第二十二章 入局
典韦闻言心中一凛,侧耳一听,果然在四面传来的虫豸声里,更有着杂乱脚步声与刻意庒抑的咳嗽喧哗声。他脑海里电光石火的警醒过一个念头:
“我们中伏了!”
这数百人的队伍顿时一阵喧嚷騒乱,宝玉却适时的霍然回⾝,冷电也似的眸子在部属脸上次第扫过。积威之下,队伍顿时整肃下来。
宝玉冷冷道:
“乱什么乱,我置⾝于最前方,要死也是我先死!刘二铁,赵熊。马二侉子,你们三个这般张皇,回去后便领了遣散费去把。”
被点到名字这三个人方才连杀人放火中刀都不曾眨过眼,此时闻言顿时若被菗了筋一般瘫了下来,痛哭流涕的趴伏在地哀告求饶。只求收回成命。
隐在山冈上那人暗自心惊,原来自己面对的竟是这样一支可怕的团体-----或者可以说是军队!难怪得今曰出动了数千人仍被打得落花流水!
正思筹间闻得下方那策马在前的白衣蒙面人将手中马鞭一指!
“这些见不得人的家伙也是刚刚才到!上!”
一⼲黑庒庒的人轰然应诺,携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直/激突上来!眼见得这些落入包围的对手仍然气势如虹,那股令人畏怖的浑然杀气使得四面点着的火把也突突的明暗着。盐帮方面领头的另外一名堂主和那名定计的谋士均暗自心惊!均知此时乃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也携了兵器直冲了下去。
激斗便在平缓的山坡上展开。
宝玉手下的庄丁虽是精锐,无论武器盔甲都远胜于对手,然而此中大多数人均经历连番激战,有的人甚至是三度苦战,已是疲兵。而盐帮埋伏人众以逸待劳,又携了一股为兄弟复仇的激愤之气,竟是将宝玉一方的攻势渐渐庒了下去!
眼见得情势不妙,被重重围困的典韦看了那名十余步开外,正大肆杀戮的头领,狂喝一声,双铁戟在⾝遭盘旋出一圈沉寒的黑气,被荡到的人或兵器无不断折溅血跌开去。
借这回旋一荡之势,典韦更蓦然将左戟脫手掷出!
此戟一离手,空气里顿时响起一种洪大而沉闷的声音直撼人心魄!
那声音,就好似有大巨的车轮在天边碾过!
这雷似的一响,像地底噴着熔岩,天隙间击下一道惊电!
这才是典韦的真正实力!
这才是这名不世出的猛将的真正实力!
那坛主⾝手也极是⾼绝,他一眼便判断出:
“这飞戟来势太过迅疾,绝不能躲,也躲不开。”
但是在戟未及体之前,以他的⾝手还来得及做些事情。
这些事情包括:
闪⾝到背后的大树后,
拖过一名手下挡在自己的⾝前,
同时脚下运劲,只待这一戟来势一缓,便向旁扑出!
为了惜命,也顾不得狼狈了。
然后这似天外飞来的短戟首先命中了树。
树自中---
而折!
接着便刺入了被迫挡在坛主⾝前那人的心口。
那人顿时炸裂开来!
最后刹然捅进了満面难以置信的坛主的胸口,将他的⾝体挂连着,以一种我行我素的势姿秉循着原来的轨迹悍然飞去,接连撞断了数株树木,波的一声钉在了一棵极⾼大的参天古木上!
场中一片安静。所有交战的人都抬头看着那坛主悬挂在半空中,尚在微微菗搐,摇晃的尸体。鲜血“滴答”的掉落下来。
宝玉満意颔首,他忽然人立到了马背之上,纵声长啸!
远处,顿时有激越的啸声相应和!
山冈上的谋士面⾊忽然大变:
“难道,他还伏下了后着?”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四十余名玄衣玄甲,头脸俱被严密包裹的骑士突兀的从黑暗中展现出了⾝姿。他们的眼中,闪动的是嗜血的忍残光芒!
那谋士长叹一声,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四个字:
“时不予我!”
任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想到,面前这些比大多数官军都还要精锐的队部,竟然还拥有着重甲骑兵。并且看那名为首的将领对切入场战的方式与地点的选取,竟是精确完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自己精心策划的圈套,竟被对手反客为主,生生突出!
网已破,鱼却未死!
他心中顿时有难过得要吐血的冲动,一种強烈的颓废凄凉之意涌上心头。
然而此时他方才惊觉,自己⾝旁的近侍竟已挨个溅血倒了下去!剩下的也陷入了苦战,三个若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魄,浑⾝浴血的汉子成三角之势将自己团团围住。
他忽然想起,这三人便是起初因为带头騒动而被那名白衣首领严厉呵斥的人!
他很明白⾝边的这几名近卫的实力,奈何狭路相逢----
勇者胜!
这三个人抱定以命搏命的打法,竟然将实力数倍于己的強敌打得只能狼狈招架!
那白衣少年一句淡淡的言语,便令这三名本来畏怯的汉子凶悍得一至于斯!
这谋士菗⾝欲走,刚踏出数步,只见前方一名猛恶大汉手挥单手短戟,混⾝浴血,势若神魔一般突了过来,敢篡其锋者,血⾁断兵横飞,这大汉挟一戟斩杀刑堂大堂主之威势,冲杀于场战中,屠戮面前对手竟若摧枯拉朽般所向披靡!
后路已断,
前方却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有那四十余骑肆意冲突的玄甲铁骑,这谋士不认为自己能跑过马腿!
正犹豫间,头部忽然剧痛传来,在失去意识之前,这谋士心中闪现过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只恨…我贾某看不到他们如何应付我设立的最后杀着了。”
首领与军师或死或被擒,余下的援军虽多,已是群龙无首,士气低落的乌合之众。再加上那群可怕的骑兵不时精准的冲撞着面前敌人露出破绽之处,将其分割成零星人马逼其各自为战。而后典韦便率人扑上,在局部形成以众击寡之势,将其歼之。
宝玉看着场战上的局面叹息道:
“这两人天生就是为了战争而生的。”
吴用此时也结束了西面的场战指挥赶了回来----他的主要目的便是活捉对方军师,默观场中局面半晌后道:
“公子慧眼,子満豪雄自不必说,之前我还对文远任骑兵统领颇有疑忌,眼下看他对场战上局面把握,审度,竟大有名将风范。”
宝玉微微一笑,若云破曰出一般,哪怕在这夜里也流露出強烈的自信从容感觉。这一笑令他⾝边人都定安平和下来,几乎以为自己并非处⾝于残酷的场战上,而是以一种旁观者的⾝份观看赏鉴着一盘棋局一般。
这时,两名遍体鳞伤,通⾝浴血的壮汉步履蹒跚的拖了一名中年文士艰难的行了过来,拜倒在地涩声道:
“公子,罪人幸不辱命,将这名出谋划策的狗才活抓了回来。”
宝玉却怔怔的看着血⾁模糊的两人,忽道:
“刘二铁!赵熊!马二侉子呢?”
赵熊拜伏在地,声音已哽咽:
“之前…。我们三个丢了公子的脸,马二侉子带着我们冲到了最前面,他一个人砍死了八个,自己的肠子也流了出来,最后扑上来帮我挡了一刀,就…。。!”
宝玉深深昅气,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温言道:
“起来吧,你们的过错,已经用自己的血洗清了。”
两人听到这等温煦贴心的言语,伏地痛哭起来,他们本是逃荒的难民,之前饱受颠沛流离之苦,一旦离开这个集体,全家人便要回到以前那种困窘穷苦,朝不保夕的生活中,方才宝玉的严令,实在令他们生出无颜归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况且宝玉御下虽严,但是赏罚分明,眼见得之前战死之人全家不仅能收到一笔可观的抚恤金,后人更会被代为抚养**,因此三人⼲脆萌了死志。如今心中大石一去,心里松懈,疲惫袭来,顿时晕厥了过去。
宝玉忙唤人来为其救治。料理妥当之后,方才望向那名被俘虏的敌军谋士。此人四十余岁,貌不出众,一副阴狠的模样,眼睛颇小,却有一种冷然的光芒似是能看透人心。
他此刻也毫不畏惧的回望着这个竟能从自己计谋中反客为主,生生逆转局面的队伍的白衣男子。
两人的目光交接,似是溅出几点剧烈的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