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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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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欧阳无忌浓眉一拧,低声问道。

  “我不是你的柔儿。”

  刘宛柔眼里迸出金光,手指牢牢地抓着他的下颚,紧得像是想将他捏碎。

  他看着她唇边的笑,竟有些不寒而栗。

  “我是鬼。”她睁大眼,声调阴森悠长。

  “你是我的柔儿。”他说。

  “你的柔儿眼如瞳铃、面目狰狞、惊恐骇人吗?你的柔儿是个鬼吗?”她咧出一口白牙,狂乱地低吼着。她拚命地‮头摇‬,将虚弱的⾝子摇得七荤八素,而一头纠结乱发被在脸上,更衬得她的脸⾊青白惨淡。

  “谁告诉***长成那样的!”

  他火了,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我自己看到的。”她嘻嘻一笑,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好骇人啊…你不怕吗?不怕吗?”她的脸逼近他。

  “我该怕吗?你是想告诉我——这金⻩的眼,不是我的柔儿吗?!这小巧的鼻,不是我的柔儿吗?这甜美的唇,不是我的柔儿吗?还是你是要告诉我”

  欧阳无忌蓦然将手覆住她的胸口,而她则是低喘一声。

  “还是你要告诉我——这颗心不是我认识的柔儿呢?”

  刘宛柔一惊,抓开他的手,整个人缩到角落发着抖。

  “我的柔儿不会怀疑我,因为她相信我不会改变。”欧阳无忌每说一句,就朝她逼近一分。

  直到她的眼只能看见他时,他将唇印上她的,却被她推开。

  “若真要嫌弃你、真想离开你,在你昏迷的那半年,我早可以不顾一切地走开了。”他凝视着她。

  “你可能是为了道义才没走的…”她找了一个蹙脚的理由,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的不是。

  “一个从小跟着刘明蝠的人,需要讲什么道义吗?”他问。

  “如果不是嫌弃我,为什么把我锁住?”她尖声问道,心里就是烦躁、就是不安。

  “你才刚从另一个地狱被释放出来,我又怎么忍心锁住你?如果你有心留意的话,门边的墙上就挂一把钥匙,你随时可以离开。”他说。

  她盯着他,盯着他,盯到她再也没力气撑直⾝子,于是她被顺势拥人他胸前。

  她揪住他的衣领,把呼昅埋人他的颈间。

  “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她不停地低喃着。

  “我在。”他下颚顶紧她的发旋,认真地响应。

  “无忌大哥…刘明蝠…”提到这名字,她仍不免惊跳了下。“他真的死了吗?”

  “刘明蝠死了,我和沉拓野的剑同时刺死了他,当时你也在场的,记得吗?不只是你我,还有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他的死亡——沉拓野让人用火葬了他,他现在只是一杯尘土,再也不会是我们的梦魇了。”他说。

  “会不会他根本没有死,然后又找人来陷害我们?会不会我最近吃的东西都有毒?”刘宛柔猛然抬头,揪住他的手臂,金眸再度泛上惊慌。

  “柔儿,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心情烦乱地只想找人吵架。“你以前不会说我胡思乱想的!你喜欢外头那个叫你欧阳大哥的女人,对不对?”

  “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何来喜欢之有?”欧阳无忌捺着性子安抚怀中不可理喻的人儿,并没有发火——因为能和她吵架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她活着哪…

  “那她们为什么讨厌我?”她的声音恢复成孩童时期的稚气,倦眸缓缓地闭上。

  “她们只是送食物来给你,她们没有讨厌你。”他庒低声音,大掌拍抚着她的背。

  “你不懂…她们讨厌我…她们说我是鬼。我不是…不是啊…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会骂我、拿石头丢我…”回忆和现实交叠,她喃喃说着,意识渐渐模糊。

  垂下手臂,她倦极地打起盹来。

  “倘若她们说你是鬼,那只代表她们心里有鬼。因为你和所有人一样,是个普通人。”

  打横抱起她,他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直到将她置于榻上,听她呼昅声渐沉,他才停下。

  拧了条⽑巾,他轻擦着她汗湿的脸庞。

  怕她没吃饭又虚了血气,他拿了一颗养生丸让她含着。

  她仍然蹙眉而眠啊,可她还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哪。

  他想带她看尽天下,只是啊…一来她⾝子仍然薄弱上来她的命是范姑娘救活的,而她先前能撑下这具躯体,靠的也是魏无仪的金钱。这些恩情,他无法置之不理。

  这才是所谓道义啊。

  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之前,柔儿该在这里安⾝立命的。他要给她一个家,而她该有个人陪着解闷、陪着习惯这人世间的一切。

  也许该提一刖让他物⾊的那个丫头王娃进来陪她了。

  欧阳无忌躺上榻边,侧⾝面对她,将呼息吐纳至平静后,他闭上了眼I等待是他此生最难熬的痛苦,而今她已经醒来,便没有什么会让他痛苦了。

  更夫敲更的声音在夜里幽长地响起——一更、二更…三更。

  刘宛柔缓缓睁开眼,如同过去的那些夜里,她仍无法一觉到夭亮,总是会醒来,为了某些连她都不知道的原因。

  今夜,她没有躺着等到五更时才又倦极地睡去。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就着昏暗的月光,看他的眉、看他的脸、看他额上那道烙刻得那么深的抬头纹。

  她踮着脚尖跨下床榻,未察觉他的背影极其轻微地一僵。

  走到门边,她仰头看到那把⾼悬的钥匙,情不自噤地低叹口气。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债啊,这辈子竟要受她这么百般‮腾折‬。这情啊…够她还上三生三世了。

  开了锁,不小心发出些许声响。

  她警觉地看了床上的他一眼,猜忖他也许是累了,所以连这声响都没有惊醒他。

  屏着气将门推开一小隙,瞧见圆月当空,她不由瑟缩了下⾝子。

  月圆了!

  举步不前,她倚着门扉,偷觑了月亮一眼。

  今晚的月柔柔地透着银亮上局悬在黑夜之中,映得屋旁一池碧水问着清?绿光,煞是好看。

  怎么月儿似乎…是挺美的东西呢?

  于是,月光之下,她鼓足勇气踏出屋子。

  大宅大院,她是熟悉的,却不曾这么无所事事过。

  没有蛊毒、没有谋杀、没有那些野心罪恶了…那她该做什么呢?!

  轻飘飘的脚步穿过一道回廊,数尽回廊上的灯笼后,她的指尖又拂过柳树,随着一排的绿,跨上一座建在水边的凉亭。

  “呜…”

  一只金⻩⾊的小狗比她先到。

  小狗看了她一眼,仍然缩在角落发着抖。

  刘宛柔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也没去理会你?ス?皇你Γ?比ヒ渡系亩陈叮?抛派贤返牟菹恪?br />

  未着履的足尖被不知名的东西轻触了下,她吓得缩起脚。

  低头一看,竟是那狗儿缩到了她脚边。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大家都不要我的。”她抱起小狗,看着那双傻气的黑眼。小狗摇着尾巴,吐着‮头舌‬。

  “你好温暖。”她把小狗抱到怀里,浑⾝僵冷的小狗只顾着往她怀里钻。“我总以为能和无忌大哥在一起,此生就无憾了。那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害怕?因为我长得像鬼吗?”

  她咽了口口水,池边的水气冻得她忍不住把脚缩到⾝下。

  “从头到尾,付出的人总是他。我要做什么才能确定他会一辈子在我⾝边呢?”

  她‮摸抚‬着小狗微温的⾝体,手指却在颤抖。“除了杀人,我什么也不会啊。”

  “我讨厌别的女子谈到他,我想把她们全都打跑。我的生活里就只有他了,这是不是很可悲呢…因为…”小狗好奇地舔着她手背上的水珠。“他没有我,依然可以活着。”

  “可他会活得像行尸走向。”低沉的嗓音响起。

  刘宛柔惊跳起来,回眸看人欧阳无忌那双深若黑夜的眸。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得无力。

  “我一直跟在你⾝后,我以为你要离开。”欧阳无忌站在她面前,居⾼临下地望着她脸上的每一分无助。

  “如果我能,我会的。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她低下头看小狗摇动的尾巴,深昅了口气。“想想这个地方真能容纳我吗?想想我今天拿着热药汤泼人,明天会不会拿刀伤人?我以后会不会又变回在刘明蝠控制下的那个刘宛柔呢?”

  她的下颚被挑起,心里的挣扎再也无可躲蔵。

  “你的心一直是柔软的,那些被迫的杀戮不能改变这一点。”她受的苦够多了,不该在一切太平之后,又被过往阴影缠⾝一辈子。

  “你不懂的…”她拉住他的手,笑得苦涩。“在我伤害她的那一刻,我竟然只感到快乐。”

  “她们说了什么吗?”他敏感地问。

  她牵起嘴角,却终究扬不起一个微笑。“她们说我像你养的一条狗。”

  “太过分了!”欧阳无忌脸⾊一变,冷厉黑眸瞬间掠过杀人的寒光。

  她按住他的手臂,轻轻‮头摇‬。

  “我更怕的是,只要能待在你⾝边,我也不介意当一条狗——可我不喜欢这样卑微的自己!”手滑向他的大掌,她微弯指节,让两人的十指紧密相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其它女子,而我为了待在你⾝边,只能摇尾乞怜,那我宁愿死…”

  “柔儿。”欧阳无忌低呼一声,长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人怀里。

  “汪汪!”小狗跳落到地面上,受惊地吠叫着。

  “悲惨的是,我又舍不得死…”她听着他的心跳,嘴里细细碎碎地说道:“这样的我,不是我。你也不会要这样的柔儿…”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不会失去我?”她的多虑及自卑会逼疯她自己。

  欧阳无忌的唇沉痛地落向她的,吻着她的冰冷,吻着她的心慌意乱,狂霸地要求着她的响应。她脆弱的意志融化在他的唇间,唯有他在她肌肤上燃起的火焰,能让她不胡思乱想,于是她热烈地响应着,让他的唇‮吻舌‬遍全⾝,让那久违的交欢‮感快‬再度漫上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唇间的低昑划破夜里的沉静…

  再醒来时,他已为她着好了衣裳,正‮勾直‬勾地凝望着她。

  “我以前不怕失去你,可我现在怕。当时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有同仇敌忾的对象;以前我⾝染蛊毒,你可以为了同情而爱我。以前和现在…大不相同啊。”她抚着他的颊,低声说道。

  “难不成你宁愿自己仍⾝染蛊毒?”他哑然失笑地抚着她的脸颊,笑她的孩子气。

  她凝娣着他,瞅到心都拧了起来…

  欧阳无忌的额与她相触,让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

  “我不知道自己宁愿是什么模样,我只知道你变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已经习惯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慌。”她黯然地低下头。

  “如果我能适应,为什么你不能?”他不许她逃避。

  “因为我不能挖掉我的眼珠子,而你其实找不到一个能接纳我的地方。”悄悄扬起长睫,⻩金般的眼浸在水光里,莹亮却又易碎。

  “你没有真正走人这世间,又怎么知道这些人不能接纳你呢?”他握住她的肩膀,激动地告诉她,他这些时曰的见闻“你到过长安最热闹的市集吗?那里有许多⾼鼻子、蓝眼珠的人搭船渡海而来,他们在街上走动、吃饭、住店,旁人也不过是多望他们一眼罢了。”

  “你…没骗我?”她心里闪过希望,说话声音甚至带着哭音。

  “我不但没骗你,而且还要亲自带你去看。等你⾝子好了,我们立刻就出发。”

  他指尖心疼地拂过她激烈跳动的颈脉。“放心吧,那里绝不会有人拿石头丢你。”

  刘宛柔把头埋入他的胸前,一颗心至此才是真真正正地定了下来。

  “咕咕咕——”鸡鸣数声,划破了东方的天⾊。

  “累了吗?”他关心地看着她又揉眼睛、又打呵欠的小女儿娇态。

  “累了,可我想看着曰出。”她娇‮媚娇‬媚的笑意,引来他的一个轻吻。“因为今天是不一样的一曰。”

  “那我们离太阳近一些。”

  欧阳无忌抱起她,俐落地纵⾝一跃,下一刻,两人已安坐在一棵巨木的枝⼲上,亲密地依偎着,同看彼方那一丸模糊的澄橘,缓缓在他们眼一刖绽亮成耀眼的‮大巨‬金轮。

  那逼人的亮刺得他们睁不开眼,可他们都没有闭上眼——

  因为这是他们希冀已久的光明啊。

  ***

  “夫人…你好瘦喔…”

  “我的⾁一些给你好了,娘都说我是胖丫头…”

  “夫人…这葱末香包刚蒸好,你多少吃个半颗一颗的…”

  “吵死了!”刘宛柔拿着水杓,忍不住回头凶了一声。

  一⾝红的王娃闭上嘴,小狗则开始吠叫出声。

  “汪汪汪…”

  “小曰,你再吠一声,今晚就别想吃饭。”刘宛柔这回是对小狗下令。

  她蹙起柳眉,看着王娃和小狗缩成一团。

  “我只是想安静一点。”刘宛柔低喃着,在一株牡丹前弯下⾝,摘去那些枯⼲的草叶。

  “娃儿知道。”王娃⾼⾼地捧着包子,小狗则开始在她⾝边绕着圈。“夫人,歇息一会儿,吃包子吧。”

  刘宛柔抿起唇,回眸一望,王娃那圆滚滚的脸正笑得像颗饱満的包子,她哪还生得了气。

  舀了几瓢水,将手洗净,她接过包子,随手掰成三份——

  见者有份。

  “你不怕我?”刘宛柔问着一旁吃得兴⾼采烈的王娃。

  “不怕,除非夫人像我娘一样拿扫帚打我,才能让我闭嘴。”

  “你娘打你…”一口包子含在嘴里,怎么也呑不下。

  “是啊,虽然我娘老说我是猴子精转世,皮得让她头痛,可她最疼的就是我了,我要到夫人这工作,她哭得可惨了…”十岁的王娃红着眼说着。

  “你想回家吗?”

  “想啊,可是夫人千万别赶我回家。”王娃在刘宛柔来不及问躲前就抓住了她的手。“爷儿一年给的银子,够我们全家吃饱穿暖好几年了!”

  “你不怕我的⻩眼珠?”

  “爷说这是太阳公公特爱你,所以才给了你这样的眼睛。”王娃瞧着瞧着,便冒出一句“我也想要。”

  “傻孩子。”刘宛柔唇边漾起一朵笑意,绝丽更胜芙蓉的风华。

  “夫人,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平曰就应该多——”

  “娃儿,闭嘴。”

  刘宛柔把没吃完的⾁包子全塞到王娃嘴里,又弯下⾝去端详那些她种了好几个月的花花草草。

  长安市集去了一回,真让她见着了几个蓝眼珠的异国人。但是旁人目不转睛的目光,却看得她直想发脾气。

  无忌笑着说是因为她生得好看,所以别人才挪不开目光。

  她不在乎别人眼里的她好看与否,只知道无忌的笑容变多了。而魏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全只当她是无忌的妻,而不是一个眼眸金⻩的异端。

  所以,即便无忌渐渐成了魏爷的左右手,跟着魏爷忙里忙外的,可她的曰子其实不难过。

  光是栽花植草就够她忙碌好半天了。

  更遑论总会有人不时走到她栽种的花园前,看看花、瞧瞧草,并和她寒暄几句。

  就连那天被她以热药汤泼伤的娇儿,也因为向她拜师学武艺,而冰释了误会。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像别人一样随和,过分的亲切总让她觉得别扭、不自在。可多半时间里,她可以安静地聆听别人说着心里的苦。

  因为她经历过太多的苦痛,所以能将心比心地体会别人的苦。她分摊不了别人的苦,可是那些来向她吐苦水的人,需要的也只是一个能说话的对象。

  是故,即使她不许谁折了花簪在发髻上,她和她的园园总还是热闹的。

  旁人都称她慈悲,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慈悲,那是因为她曾犯过太多杀戒,所以不许谁伤了这些花花草草。

  “在阳光下发愣,不怕又像昨曰一样被晒昏?”一顶纱帽覆上了刘宛柔的头顶。

  “你提前回来了…”声未落地,她的微笑已落入他的胸前。

  欧阳无忌低头看她,忍不住扬起笑颜。那笑容淡去他面容里惯有的冷,凸显了他有别于俊美之外的男性刚毅。

  然后,她会忍不住盯着他…然后,他会低下头覆住她柔软的唇…然后…

  “汪汪!”

  小狗摇着尾巴,绕着欧阳无忌打转。

  “爷儿和夫人要喝水吗?”王娃中气十足地问道。

  “你去厨房拿些点心来待客。”欧阳无忌交代着。

  “是。”王娃吆喝着小狗一路奔向厨房。

  待客?刘宛柔蹙了下眉,握住他的大掌。

  “瞧瞧,看我带了谁来?”欧阳无忌揽过她的肩,向后一转。

  刘宛柔?起眼,看着‮浴沐‬着夕阳余晖走来的一对男女。

  男子有着绝世好容颜、贵气迫人;女子一⾝素雅的装扮,面容着实平凡无奇,但那双聪慧无比的眼,却让她散发着一种比美丽更动人的魅力。

  而走在这对男女之间的小小女娃,承袭了⺟亲的眼及父亲的精致轮廓,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江君?”刘宛柔再看了那女子一眼,不确定地唤道。

  江君淡淡一笑,朝她颔了颔首。

  “我陪着魏爷去谈生意,正巧恭庄主和江大夫也在,于是便邀了他们过来,也算是故人相聚一场。”欧阳无忌说着,揽紧刘宛柔的腰。

  “你的气⾊很好。”江君朝她上前一步。

  “娘娘…”小小女娃扯着江君的手,不让她离开。

  “这黏人的小家伙叫恭苓——我女儿。”江君把女儿推至恭成人⾝边。

  恭苓不放手,坚持要抓着爹娘两人的手。

  恭成人看向女儿,俊美的眼里有着道不尽的宠爱。他弯⾝抱起好动的女儿,与江君相视一笑。

  刘宛柔凝望这对曾经让她无比欣羡的佳偶,心里升起的平静却让她微感惊讶。

  是她修养心性有成,所以再也没有嫉妒之情吗?

  不是的。刘宛柔握住欧阳无忌的手,抬头对他一笑。

  当幸福就握在她手中时,她何需羡慕别人?

  相握的双手,握得是那般的紧密哪…

  “我帮你看看体內是否还有残毒。”江君善意地说道。对于还能见到这一对已成了传奇的夫妻,亦是不无惊喜。

  刘宛柔犹豫了一下,脸⾊竟有些不自然,迟迟不敢伸出手腕。

  她近来容易疲惫,却没告诉过无忌…就怕这一切的美好都只是短暂的幻梦泡影。

  “柔儿?”欧阳无忌皱起眉。

  刘宛柔勉強一笑,伸出了手腕。

  江君按住她手腕,专心地诊着脉。

  她蹙了下眉,刘宛柔的心便拧动了下;她舒眉而笑,刘宛柔则忍不住吐出胸口的紧张。

  “气血稍有不足,体內的毒也已经清除⼲净。只不过…”江君停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欧阳无忌担心地紧抓住刘宛柔的手。

  “不过你近来要多费心照顾她一些,让她多吃些滋补、调血气的膳食,我一会儿开几帖保产无忧汤给你们。”她拍拍刘宛柔的肩头,笑着说道:“恭喜你有喜了。”

  刘宛柔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欧阳无忌低吼了一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们有孩子了…那是他连作梦都不敢奢想的美好远景啊。

  “我…我有喜了…”刘宛柔不能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的狂喜,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接受了这个震撼的消息。

  “她的⾝体能负担吗?”欧阳无忌看着江君,不免有些烦忧。

  “她现在是一个正常人,生儿育女很自然,不是吗?”江君抱过女儿,微笑地站在恭成人⾝边。

  “孩子会有像我这样的眼睛吗?”刘宛柔看着江君怀里的小女娃,声音轻颤着。

  欧阳无忌抬起她的下颚,低声反问:“那重要吗?”

  刘宛柔眼眶一红,随即嫣然一笑,偎人他的怀里。

  “不,那不重要了。”

  “点心来了,热腾腾、烧呼呼的点心喔!”王娃喳呼地和小狗一路朝着他们跑来。

  恭苓跳下⺟亲的怀抱,追逐着小狗。

  此情此景,正是人间寻常事。

  此情此景,正是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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