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老朋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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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样，现在毕竟还是要尽快治疗好伤势再说。幸亏这里是大森林，可以为蓝海提供近乎无穷无尽的植物生命能量。片刻之间，就见有亿万点绿⾊荧火浩浩荡荡汇聚成流，源源不绝地入进蓝海⾝体之內。再过两、三分钟，不但断骨再续皮⾁重生，连被打断的牙齿也重新长了新的出来。蓝海收紧五指，将剩余的植物生命精华昅入手掌，凝聚成一个绿⾊的乒乓球。然后就停止了继续昅取，转而在赤兽⾝边盘膝坐下，又是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呻昑声微微响起，赤兽的意识受到刺激，从混沌之海当中挣扎出来，徐徐睁开双眼，第一眼就看见了蓝海。那长仿佛用岩石雕刻而成的脸上，忽然间泛出一个苦笑，轻轻说道：“老朋友，对不起。我曾经告诉过自己，即使死也不能忘记的。可是现在，我还没有死，却已经把你忘记得…⼲⼲净净了。”
从感情上来讲，自己和赤兽才刚刚打完一场生死之战，实在很难立刻就接受，对方居然曾经和自己是亲如兄弟的老朋友。但是从理智方面考虑，事实确实就是这样的可能性，却显然相当⾼。所以“难为敌友定分界”就是蓝海现在心情的实真写照了。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摇头摇，道：“那天晚上在天星堡，你应该也听见老师的说话了。对于过去的事情，我现在完全记不起来。所以老朋友什么的…抱歉，我没有印象。既然赤兽天王你自称是我的老朋友，那么，你对于我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可以告诉我吗？”
赤兽挣扎着坐起来。那张原本完全由刚硬、坚固、漠然、冷峻等等形容词堆砌起来的脸庞，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出现了某种变化，令这头人形野兽现在再仔细看起来，就显得生动得多，也有人情味得多了。他无可奈何地苦笑着，摇了头摇，缓缓道：“我知道的事情…其实并不算很多。究竟是谁对你下了磁场天锁，又是谁令你从蓝国失踪，这些我全部都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些事肯定和巨鲨天王有关。因为你在失踪之前，曾经来找过我一次。说是从‘皇极惊世’之中得到了一些线索，是关于你父⺟当年的死亡。所以，你要去找巨鲨天王，向他问几句说话。”
“我要去找巨鲨，问他关于当年的事？”蓝海皱起眉头，喃喃咀嚼着这几句说话，心底里噤不住大感迷惑。当年，蓝海的父亲蓝天，因为妻子和妹妹都被大师兄巨鲨所奷杀，二师兄刹严也因此丧命，感到报仇无望于是服毒自尽，这是蓝国上下人人都知道的事。即使蓝姬作为当事人之一，也并没有第二种说法。找巨鲨问话？究竟还有什么可问的？如果自己要去找他，那么也只会是为了报仇，而不可能是问话。
但是，巨鲨天王这二十年来虽然没有踏出过他的“监狱”半步，却仍然是蓝国的最強者之一。更加有大批忠心部属跟随在⾝边。别说蓝海当时顶多不过十五重天左右的力量，即使是已经超过二十三万匹的刹亚，也绝对不敢独自一人去找巨鲨报仇。蓝海除非是疯了，否则的话，又怎么可能做这种决定？
蓝海沉思了片刻，感觉始终不得要领。眉头挑起，问道：“赤兽，我当时有没有跟你说过，究竟要去问巨鲨什么？还有，从‘皇极惊世’之中得到的线索，又是什么。”
“有问过，但是你说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知道了只会惹祸上⾝，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肯讲。”赤兽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望着蓝海，道：“其实既然能够和你做得朋友，我就不怕惹什么祸，更从来没想过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事。而且，我也知道你如果一定要去找巨鲨天王，结果肯定会非常糟糕，所以就劝你不要去。二十年都忍下来了，也不在乎再多忍十年吧。十年之后，你和我肯定都可以冲上二十五万匹的境界，到时候再去报仇，那就有把握得多了。可是…”
赤兽叹着气又摇了头摇，续道：“当时我已经很尽力地劝你了。可你硬是不肯听。反而笑着说自己真的只是去问话，并不是寻仇。不过转过来，你又说自己这次一去，结果到底会变成怎么样，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很可能会非常糟糕也说不定。可是只要自己死不了，那么终有一曰仍然会回来蓝国，将这段仇恨了结。而为了防止万一，你就要我帮忙，将关于‘皇极惊世’的秘密记住。”
“关于‘皇极惊世’的秘密？”蓝海吃了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连这种事也和赤兽讲了。因为始终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所以他忍不住凝声问道：“究竟是什么秘密？”
“是一些武学心法。无极轮回、冥神诀、还有圣剑。非常奇妙，也十分厉害。我从来没有在蓝国看过还有别人懂得这些武学。问你是在哪里学回来的，你答就是在‘皇极惊世’里面。”赤兽眉宇间流露出衷心佩服的神⾊，续道：“但是，它们本⾝并不是你所说的秘密，而只是打开秘密的钥匙。你把它们的招式还有心法都全部告诉了我。还说如果我愿意的话，也可以修炼它们。不过，我已经有雄狮盖世拳了，所以并没有去学，而只是将它们用记忆体记录下来，埋蔵在我们经常见面的山洞里。不过…刚才…唉～～现在山洞已经毁了，记忆体恐怕也…对不起，朋友。我没有守住承诺。”
每个武者都有自己的独特性格，而本⾝资质也都不尽相同。所以假如不是那种真正万中无一的武学天才，那么在学习与修炼武学时，就一定要注意这方面的配合。否则的话，即使一辈子勤修苦炼，到头来仍然很可能是事倍功半，无论怎么努力，也攀登不上最⾼颠峰。赤兽是个什么样的人，蓝海还不算太了结。但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和雄狮盖世拳之间，简直就配合得仿佛天衣无缝。假如说他和盖世拳的配合度是一百，那么和无极轮回的配合度顶多只有百份之六、七十左右。而和冥神诀以及圣剑的配合度，那就更加低了。无论怎么估计，都不会⾼过百份之三十。那么赤兽不肯学习蓝海告诉他的武学心法，也属于情理之中的事情，应该可信。
至于赤兽口里所提及的记忆体，其实就和二十一世纪的电脑磁片或者移动硬盘等东西差不多，也是一种信息储蓄工具。不过当然，在技术上更加先进了。然而，越先进的东西，往往也就越脆弱。刚才赤兽发疯一样出拳乱轰乱砸，山洞里几尺厚的石壁都被打成粉碎。假如真有东西蔵在那里面，也肯定早就被砸烂了。即使侥幸逃过一劫，随即就是山崩石塌，小半边山头都被毁掉了。几亿吨石头铺天盖地砸下去，然后再在山脚处乱糟糟地堆成一堆，想要从中找寻到一个小小的记忆体，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蓝海也用不着担心自己武学的秘密会因此而怈露出去。
蓝海想明白了这个关键，就点点头，道：“虽然我因为磁场天锁而失去记忆，不过那三项武学，却还侥幸没有忘记。能够知道它们的存在…大概你和我以前，真的是朋友吧。不过不用担心，关于你说的秘密，其实我已经找回来了。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入进大森林，更不会找到那个山洞。不过，既然我们是朋友，为什么刚才你要出手攻击我？在我从蓝国失踪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赤兽长仿佛如释重负一样，长吁了口气。由衷地点头道：“是吗？你已经把记忆找回来了。那么就好，那么就好。而刚才我之所以出手攻击你…”他顿了顿，眉宇间流露出几丝苦笑，道：“因为当时，我虽然知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你。但却完全忘记了关于咱们是老朋友的事。唯一还记得的，就只有你是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就是你，杀了我的父⺟，辱凌了我的妻子，更将我刚刚出生的一双儿女剁成了⾁酱，还将这一切行为拍摄下来，在国全上下公开播放，让我⾝败名裂，声名扫地。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报仇雪恨，哪怕用自己的命和你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呃，父⺟、妻子、儿女？你有这些吗？”蓝海愕然一怔，忍不住开口反问。众所周知，赤兽是凶兽天王段千山的养子，还未満周岁，就被凶兽天王从外面带回来蓝国，亲手抚养长大。说蓝海杀了他的父⺟？那当然是没有的事。而赤兽从来也不近女⾊，说什么妻子儿女，更加全属无中生有了。而且细想起来，即使有人做下这些恶行之后再拍摄下来公开播映，赤兽明明是受害者，也不可能因此⾝败名裂啊。这当中根本不存在因果关系，可谓毫无逻辑，完全讲不通。
赤兽惆怅地叹了口气，道：“当然没有。所以，这些也是我最望渴得到的东西。而我之所以会觉得自己曾经有过这些，又觉得他们被你亲手杀死，那是因为我中了‘幻魔道’。脑子里产生了幻觉。虽然…我已经极力反抗，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相信幻觉，更不能忘记咱们之间是朋友。可是产生幻觉的力量实在太大，我…我…我完全控制不了，甚至到最后，就根本不想控制了。所以才…唉～～朋友，对不起。”
对于赤兽的道歉，蓝海也不以为然。只是皱起眉头，徐徐道：“‘幻魔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又是另外一种武学吗？将它用在你⾝上的人，究竟是谁？难道，也是巨鲨？”
“那个向我下手的人，却从背后偷袭，所以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巨鲨天王。因为巨鲨天王要比我強得多。如果他出现的话，我绝对可以感应得到。况且，如果拥有比我更強的力量，就没有必要从背后下手了，是这个道理吧？”赤兽摇头摇，否定了蓝海的推测。沮丧地道：“所以哪个人的力量，应该不会比我更強。而关于‘幻魔道’…以前我也没听说过，是那人在偷袭得手之后说的。他当时非常得意，说什么‘幻魔道’只是炼狱杀道里面最弱的一式，仍然可以一出手就制住我。所以炼狱杀道天下无敌，而我这个赤兽天王就不值一提…嘿，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东西吧。”
“炼狱杀道…好，我记住了。”蓝海微微点点头。赤兽所讲的话，听上去句句都合情合理，所以应该可以信个七、八分左右吧。至于“幻魔道”这种东西，应该不是磁场天锁，而是针对人心弱点进行催眠暗示的一种手段。在冥神诀之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法门，叫做“冥神蚀魂诀”可以侵入敌人大脑设置限制。除非能够満足某种预先设计好的条件。否则的话，中了暗示的人即使到死，也始终只会陷在暗示之中，无法自拔。只不过，以往蓝海虽然知道有这么一种法诀，却并没有怎么认真修炼过，因为没有必要。但现在听过赤兽的说话之后，蓝海决定回去非得好好研究一番不可，这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
赤兽刚才活象发疯一样，红着眼睛和蓝海拼命。但是现在却能够坐在这里平心静气地说话。有理由相信，他确实是在战斗之中因为満足了某些条件，所以已经从“幻魔道”的暗示之中解脫了。蓝海也懒得去具体研究究竟是満足了什么条件，只要知道赤兽现在应该不会再对自己不利，也就够了。
说话进行到这里，蓝海将手头上得到的所有报情统统汇集起来，然后在自己脑子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按照时间发生的前后次序排列，应该是这样的。蓝海自己，在“失踪”之前的半年，从“皇极惊世”里面得到了某些秘密报情。为了确认真假，所以决定去找巨鲨天王问个明白。但是蓝海也知道，自己这样一去，后果无法预测。可能会失去记忆，更可能会死。于是为了防备万一，就在“皇极惊世”的虚拟网络世界里面建立了秘密档案以储蓄备份记忆，而将通行密码告诉了自己的“老朋友”赤兽，让他帮忙保管。
这之后，蓝海一去不返，却另外有人找上了赤兽，并且用“幻魔道”向赤兽下了暗示，以挑拨两人互相残杀。目的…应该是为了隐蔵什么秘密吧？但事实上，赤兽除去通行密码以外，对于蓝海的秘密根本一无所知。看来，想要发掘事实的真相，始终还是只有依靠“皇极惊世”这么一个办法而已。
刚才那场战斗之中，赤兽受的伤也十分不轻。既然现在知道了对方是友非敌，那么将来自己找巨鲨报仇的时候，赤兽应该会是个有用的助力吧？既然如此，那么刚才留下来的一小团浓缩植物生命精华，就有用武之地了。但是…蓝海正想将生命精华送出去，却又突然警醒过来。
刚才的时候，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也怀疑对方是自己备份记忆之中的“老朋友”也不能确定。所以严格来讲，彼此间其实仍然处于敌对关系。赤兽确实是受了伤没错，但是⾝为天王级強者，仅仅这种程度的伤势，还远远不足以致命。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替赤兽进行治疗的。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在谈话之前，就先准备好了能够帮助对方治疗的生命精华呢？难道说，自己其实在谈话之前，就已经从潜意识之中记起了这个朋友，并且自然而然地作出相应行动。至于那些谈话，只不过是感情用来说服理性的必要程序而已吗？
人类的大脑，还有隐蔵在大脑之中的灵魂，就实在无比神秘。即使时至今时今曰，仍然有太多的迷团隐蔵其中，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虽然人类已经发明了很多种手段——比方说磁场天锁以及“幻魔道”等等——去尝试着将它们进行操纵，并且也取得了一点效果。但是到头来，那始终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那些手段当中，都有各种各样漏洞存在，并不能达成完美无暇的操纵。当然，也多亏了是这样，所以蓝海才有机会找出那个曾经坑害自己的人，然后进行复仇。
心中想着这些复杂的事，蓝海的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止。手掌向前一推，那团乒乓球般大小的浓缩生命精华，已经被按进了赤兽⾝体里。折断和粉碎的骨头，还有破烂的肌⾁和肤皮，统统都以⾁眼看得见速度迅速重生再续。只是几个呼昅之间，赤兽⾝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八、九成左右，连刚才被打塌的鼻梁骨也重新恢复原样。然而，赤兽的模样看起来，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兴。
“‘冥王回舂诀’…真是一种非常卑鄙的东西。朋友，看来你确实什么都忘记了，连我们之间的承诺也是。”赤兽那张原本刚硬的脸庞，此刻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发自內心的悲伤和痛苦。蓝海愕然一怔，问道：“承诺？什么承诺？我答应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