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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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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绿鸟啼的景致,台北市最古老的一座眷村--四四南村,迂回窄小的巷弄里不时传出谁家的铿锵声、哪家的嘶嚷声,虽然即将改建搬迁,大伙儿的曰子依然曰复一曰的依着往常惯有的模式走。

  “斯湘,小湘--”

  惊天动地的嚷嚷从村外就开始响起,一路传到村里,不光是那个叫斯湘的女孩,整个眷村都听见了这阵阵叫唤声,几户人家还拉开窗户、打开大门的查看,看看是谁这么急惊风的吵嚷。

  “魁奈,你叫小湘做啥?午睡都给你吵醒了。”一位老伯不悦的抱怨。

  脚下马不停蹄的跑着,脸上还挂着两管鼻涕的白魁奈匆匆别过脸“伯伯,都傍晚了,你睡哪门子午觉,睡多了不怕阎王找上门?!”没大没小的童言无忌。

  一只木屐飞过围墙往巷弄砸来“?恚?卓?危?阏馑劳冕套樱?瞪痘牖埃?谷蛔缰湮宜腊。?次也桓?惆⒌?嬉淮笞矗你阋欢俸么虿豢桑你辉勖窃僮咦徘疲**br />

  扮个鬼脸顺便抹去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他机伶的往旁边一跳,准确闪过这天外飞来的木屐暗器,连回嘴都来不及,火速的往最里头的那户人家奔去,口中依然嚷嚷不止“斯湘,快来啊--”

  巷子尽头一个左转,白魁奈乌漆抹黑的手还来不及敲上那漆得绯红的铁门,门倏的拉开,发出匡当的沉重声响,顶着一张晚娘脸孔的女孩没好气的杵在门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是猴子啊,成天吱吱吱的叫!”

  “胡说,蝉才吱吱吱的叫。”话一落,他又对自己搭腔的行为感到荒唐“哎呀,我⼲么跟你这阿花瞎扯这个,快点来啦,晚了就糟了。”拽起斯湘的手,便要往原路跑回去。

  “白魁奈,你⼲么啦,放手!”她踹了这脏兮兮的家伙一庇股。

  一想到这家伙的手刚刚一定才抹过鼻涕,斯湘的心里一阵恶。

  “小湘,你踹我⼲么,快走啦,赋?哥在校门口跟人打架,以寡敌众能保住小命就万岁了。”

  “什么?!他⼲么跟人家打架?”斯湘主动抓住他急切的问。

  “还不是因为有人欺负赋泰。”他口气愤慨万千。

  “混帐,哪里来的‮八王‬蛋做啥欺负赋泰,本‮姐小‬待会一定让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她狠狠的撂下几句咒骂“阿奈,快去召集大家,敢打我们四四南村的人,一定要他们好看。”

  “喔。”白魁奈领命飞奔而去。

  狠话说完,小小年纪的斯湘拿着斯家大哥的棒球棍,跟白魁奈兵分两路,飞快的往眷村外的学校赶去。

  她跑得浑⾝冒汗、一脸火红,看见围聚的人群她不假思索便扬起棒球棍“敢欺负四四南村的人,我打死你们这些‮八王‬蛋,打死你们--有种别走,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见她发了狂似的扑打而来,又听到还有救兵,三、四名⾝材⾼⾼矮矮的男孩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地上浑⾝挂彩、奄奄一息的男孩,跟一旁躲在角落傻傻哭泣的小男孩。

  “宛赋?,你还好吧?”她扔下棒球棍,赶紧蹲下来查看他的状况。

  宛赋?喘了几口气,缓缓的爬了起来,她见状赶紧上前,伸出手去的试图搀扶,只是他一点也不领情,拨开她的手,強作坚毅的站直⾝,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

  “⼲么逞強。”她抱怨的睨他一眼,二度伸出手。

  宛赋?他那双晦涩的眼扫她一眼,又看了看缩在角落的弟弟,用命令的口吻道:“起来,走了。”再一次忽略她善意的手,他独自默默的走在前头。

  “赋泰,快起来,跟小湘姊姊回家。”大的不领情,小的总领情吧?!斯湘转而牵起菗菗噎噎的宛赋泰,跟随那个孤独的脚步。

  他们都是眷村的一份子,宛赋?刚上国中,斯湘也六年级了,倒是宛赋泰因为先天智能障碍的关系,虽然已经四年级了,思想行为却跟幼儿园的孩子没两样,连块头也小得可怜,但是他还是眷村里的一份子,一样是被大家看顾的。

  “呜呜,小湘姊姊…”他一边啜泣,一边抹泪,显然对刚刚的打斗还心有余悸。

  “乖,没事了,有小湘姊姊在,没人能欺负你的,别哭。”她好声的安抚这个折翼天使,紧紧的跟随着那老不发一语、板着脸孔的家伙。

  没有回眷村,三个人来到公园,宛赋?转开水龙头,俯⾝捧喝了一口生水,然后吐了出来,反复几次,直到血水吐尽,他才真正咽下一口水。

  侧过脸,见弟弟还在菗泣,他皱眉冷肃的低喝“还哭,有什么好哭的!”

  被哥哥严厉的视线一扫,宛赋泰怯怯的噤声,只剩下几句带有哽咽的嗫嚅梗在喉咙,他害怕的扯扯一旁的斯湘。

  斯湘毫不客气的瞪了宛赋?一眼“你⼲么凶赋泰?又不是他的错。”

  宛赋?被骂得哑口无言,讪讪的别过脸,弯腰冲洗起脸上的汗水血污。

  他洗净了脸,她这才知道他的伤势有点惨,从口袋掏出折叠方正的白⾊手缉,递了上去“喏,给你。”

  他睨了一眼,依然没打算接受她的好意,紧抿的唇扯出声音“帮赋泰洗把脸,我马上回来。”

  “宛赋?,你又要去哪里?”她一把拉住他的手。

  他侧着⾝子睐向她“买棒冰,我需要冰敷。”下巴努努对面街上在现在台北市所剩无几的杂货店,继而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菗离。

  看着他脸上的水恣意滴淌,而她好意送上的手绢这家伙又不领情,她有些恼“好,你不希罕就算了。赋泰,来,姊姊帮你洗脸。”

  宛赋泰洗净了脸,倒也白净可爱,他怯懦的挨着斯湘坐在雕花铁椅上,安静的等候哥哥回来,任斯湘的手指在他头上帮忙顺着他的乱发。

  几分钟过去,宛赋?手中拎着三只套着塑料包装的棒冰回来,一路上他不住的扯动嘴角,看来刚刚真的是被打疼了,嘴角硬涩涩的发疼。

  冷淡的你了一支棒冰给斯湘,遂蹲在弟弟面前,先是拧拧他的脸,接着他缓了口气道:“爱哭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没啥什么好哭的,你是男生?G。”口中叨念之余,还不忘帮他把棒冰的塑料袋打开,递上他最爱的巧克力雪糕“吃吧!”

  “谁说男生就不能哭?我哥还不是常被我爸揍得満屋子哭喊。”斯湘‮议抗‬的睨他一眼,不忘起⾝挪出位置,好让他坐下。

  宛赋?没有反驳她什么,径自吃起棒冰,冰凉顿时把他的疼痛冻得销声匿迹,让他的嘴微微发⿇,没了感觉。

  她看着他脸上的伤,突然懊恼起自己光顾着跑来,竟忘了带药膏,打架不打出几个伤口哪叫打架,她真是急忘了。

  “还疼吗?”她伸出手想要碰触。

  不赏脸的宛赋?一掌拨了去“吃你的冰,动手动脚的⼲么!”口气一样差。

  她俏脸一凝“宛赋?,你⼲么对我那么凶?!好歹我以后是你的媳妇儿?G。”

  媳妇儿?这丫头是吃错药了不成,小小年纪就想着嫁?叮?窬??br />

  他睐过一记冷眼“喔,是吗?”

  哎呀,他这是什么态度,竟敢挑衅她!斯湘的脸一阵燠热,气急败坏的回腔“当然是真的!”

  “真的?嗤,我还煮的咧,我有说过要娶你吗?”他一副不屑的模样。

  她一脸胜券在握“你是没说过,但是宛爸有,他不只一次告诉过我:『小湘啊,以后你就是宛爸家的媳妇儿了,宛爸不在家,你帮宛爸盯着赋?,让他别作怪。”说完她不忘倨傲的朝他扫去一眼,恁的张扬。

  他讪讪的说:“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父亲是飞官,曾经那么英气挺拔,不过一次演习意外,让他在壮年撒手西归,失去支柱的宛家自此飘零寥落,至于难产辞世的亡⺟,那更是模糊的⾝影…

  “就因为宛爸死了,你更不能违背他的话。”她俨然已是宛家人的口吻。

  “大‮姐小‬,你才几岁,成天想?缎觯?膊慌滤党鋈ザ?廊恕!雇鸶抄Z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热,这丫头也太肆无忌惮了,她懂夫妻是啥吗?笨!

  “你少赖,反正四四南村里谁不知道我是你未来的媳妇儿。”

  “嘻嘻…媳妇儿。”宛赋泰舔着棒冰,傻呼呼的笑,也不知道他是真懂还是瞎搅和的笑。

  “笑啥?傻蛋。”宛赋?弹了他的脑袋一记。

  斯湘朝他的肩头一你“笑都不行,你秦始皇啊!”越过挡在中间的宛赋?,她径自对宛赋泰说:“赋泰最乖了,将来小湘姊姊一定要当一个顶尖的特殊教育老师,这样赋泰就可以好好念书,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赋泰。”

  “嗯,赋泰喜欢小湘姊姊。”他又露出傻呼呼的天真笑容。

  天使啊天使,上帝把这些折翼的天使贬落凡间,让他们在俗世载浮载沉,虽是无忧无虑,却也令人同情怜悯。

  斯湘露出一抹浅笑“看吧,他这样信我,我将来一定会当个出⾊的特教老师。”边说眼睛还不忘挑衅的睨向宛赋?。

  “喔,是吗?”宛赋?还是那不冷不热的模样。

  她再度恼火,这家伙老爱摆出那种样子,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底,不管她说什么,他就只会冷冷的挑衅说:“喔,是吗?”什么玩意儿嘛!

  她不服气的扯开嗓门“当、然、是、真、的,我以上帝之名发誓。”

  冷冷睐她一眼,他随即扯出一抹嗤笑“嗤,你这家伙从来不把上帝放在眼底,竟然还有脸拿弛为你的誓言背书,羞聇的聇字学过吧?”十足的揶揄讥讽。

  “你、你…要你管--”斯湘气得口拙,索性把怒气发怈在棒冰上,忿忿的吃着她的芒果棒冰。

  三人又各自沉默的吃着棒冰,期间斯湘不时越过宛赋?,用手绢帮忙擦拭一脸黏腻的宛赋泰,忽地,宛赋?在她耳边唤--

  “小湘。”

  “⼲么?”不经意的别过脸去,四片唇就这么碰触在一块儿。

  她瞪大眼睛瞅着面前的家伙,只见他扯着得逞的笑。

  他、他、他⼲么像小狗似的碰人家嘴巴,恶心巴啦的臭男生!

  火速一把推开他“宛赋?,我要杀了你--”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住的尖声叫嚷。

  宛赋?不快的扯过她“你吵什么吵,不是很想当我媳妇儿,亲一口也不行?”

  “可是、可是…”口齿伶俐的斯湘又再度哑口无言。

  什么亲一口,万一、万一被其它人看见了怎么可以…

  二话不说,他再度把嘴凑上她的唇,冰冰、软软、甜甜的,原来这味道就是媳妇儿。

  一旁的宛赋泰倒是挺机伶的,专注的啃着棒冰,一声也不吭。

  看来,飘零的环境下只让宛赋?因为责任而变得早熟,连带的让他的感情也跟着早慧。

  那一年,宛赋?国一,斯湘小六,而宛赋泰不过是个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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