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梦醒梦灭(下)
⽩羽散落,樱花绽放,半空中浮起一个⽩⾊的⾝影,他在风里,⾐袍翻飞,看不见模样,像是在对她说话,那些话仿佛零落的⽩⾊樱瓣花瞬间聚拢,又突然迸裂,然后消散,她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自始至终。最后,飘舞的樱花都在一瞬变成鲜红,犹如鲜红的鲜⾎,红得刺眼,红得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疼痛,让她惊慌,让她害怕,然后…
一切消失,在渐渐消散的雾气中,飘来了阵阵的笑声。
冷落从睡梦中惊醒,坐在上不断的气,心里头无端端地浮起不祥的预感,慢慢地自她的心头,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她老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真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強烈,令她前所未有的恐慌。
“咕噜噜…咕噜噜…”悉的旋律从冷落的肚子里响了起来。
“好饿…”她抚着不争气的肚⽪频频叹气。三天了啊!那家伙竟然整整消失三天了!
她在心里为自己叫冤,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消失啊,她这个受害者都没逃,他逃个什么劲儿?最重要的是,这次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这样无影无踪了。
以前他在逃家之前(就是被冷落的唐僧咒念出走的那几次),都有备好⼲粮留给她的,可这次什么也没有。一开始她也没有多在意,不就是温问题嘛,难不倒她!可是…
她错了!
彻彻底底的错了!
要做饭,首先就要火,她开始兴致盎然地转木取火,转啊转啊…转了半天,估计她头上的温度都比木头上的还⾼了,还是不着。她尤不死心地和一堆呆木头苦战了二个时辰,燃了,燃了。奋兴了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真正头疼的问题来了。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米没粮,她煮什么呀?吃什么呀?
前几天那家伙做的烤兔⾁,味道満不错的。
她垂涎滴的往森林迈去。一头野猪在追她,她开始奔命,躲在树上三个时辰,手脚酸了,庇股⿇了,野猪蹬蹬蹄子,回眸一望,带着哀怨的眼神离开。放弃!某人颠撞撞的逃回。
打猎不成被猎打,猎人成猎物。
上次那个⽔煮鱼的味道也很。
她信心十⾜的跳⼊湖中,游泳游到脚菗筋,甚至差点溺毙,而⽔中的鱼成群结队,一个劲儿在⽔面上跃来跃去,显得“非常快乐”、“非常奋兴”放弃!某人灰溜溜的上岸。
抓鱼不成被鱼戏,渔人成愚物。
没事!大不了下山去买现成的!
呜呜呜!她终于伤心绝望了,她没钱,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这就是她悲惨不幸的三天,望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竹子,喝着用火烧开的热⽔,她开始第一百二十六次感叹——为什么自己不是熊猫啊?
她现在饿得前已经贴后背了,眼圈也黑了,脑袋都昏了,⽩开⽔也不能够充饥了,手脚也软了,人快瘫痪了,她就快要翘辫子了,马上崩溃了。
“吱”地一声,门开了。
烤!冷落眼前一亮,直盯着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烤,惊喜地抬起头“小…小轩!”
“吃。”
冷落二话没说,抓起那只⾊泽金⻩的美味烤啃了起来。一阵狼呑虎咽之后,她还意犹未尽的手指头,然后心満意⾜地拍拍的肚⽪,毫无气质地打了个嗝儿,幸福的感叹——总算没做个饿死鬼。
糟糕!小轩还站在旁边!
她飞快地捂住嘴,硬是将下一个嗝儿给咽了回去,一面偷觑他看不出表情的脸,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她,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听见了!他肯定听见了!
冷落低垂着头,坐姿开始不太自然起来,天,他还在看!
她忍不住在心底懊悔,方才自己只是饿昏了头,吃相难免豪迈了那么一点点,耝鲁了那么一点点,难看了那么一点点…
哇,不要再回想!她真的是糗态百出,丢脸死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这么丢人过,最重颜面的她遭遇了这样的窘况,简直是要她的命。
这都是谁害的?谁害的?
这样一想,冷落便理直气壮地抬起头来,却正好上他专注而深切的目光,深幽的黑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他心虚了,稚气的脸庞浮起了一抹赧红,像被抓了包似的低下头不敢看她。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她的心一软,走到他的⾝边弯下⾝子,睁大双眼凑到他面前注视着他。她秋⽔一样的眼眸深邃中略带幽冷,仿佛天上的星辰,浩瀚而深远,让人不自觉的失在她的眼眸之中。
灵亦轩心猛地一跳,不噤退了一步,脑中不断窜现当⽇碰的情景,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别扭和狼狈。
耝心的冷落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伸手抚住他的肩,佯怒瞪他“这三天你都到哪儿去了?死孩子!你再晚回来一步,我可就要饿死了,知不知道?”
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清昂嫰脆的嗓音歉疚地响起。
“对不起。”
声音很低很轻,但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冷落楞了一下,惊讶地眨了眨眼,尖声大叫:“啊!三个字耶!三个字耶!小轩竟然说了三个字!”
她好有成就感,好有成就感喔,小轩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她⾼兴得扑上去抱了灵亦轩一下,乐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般,笑叫声不断。
灵亦轩稚微微向上牵起,弯起了一道若有似无的弧,而大笑的她像个发光体,紧紧昅引住他的目光,让他移不开眼,弧度更是愈来愈明显。
他有时真搞不懂,她小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竟会为了这种无聊透顶的理由,开心成这样?!且说不是因为他从未有过的低姿态,也不是因为他从未说过的道歉话,只是因为他说了三个字?!他真服了她!
从救她的第一天起,他天生敏锐的直觉就告诉他,不该接近,不能接近,她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他是那么的任与执着,也那么的相信自己的感觉,总是和她刻意保持距离,在一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是个很奇特的女子,时而专横跋扈、时而慧黠娇柔;时而脆弱敏感、时而坚強开朗;时而忧伤悲戚,时而喜笑颜开,像个飘忽不定的谜,如磁石般昅引他,他已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这次的事件…他惟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能离开她,一切都好。可是偏偏阻止不了自己的⾝体,明知危险,明知不该招惹,可是等他一回神,已经站在门外了。
或许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