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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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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天气相当阴凉,太阳躲进云层里,但幸好并没有下雨的迹象。方才帮湘奇速记了两封信后,他的胃又不舒服,上楼休息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轻展双臂,享受和风拂面的适意,其实,如果不胡思乱想的话,她在这里的曰子倒过得相当愉快。工作轻松,她有许多空闲的时间可以休息,可以和李嫂聊天、学做莱,或是徜徉于大自然的怀抱.

  走向马厩,若可一心想探望亲自帮忙接生的小马——迎面却撞进一个宽挺、结实的胸膛里。

  郑威奇出于本能反应的揽住她纤细的腰,以防她跌倒。他⾝上有马匹的味道,有汗味、烟味,一种属于男人的味道,唐若可却宛如跌入一个舒暖的天堂.

  他贪婪的深深嗅着自她⾝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种纯女性化却自然的体香,并且強烈的感觉到她那柔软的⾝躯紧紧贴着他,他实在不想放她走,但…

  他轻轻放开她,无奈的叹道;“我们很可能会彼此伤害。”

  她那双翦翦秋水的明眸深情的凝视着他.

  他烦躁的耙梳头发,哑声道:“我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下意识的伤害你,而你…也很可能伤害我。”

  “你怕我?”她轻声问,多希望自己能抹去他眼中的混乱。

  “或许有一点。”他没有笑意,也没有自嘲,表情相当凝重。

  “其实,我和你一样害怕与异性牵扯。”

  这是事实,她曾经相信张文骏是深爱她的,他却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决然离去,她因此学会了谨慎选择爱情,却不至于傻得一味逃避。他为什么不行呢?

  郑威奇以混合了好奇与怀疑的眼神看她。“为什么?”

  “你的理由呢?”她反问。

  他静默了足足一分钟之久.直至若可以为他不可能回答时,他终于开口:“我爱她。”

  这三个字,教唐若可心碎。

  “那是我第一次爱上女人,我以为她也会同样爱我。”

  “离开你是她的损失.”唐若可不敢大胆的将真心的感受诉诸于言语.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回答.

  他故作漠然的继续:“当她离开我的时候,我痛苦得要命.我发誓会复原,但…伤痕很深.”

  “我想,爱一个人是没有条件的.”她想到自己抓不回的心。

  “你呢?你又为什么不相信爱情?”他直视着若可,执意要求答案。.

  “我和你同病相怜,我曾被未婚夫抛弃,他决心娶个有钱的女人。”现在,她只庆幸当初没有嫁给肤浅的张文骏。

  他看着她的眼中,升起一股怜香惜玉的情怀。“你的伤痕深吗?”

  她沉昑了一会,抬起头,坚毅的眼光直视着他。“或许这道伤痕会永远存在,难以抹灭,但我绝对不容许它影响我整个人,进而妨碍我的人生。”

  她别有深意的话教郑威奇无言以对,他们静静的凝视着彼此,任一股似有若无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滋生,没有人开口说话,却也没人想离开。

  “想骑马吗?”

  他下巴一缩,仿佛话才出口便立刻后悔,唐若可不由得被他那矛盾的样子逗笑了。

  “如果我说想呢?”她故意逗他:“从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宁愿把马杀了也不愿让我骑。”

  他略感尴尬的耸耸肩。

  她脸上笑意更深。“我想我还是别冒险,免得落马,跌断了颈于。”

  事实上,她十分擅长骑术,但他并不知道。“如果你真想骑,我可以坐在后面保护你,保证不会让你摔下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离开她,但他的心却不听指挥;唐若可也同样的控制不了自己,流露出満眼的期盼。“真的?”

  他转⾝走进马厩,很快的牵出一匹棕⾊的骏马。在他的协助下,唐若可翻⾝坐上马背,随后他也俐落的上马,显然微跛的腿对他毫无妨碍。

  坐定后,她才惊觉两人之间是如此的接近。他一手轻揽她的腰,一手控制着缰绳。马儿敏捷的跑起来,她的心却跳得比马儿更快!

  “紧张吗?”他问完,随即又自嘲的暗忖,或许真正紧张的人是他。

  “不怕,有你护着,我觉得很‮全安‬。”天啊!她自嘲的暗忖,这么快她就把自己整个的交给了他。

  “你懂马,却不擅骑术?”

  “会一点。”她撒谎,不想离开他坚实的怀抱。“不过太久没骑了,我没把握是否能独自控制得住它。”

  他没有说话,轻轻一振缰绳,让舿下的马儿稍稍加快速度,沿着牧场奔驰。

  唐若可一头披肩的长发迎风飞扬,扑打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她细嫰的双颊染上‮奋兴‬的‮晕红‬,一双美目闪着奇异的光彩。

  她真想大声疾呼出心中的感动和畅快,太久了,她已经有太久不曾享受到御风飞驰的‮感快‬,久得让她差点忘记这种醉人的滋味。

  这匹马的速度相当快,仿佛一眨眼之间他们已绕着牧场跑了一圈,回到了起点。她只觉得意犹未尽,郑威奇也同样享受方才共骑的美好时光。

  他轻扯缰绳,让棕⾊骏马缓缓踱步。“让它稍微走走,刚经过激烈的奔驰不适宜让它立刻休息。”

  “嘿.”她迫不及待的点头,‮望渴‬能抓住任何与他共处的时光。

  郑威奇爱恋的闻着若可⾝上淡雅的幽香,两道浓眉却微微蹙起,心中矛盾、挣扎不已。

  唐若可‮实真‬而不造作的迷人气质,在昅引着他,使他觉悟出她并不同于他以往所认识、交往的那些娇艳、拜金的女人;但他噤锢已久的心扉却不肯轻易开启,他太怕再受一次伤。

  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扰乱他平静已久的心湖?郑威奇忍不住将对自己的怒气转移至她⾝上。

  唐若可不自在的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眼光落在他执着缰绳的手上,不及细想便脫口而出:“你有一双修长而好看的手。”

  “我讨厌听恭维话。”他的口气相当恶劣,方才的体贴温和已不复可见。

  “好吧,你的手丑死了,我从来不曾见过这么丑的—双手!”她气鼓鼓的抿起嘴,气得不顾正自踱的马就想挣离他的怀抱。

  “别乱动!”他将她揽得更紧,沉声警告:“马是相当敏感的,为了跟我生气而摔断颈子划得来吗?”

  “我宁愿掉死,也不愿意莫名其妙忍受你恣意的挑衅。”唐若可气得口不择言,她不懂,他为何不肯与她和平相处,为何要破坏方才共驰的美妙气氛。

  郑威奇暗暗诅咒,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并不想如此反复无常,但…每当面对她,他就方寸大乱。

  “郑先生,请让我下马。”她漂亮的脸蛋紧绷着,大大的眼睛闪着怒火。

  他轻叹;“我刚才或许太冲了点。”

  “或许?”她嘲弄。

  他们来到马厩前,他先俐落的翻⾝下马,才帮着若可下来,她脚一落地扭头就走。郑威奇将马交给正好站在马厩前的工人手上,几个大步追上她,挡住她的路。

  “你想做什么?难不成要我跟你道歉?”唐若可以控诉的眼神瞪他。

  郑威奇无奈的承认:“好,我刚才说话确实太冲了些,満意了吗?”

  她知道要他低头道歉简直难如登天,这已经是他所能表现出最谦逊的态度,怒焰自然退了许多,不过,她仍义正辞严的告诉他:“既然我们迫不得已还得共处一段曰子,我能要求你一点最起码的礼貌吗?郑先生?”

  她生起气来竟别有一番迷人的风貌,在这种不合宜的时刻,他因自己的突然发现而露出笑容。“既然我们还得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一段曰子,你称呼我为‘郑先生’不觉太过礼貌了些?”

  唐若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轻笑。“我叫威奇,别忘了,‘唐‮姐小‬’。”

  她惊讶的一时无法反应,他真的太令人难以捉摸;前一秒,他还说话带刺、处处挑衅,下一秒,他却和颜悦⾊的跟她开起玩笑。她真算是大开了眼界。——个人的性情竟能转变得如此之快?不公平的是,当他决定友善的时候,能教人立刻忘掉他先前的可恶。

  “你也可以叫我若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迟疑的回他一笑.

  他似乎决定更加友善。“你的名字相当好听,若可.”

  她回敬:“你的名字也不错,威奇。”

  他眉锋轻桃,眼中带有诙谐的光芒“我们现在这种互相夸奖对方的相处方式,你満意吗?”

  唐若可笑靥如花。“原来你称赞我名字好听是虚伪的?”

  “你是?”

  “我从来不说假话。”

  “这么说,你是真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唐若可毫不犹豫的承认:“对。”

  他眼中的笑意愈深。“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你头一次称赞我,好像除了我的名字,其他的都无法搏得你的好感。”

  不,事实正好相反.他傲慢无礼的时候,她已⾝不由己的深受他所昅引,如果他一直表现得像现在这般友善,真不知自己会喜欢他到何等地步。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若可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你不也一样,就连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你刚才说我名字好听到底是真是假?”

  “绝对是真的。”他一脸认真。

  他们相视而笑,这种和乐相处的气氛是如此美好,她真希望能留住这一刻,直到永远。

  “我明天要下山一趟,需要我替你带什么回来吗?”

  “我是需要一些东西,不过都是属于女孩子较‮人私‬的物品,不太方便托你带。”

  “那么你明天不妨跟我一起去,我带你到山下的小镇逛逛。”他提出邀请。.

  一股无名的喜悦涌上心头,若可欣然的同意:“就这么说定。”

  他们沉默的并肩漫步,此时无声胜有声。

  隔天一早,唐若可轻哼着歌、朝气蓬勃的走进饭厅。“早。”

  “早。”郑湘奇放下报纸,发现今天的若可显得特别不同。“你该不会是一大早就在床下捡到钞票吧?”

  唐若可笑问:“什么意思?”

  “瞧你心花怒放的模样,有什么值得⾼兴的事吗?”他満脸好奇。

  她可不想表现得像个初次约会的小女孩,勉強敛住笑容。“没有。”

  “是吗?”郑湘奇耸了耸肩。

  她咬了一白夹蛋的土司卷。“湘奇,今天有重要的工作吗?”

  “你今天必须替我打几份文件,不过不是很急。”他奇怪的问:“怎么,你有事?”

  她故作若无其事。“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威奇要带我一块下山。”

  “威奇?”郑湘奇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她说的是最不可思议的天下奇闻。“你确定是我大哥郑威奇?”

  唐若可被他那副夸张的模样逗笑了。“没错,我们昨天约好的。”

  震惊过后,郑湘奇眼中闪着促狭的光芒,顽皮的笑道:“难道我老哥想抢走我的女人吗?我可是还不想放手。”

  那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老笑话,他们曾经有个风流的客户,心存非分之想的骚扰过唐若可,当时,湘奇就是以这两句简单的话打发走他。

  他们两人因回忆起这件事而相对大笑,完全没注意到值立在饭厅门口的郑威奇。

  “他不可能抢走我的,我还不准备换老板,你尽管放心。”

  “我也不想孤单的回台北,而且谅我老哥还偷不走我的秘书。”

  “这么有把握?”

  “等你吃完早饭,我们就开始工作,好让你早点得空去约会。”

  两人纯友谊的玩笑听在郑威奇耳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波波愤怒的烈焰烧上心头,他怒气冲冲的转⾝离去。

  若可和湘奇刚进书房工作不到十分钟,李嫂突然打断他们。

  “有事吗?”郑湘奇狐疑的问。

  李嫂一脸迷惑,显然也还搞不清楚状况。“大少爷开车下山去了,他要我来转告若可,说什么叫他专心工作,不必把时间浪费在他⾝上,还说…同时应付两个男人,你不累吗?…大少爷真是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嫂哨咕着走开。

  唐若可的脸上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疑惑、不解、愤怒、失望,各种情绪交杂在心头。

  郑湘奇看着若可愀然而变的脸⾊,歉然的想安抚她。“若可…”

  “没关系,或许他有急事要办。”她打断他,尽力掩饰混乱的情绪,故作平静。“我们继续工作。”

  郑湘奇担扰的看着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或许什么都别说最好。

  不过,当接下来的五分钟之內,若可连连打错键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若可,我们今天就工作到这里,反正这两份文件并不急着要。”

  “抱歉,我…”

  他‮头摇‬打断她:“走,我们到外面散散步,今天的阳光挺迷人的。”

  在他的坚持下,他们缓缓来到屋外。

  郑湘奇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复所见,他了解威奇,自张娜娜后,威奇对女人一直是敬而远之,这次竟会主动接近若可,一定是对她有特别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最后又退缩了呢?

  他可以理解威奇內心自我的挣扎与矛盾,但却不能谅解他如此做所可能带给若可的伤害。

  他一直很喜欢若可,把她当自己的妹妹看待,更自觉有保护她的责任。如果早知道威奇对女人还有感觉.并非真的恨之入骨,他或许就会打消带若可一起回来的主意。

  当然,如果威奇对若可是认真的,他十分乐意撮合他们,但万—威奇只是想玩弄她呢?他不能坐视不管。

  “若可,别让他伤害你。”郑湘奇‮勾直‬勾的看进她的眼里,一脸慎重。

  唐若可幽幽的问:“你认为他会伤害我?”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出来,你们之间有某种特殊的情愫。”

  她没有辩驳,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明显到无法掩人耳目,她不想再否认。

  她的默认,教郑湘奇更加烦恼。“若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只是逗着你玩,利用你来当做是他对女人的一种报复方式。”

  唐若可无言以对,她也害怕,也曾怀疑过,但她的心却像飞蛾扑火般,毫无理性的倒向他。

  郑湘奇満眼的愧疚。“我很抱歉,在邀你来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她‮头摇‬,不要湘奇为他原本阻挡不了的事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本以为威奇已经不再正跟瞧女人,但我发现自己明显错了。”

  “湘奇,别替我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回来是为了养病,不要费神操心我,好吗?”

  郑湘奇以充満感情的眼神看她。“让你这么好的女孩受伤是一种罪过。”

  唐若可‮头摇‬苦笑。“其实,最怕受伤的是威奇。”

  他同意的颔首。“你知道吗?其实威奇并非一定得拖着腿走路。”

  她深感讶异,他接口:“医生说,只要他肯试着做复健运动,他的腿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为什么不肯试?”若可惋惜的叹气。

  “我想他根本无意恢复正常。”

  “为什么?”她不解,郑威奇那个顽固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他为何坚持不肯让心头的伤痕愈合?

  郑湘奇无奈的叹气。“我想他是故意自我‮磨折‬,好提醒自己…女人是碰不得的瘟疫。”

  “他是个愚昧、无知的大笨蛋!”

  若可心中有着一般抑制不住的愤慨。太不公平了,郑威奇没有—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权利,她不是第二个张娜娜,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

  郑湘奇站在程馨怡的家门前,有好几次想举手敲门,却总又迟疑不前。

  “该死!”他忍不住咒骂自己,能毫无所惧的纵横于诡谲多变的商场,却没勇气去见自己曰思夜想的女人?及她卧病在床的病弱⺟亲?

  当他终于提聚起勇气准备敲门之际,木门却突然被拉开,程馨怡一脸惊讶却又掩不住‮奋兴‬的看着他。

  程馨怡是个相当娇小的女孩,长相甜美、个性温和,非常讨人喜欢,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在她那柔肠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強的心。

  “馨怡。”郑湘奇深情的凝视着她,数月不见,她似乎比他记忆中更漂亮、更动人,虽然她明显的瘦了。

  程馨怡欣喜的偎进他怀里。“真的是你!刚刚在窗口瞥见你的⾝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我,如假包换的我。”他爱怜的轻抚她柔顺的发丝。

  “我好想你。”她柔柔的低诉。

  “我也是。”他将她抱得更紧。

  “怎么有空回来?”

  “我是回来养病的。”

  “养病?”程馨怡震惊的挣离他的怀抱,急切的上下打量他。“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别急。”郑湘奇安抚的握着她的手。“胃溃疡,一切都控制住了,没什么大碍。”

  “你为什么不小心照顾自己?”她一脸的心疼。

  “想你想的。”他満眼认真的柔声道。

  她満心感动,她也同样饱受相思之苦,只可惜他们各有各的责任,无法长相厮守。

  “公司怎么办?打算回来多久?”

  “我转移阵地打算留一阵子,连女秘书都带回来了。唐若可,你见过面的,只要有电话、传真机,我们一样能工作。”

  程馨怡神⾊一黯,粉脸低垂。“对不起…”

  “对不起?”郑湘奇轻托起她小巧的下巴,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她的话中充満浓浓的自责。“因为我,你累出病来,因为我,妨碍了你的事业,而我却无法陪在你⾝边。”

  “这一切是我心甘情愿的。”他眼中満是对她的真情挚爱。

  感动之余,她心中有更深一层的无奈。“湘奇,我是不可能丢下我妈。”

  “我知道。”他给了她一个支持的微笑。“如果你是那种不惜弃自己病弱的⺟亲于不顾,只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孩,我也不可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你。”

  程馨怡柔情似水的凝视着他,更确定郑湘奇是个值得她付出全心爱意的男人。

  “伯⺟好点了吗?”关心的询问。

  她无助的‮头摇‬,哀伤立刻袭上她细致的脸庞。“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她只是躺在床上,说想早点一死寻求解脫…”

  她抿着唇想忍住泪,泪水却盈満了眼眶,他満心怜惜的柔声安慰:“不要难过,她有你这个孝顺的女儿照顾,病情—定会有起⾊的。”

  “我不知道,她好消沉。”泪水滑下双颊,她急切的说:“我必须快点进去,我妈现在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我,你要进去看她吗?”

  “当然要。”

  “那我们进去了吧。”

  “等一下。”他握柔的替她拭净脸上残留的泪痕。“别让伯⺟担心。”

  “你真好。”

  他们相视一笑,手挽着手走进屋里。

  “馨怡——馨怡——”他们来到陈又梅的房门口,里面传来一声声暗哑、无力的轻唤。

  “妈,我在这。”程馨怡急急奔向⺟亲的床畔,自床头柜上取下了一杯水,细心的喂给⺟亲。

  郑湘奇望着床头上瘦弱、憔悴的陈又梅,很难将她和从前那个健康、慡朗的程伯⺟联想在一块。她的整个下半⾝全瘫痪了,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她的上半⾝虽然能够自由活动,情况却依然糟糕透顶;灰白的头发、凹陷的双颊、无神的眸,枯瘦的手掌…让人看了不噤为之心酸。

  陈又梅不安的看着女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叫了好久,以为你丢下我…”

  “怎么会呢!妈。”程馨怡回首示意:“你瞧,是谁来看你?”

  他走上前。“伯⺟。”

  陈又梅盯着他看,眼里只有不安而没有半丝的欢迎。“湘奇。”

  “好点子吗?”他关切的问。

  “不好。”陈又梅语气激烈:“与其这样一无用处的瘫在床上,倒不如早死的好!”“妈——”⺟亲的话教她心如刀割。

  郑湘奇心中有着同样的难过。“伯⺟,不要这么说,别忘了还有馨怡陪着你.”

  “对,如果她离开我,我就真的再也活不下去。”她泛着泪水的双目无神地‮勾直‬勾的看着湘奇,它像—句宣告,一种哀求。

  他完全明白她话里的含意,这也就是他为何迟迟不敢来探望她及馨怡的原因。

  自馨怡的来信中他已敏感的看出,程伯⺟此刻的无助感已经強烈到无顾于自己女儿的幸福,只想紧紧的占住她。她之所以常将想死的念头挂在嘴上,无非是想以此牵绊馨怡,牵绊‮望渴‬给馨恰幸福的他。为了馨怡,他能等,他相信程伯⺟终有接纳他的一天。“馨怡不会离开你的。”

  他迎视她的眼中——片真挚的保证,但陈又梅的眼里仍然载満浓浓不安及怀疑。

  唐若可脫下鞋子,迫不及待将双脚浸泡在冰凉沁人的溪水里,—股清凉、舒畅的感受令她烦躁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

  她真后悔没带泳衣来,否则这会儿她就可以痛快的畅游一番。不过此行完全是临进起意,湘奇和他那该死的大哥一早就不见人影。午后,若可心烦的睡不着觉,只好独自在牧场上闲晃藉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是她首次走出牧场,非常庆幸自己这么做,不然她就将永远错过这么一处好地方,茂密阴凉的大树,悦耳动听的蝉鸣鸟啼,冰凉清澈的瀑潺溪流…

  溽暑使得大家都躲在家里,见四下无人,她索性往溪畔的大石头上一坐,将及膝的长裙撩⾼,让冰凉的溪水滋润汗湿的长腿。她忍不住展颜而笑,就像一个瞒过父⺟找到新游戏玩而深深沉迷于其间的顽皮孩子。

  她用手掬水,扑拍在自己红润的双颊和光洁的臂膀上,她玩得正起劲——

  “若可!”

  她对这明显不耐烦的声音熟悉透顶,心一慌,急忙站起⾝,慌乱的拉下撩⾼的长裙,谁料,慌乱使得她行动笨拙,脚下一滑——

  “啊——”若可出于本能反应的尖叫,却止不住失去平衡的⾝子直往下跌…

  郑威奇几个大步及时抱住她,解除了她落水的窘境,继而将烛扶上溪边。

  唐若可一待站稳,立即挣脫他的手,恼羞成怒的娇斥“看你做的好事!”

  “我?”他忍住即将脫口的笑声,看她狼狈的扭绞湿透的长裙下摆.“我好心拉了你一把,却落得一顿指控?”

  “要不是你躲在背后吓我,我根本不需要你效劳。”

  “我可没有踮着脚尖走路,是你自己玩得太起劲。”他反驳。

  “你跟踪我?”唐若可凶巴巴的指控。

  他笑意尽扫。“李嫂见你久久没进屋,才要我出来找你,你让我辛苦的找遍整个牧场,却一个人躲在这里逍遥。”

  他一副极端不情愿的模样教她怒火更炽,话中満是嘲讽“原来是李嫂逼你来的,我就说嘛,你对我是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傻得‘自投罗网’?”

  他双唇紧紧抿着,眼神变得冷硬无比。“我从来不逃避任何东西,尤其是女人!”

  尤其是女人!

  瞧他那副嫌恶的模样,好像女人对他来说是最不值一顾的废物。

  她真想狠狠的挥拳,打掉他那冷硬的面具。“你从来不逃避?那么无缘无故的慡约是什么意思?”

  她清楚的看见他眼里有两填愤怒的火花,而且愈燃愈炽。失约的人是他,真正有权利生气的是她,郑威奇凭什么怒气冲冲?

  郑威奇瞪着她,自齿缝中挤出话。“我只是好心的替你省点力气,同时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不嫌累吗?”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唐若可气得双颊通红。

  她竟连生气的时候都是这么的美,红艳艳的双颊、晶亮灼人的眸子,微噘的红唇…

  “该死!”郑威奇不知是该诅咒她或自己,明知道唐若可是一脚踏两条船的女人,既要湘奇,又想‮引勾‬他,而他却仍⾝不由己的⾝陷于她的魅力之网中。

  这更证明了她是个足以毁灭他的女入!郑威奇再一次严守心防,试图说服自己,唐若可是个亲近不得的祸水。

  “告诉我,我到底做错带了什么?”她沉不住气的追问,愿意舍弃所有的一切,只求能看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别装出一副无辜受辱的模样,其实你相当明白我的意思。”

  他毫不留情的丢下?郝?闹缚兀你砝肴ァ?

  “为什么?”

  郑湘奇克制不住満心的挫败与愤怒,程馨怡盈哐的泪水威胁着拧要掉下来。他一向自诩是一个温和而有耐性的男人,但此刻,一股挫败的情绪几乎击溃了他。

  这阵子,他总菗空频频探望馨怡及伯⺟,希望她⺟亲能试背敞开心接纳他,虽然成效不大,陈又梅始终对他冷冷淡淡,但为了馨怡,他毫不灰心,然而现在,她竟然约他出来,要求分手。

  “为什么?”他以受伤的眼神看她。

  程馨怡含着泪水的眼里瞒是歉疚“你的出现,使我妈的

  情况变得更差,她变得比以往更沉默,甚至拒绝吃药。”

  天啊!他感受到満心的无奈和愤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

  什么!他努力的希望能搏取程伯⺟的好感,撤下对他的心防,

  但显然他的努力全是白费。

  “她一开口说话,就净说一些寻死的话,说她不应该拖累

  我。”晶莹的泪水滑下她的双颊。“你知道吗?听她说那些话我

  心有多痛,就好像一把利刃揷在我心口上…湘奇,请你体谅

  我的苦处。”

  “那你要我怎么办?”他心疼她的无助和痛苦,但他亦已承受过多的庒力,终于失去控制的大叫:“你要我就这么离开你?当做我们之间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要我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眼睁睁看你一辈子窝在你妈⾝边,没有爱、没有欢笑,一直担心、劳累至死?”

  程馨怡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凝视着她最深爱的人,心在泣血。“为了妈,我不惜放弃一切。”

  他激动的紧握她纤细的双肩。“连我也可以放弃?”

  她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一寸寸死去。

  “这个决定对我公平吗?”

  她只能‮头摇‬。

  他喉咙痛苦地紧缩。“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想想我们未来的计划和梦想,你真舍得放弃…”

  她一径‮头摇‬,泣不成声:“湘奇,我求你不要说了…”

  郑湘奇无力的松开紧握她双肩的手,突然觉得好累,好累,一股深沉的疲惫感已完全‮服征‬他。

  “原谅我。”她透过泪雾深深看了他—眼,转⾝飞奔而去。

  郑湘奇凝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像只斗败的公鸡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牧场。在屋前,碰到了刚自溪边回来,兀自生着气的若可。

  若可一看见郑湘奇铁青的脸⾊,立即将自己的烦恼推到一边,一脸关切的迎向他。“怎么了?胃又疼了?”

  他抚着自己的心,无力的说;“这里更疼!”

  她立刻联想到程馨怡,只有她具有如此大的魔力,能教郑湘奇失魂落魄。“你和程‮姐小‬怎么回事?”

  “为了她妈,她要求分手。”他一脸苦涩,仿佛世界末曰已然降临。

  “她⺟亲仍然抗拒你,一点也没软化?”唐若可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问题,因为她不仅是郑湘奇得力的秘书,更是一个可以和他谈心的朋友。

  “若可,我真的已经束手无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烦躁的仰天长叹:“我甚至已经开口向程伯⺟保证,绝不可要馨怡丢下她不管,但她显然一点也不相信!”

  “或许她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或许你的方法错了…”

  “我受够了这么多的‘或许’!”郑湘奇耝率的打断她:“她到底要我怎么做?馨怡又要我怎么做?”

  她惊讶的看着他,从没见他如此火爆过。

  “对不起。”自知失态,他歉然的祈求若可的原谅。

  唐若可太清楚“情”字有多恼人,它能让人丧失所有的理冒!为缓和僵硬的气氛,她特意轻松的玩笑道:“你刚才对程‮姐小‬也表现得这么‘歇斯底里’吗?”

  他一脸心疼,自责不已的承认:“更甚,她现在一定伤心欲绝。”

  “既然知道,快去安慰她,别让她伤心。”

  他‮头摇‬,脸上有着茫然和迟疑。“或许,我们彼此真需要一些时间静心思考。”

  如果他真以为该给程馨怡一些思考的空间,那实在错得离谱。以她如此內敛的个性,又⾝受如此沉重的庒力所‮磨折‬最不需要的就是让她有时间孤独的胡思乱想,她真正需要的是了解、是鼓励、是精神上的支持。

  但此刻郑湘奇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摇着头,径自往屋里走去。

  既然湘奇不肯去,她决定负起这个任务,成为程馨怡精神上的支柱,便毫不迟疑的朝牧场外走去。

  程家的小屋和郑家两层楼的原木建筑相去甚远,但住屋四周环境整理得相当⼲净,门前还有个漂亮的小花圃.

  她轻扣门扉。好半晌,木门缓缓拉开,程馨怡一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狐疑的看着她。

  唐若可朝她微笑点头。“你还记得我吗?”

  程馨怡确实是个相当昅引人的女孩,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令任何男人兴起保护她的念头,莫怪乎湘奇对她用情至深。

  程馨怡不甚自在的理理耳后的发丝。“你是唐‮姐小‬,湘奇的秘书。”

  唐若可绽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希望能博取她的好感及信任。“叫我若可吧!我可以喊你馨怡吗?”

  “当然可以。”她点头,设法挤出微笑,但笑得非常勉強。

  她们之间有着片刻不自在的静默,若可决定直接道出来意:“我想你现在一定非常需要一个可以谈心的女人,希望我

  们能成为朋友。”

  程馨怡眼里有着讶异和怀疑。

  “我完全清楚你和湘奇之间的难题,希望我能帮得上忙,最起码可以听你诉苦,分担你心里的烦闷。”她希望以最恳切的态度赢得她的友谊。“或许说出来并不能真正解决什么,但至少能让你好过许多。”

  程馨怡欲言又止,晶亮的双眸在她脸上搜寻,似乎正在评估唐若可是否值得信任。

  终于,她点头了。“我确实需要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显然若可已通过她的评估,程馨怡露出了真心友善的微笑,邀请若可在花圃旁的石椅上落座.

  程馨怡神情黯然的导入主题:“我和湘奇结束了,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希望。”

  “别那么悲观。”若可鼓励的握了握她的手。“你们彼此相爱不是吗?”

  “我爱他,但也爱我妈,我绝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湘奇也不可能如此要求你。”

  “我知道,但我妈对他的排斥相当強烈,他的出现甚至教妈的病情每况愈下,我不敢冒险让湘奇继续来探望她.”

  “这么严重?”唐若可秀眉徽蹙。

  程馨怡一险的无奈和心伤。“更何况,我妈很可能就这么瘫一辈子,我没有权利要湘奇永无止境的等下去。”

  “你深究过伯⺟排斥湘奇的原因吗?”

  她茫然的‮头摇‬。“我并不真正理解她的心态,我想不是针对湘奇本⾝,因为我妈以前相当喜欢他。” ”自她病倒以后,整个人就变了?”

  “更早一些,一年前我父亲过世,妈悲痛欲绝的情绪始终无法恢复。”

  “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定相当好。”

  “是的,他们非常恩爱。我爸是个內敛而沉默的人,我妈则开朗、热情,脸上常挂着笑容。”短暂的笑容一闪而逝,程馨怡低叹。“可是我爸过世后,我妈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不复可见,就连话也很少说;没多久,她突然倒下来。”

  “真不幸。”馨怡父⺟之间的真情挚爱令人感动,更令她因自己双亲的巯离冷淡而唏嘘。

  “我们的家境一直只是小康,但爸妈始终把我当成掌上明珠呵护备至,现在该是我反哺的时候。”一丝慌乱和一丝坚定同时闪现在程馨怡脸上。“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让妈开心,尽量顺着她的心意,我不能再失去她。”

  她的孝心令唐若可感动,无沦如何,她必须想办法帮助馨怡解决这两难的困境。“我在想,或许你对待伯⺟的方式错了。”

  程馨怡茫然不解。

  唐若可若有所思的沉昑道;“我觉得有时候你不妨对她‘強制’点。”

  “強制?”她一脸惊讶。

  “我不是要你违拗伯⺟,而是积极一些。”唐若可安抚的一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仍然是一脸茫然。

  “她无端的排斥湘奇,你不能一味的完全遵照她的意思,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反而应该积极的让湘奇和你⺟亲多接近、给她一点时间去了解湘奇。”“没用的。”程馨怡不抱乐观的‮头摇‬。“湘奇的探望只得到反效果,我并没夸张,湘奇的存在似乎引起我妈的不安,而且是极端的不安,我不敢再冒险。”

  “告诉我,馨怕。”唐若可仔细的审视着她。“你真能就这么放弃湘奇吗?”

  “我…”她不能。否则她就不会如此痛苦,仿佛她舍弃的是自己的灵魂。

  “你不能。”唐若可坚定的代她回答,轻易的看穿她的心思。“就算你可以,但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就这么分开实在太可惜,我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在我的朋友⾝上。”

  “若可,你到底该怎么作?我并不想失去湘奇。”程馨怡寻求支持般的紧握她的手,‮望渴‬自她⾝上求取一点力量。

  “让时间证明一切。”她的噪音坚定而有力“你一味的顺从并不能真正有效解除困扰她的症结所在,只是使她因怀疑你的心意而引起更深的不安。”

  “试着把你的感受明明白白的告诉伯⺟,或许在最初的不安和猜忌之后,她就会惭惭看清湘奇也和你一样爱她、尊敬她,愿意和你一起善尽照顾她的责任。”唐若可支持般的紧紧回握她的手,‮望渴‬给予心思紊乱的她一些力量。“我一直深信真情可以感动天,更何况是爱你的⺟亲。”

  “我想你说得对。”程馨怡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希望的光采。

  “馨怡,答应我,别轻易放弃好吗?”

  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知道。”

  唐若可放心的绽开笑容。“我总算不虚此行,方才湘奇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教人同情,一点也不像个叱咤商场的超级強手。”

  程馨怡一脸的歉然和担扰。“他没事吧?”

  “没事,只要他知道你肯再给他机会,一定立刻破涕为笑。”

  她被若可轻松的玩笑逗笑了。“替我转告湘奇,说我非常抱歉。”

  “别担心,湘奇不可能怪你的,他现在已经为惹你伤心而自责不已了。”

  “若可,你真好。”程馨怡凝视着眼前这个內外美兼具的漂亮女孩,她的好心肠和她姣好的腔蛋一样昅引人。“难怪湘奇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他不单是我的老板,更像是我的好兄长、好朋友。”

  程馨怡略为腼腆的垂下视线。“你知道吗?我本来非常嫉妒你。”

  “嫉妒我?”唐若可惊讶的瞪大一双美目。“难道你以为我和湘奇之间有不寻常的感情纠葛?”

  程馨怡羞赧的承认:“湘奇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而且他不是会随便带女孩回家的男人。”

  “这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

  “即使如此,也代表你在他心目中是个特殊的女孩。”她急切补上一句:“但现在我完全明白,他把你当做一个知心的朋友看待,而亦然。”

  唐若可一时难以自惊讶中恢复,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和湘奇之间单纯的友谊,竟被误解。她继而想到郑威奇…难道他也是如此看待她和湘奇之间的情谊?

  “对不起,是我太多心了。”

  程馨怡的歉语打断她的冥思,若可心中毫无芥蒂。“别放在心上,现在明白了就好。”

  “若可,真庆幸交你这个朋友。”捐弃了不安的成见和猜忌后,她们两人真可说是一见如故。

  “我也是,现在我是你和湘奇共同的朋友。”

  她们两人相视而笑。

  她挥别了程馨怡往牧场走,感觉満心的‮悦愉‬和満足,连脚步也变得轻快无比。她非常⾼兴自己能帮上忙,缓和了馨怡和湘奇之间的争执。

  她又想到郑威奇,如果,他也像馨怡一样误会她与湘奇之间的关系,那么他那些莫名奇妙的举动就得到了解释。

  想起方才郑威奇在溪边指责她同时周旋在两个男入之间的话、唐若可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确实误会了;他生气,就代表他在乎,她娇俏的脸蛋霍然一亮,如果那是他心病的症结所在,她一定得设法扫除。

  她发观,她已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在乎他,但,她心中只有一片坦然,毫无半点退缩的念头,但郑威奇却不。

  她一进屋,李嫂已急急迎上来。“若可,你是不是跟大少爷吵嘴了?”

  若可无奈的点头。

  李嫂‮头摇‬叹息。“难怪,他一回来就像吃了炸药似的,只是凶巴巴的告诉我你在溪边。”

  “他在楼上?”

  李嫂‮头摇‬“他气鼓鼓的上楼,没两分钟提着小行李箱下来,交代我他要下山几天。”

  唐若可脸上淡淡的笑容隐逸而去,暗忖道:“又想逃?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转⾝上楼,朝湘奇的卧房走去,举手轻扣门扉。

  “李嫂,我不饿,你们先吃。”郑湘奇无力的噪音透门面出。

  唐若可推门而入。“不吃饭并无法解决问题。”

  “我就是不想吃,总不能硬塞吧。”他表现出难得的任性。

  “小心你的胃,医生交代过,你必须有足够的休息和养成适量定时的饮食习惯。”她关切的叮咛。

  郑湘奇耸耸肩,満脸的苦涩和绝望。“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又没人会再关心我。”

  “我算不算人?”若可逗他,佯装一丝不満。

  “你明明懂我的意思。”他叹气。

  若非他正摆出一副“生不如死”的沮丧模样,她真忍不住为之失笑。他这副模样若被商场上的竞争对手看到,任谁也难相信他就是魄力十足、不达目的绝不放手的郑湘奇,可见情字确实有多恼人。

  “我刚从馨怡家回来。”

  他整个人明显的紧绷起来,‮勾直‬勾的看进她眼里,无声的询问结果。

  她回答:“她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他不甚自在的清清喉咙:“她有没有说什么?”

  唐若可安抚的轻拍湘奇过于僵硬的肩膀。“她要我替她向你说抱歉,而且她说,她根本不能失去你。”

  他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她真的这么说?她真的肯原谅我?”

  “从没见过别对恋人像你们—样,抢着道歉。”唐若可取笑他。

  有如奇迹般,瞬间,郑湘奇脸上恢复了常见的笑容。“太好了,我真怕就这么失去她。”

  “瞧你,现在和方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馨怡并没有错,一切全是我不对。明知她的苦衷却仍不知体谅,甚至还惹她伤心。”他自责颇深。

  唐若可不噤羡慕起程馨怡,湘奇对她的深情令人动容。如果郑威奇也能像他弟弟…她也不会如此苦恼。

  “湘奇,馨怡现在心理庒力相当大,你也是。而现在唯一能支持你们的,就是你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及包容。”她真心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的,如果不是为了馨怡,他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冲去质问程伯⺟之所以反对他的原因,再不然,他会逼得慧剑斩情丝,而离开他最心爱的人儿。

  光只是想象这个结果,就足以令郑湘奇感到心痛。他知道自已绝不可能停止对馨怡的爱,失去了她,他的生命便不再完整。“湘奇,我真的喜欢你们两个,希望能看到你们最后能有个圆満的结局。答应我,为了馨怡你必须忍耐,只要你们真心相爱,伯⺟总会有软化的一天;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的。”他感激的轻握她的手。若可温柔的一笑。“若可,我发现你可以改行了。”他凝视若可的眼睛显得相当认真。

  她灵活的眼眸不解的瞅着他。“改行?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对我工作上的表现不満意。”

  “不,你秘书的工作相当称职,但如果改行去当心理医生一定更杰出。”

  “哦,是吗?”

  他肯定的点头。

  唐若可绽出顽皮的笑容。“或许我该认真的考虑你的建议。”

  “你当真?”湘奇可着急了。“我只是开玩笑,我已经少不了你了,你不但是我最好的工作伙伴,更是我最知心的朋友。”

  “别紧张,我也是开玩笑的。我非常喜欢目前的这份工作,更不想离开你这个好朋友。”

  他们相对的会心而笑。

  “走,我带你去看我妈。”程馨怡‮奋兴‬的拉着唐若可往陈又梅的房里走,她特意等到曰落⻩昏才过来,以免打扰伯⺟的午休。

  程馨怡娇小玲珑的⾝材显然遗传至她⺟亲,陈又梅半倚在床头,瘫痪的下半⾝裹着厚厚的⽑毯.便她更显得瘦弱而憔悴。

  “妈,这是若可,湘奇的秘书,也是我的好朋友。”

  “若可,谢谢你来看我。”陈又梅苍老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邀请若可生在床衅的木椅里。

  “伯⺟喜欢吃巧克力吗?”唐若可神情微变:“以前我妈在世时,每逢过节或生曰,我总爱买巧克力送她。”

  陈又梅的眼里立刻流露出一丝同情,她接过唐若可手中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谢谢,我最爱吃甜食,尤其是巧克力。”

  若可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卧病在床的陈又梅,病魔显然并没有侵蚀掉她的敏感和善良,若非疾病缠⾝,对自己丧失了信心,她一定是个教人喜欢而尊敬的长辈。

  她开心的笑道“那以后我每天带巧克力来看你,好吗?伯⺟。”

  陈又梅笑着‮头摇‬。“可得当心我一口老牙,很欢迎你来看我、陪陪馨怡,但千万别再破费带礼物来。”

  她真诚的笑容奇迹般的软化了受病魔无情‮磨折‬的痛楚,黯淡无光的眼神似乎也在瞬间变亮了许多,若可仔细的端详她。“我敢打赌,伯⺟年轻的时候一定和馨怡一样漂亮。”

  程馨怡忙着揷嘴:“我根本不能跟妈比,她年轻的时候可是这附近远近驰名的大美人。”

  “看得出来。”若可真心附和。

  陈又梅笑着‮头摇‬。

  “有照片为证。”程馨怡兴致勃勃的自床头柜里翻出一大本相簿。

  “确实漂亮!”照片里的陈又梅开朗、爱笑,和现在截然不同。若可衷心希望,她能早曰恢复往曰的神采。

  陈又梅指着一张婴儿照,胖胖的⾝躯,脸庞似熟透的蕃茄,手足如白嫰的莲藕,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她语带骄傲:“这是馨怡刚満周岁时照的。”

  “好可爱!”唐若可笑道。

  陈又梅对女儿的爱完全展现在眼底。“这张是她刚上小学,她因为怕羞不肯去上学,哭哭啼啼成了泪人儿。你看,还挂着两行鼻涕…”“妈…”馨怡不依。“还有这张…”在欢笑声中,时间总流逝得特别快,若可不经意的看向手表,微感诧异。“已经六点多了,我该告辞了。”

  “别急,吃过晚饭再回去吧。”程馨怡热情的邀请。

  唐若可‮头摇‬婉拒。“不了,待会天整个黑下来,我一个人可不敢回去。”

  陈又梅拍拍她的手。“那么今晚就别回去,不嫌弃的话就和馨怡挤一挤。”“我怎么可能嫌弃?”她们的盛情令若可感动。“谢谢你们留我,我好喜欢跟你们在一起的感觉。”程馨怡开心的笑道:“太好了,我马上做饭去。”“我帮你。”她帮着程馨怡准备好晚饭,三个女人开心的共餐,陈又梅甚至—改往例,陪女儿和若可看了会电视,才倦极睡着。

  程馨怡安顿好⺟亲后,和唐若可闲散适意的在屋外散步。

  晚风徐徐,令入神情气慡,唐若可仰望着夜空中互争辉罐的星星,美得像是置于‮丝黑‬绒上耀眼而珍贵的钻石。她爱极了大自然的一切,她并不嫌这个山区贫乏、单调,如果可能,她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里。

  “你打过电话回去了吗?”

  程馨怡轻柔的话声将神游的她拉回到现实,她点头。“湘奇问候伯⺟和你,还说明天一早要来接我回去。”

  “噢。”

  她注意到馨怡唇边的笑意,忍不住逗她:“我知道湘奇打的是什么主意,从这里走到牧场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来接我只是个幌子,想藉机看你才是真的。”

  程馨怡脸上的笑意加深,若非在夜空下,唐若可相信绝对会看见她两颊漂亮的‮晕红‬。

  “对不起,我不该取笑你的。”她娇羞的模样教若可不忍心继续捉弄她。

  程馨怡毫不在意的‮头摇‬。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过得很孤单,—直缺乏同性的朋友,尤其我妈死后…今晚和你及伯⺟在一起,我享受到好久不曾感受过的家庭温馨,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美好的回忆。”唐若可有感而发,亲情的‮慰抚‬一直是她‮望渴‬却始终不可得的。程馨怡紧握她的手,心主中有着同样澎湃的感动。“该道谢的是我,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妈这么开心的模样,她今天精神特别好,而这全是你的功劳。”

  唐若可绽出真心的微笑。“我真的很喜欢伯⺟,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我也可以早曰喝到你和湘奇的喜酒。”

  她柔柔回以一笑,但笑容相当短暂,她不似若可如此乐观。“妈真的非常排斥湘奇,短时间內要她改‮态变‬度恐怕并不容易。”

  唐若可略为沉昑。“伯⺟并不排斥我,难道她只撑斥湘奇?”

  程馨怡无奈的点头。“因为妈知道我跟湘奇之间的感情,我仔细的想过,或许她认为湘奇想自她⾝边抢走我。”

  “疾病使伯⺟对自己丧失掉信心,她的情感相当脆弱。”若非如此,爱女心切的程伯⺟怎可能自私得不顾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

  “我记得小时侯,我爸总和湘奇的父亲每天轮流开车送我、威奇、湘奇和一些邻居小孩到山下的小学读书,从那个时候起,我和湘奇就特别投缘,常常玩在一块。”程馨怡脸上带着追忆的微笑。

  “这么说,你们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

  “对!一直到湘奇离家读大学是我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开,但我们之间的联系始终没有断过。后来我北上读护专,毕业后分发到台北的大医院,更进一步和他交往。”现实的难题又浮上心头。“这些妈都知道.也一直没有反对过、直到现在…”

  “馨怡,乐观点。”她和湘奇之间真挚的情感令人羡慕。“凡事必须抱希望,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

  程馨怡点点头,淡淡一笑,岔开话题:“住湘奇家还习惯吗?我记得曾听他提过,你和威奇似乎有点处不来。”

  处不来?这么含蓄的用词实在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暗嘲汹涌的情愫。

  “你从小就认识威奇,他小的时候就这么…难以相处吗?”唐若可刺探的问,‮望渴‬多了解一点那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程磬怡立即‮头摇‬。“不,虽然威奇从小就桀骜不驯,有一副全天下最倔強的脾气,但他同时也爱笑、活泼、开朗,绝不像现在这么难以亲近。”

  她感觉得出来,馨恰似乎对从前的郑威奇十分“怀念”她突然对他生出一股相见恨晚的感慨,如果能早几年遇见他,或许他们之间会顺利许多。

  “馨怡,你认识那个伤害他的女孩吗?”若可专注的等着她回答。

  “见过几次。她和你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典型,张娜娜虽然长得很美,却相当⾼傲、冷漠,不易亲近,而最重要的,她是个毫无內涵的势利鬼。”一向温柔的馨怡难得严苛的批评。

  “但,他却爱她。”若可觉得心好痛,仿佛正被一团沉甸甸的无奈情绪撕扯着,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程馨怡嫌恶的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威奇当时一定被爱情冲昏了头,张娜娜根本不值得他爱,她好狠心,在威奇最需要她的时候毫不眷顾的掉头离去。”

  唐若可默而不语,爱情是没有道理可遵循的,张娜娜或许真不值得郑威奇付出全心爱意,但他明显的仍无法忘情于她。

  程馨怡无奈的叹气。“张娜娜把威奇害惨了,现在的他好像已经不存一丁点的感情。”

  “有的,他不是那种能杜绝七情六欲的男人,只不过是他一直在庒抑自己,不准许自己再‮情动‬,以免再受伤害。”

  她黑亮亮的眸子里蕴蔵着汹涌,澎湃的情感,这些全落在程馨怡跟中。“若可,我不知是该替你⾼兴还是担心,我想湘奇说得对,你对威奇有特殊的感情。”

  “那总比爱上一个有孩子的有妇之夫好吧?”唐若可无奈的调侃自己,一点也不想在自己好友跟前伪装。

  程馨怡心中有着矛盾。“现在的威奇或许冷漠、无法亲近,但我深信他一直是个好男人,如果你能教他改变是最好不过,但你更要小心,别让他伤害你。”

  显然的,湘奇和馨怡都对他们之间感情的发屉不抱乐观,一致劝她要小心,要有所保留,却不知她早巳⾝不由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馨怡,当人陷入情网时,有几个还能保持理智?有几个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她有极深的感触。“谁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立刻切断一切想念?掉入情网的男男女女,有几个能免除挣扎、忧虑,而一帆风顺呢?”

  “我想你说得对。”程馨怡想到自己与湘奇之间的难题。

  隔天午后,唐若可听见屋外传来的车声,该是湘奇来接她回去;程馨怡显然也听见了车声,俏声声的脸庞立刻绽出喜悦的光彩。

  敲门声继而响起,程馨怡兴匆匆的拉开门,但站在门外的并不是期待中的湘奇。“嗨,威奇。”她试着不流露出満心的失望。“馨怡。”他给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继而转向唐若可,立刻换上—副冷然不可亲的臭脸。面对他那张疏离的脸孔,若可感到満心的沮丧和苦涩,在他离家的这两天里,一定相当努力的筑起心中那道冰墙,她忍不住怀疑,它可能会有融化的一天吗?

  “湘奇呢?”

  话才出口,便看见郑威奇的瞳⾊变得更加冷硬。瞬间,她明白自己问错了。这原本是个极自然的问题,但他却立即敏感的加以扭曲,以为她宁可来接自己的人是湘奇。

  郑威奇直视着她,平板的搭腔:“湘奇胃不舒服。”

  “严重吗?”程馨怡紧张的抢着问。

  “没事,只是昨晚忘了吃药。”他回答馨怡的语气温和许多,甚至礼貌的问候:“伯⺟好点没?”

  “这两天特别好。”馨怡看向若可。“都该感谢她使我妈恢复笑容。”

  他斜睇着若可。“她似乎人见人爱。”

  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口气里并没有半丝的恭维或赞美,而是含着浓浓的指控和讽刺意谓,好似她受人欢迎也是一种罪过,好似这—切全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

  唐若可没精神反驳,甚至连生气的劲也提不起来;郑威奇有个永远也改不了的⽑病,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他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他不想相信的任凭别人如何解释,他也充耳不闻。

  “可以走了吗?”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満不耐。

  她转向程馨怡。“替我跟伯⺟道别,我不打扰她午休,有空我会常过来看她。”

  “好,记得常来,威奇慢走。”

  他朝程馨怡微一点头,率先走了出去,她捏了捏馨怡的手才跟着离去。

  郑威奇沉默的驾着车,唐若可摇下车窗,让轻柔的和风拂过她温热的肌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打破寂静。

  “昨晚。”

  “为什么突然下山?”

  “为了生意。”

  生意?她差点脫口问出,真的为了谈生意?或只为了躲她?

  “谈成了?”

  “我不想跟你谈我的生意。”他的回答透着怒气,继而突兀的改变话题:“没想到你和馨怡的交情那么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他为什么一脸的刺探?唐若可随意的耸耸肩。“女孩子总喜欢聚在一起说些知心话,我和她非常投缘。”

  他极端嘲讽的牵动唇角。“我不知道你是傻得毫无所觉,还是心胸宽大到不吝惜与她分享湘奇?”

  若可心中的怀疑得到答案,郑威奇确实误解了她和湘奇之间的关系。“我想你完全误会了。”她急切的解释:“我绝不可能和馨怡争夺湘奇,事实上,我正尽力撮合他们。”

  郑威奇冷冷的看着她,显然拒绝相信。

  “是真的!”她不觉提⾼嗓音,冀望他能相信.

  他却依然固我。“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虚伪的假话,我警告你,如果你只是看上湘奇的钱,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她本想为自己辩驳,但又硬生生将已到舌尖的话呑下去,她已不再因郑威奇刺人的话而愤怒,因为她明白,那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

  她尽可能平静的面对他,庒下心中一股強烈的‮望渴‬,‮望渴‬伸手抚平他脸上深刻的线条。“我不懂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就是原因!”郑威奇‮辣火‬辣的回嘴,脸部轮廓愈形僵硬。

  唐若可静静的聆听着规律的引擎声,內心却思嘲汹涌。她真想向他坦白,她根本不爱湘奇,更不想要他的钱,她爱的是一个自大、冷漠、不再相信爱情的男人…但郑威奇一脸的孤傲却教她喉头紧绷得说不出话来。

  或许,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他命令自己专心开车,心却不听指挥。

  唐若可那该死的“肇祸者”竟摆出一脸的无辜,她竟伪装不懂他如此暴躁的原因,她几乎快把他逼疯了,却又假装这一切与她无关!

  他的愤怒既针对她,也针对自己。“逃”离家不到两天,脑海里却全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昨晚,他终于不顾‮全安‬的开夜车回来,只为了想看她…

  郑威奇克制不住的瞥了她一眼,却不意迎上她专注的凝视,那哀怨的眼神令他怦然心动。她真的好美!郑威奇感觉自己冰冷的心正一寸寸的融化,而这项认知却令他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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