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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壮哉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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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嘶吼,暴雨如瀑!

  道路泥泞,夜黑如墨!

  马车在颠簸之中奋力前进,逐渐的把⾝后的辽军步卒甩的远了。

  耶律洪基肥肥胖胖的⾝子几乎是占据了车中一小半的空间,大声的呻昑了:“我收拾了,快救救我的!我中箭了,我中箭了!”

  “吼个甚!又不是你一人中箭的!”⺟亲低沉的声音响起,顿了一顿这才询问:“哪里中箭了?要命不?”

  “在肋间,在肋间,老夫人救我一救!”耶律洪基呻昑着哀求。

  一代枭雄也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命令士卒放箭,在受伤的那一刻心中悲凉可想而知,那可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呐!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虽然早就看出这个最为出⾊的四丫头有不服的心思,却实在想不到她真的会利用这个机会下手。

  在那一刻,耶律洪基仿佛看透了许多的东西…

  契丹雄主,当世的豪杰,也曾经历过无数的风流,历经多次危难局面,却从来没有象这一次这样颓废,更不曾如今⽇这般不顾脸面的大声呻昑出声来。

  或许他受伤的不只是⾁体吧,那一箭不只伤⾝同样伤心!

  ⺟亲也受伤了的,被流矢伤了左腿。但⺟亲是个悍子的,虽是痛极却不出声。摸索到了自己的伤口咬牙把箭矢‮子套‬,鱼尾箭宽阔的箭镞被拔下,同时带下大块的⽪⾁,⺟亲却是哼也不哼一声,因为她心中已是満⾜。

  一家人齐心协力脫出牢笼,岂不是比这骨⾁相残的大辽皇帝契丹国主要強的多么!

  ⺟亲还不敢放开耶律洪基⾝上的捆绑,摸索着在他肋间找到了揷在他⾝上的箭矢:“我帮你按住伤口,伤的不是很深。要不了你地老命的,怕个甚么!”

  ⺟亲把耶律洪基的龙袍撕扯成一条一条,‮劲使‬的给他包扎了,暂时先把⾎止住。

  耶律洪基渐渐止住了呻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老夫人真是命好,实实的羡煞我了…”

  黑夜之中。⺟亲微微的笑了,这种意思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也只有为人⽗⺟者才能够体会地吧!

  也不知道跑出来多少的路程,估摸着也是跑了时辰不小的。

  舂娘把孩子在喜儿妹子的手上:“我去换下相公,赶了这么许久的车。早就乏了!”

  “舂娘能驾车地么?此地愈发的颠簸…”

  舂娘对李二道:“有甚么会不会的,尽量的离开就是了!”

  “大善!过会子我再来换你,先去看看⺟亲的伤势!”李二也听到⺟亲受伤地消息,很是挂牵,由舂娘驾了马车。尽到厢中去查看⺟亲的伤势。“我不打紧,莫担心我的!”⺟亲強忍了腿上地伤痛,做出浑不在意的模样。

  喜儿已经是疲倦至极。怀中抱了孩子如同啄碎米一般的打着瞌睡,不时被马车颠簸的清醒,旋即再次陷⼊糊糊的瞌睡之中。

  雨还是一如既往的急促,如瓢泼一般,又似天河倾斜,反而是愈发的大了。

  “雨太大,舂娘,你进来我来驾车。”

  “相公。还是我来的吧,你歇息一会再来换我!”舂娘固执地坚持。

  李二脫下自己还是漉漉的大衫子,隔了车窗披在舂娘⾝上:“你先披好,挡一挡风雨…”

  没有过了多少时候,便是听闻⾝后传来纷的马蹄之声。

  是耶律⽟容的精锐骑兵!

  那女人终于把骑兵调了回来。

  众人皆是⾊变。

  马车的速度自然是没有骑兵快捷地。要不是夜⾊漆黑,难以分辨。再加上山路崎岖,只怕耶律⽟容的骑兵早就赶上来了。

  即便是如此,被骑兵追赶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耶律洪基终于开口:“四丫头地骑兵甚是精锐,数量又是众多,诸位是跑不脫的,还是…”

  “住嘴!”

  李二喝止了耶律洪基,仔细权衡眼下的局面。耶律洪基其实说的也不算错,论速度马车绝对跑不过快马,而且那些骑兵极其众多,马车目标又大,再这么跑下去,只怕很难脫⾝。

  “咱们弃车,进山林,耶律⽟容在黑夜之中一时也找不到咱们!”

  眼下也只有弃车步行才是稍微好一点的法子,舂娘止住马车,众人搀扶了⺟亲下来,李二揪住不住呻昑的耶律洪基:“舂娘,快下来,咱们进林子,不能再在山路上跑了!”

  “喜儿,抱好了疙瘩!”舂娘没有应声,反而是嘱咐喜儿。

  喜儿还是有些糊,随意的应了一声。

  “驾----”舂娘竟不下车,反而用力一抖丝缰,马车疾驰而走,溅了众人一⾝的泥⽔。

  “舂娘…”⺟亲和李二都是一声惊呼。“相公,照顾好疙瘩,我去引开辽军!”碌碌的车马声中,舂娘已经是去的远了。

  除了喜儿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明⽩即便是弃车步行,也很难逃脫耶律⽟容大规模的搜索。

  ⺟亲受伤,又带了个孩子,众人不可能跑除太远,最多坚持到天亮,依旧难以逃脫被耶律⽟容抓住的命运。舂娘也知道马车的目标太大,却是存了舍弃自己一人的心思,来引开尾随而至的耶律⽟容,好给一加人争取逃跑的宝贵时间。

  众人都是明⽩舂娘的心思,一想到柔柔弱弱的舂娘竟然有牺牲自己保存全家的壮举,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虽是挂牵舂娘,李二心头却是悲伤。

  “我儿,速走,舂娘也是为了能叫咱们跑开的,莫废了舂娘的心思!”⺟亲大声说道:只要咱们能顺利逃离。以后与欧的是机会救出舂娘!”

  李二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地时候,⺟亲说的也对,只要流的青山在,就不怕没有机会再次把舂娘救出来。

  “真是奇女子!壮哉舂娘!”耶律洪基由衷的赞叹一声,想起自己那个方面都比舂娘更加出⾊的女儿耶律⽟容,不由的更是悲哀。

  “咱们走!”李二很是悲壮的扭⾝,虽然心中満是舂娘挥之不去地⾝影。却是毅然带领了家人钻尽绵绵密密雨帘之中的莽莽山林!

  不大的功夫,成队的骑兵在风雨之中从此飞奔而过,马蹄踩踏起污泥黑⽔,不时的有骑兵下来摸索着分辨车辙,顺了马车留下地痕迹急急追赶。

  舂娘脑海之中已是空⽩。拼命的催动马车飞奔,山路愈发的陡峭崎岖,马车几乎是要颠簸的散落开来。

  雨⽔无情的浇淋这个女人,全⾝地⾐衫早就透,紧紧的贴在⾝上。再为冷风吹过,彻骨之寒。

  舂娘不住的打着哆嗦,不时地抹一般模糊了视线的雨⽔。额前的头发还在滴答着⽔珠。心里却有一股烈火在燃烧。

  风雨逐渐有了收敛的意思,再过了片刻,雨点已不似刚才那么密集。

  不知不觉之间,道路已经是极其的狭窄崎岖,奔跑了这么久的功夫,马匹已经是力乏难行。⾝后马群奔腾咆哮的声音听的更加清楚,显然耶律⽟容地骑兵已经很近了。

  再也没有跑出多远,马车车轴忽然断裂。八匹神骏脚力托着无轮的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渐渐的停止不动。

  在车轴断裂的那一刻,舂娘被摔的五荤八素,额头被跌地鲜⾎淋漓,腹之中更是气⾎翻腾。一时也缓不过来。

  舂娘从来也没有如此的刚烈过,甚至感觉不到如何地疼痛。任凭额头鲜⾎淋漓而下,艰难的起⾝顺着山路踉跄而行。

  “发现马车了,他们就在附近!”

  “散开搜索!他们不会跑的太远!”

  是耶律⽟容的声音!

  要不是黑夜的掩护,只怕不远处的舂娘已经被发现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耶律⽟容引开,引的越远越好,所以舂娘刻意的条件艰难的道路行走,只期盼着能够耽搁耶律⽟容更多的时间。

  风雨渐渐歇了,舂娘深一脚浅一脚在往上攀爬,偶尔还能够听到不远处传来契丹军兵的呼喊之声。

  盛夏时候的黑夜是极其短暂的,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发出朦朦胧胧的青灰颜⾊,看来很快就要天亮的了。

  “那里有人!”

  舂娘穿的是李二那件⽩底滚⽔蓝边儿的袍子,⽩⾊⾐衫在黎明时候的朦胧天光中分外的显眼,很快就为众人发现。

  耶律⽟容一见到那袍子,极是喜,终于发现李二了:“那人就是李二,追上去,捉活口!捉活口!”

  见到这个⽩⾊的⾝影,耶律⽟容感觉浑⾝有使不完的尽头,率了那些精锐士卒追赶的更急。

  由于山势崎岖难行,所有的人都是下马步行。成一个大大的半圆把舂娘包围了起来。

  很快,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完全进⼊了弓箭的程,要不是耶律⽟容严命捉拿活口,舂娘早已经被杀当场了。

  “李二…兄弟,你已经走上绝路了,为姊的不会伤害于你,快快回来吧”

  舂娘听到耶律⽟容的呼喊,看看⾝上李二那件子⽩⾊长袍,知道耶律⽟容是错认了人的,更是不肯转⾝回头。

  抬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走上了绝路。

  此时的天⾊已经由放出是青灰逐渐转变成纯净的青⾊,东方甚至已经是浅浅的青⾊了。

  眼前乃是一道⾼崖,如刀削斧劈一般的陡峭,自己正走在山崖的缓坡上,所有的后路已经被契丹悍卒封的死死。

  舂娘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畏惧,裹紧了⾝上的袍子爬的更是有力。

  莫不是李二要跳下山崖?

  那可不成,耶律⽟容急命士卒不要赶的太急,以免李二受不住这的迫而翻⾝跳下⾼崖。

  一众的士卒缓慢而又严密的靠了上来,已经攀爬到崖顶的舂娘再也无路可走,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息。

  很快耶律⽟容率领众士卒就靠了上来,很是大度的呵呵一笑:“兄弟,这是何苦来着,你终于还是跑不脫的,我又不曾…”

  舂娘微笑着回头:“耶律⽟容,你是捉不住相公的,哈哈…”一看到眼前之人不是李二反而是舂娘,耶律⽟容稍微一个愣怔,旋即明⽩自己中计了,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怎么是你?李二呢?”

  “走了,相公走到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嘿嘿,想不到那李二也是出息了的,竟然舍得抛弃千娇百媚的舂娘妹子,只要抓住了你,不怕李二不自投罗网!”耶律⽟容努力做出微笑得意的模样,其实內心已是恼怒之极了。

  “我不会再让你捉住我了,”舂娘同意微笑着起⾝,缓缓站在山崖的最边上:“你永远也捉不到我了。”

  耶律⽟容可不希望舂娘真的跳下山崖:“那个…舂娘妹子,你这是何苦?那李二抛弃你,不值得为他而死,你还有孩子!”

  “呵呵,疙瘩自然有人照顾,我若是死了,相公必然牵挂我一辈子,就算是长平公主再生下孩子,相公也会厚待疙瘩的。”舂娘呵呵笑着:“我死之后,会有许多人记的我,会有许多人黑我烧纸钱的。耶律⽟容,好好的想想你自己吧,你已经是众叛亲离,每一个都巴不得你赶紧死了才好…”耶律⽟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说起这个,舂娘的话语刚好戳在她的痛处,当即就是红嘟嘟的恼了脸面:“你再说我便死你…”“耶律⽟容,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也杀不死我了…”

  “放箭!快放箭”耶律⽟容恼羞成怒的急急吼叫,被舂娘说到了伤疤之处,有是恼怒她给李二创造了逃离的机会,使得自己所有的梦想成为泡影,更是杀了亲生的⽗亲,早已经被怒火烧尽了理智,哪里还有半分矜持⾼贵的模样?

  美貌的耶律⽟容狰狞了面容,嘶吼着下达放箭杀舂娘的命令。

  众箭齐发,登时就的舂娘腹之间満是雕翎。

  鲜⾎染红了⽩⾊的长袍,顷刻间舂娘脸面和⾝上都为殷红⾚的鲜⾎浸泡然,艰难的扶了山石:“嘿嘿,耶律⽟容…相公会为我复仇的,伤害我的人必然比我更惨千百倍。”

  “再放箭!”耶律⽟容闻得舂娘恶毒的诅咒,想起当年李二逃离辽驿时候的言语,心中更是恐惧,不顾一切的再次下达命令。

  “你等着吧…”然舂娘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翻⾝纵下⾼崖。

  东方已经现了金⾊,那通红的⽇头已经隐忍了太久,好似急不可待也似的,轻轻一跃,万丈光芒开始照耀大地,崭新的时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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