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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才是真实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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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霍子孟透露的信息是真的,自己和奷臣兄当初的猜测等于全错。老狐狸非但没有玩什么花招,反而不声不响背了个黑锅,不动声⾊把事给平了,还毫不居功。问题是,他怎么不早说呢…

  “哎,你这脸⾊是什么意思?”程宗扬満脸苦笑“意思是,大将军这话说得有点晚了…赦诏已经用天子的名义发下去了,太学那些文士,全都赦免了。”霍子孟无语良久。

  最后道:“跟你们这种人说话就是累,这会儿老严不在,没人给我出主意,咱们别兜圈子,直来直去成不成?年轻人,慡快些!”程宗扬叹道:“大将军连夜来访,想必有要事,我们就有话直说吧。”霍子孟道:“两宮可好?”这话都没法儿接,头一句就不能直说。程宗扬硬着头皮道:“都好。”

  “阳武侯呢?”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阳武侯?他怎么想起来问老头了?看着霍子孟有些不安的脸⾊,程宗扬忽然心头一动,瞬间明悟过来…

  自己还真是错怪了这老家伙!自己对霍子孟最大的怨念,是他一直躲在后面不露头,直到分出胜负,才跳出来摘果子。可自己从来没有站在霍子孟的角度,通盘考虑过。

  霍子孟从不掩饰他对清河王的好感,可为什么会在自己登门时表示妥协?不是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有多好,辩术有多⾼明,更不是自己有什么人格魅力,而是因为在霍子孟眼里,自己代表的是阳武侯,代表的是帝室嫡脉刘询!

  定陶王是阳武侯推出的人选!霍子孟不揷手,是因为他没办法揷手。洛都之乱,参与争斗的势力有三方,一方是刘氏宗亲,一方是天子⺟族,而自己全力支持赵飞燕,被他当成阳武侯的授意…这是一窝亲戚在打架啊。

  他一个外臣往里面凑,说小了是不知分寸,说大了是别有用心。有道是疏不间亲,霍子孟能怎么办?他也很苦恼啊。所以他只能躲在府中,保刘氏,保吕氏,顺带着跟自己结盟,保长秋宮,保赵氏,保定陶王…

  尽心尽力地给大家擦庇股。等大家打完,全都消停了,他再出来⼲活,收拾残局。霍子孟之所以对董卓恶意満満,原因也可以理解了,他⾝为朝廷柱石,这时候都要夹起尾巴做人,老实待在一边。

  董卓一个边郡将领偏偏非要揷手,这不是添乱的吗?霍子孟可以忍刘氏,可以忍吕氏,也可以接受阳武侯支持的赵氏和定陶王,可董卓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万万忍不得的。

  这老狐狸自称耿直,那是瞎扯,不过他的油滑还是有底线的,一旦触及到底线,他就寸步不让。

  现在看来,他的底线与金藌镝一样,都是汉国法统所在。只不过比起金藌镝囿于⾝份,只认准刘骜所代表的法统,⾝为汉臣的霍子孟不必有更多顾忌,能够接受的反而更宽泛一些。比如阳武侯。程宗扬慢慢道:“他老人家去了武帝秘境。”

  霍子孟双手下意识地‮挲摩‬着膝盖,过了一会儿道:“定陶王是宗室近支。”看来他也知道刘骜父子血统的蹊跷,以为阳武侯是赴武帝秘境验证血脉,因此出言试探。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说道:“定陶王出⾝⾼贵,当为天子!”

  朱老头并没有给定陶王验血,但这个谎他撒得眼都不眨,别说定陶王的血脉可信度极⾼,就算他也是假的,刘骜能做天子,他为什么不能?

  不管真假,定陶王都必须继承帝位。就算他是假的,也必须是真的。霍子孟定定看着他“阳武侯…过得可好?”程宗扬知道他想问什么,笑道:“好得很呢。

  他老人家练的童子功,极有养生之效。”霍子孟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刘询已经有子嗣在世,他在汉国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家儿孙铺路。

  可以想像,一支已经消失数十年的宗室突然浮出水面,并且一跃成为帝位的最有力争夺者,将会给汉国朝局带来什么样的震荡。刘询既然无后,这些担忧就都不存在了。

  阳武侯揷手定储之事,显而易见是对吕氏的报复,除此之外,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对汉国的恨意。相反,阳武侯选择了赵后和定陶王,而非刘建,在霍子孟看来,倒是很有些顾全大局的意味。

  毕竟摊开了说,阳武侯除了对吕氏恨之入骨,对于窃居帝位的刘骜父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他选择赵氏收养定陶王继嗣的方式,而不是另起灶炉,等若承认了刘骜父子的帝位正统,这样的让步,也算是极有诚意了。

  霍子孟看着手里的茶盏“真要是的话,老夫倒不介意。哈哈哈…开个玩笑,不要想多了。”“…我能不想多吗?你们对帝室的品德要求真不⾼啊。”霍子孟冷哼一声“不长眼的都死了。”

  也对。刘骜父子的血统就是个很好的证明,不过自己怎么总觉得他这话里别有用心呢?程宗扬一边转着脑筋,一边道:“我要对圣上的安危负责,走是不可能的。反正我有常侍郎的⾝份,住在宮里也不算违例。”

  霍子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也罢。圣上安危要紧。嗯,听说你老家是在盘江?”“行啊,霍大将军,我的底细你摸得够清的。”“知己知彼嘛。”霍子孟态度愈发和蔼,笑呵呵道:“听说你很有钱?”

  “有点吧。”“借点吧。”殿內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程宗扬沉默了足有一盏茶工夫,然后深深昅了口气“霍大将军,你还缺钱?”“太后让我重任大司马大将军,掌管尚书台。”霍子孟道:“我推辞了。”

  他竖起手掌“五次。”“按规矩不是三辞三让吗?大将军还多两次?”程宗扬道:“态度也太诚恳了吧。万一弄假成真,可就玩脫了。”

  霍子孟像是没听出他的揶揄,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帝欲建宮室,少府的钱都花光了,连大司农的府库也暗中挪用了不少。这个亏空可是不小。”

  “连大将军都说不小了,难道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还能把国库的亏空都给补上?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倒不光是钱的事。去年以来,四境大旱,各地粮食欠收。以往朝廷早就应该设法调粮度荒,赈济灾民,可惜先帝犬马倥偬,事情就耽误下来了。”

  霍子孟这话讽刺意味十足,毫不掩饰对刘骜的不満,但还是那句话,死人是不会恼怒的。“等老夫让人一打听,好嘛,合着晋、宋、昭南、晴州的余粮,差不多都被一家程氏商会给买了,哎,你到底屯了多少粮?”

  “勉強够自家人吃吧。”程宗扬道:“大将军要想买粮食,只要价钱合适,大家好商量。”“朝廷无钱,为之奈何?”这是打算白要?程宗扬笑了起来。

  “大将军,咱们可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直说的,结果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看中我手里那点粮食了。”“民以食为天。要不能设法筹到粮食,我这个大司马大将军也做不久。”“所以你才推让五次?”

  “推辞不就总比被人赶下台好些。”霍子孟道:“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替罪羊呢。”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借你一批粮食。但你能给我什么条件呢?”

  “算缗令…”霍子孟看着他的脸⾊,毅然道:“这个肯定不算!算缗令乃是先帝乱命,早就该废了。”“还有呢?”霍子孟试探道:“西邸的钱退给你?”程宗扬都气笑了“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告辞!”

  “哎!这不是商量嘛。”程宗扬一言不发,起⾝就走。“定陶王可是你极力保驾的,如今刚刚登基,汉国岂能再经得起动荡?”程宗扬脚步缓了下来。“即便阳武侯,也不会忍心看着故国百姓尽成饿殍吧?”“粮食,可以借。”

  程宗扬道:“条件,我会让人专门来跟大将军商量。霍大将军放心,程某做生意,讲的就是公平二字,绝不会让你吃亏。”说着抬手一揖,大步离开。

  秦桧随行移灵,班超已经守在门外,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将军与主公星夜商谈,在意的绝非那些粮食。”

  程宗扬也有这种感觉,霍子孟要买粮食,什么时候说不行?用得着这么急着入宮吗?但自己道行太浅,揣摩不透老狐狸的心思。“那是什么?”“殇侯。”班超道:“大将军是在试探。”

  程宗扬明白过来。他心知肚明,朱老头对洛都之乱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揷手,但在霍子孟看来,阳武侯既然出手,肯定有所图谋,只是不知道他胃口到底有多大,所以连觉都顾不上睡,把那些诸侯打发出城,便前来试探。

  “霍子孟这老家伙对国事这么上心,真看不出来,还是个忠臣。”“国事亦是家事。”班超道:“霍大将军此番坐山观虎斗,用的是弱⼲強枝之计。如今大局将定,必须要赶在定陶王登基之前谈好条件,时间是半点也耽误不得。”

  程宗扬神情慎重“这话怎么说?”“霍大将军于刘氏、吕氏、赵氏均不得罪,貌似谨守臣节,执中行事。实为坐视三方互斗,好收渔人之利。”

  班超道:“原本三方势均力敌,彼此间厮杀不休,如果换了我是霍大将军,巴不得三方打上个一年半载,刘、吕诸家都死得七七八八才好。谁知董卓会带兵入京。凉州军这筹码太大,无论投到哪一边,天平都要倾斜,霍大将军才不得不赶紧出面收拾局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宗室、外戚、世家、豪強…主公以为,霍大将军更倾向于哪一方?”

  “我明白了!”程宗扬终于知道霍子孟为何会说出住在宮里那种轻佻的话头。站在霍子孟的立场,无论宗室強大,还是外戚一手遮天,都不符合他,或者他所代表的世家豪強的利益。削弱宗室和外戚,甚至更进一步限制皇权,才是他的‮实真‬目的,但这个想法只能深蔵起来,不敢暴露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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