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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它逐一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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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如飞而至,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往他颈间劈去。双刀相交,程宗扬踉跄着退了几步,齿间泛起一股‮腥血‬味,那人纵⾝而起“唰唰唰”一连三刀,斩向程宗扬的脖颈、胸口和‮腹小‬。

  “叮!叮!”程宗扬连挡两刀,又避开一刀,丹田內一阵剧痛,若非手掌被鲛帕缠住,战刀早已脫手。“佛光普照!”程宗扬嘶吼着放出一道光柱。

  那人只微微一晃,避开灯光的直射,暗蓝的眼眸中露出一丝鄙夷“该死的卡菲勒!”忽然一片瓦砾飞溅而起,却是程宗扬以光柱为排斥,一脚踢出,无数砖瓦碎片雨点般飞出,砸向对面。

  那人抬臂遮挡,一边挥刀劈来。那柄月钩状的弯刀上面,遍布着细丝般的云纹,锋刃锐利异常,被斩中的砖石瓦砾,无不应刃而碎。

  突然他⾝体一轻,上⾝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程宗扬拼尽最后一点真气,突袭得手,一记横斩,将那胡人拦腰斩断,劈手抢过他腰间的头颅,然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屈膝半跪在地。

  程宗扬一手将韩玉的头颅抱在怀中,一手拄刀撑住⾝体,胸口鲜血淋漓,心头更是痛如刀绞。

  韩玉算是追随自己最久的兄弟,却落得⾝死命殒,尸首分离。还有曲武、泉奴、惊理的断手…这一笔笔血的账,都在自己肩上,可自己这会儿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在他面前,一群敌人正飞速掠来,目中凶光闪动,犹如嗜血的鬛狗,‮狂疯‬而‮忍残‬。程宗扬勉力拔起战刀,刀⾝却像飞舞的萤光一样消散无痕,只剩下空荡荡的剑柄。

  程宗扬心下苦笑,这下连‮杀自‬都做不到,只能坐以待毙。就在这时,子夜的钟声响起,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钟楼、道观、寺庙同时鸣钟,在这个上元夜,祈佑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夺目,宛如无数流星从天而降,远处的欢呼声响成一片。程宗扬望着天际绚烂的烟花,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不由想到自己穿越之后的时光,就像这烟花一样,光芒万丈,却转眼即逝。远处的阴影中,一双碧蓝的眼眸冷冷望着他。

  然后慢慢后退,消失不见。烟花消逝的刹那,一个黑影出现在视野中,然后迅速变大。程宗扬艰难地扯起嘴角,骂道:“⼲…你个贱婢…这会儿才来…”这贱婢来得未免太晚了!

  追兵已经杀到面前,几柄弯刀同时斩下…自己甚至能闻到他们腋下的狐臭味!就算她这会儿落下,最多也只捡走自己几分之一。是手是脚都说不准,够回去给自己建个衣冠冢的。

  吕雉人在空中,劈手打出一道符箓。赤红的火光一闪而逝,那道符箓化为无数剑气,以程宗扬头顶为中心,环状疾射而出。

  血花四溅,哀嚎声不绝于耳,追兵被剑气尽数逼开。程宗扬已经瞪着眼睛等死,没想到会绝处逢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奋然站起⾝。吕雉翩然落下,未及沾地,便扯住他的衣襟,那双黑⾊的长翼卷起沙石,振翅飞起。

  程宗扬抱着韩玉的首级,一边往她背上爬,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道:“哪儿来的符箓?”吕雉冷冷道:“蔵的。”“居然瞒着我蔵东西?家里怎么样?”“死了很多人。”程宗扬心头一痛“飞燕呢?”

  “死了…”程宗扬一口血吐到她颈中。“…才好。”“你!”程宗扬怒火攻心,回手在她臋上重重菗了一记。

  吕雉咬了咬唇“你心尖上那几个都好好的。”程宗扬心头酸涩,也就是说,內宅还是有人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即使那些奴婢,也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带给自己许多欢愉和快乐。

  地上的追兵迅速变小,他们掷出弯刀,试图斩中吕雉,但都差了少许。吕雉越飞越⾼,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城內一百零八坊此时灯火通明,士女盈路,载歌载舞,如火如荼,唯独大宁坊和兴庆宮一片黑暗。宣平坊已经相距不远,程宗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家宅。正如吕雉所说。

  此时已经平定下来。吕雉御风飞行,速度极快,片刻便穿过大半个兴庆宮,已经能看到花萼楼废墟上的竹架。內宅既然已经稳住,倒不用急着回去,程宗扬道:“去渭水,找死丫头。”

  “好。”吕雉说着,敛起双翅,⾝形猛然一低。程宗扬来不及诧异,两人便从竹架上方那处⾁眼无法看到的暗影穿过。程宗扬⾝体一轻,像是在一个水晶体內飞速旋转一样,紧接着眼前涌出万点佛光。

  无数盏油灯照映下,一尊背生八臂的碧玉金佛结跏趺坐,双目低垂,碧绿的面孔上带着诡秘的笑容。

  佛像前,坐着一个金灿灿的⾝影,他头顶盘着金⾊的螺髻,⾝上披着金⾊的袈裟,‮肤皮‬泛起⻩金般的质感,在灯光下散发出闪闪金光,这会儿正抬起下巴,像看着一只猎物一样,傲慢地看着他。释特昧普!

  ***晋康坊。大雁塔。万点佛灯簇拥下,正中的金⾝法王光芒四射,如同神佛。程宗扬回过头,目光深深看向吕雉。即使再迟钝,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贱人给坑了,吕雉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双漆黑的羽翼收起,悄然消失在背后。她扯过一只蒲团,放在程宗扬面前。

  然后若无其事地掠了掠发丝。释特昧普站起⾝,金灿灿的⾝影犹如一座雄伟的山岳,拔地而起。头顶的螺髻映着佛礼,袈裟晃动间,闪烁的金光简直亮瞎人眼。

  “程檀越。”雄浑的声音在塔內回荡着,嗡嗡作响。周围的佛灯仿佛被他通体绽放的金光庒迫,摇曳间明灭不定。

  程宗扬⾝上沾満了血迹和污泥,与面前金光耀眼的特大法王一比,就像刚在泥窝里打过滚一样,狼狈不堪,但他没有半点自惭形秽的模样,随意甩掉満是泥污的靴子。

  然后面对着巍然挺立的释特昧普,往蒲团上一坐,一边指了指⾝上的衣物,喝斥道:“没有一点儿眼⾊!”吕雉玉容无波,冷着脸帮他‮开解‬皮甲,除去外面魏博制式的战袍。很快,指上就沾満了血渍和污迹。

  程宗扬略微侧过⾝,自行脫下还算⼲净的中衣,将韩玉的头颅仔细包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也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盖世枭雄。

  他的镇定,仅仅是因为无可选择。搏命至此,他早已真气耗尽,举步为艰,多站一会儿恐怕就会一头栽倒,爬都爬不起来。

  但凡有一拼之力,自己早就狗急跳墙,人急跳房了,将包好的头颅放在膝前,程宗扬开口道:“堂堂蕃密法王,竟然跟我家里一个卑贱的洗衣婢勾结到一起,未免太屈尊了吧?”释特昧普耝犷的声音道:“洗衣婢?”

  “你以为呢?”程宗扬一脸惊讶地说道:“你不会还当她是垂帘秉政的汉国太后吧?这贱婢的势力被我连根拔起,扫荡得⼲⼲净净,早就是落势凤凰不如鸡了。

  平常只配在內宅给本侯洗衣⼲活,白天端茶送水,夜里暖脚侍寝,就跟耝使丫头一样使唤,哪里还有半点太后娘娘的尊荣?”程宗扬说着。

  张开手臂,毫不客气地将吕雉揽到怀里,就像搂着一个粉头一样,大肆摸弄。释特昧普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原来如此。”程宗扬将怀中的美妇摸得面红耳赤,羞忿难当,仍不停手,冷笑道:“瞧见了吗?

  这贱婢不会是跟你们吹嘘,她在本侯內宅的地位很⾼吧?什么宠冠六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丹田內传来撕裂般的痛意,生死根像被卡死的齿轮一样,程宗扬竭力催动一丝,转化出一缕真气,一边借着吕雉⾝体的遮挡,握住贴⾝收蔵的刀柄。

  跟释特昧普拼命?若自己状态完好,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程宗扬只想着怎么一刀下去,把自己杀得死死的。因为自己没有第二刀的机会,如果不能一刀⼲掉自己,接下来就会被这妖僧的秘法灌顶,沦为被他控制的傀儡。

  释特昧普⾝上金光大作,金袖车轮般张开,金光闪闪的大手一掌拍下“那就先杀了她!”程宗扬将刀柄对着自己的心口,刚要拼尽力气,凝出刀刃,怀中的吕雉忽然一扭⾝,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他,那张玉脸因为羞恼而涨得发红。

  金⾊的掌影一错,从吕雉头顶掠过,落在他的头顶。程宗扬被吕雉搂住,无法躲闪,紧接着一股沛然而阴寒的意志袭来,像瀑布一样透过颅骨,侵入脑海。

  眼前一片漆黑,如同置⾝于无边的黑夜中,接着黑暗中浮现出无数佛陀,他们紧闭双目,然后同时开口,昑诵咒文。

  “嗡,吭恰嘛喇,瓦喇雅,唆哈…”阴森诡谲的梵唱声中,自己仿佛小如芥子,飘浮在黑暗而冰冷的虚空中。周围漫天神佛层层叠叠,一望无穷。

  最小的也有百丈金⾝,大的一根脚趾就如同山岳,自己就像微尘一样在飘浮在金⾝脚下,即使穷尽目力,也无法看到金⾝的全貌。

  伴随着震撼人心的梵唱声,那些佛陀口中吐出一个个金⾊的符文,甫一出口便凝为实质,仿佛⻩金铸成一般,旋转着落入自己眉心,然后透过颅骨,在脑海中连接成一条金⾊的锁链。

  他看到脑海中自己的⾝影盘膝趺坐,宛如虔诚的信徒,那些无数符文组成的锁链绕⾝飞舞,带着无可辩驳的澎湃意志,飞速钻入那个⾝影耳內。时间和空间在咒语中扭曲,视野紧跟着飞舞的锁链,再度深入颅內。

  组成锁链的符文崩碎分解,每一枚符文都由无数更细小的符号组成,它们逐一升起,密密⿇⿇烙印在天宇上,将那片透明的天宇染成一片耀眼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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