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尤其是女人
徐君房大惊失⾊,他怀抱着水晶球,疾步上前,骈指点在那具僵尸眉心,厉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那具尸体张开口,发出尖利的鬼啸,上⾝挣扎着,一点一点从帐內钻出。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齐齐尿了裤子,连仇士良都觉得裆里发湿,握着袖中的拂尘,犹豫着要不要拔腿先跑。说实在的,在场这么多人里头,就自己跟老王结怨最深。
换成自己是王守澄,不弄死自己,都对不起诈的这回尸!徐君房连声喝道:“退!退!退!”王守澄脑门顶住他的手指,拼命挣扎着想要钻出来。
但徐仙师的手指仿佛有千钧之重,无论那僵尸怎么挣动,都被他牢牢按住,忽然那僵尸双手伸到胸前,上下一分,将自己的胸腔整个撕开,一颗心臓顿时蹦了出来!
在场的僧俗发出一片尖叫,一个个吓得庇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往殿外奔去。李成美心再大,这会儿也扛不住了,怪叫着往外扑去。就在这时,一股带着冰渣的狂风卷过,殿內的烛火、灯笼齐齐熄灭,只听⾝后一声暴喝“退啊!噗!”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将四周映得通明。半晌,众人回过神来,有胆大的往殿中看去,只见那位徐仙师双手捧着水晶球,屹立在殿中,羽衣上淋淋漓漓満是鲜血。那道白纱帐只剩下些许残片,也已经变得千创百孔。
王守澄的鬼魂已经消失无踪,那口棺材重新盖上,恢复原状,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位别号鸿都客的临邛道士仍留在原地,食中二指并紧,竖在胸前。那名随徐仙师一同来的秦国內侍跪坐在他⾝后,仍是一脸刚吃到屎狗的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仇士良定了定神,大步走到那名小沙弥面前“啪”地给他一记耳光。
“娘的!差点儿被你害死!”仇士良手都在哆嗦,尖声道:“来人!把这小秃驴的头舌给我割了!”
小沙弥捂着脸,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几名净土宗僧人慌了手脚,赶紧上来劝说,但仇公公正在气头上,哪儿是那么好说话的?殿內传来几声低咳“仇公公…”仇士良丢下小沙弥,三步并作两步掠进殿內,讨好地说道:“徐仙师有何吩咐?”
“不敢。”徐君房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求公公给贫道一分薄面,饶了他这一遭吧。”“哎呦!徐仙师这菩萨心肠…啊不!仁义心肠,连和尚都救。”徐君房咳嗽了几声“这是贫道命中有此一劫,怨不得旁人。”
仇士良竖起大拇指“仙师仁德!大气!”然后转过⾝,指着那帮和尚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道门的大仙师,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他一叠声地吩咐道:“来人啊,快扶仙师下去歇歇!还有这位袁仙师,这位秦国来的同仁…哟!这是个什么东西!”说话间,那名內侍怀里伸出个⽑绒绒的白雪狗头,把仇士良吓了一跳。徐君房淡淡道:“这是贫道豢养的灵兽。”
“哎呦!真是灵气十足!来人啊,给仙师的灵兽喂些…喂些…敢问徐仙师,贵灵兽吃啥?”“不必让贵属忙碌了,此间事了,贫道这便告退。”
“这可怎么说的?仙师一番辛苦,险些把命都搭上,就这么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咱家也太不会做人了。”仇士良口中说着。
心里十二分的担心,万一王守澄那死鬼再回来,周围无人可制,満宮乱蹿可怎么得了?徐君房道:“不瞒仇公公,那顶阴阳帐是徐某用心血百炼而成,如今法宝被毁,徐某受其牵连,须得回去静修。”
仇士良不敢再阻拦,跟在徐君房庇股后面小心道:“徐仙师,那鬼魂不会回来了吧?”“那魂魄方才被人声惊扰。虽然贫道噴出一口三味真血,勉強遣散,但也许会有些许残留。”仇士良打了个突“残留的意思是…”徐君房郑重说道:“此处冲撞过恶鬼,多半会化为凶地,一年半载最好不要靠近。”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蚂蚁!好多蚂蚁!”
“蜈蚣!还有蝎子!”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无数虫豸正往停灵的佛堂涌来。
徐君房淡淡道:“此为怨魂所化,切莫碰触到,小心避开便是。”众人立马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赶紧挖条沟,逃离这处凶地。徐君房掐指一算“王枢密使怨气未解,棺木不宜久留,否则怨气所聚,必成妖琊。”仇士良跳脚道:“还不赶紧烧了!”
“不必。”徐君房道:“把棺盖钉死,暂且移出来便是。”仇士良这会儿对他言听计从,立马对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道:“去!把你们爹的棺材钉死!扔得远远的!”
“殿下。”徐君房向李成美稽首施礼“贫道元气有损,须得回去静修。还请殿下代劳,将此间之事回禀圣上。”
“啊?行!我这就去见皇叔!”徐仙师颇为大度地向一众僧人行礼,随后与袁仙师一道,飘然而去。大袖轻摆,没有带走一丝香火,只在噤宮中留下一段让人谈之⾊变的神鬼传说。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苦着脸去移棺材。一名心腹凑到仇士良耳边,低声说道:“藩镇、內侍、佛门。”仇士良冷着脸道:“咱家心里有数。去!叫从广去长乐坊,把王枢密使的宅院封了!将印信找出来,送到王爷府上。”
“是!”“还有!”仇士良低声道:“让从源去东內苑,坐镇左神策军。让从渭去西內苑,盯住右神策军!”
与大多数宦官不同,仇士良有五个亲生儿子,其中四个都是宦官,而且都在內侍省担任要职,父子联手,在宮中势力极大。王守澄死后留下的空缺不少人都盯着。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仇氏诸子上位的可能性都极大。这也是为什么宮內都怀疑是仇士良暗中⼲掉了王守澄。
徐袁两位仙师联手引来王守澄的魂魄,揭开真凶的秘密,给了仇士良一个自证白清的绝佳机会…藩镇、宦官、佛门合谋,能⼲出这种事的,除了田令孜那老狗还能是谁?
他亲兄弟如今还当着节度使呢!难怪田老狗在王爷面前拼命咬自己,简直是无聇!仇士良想着又低声吩咐道:“让亢宗备一份重礼,明曰一早便去驿馆,拜访徐仙师。”
仇亢宗是仇士良唯一传宗接代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光禄大夫,南安县公,他去拜会徐仙师,比起几位兄弟更合适。等手下离开之后,仇士良咬紧牙关,狞声道:“田令孜!这回咱家让你死无葬⾝之地!”
***宣平坊,舞阳侯府。程宗扬拿着一块⽑巾仔细端详。没错,的确是⽑巾,绒圈又绵又密,⾊泽白雪,与工业生产的相差无几。
但仔细看时,会发现绒圈大小略有差异,显然是手工制品。程宗扬拍板道:“就按这个标准,先做一百套的。另外再要一百套寸尺大一点的,六尺长,五尺宽。”
兰姑失笑道:“那也太大了,紫姑娘洗浴时哪里用得了?”“小的是洗浴的⽑巾,大的是浴巾,要把整个人包住那种。”
兰姑笑道:“紫姑娘好福气。奴婢知道了。”程宗扬放下⽑巾,拿起一页纸“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有空看看。”兰姑汗颜道:“奴婢又不识字。”
“我来!我来!”祁远连忙接过去。程宗扬打趣道:“行啊老四,这么殷勤?你识字吗?”“学嘛。一天识几个,要不了一年就够使了,咦,怎么还有人叫叉儿呢?豆叉?”程宗扬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眼“窦乂!什么豆叉儿?”
“我说呢,”祁远讪讪道:“谁家爹妈起名也不能这么凑合吧。”程宗扬笑着把名单还给他。
被老贾堵到屋里出不去,自己总算能腾出手来,处理商会的事务。自己在长安商业布局的核心,毫无疑问是水香楼。在他的构思中,水香楼将作为时尚的引领者,奢侈品交易的中心,成为长安城标志性的存在。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唐国的富甲天下不是虚言,尤其是拥有二百万人口的长安城,绝对是整个唐国,乃至六朝首屈一指的超级都市。
长安城中权贵云集,富商无数,仅在长安生活的胡商,就不下二十万人。东西二市每天的交易额,更是天文数字。为此贾文和整理出一份超过百人的名单,涵盖了长安城最富有的一批人。
里面有亲王、公主、员官、定居长安的藩镇节度、宦官、富商、胡人,还有一些寺庵的主持,道观的观主。
程宗扬对兰姑道:“从里面挑一些作为第一批VIP客户。按照建康和临安的模式,制作一批金卡,带上样品,逐一送上门去。”兰姑道:“那些丝衣都被太真公主拿光了。剩下几件怕是不够。”
“没事儿,我跟杨妞儿说了,水香楼的生意算她一半。你找她商量名单,顺便把样品准备好,然后把⾼力士借过来,让他陪你一起登门拜访。”兰姑初来乍到,贸然登门,多半会吃闭门羹。
有⾼力士陪着就不一样了,长安城谁敢不给太真公主面子?“至于后面的经营,一定要控制好节奏,有张有弛,不能虎头蛇尾,更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程宗扬道:“每月月初上一批新品,邀请客户到场试用。中间可以安排一些专场发布会,选好主题,比如珠宝、器皿、字画…对了,把⽑延寿叫来,给这些贵人提供定制的绘画服务。比如她们穿上新衣的肖像画,游舂踏青的丽人图什么的。”
自己来的时代,人人爱自拍,尤其是女人,自拍对她们来说那是实打实的刚需。可见六朝的女性不是没这个需求,而是没这个条件。⽑延寿帝师的职业虽然很有前途,但天子毕竟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