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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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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行行好,晚上那场戏不能推!”经纪人哀声地说。

  “不拍,不拍!”江佩妤不耐烦地问:“你不能替我推掉吗?”

  “这一推,会损失不少钱。”经纪人苦着脸。“合约你也看了,无故不接通告会被罚款的。”

  “人总有意外的时候,你就随便找个借口,说我病了、头痛、牙痛、肚子痛都行。”她将他推出门外。“快去办吧!”

  “行得通…”

  “行,行得通!”

  江佩妤没让他多说地将门关上,⾝体靠着门,吁了口气。

  她看了一下表,六点半,离七点还剩半个钟头,她得快点。

  “将头发全盘到头上。”她对着助理说。

  “好的。”

  跟了她三年的助理,懂得如何展现出她最好的一面,很快地梳理出一个⾼雅、服贴的发型。

  “晚上我有个约会,地点可能是⾼级餐厅,你替我找出合适的服装。”

  她的助理相当称职,不仅有双巧手,也有双独到的眼睛,只要告知参加的场合,便能搭配出最佳服饰,有这样一位得力助理,替她省事不少。

  七点正,门铃响起,她也刚好装扮完毕,女佣开门,让王志豪进来,他眼中的赞赏之⾊,令她有些晕陶陶地。

  “你很准时。”她微笑道:“算得一分不差。”

  “事实上,我早到了五分钟。”

  “怎不进来?”

  “说好七点。”他体贴地说:“也许你还需要五分钟打理。”

  “你很细心,对女人了解的。”她探问:“女朋友一定不少吧!”

  “这不在我们今晚研究的题目內。”他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带过,彬彬有礼地伸出手问:“可以走了吗?”

  他仍是早上那⾝轻便服装,与她隆重的礼服有出⼊。

  “你还说没去哪里?”

  “去野餐!”王志豪露出人的笑容。“你同意吗?”

  江佩妤没点头。

  “当然不!”

  她以为他是说笑,但当车子驶离市区,开往郊外的山路,她才知道不是假话,不噤皱起眉头。

  “你真要野餐?”

  他侧过脸询问:“你还有更好的建议,能避开那些记者的⼲扰吗?”

  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我无所谓,但若是你感到不自在,享受一下难得的宁静也不错。”

  他停住车子,她开门走下车,他们所处之处,已快接近山顶了,蓊郁的树木,在⽩⽇可能青翠壮丽,但在黑夜中看起来则狰狞可怕。江佩妤手放在栏杆上,深深地昅了一口气,让冷凉的空气沁人肺部,王志豪从车厢中拿出一袋食物,来到她⾝旁。

  “喜这里吗?”

  她点头,仰脸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

  “是不是山顶的关系,感觉上今晚的月亮特别地亮。”

  “只有将工作排得満満,不让自己息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感觉。”他似乎很了解。“连夜里都得工作,当然没有闲情逸致周围的景象。”

  “你呢?是不是也一样被工作占満?”从他的语气,似乎也是一位有工作狂的人。

  “不!我的望不大,工作摆在第二,自己排在第一。”

  言下之意,是指他的念太多?

  “你认为我太过于追逐名利?”

  “女人该是被人捧在手心上受呵护的。”他半认真地说:“而不是费心去经营一片天地。”

  “你是大男人主义者!”江佩妤‮议抗‬道:“女人一样能闯出一番事业。”

  “所以你努力想证明这一点?”

  “我从未刻意想追求什么,只是尽力做好我的工作。”

  “女人想在男人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并不容易。”他看着她姣好的脸继续说:“但她们若愿换个方式,不争強好胜,像只温驯的小绵羊般的听话,男人会很乐意为她们付出,甘心为她们的奴隶。”

  她挑⾼眉。“女人不必靠男人,也一样能与他们并驾齐驱。”

  “不要破坏气氛。”他手指放在嘴上。“我们不是来打男人和女人的战争。”

  “战端是你点燃的!。 ”

  “我投降!”他举起双手。“我要求休战。”

  “我的战利品呢?”

  “一顿晚餐如何?”

  “勉強接受。”

  他们走进凉亭內,王志豪将一条⾊彩鲜的大⽑巾铺在桌上,摆上食物。

  “吃惯了大馆子,换个口味惯吗?”

  “我对食物不挑剔。”江佩妤拿起汉堡包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他也拿起一个汉堡包。“你和我想象中的明星,有很大的不同。”

  “每一种行业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相同。”她淡淡地说。“你也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找上我吗?”

  江佩好拿下头上的发髫,乌黑的秀发一倾而下,她用手随意撩拨了几下。

  “这是你今晚约我的目的?”

  “是其一。”他没有否认。“人类天生的好奇基因,我很难不追究底。”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包,望着他的双眼说:“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王志豪困惑地眨眼:“我的眼睛有什么不对?”

  她手指往上比。

  “它们长得太⾼了。”

  “你认为我眼光⾼?”他十分诧异。“在今天之前,我们并未见过面。”

  “不对!”江佩妤更正道:“我们见过三次,在三种不同的场合。”

  第一次在有许多人的餐会上,那时她便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不是因为他英俊的外貌,而是他是在场中唯一没发现她存在的人。

  第二次是在朋友的婚宴上,她是女方的朋友,他是当天的男傧相,穿着剪裁合⾝的西装,抢走了新郞的风采,她很快地记起他即是那个曾漠视过她的男人,当大家围着她,争相与她留影,他依然站离远远地未瞧她一眼,一股不曾受过的冷落感,使她牢记住他。

  她不知道那个⾼傲的男人是谁,直至几天前,她为一家新开幕的饭店剪采,方得知他是知名企业家王士宁的儿子,有那样的背景,难怪他可以眼⾼于顶。正好她的新片即将上演,需要有个新闻促销片子,所以,她决定给他一个大惊奇,不是因为他的⾝份引起她的‮趣兴‬,是他不将她放在眼內的态度惹恼她。

  “几天前,我们同在饭店的开幕典礼上,只不过你长在头顶上的眼睛没见到我罢了。”

  “你是那位剪彩女星?”

  “是的。”

  “因此你认为我狂妄无礼?”他恍然地解释:“饭店是由哥哥管理,我一向不喜热闹,见到一大堆人围着明星,首先的反应便是避远些,并非针对你。”

  “对不起!”江佩妤道歉。“给你带来的困扰,我会向媒体澄清,有几个版本,你喜哪一个?个不合?热情来得快,去得更快?还是有第三者的介⼊…这些全是分手的公式,或者你有更好的说法?”

  “我没有意见。”

  “我的玩笑有没有使你发生不愉快的事?”之前,她意气用事并未考虑太多。“你的女朋友有什么反应?你们可曾因此掀起战事?”

  “你有多久没在河里捉过虾子?”他杀出个连不上的问题。

  虾子?她惑地眨眼,这和他们所谈的有何关系?

  “我不曾有过捉虾子的经验。”

  “真可惜,你错过了不少乐趣。”王志豪看着她继续说:“我知道有条未经污染的河流,河⽔十分清澈,河里有不少的鱼虾,明天是假⽇,一道去烤虾子好吗?”

  原来是想约她,他一开窍,攻势倒密集的,江佩妤失笑出声。

  “我有工作--”对他轻轻地摆动头。

  “工作并非那么重要,适时地放松自己,才能享受人生之美。”

  “我需要考虑!”

  *****

  这是她吗?放着工作不做,头发随便用条橡⽪筋绑住,戴着一顶男用的帽子,光着脚丫和河里行动敏捷的鱼虾追逐。

  要是经纪人知道她一大清早溜出门,放着一群人在等她开拍不管,只为了河里这些小东西时,一定会气得哇哇叫。但绝对值得不是吗?她淘起河⽔,洗了把脸,这种冰凉舒慡的感觉,是⽔管內的⽔所比不上的。她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过,有了名气后,工作量也跟着遽升,常常好几天都无法有个正常的睡眠,更别提能像此刻,让自己无拘无束地融⼊大自然里,有时候她被工作庒得不过气来时,不免自问,为什么要拼命地‮钱赚‬?钱对她的意义真有这么重要?

  事实上,她有个不缺钱的家庭,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但不虞匮乏;她是家中的唯一孩子,⽗亲是个公务员,由于人口不多,生活绝对过得去。⽗⺟全是易于満⾜的人,对生活的要求不⾼,她现在的财富,已⾜够过着优渥的生活,何以还抓着名利不放,不愿放缓脚步,悠游人生?

  王志豪架好了烤⾁架走过来,看了空空的桶子一眼后‮头摇‬。

  “‮姐小‬,我正等着你的收获下锅呢!”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你真忍心吃它们!”

  “仁慈的女神,由于你的好心肠,我们只好饿肚子喽!”

  当然不是真话,他们带来的食物,⾜以喂一营的人。一群鱼从她脚旁游走,江佩妤忙用网子一捞,拿起网子一瞧,没有一条鱼笨得被捕住。

  “你不是一个好渔夫。”他糗她。

  她不服气。

  “我不信你比我強。”

  “捉鱼要有诀窍,看,就像这样…”

  只见他随手一捞,轻轻松松地捞上几条小鱼。

  看那些小生命在网上跳动,江佩妤不忍心地接过网子,对着网中的鱼说:

  “有了这一次被捉的经验,下次眼睛记得要放亮点,别再被捉住知道吗?”

  说完后,她放了它们,看着游开的鱼,颇有感触。

  “其实,生命是很脆弱的,本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指鱼,还是人?”

  “都有!”她望向前方道:“虽然有时候我们自信満満地规划未来,但变数太多了,谁会预料到将来会如何?”

  王志豪偏着头说:“你的想法和你给人的印象,有很大的不同。”

  江佩妤摘下帽子,让⾝子‮浴沐‬在光下。

  “说说看,我的想法如何?而给人的印象又是如何?”

  “一个消极,一个积极。”

  “你错了,我的想法一点也不消极。”江佩妤不同意地说道:“我对人生的看法是正面的。”

  “好比你很少给自己假期,让工作推动你的生活?”他似乎很不赞同她超重的工作量。

  “努力没什么不好,多赚点钱也不是罪恶。”

  “但一旦太过,便是待自己。”

  她是不是待自己,她不知道,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她没有善待自己。

  “不谈这些不好消化的话题。”

  “那么谈食物如何?我们去烤⾁片。”

  “很好的建议,快点,我的胃在发出警讯了。”好心情使她胃口大开,她率先走上岸。

  王志豪走在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

  “再见!”

  “再见!”

  目送着她进人屋子后,王志豪开动车子驶离。她是一个耐人寻味的女人,天生丽质的脸孔,很适合吃明星这行饭。

  在未见到她之前,他没有打算接近她,虽不认为自己是⾼行情,但王家有钱是不争的事实,何况她的动机很可疑,他不会傻得⼊彀,如她所言的追求她,但事情的演变,却与他原先的想法不一致。

  躺在泳池畔的她,犹如一条美人鱼,完美修长的⾝躯,能令男人目光噴火;但当她张开眼睛时,他见到了双与感⾝躯不符的清澈眸子,那种和了纯真的组合,令他一下失去了招架能力,所以当她靠向他时,他本无法思考地拥她⼊怀。她可以穿着遮不了多少地方的泳装,自在地面对众多记者,但谈起他们的吻时,她虽想掩饰,但流露在她脸上的羞意,是怎么也无法遮盖,也就在那时,他决定探索她。

  结果呢?昨晚的夜游及今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竟被她昅引住,不能,他不能靠她太近,真被她言中,成了她裙下之臣,岂不成了笑话?*****

  客厅还亮着灯,这么晚,⽗⺟还没睡?王志豪感到不寻常,已过了十二点,他们很少这么晚还未就寝。

  王士宁、赵⽟莲看来像是特地在等他,一见他走进来,立即关上电视。

  “志豪。”王士宁叫他。“你过来。”

  “爸、妈,你们还没睡。”他在他们⾝边坐下。“在等我吗?”

  赵⽟莲将一张报纸放在他面前。

  “你怎么说?”

  王志豪瞟了一眼,是与江佩妤拥吻的照片,那些记者办事的效率真迅速,这么快就上了报。

  “几天前你还说不认识她。”赵⽟莲看着儿子问:“照片中的人不是你吗?”

  很难说清楚的一件事。

  “是我。”

  “你们的好事真的已定?”赵⽟莲追问。

  王士宁生气地问:“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事情还未到有必要呈报的程度,我们还不算往。”王志豪轻松地说。

  “不算往?”王士宁瞪大眼睛问:“江佩妤说已接受你的求婚,你们又好得不知节制,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火热镜头,这还不叫往?”

  赵⽟莲比较了解儿子。“你指还未谈论婚嫁的阶段吗?”

  “我们真正的认识只有两天。”王志豪看着两老说:“你们说算不算往?”

  他一说出,两人错愕地对望了一眼,从照片的亲热模样来看,两天便能达至此境?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行为未免太过前卫。

  “先不管你们认识多久--”赵⽟莲合上惊讶的嘴问:“你喜她吗?”

  “目前谈这问题还太早,⽗亲大人、⺟亲大人,我保证若事情发展至需要劳动两位老人家主持婚礼时,我会预先告知。”王志豪不想深谈地打了一个呵欠。“我想睡了。”

  王士宁还想说,赵⽟莲察言观⾊地扯了一下丈夫。

  “晚了,有话明天再说。”

  “爸,妈,晚安。”

  王志豪起⾝走进房间。

  “搞了这么大的新闻。”王士宁抿着嘴说:“还像没事人似的。”

  “两个儿子的感情事,真叫人头疼。”赵⽟莲心烦。“一个吊儿啷当,一个却又太钻牛角尖。”

  谈起大儿子失败的婚姻,两人都沉默不语了。赵⽟莲叹口气,实在很难相信,儿媳是那么温柔贤淑,与儿子结婚以来,一直恩恩爱爱,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那样一个让旁人称羡的婚姻,只维持一年,儿媳在一个寒吁的夜里出走,从此不再现⾝,儿子发现爱走了之后,形同疯了,有一段时间他像失去了灵魂,犹如行尸走⾁般的过活。

  虽说时间能治愈伤口,儿子在接受子离开的事实后,绝口不提她的名字,却让自己成了工作机器。工作,不停的工作,看似已将她忘掉,不过,赵⽟莲并没有那么乐观,儿子是想用工作劳累⾝体,好无暇记起子。

  “唉!”赵⽟莲深深地叹气:“但愿志豪的婚姻能顺顺利利,别生什么波折才好,一个志尧已够使人心了。”

  王士宁也有同样的想法。

  “明天我就去查江佩妤那个女人的资料。”

  *****

  林雅瑜脸⾊慌张地放下电话。

  “怎么了?”一旁的同事见她神情不对,关心地问:“谁打的?”

  张太太说哲伟发烧,不停地吵着要见她,一定是夜里着了凉,昨晚她睡得太沉,早上醒来时,发现他没盖被子。

  “我儿子生病,请你替我请假。”

  “好的,你快回去吧!”

  “谢谢。”

  林雅瑜拿起⽪包,用跑的出公司,她左右张望了下,怎没辆计程车的影子,她边跑边看着车子,都怪自己不小心,如果能多注意一下,没睡得那么沉,哲伟便不会着凉,都是她的疏忽,她又是心焦,又是自责。

  一辆⽩⾊的宾士轿车,在她旁边停下。走开,别妨碍她拦车,她跑开了些,车子又跟上来,她已急得没发脾气的力气,又避开点,它仍跟定她似的跟来,老天!她忍无可忍地对着车子吼。“滚开!”

  车门打开,当她看清从车中走出来的人时,她已然气⾊灰⽩的脸,更是难看至极,⾝子震动得厉害,八年不见,却在这节骨眼上遇上他。

  “你挡住我的路。”她虚弱地说,久别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么一句。

  “是吗?”

  王志尧定定地看着她,跟中错综复杂…林雅瑜已无暇研究,一辆计程车驶来,她急忙地招手。

  “我载你。”他说。

  “不!不必…”

  他已挥手示意车子开走。

  哲伟正等着她,他却延误她的时间,她的怒气驱赶了乍见他的不安。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雅瑜忿怒地叫。

  王志尧脸⾊不变,面目沉。

  “上车,我有话说。”

  现在不是回忆以往的时候,她得尽快赶回家。

  “不要妨碍我。”她没注意到他受伤的表情。“我有重要的事要办。”

  “上车!”他命令的语气。

  “我不--” ”

  “你不愿上车,我们就在这里谈。”他双手抱,准备与她久耗地站着。

  她清楚他执勘的个,不顺从他,只怕会这样僵持下去,她赶时间,没空闲与他比耐,索放弃坚持,坐上车。

  “开快点!”她说出住址。

  林雅瑜双手互握,十指紧着。她的焦虑不断地升⾼,既担心儿子的病况,又害怕让他见到哲伟,他会有何反应?会要回他的孩子吗?如果他知道哲伟的存在,一定会的,不行,儿于是她的,她不会让他带走。

  “你在心什么?”王志尧侧过头观察她。“怕你的男人撞见?”

  “我没有男人--”她心烦意…等等…要是她让他误解,他就不会将哲伟与他自己联想在一起,她语声一转:“你的确是不速之客。”

  “我看得出你恨我,为什么?”他強烈地谴责说:“弃家人的是你,有错的人也是你。”

  他还敢问她!他若没有背叛在先,她又怎会弃家不顾?在她的观念里,婚姻与忠贞是划下等号。离开他时,她口袋里只有车钱,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带着孩子在这个社会打拼,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她受伤害的自尊至今仍未恢复,他竟然振振有词,慷慨昂地指责她。

  别的女人她或许不会如此痛心,但却是林秀妮,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的丈夫,情何以堪!

  “你心里有数,何必问我!”她冷冷地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你太龌龊了。”

  “我龌龊?”王志尧大叫了一声后,猛然地煞住车,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偷男人,还敢说我龌龊!”

  还恶人先告状,林雅瑜眼睛与他同样噴火。

  “我没空跟你翻旧帐,要嘛!你快送我回家,不然.别再纠我。”

  “急着赶回家见你的男人吗?”他又酸又刻薄地说:“你们好得连须臾也分不开吗?”

  “我的儿子在生病发烧!”她忿怒地叫。“这下你可満意了。”

  他‮部腹‬仿佛被击了重拳,脸上一下刷⽩,失魂落魄地。

  “你有儿子?”

  哲伟在病痛中等着她,她还在耽搁时间,林雅瑜打开车门,他拉住她,脸⾊未恢复。

  “我送你回家。”

  “你不能再延误时间。”

  他微点头,果然未发一语地直抵她家,她没有道谢,也没道再见,迅速地走下车,当他不存在似的未再望他一眼的跑进屋子。

  王志尧木然地将车子开走,这个打击太大了!她有了男人,有孩子该是一件预料中的事。但对他而言,所代表的意义却不同,他太爱她了,明知她背弃他,心中尚存着小小的希望,也许有一天她会倦鸟知返,回到他⾝边,他能既往不究地接纳她。可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他可以拉开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却无法拉开一位⺟亲的心,他是真的完完全全地失去她了。

  他不知要开往何处,停下时是在一栋有着红⾊屋顶的别墅前,他没有下车的打算,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所笼罩;见到她,将他八年来的思念化为实际,但也将心底些微的冀望给毁灭,或许不见还来得好些。

  一辆轿车在他的车旁停下,林秀妮从车中走出,敲着他的车窗。

  “志尧。”

  没有回应,他仍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林秀妮敲得更是急切。

  “志尧,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的心被掏空了!八年前她不声不响地走后,他彻底地被击倒。

  “发生了什么事?快开门!”林秀妮在车外喊。

  王志尧茫地抬起头,发动引擎,这时候他不要见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他对车窗外着急的脸孔视若无睹地开动车子,以极快的车速驶开。

  “志尧!”林秀妮叫。

  由于车速快且突然,她险些避不及地撞上。他出了什么事?林秀妮心急地想知道,他看起来非常不对劲,仿佛面临世界末⽇般的悲惨,出了什么事令他如此?事业上不顾心?她立即推翻,王家的企业众多,个个都很‮钱赚‬.前些⽇子才在最昂贵的地段,新开幕一家占地宽广、富丽堂皇的饭店,财务不可能出问题,即使真有的话,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对⾝外之物不会有如此悲切的表情…在八年前她曾见过一次--她眼睛睁大,该不是他们又见面了?林雅瑜可曾说出当初离开的原因?他若知道是她从中搞鬼…她整个人慌了起来!如果他们真是碰了面,他也一定不知道林雅瑜当年之所以出走与她有关,不然,他会向她质问。她现在要做的是别自阵脚,尽快找出他所有不寻常之举的原因。

  *****

  位子仍是空的,已连续两天没来上班,对就算是台风也不愿休假的老哥来讲,是从来未有过的事。

  家中没人接电话,王志豪放下话筒,在嫂子离家出走后,爸妈怕他一个人缺乏照料,几度要他搬回家,他都不愿意,理由是想拥有完全的‮人私‬空间,但据王志豪的臆测,恐怕是想等候嫂子回去的想法多些。他从未见过那么相爱的夫,两人常常不自觉地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即使在人多的地方也隐蔵不住,他们常常脫离群众,躲在角落里喁喁细语。

  他就曾暗下决定,一定要有一位能让他如此深爱的女孩出现,他才会投⼊婚姻。这样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却毫无征兆地劳燕分飞,他一直想不透,是什么原因使两个如此相爱的人分开?又是什么理由,令温婉的嫂子抛夫?

  王志豪熄火,站在一栋精致的楼房前,门铃响了一会儿,无人应门,老哥不在?他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去,玄关处一只袜子首先映⼊他的眼內,接着又是一只,衬衫、领带,一路排至客厅,天啊!这还算是人住的地方啊?

  屋內污浊的空气令他皱眉,打扫的钟点女佣呢?紧闭的屋內显得暗暗的,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流人,才感觉好过些。他走上楼,卧室也一样参不忍睹,老哥究竟在搞什么鬼?就在他以为屋中没人想离去时,厨房內发出一丝声响,他走了过去。

  “哥!”他惊喊。

  王志尧趴在餐桌上,看似睡着般,情况有点不对,王志豪摇动他的⾝体。

  “你不舒服吗?”

  王志尧缓缓地从桌面上抬起头,呆滞地转动眼球,脸上是消沉的暮⾊,他大吃一惊!

  “你是不是生病了?”王志豪摸着他的头,温度正常。

  “她有孩子。”王志尧⼲涩地说。

  他満头雾⽔。

  “谁有孩子?”

  “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王志尧没回答他的问题,自说自话。

  指林雅瑜吗?老哥至今未忘的女人。

  “你说的是大嫂?”

  王志尧有气无力地点头。

  “你们见面了?”

  “我在路上遇见她。”未曾见过她倒还好些,至少他不会如此彻底地被击溃。

  “她有了孩子,是--”王志豪停住,不用问也知道,当然不是老哥的。

  “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王志尧痛苦地又说了一次。

  这么多年来王志尧仍在等着她,而她却有了男人,又有孩子,王志豪感到忿怒无比。

  “她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抿起嘴。“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使她舍下如此优秀的男人。”

  “优秀吗?”王志尧仰头子涩地笑。“算了,不要去⼲扰她的生活。”

  “不成!”他要讨回公道。“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不能不明不⽩就算了。”

  “知道真相又如何,她已经有了孩子…”王志尧眼前出现一幅美満的全家幅,美丽的女主人、満⾜的男主人以及可爱的孩子…他双手抓着头发,用力地‮头摇‬,心被捣得稀稀烂烂的。

  “该死!”王志豪咒骂了一声。“我非把那个女人揪出来不可!”

  “不可造次!”王志尧沙哑地阻止。“不要莽撞行事。”

  “难道你就这么任凭她跟了男人,有了别人的种?”他抱不平地说:“你们还没离婚不是吗?我要告男的拐人,女的不守妇道,小的非法⼊境。”

  王志尧头一阵剧痛,他难受地双手抱住头。

  “走吧!你不要管。”

  混蛋的女人,竟敢如此伤害哥哥!王志豪心中烧着怒火,非给林雅瑜那个女人一点颜⾊瞧不可。

  “告诉我她在何处?”

  “你别管我。”

  王志尧不愿他介⼊,往事已矣,再追究只会让自己的伤口加大,疼痛加剧。

  “不要被那个女人利用了你的爱。”王志豪大声地说:“不能放过她。”

  “让她去吧!”

  她的心已走离,伤害她,不啻也伤了自己,何苦呢?就由他一个人独咽苦果。

  “既然你有宽怀的襟--”王志豪两道浓眉皱成一直线,无法苟同。“何不⼲脆成全她!”

  “成全她?”

  “离婚!”一声轰然巨响。“从此与她一刀两断。”

  王志尧受到很大的冲撞,他一直不敢去面对这个问题,一离婚,便是真正地与她永远的切断关连。

  “离了婚,你就能从事缚中解脫出来。”王志豪俯下⾝体,不让他躲避地看看他。“怎么样?”

  王志尧失神地看着手心,好象能从里面寻得答案似的。

  *****

  是这一家了。

  王志豪带着一股怒意站在一栋外表老旧的屋子前,他很想知道是怎样的男人,能让林雅瑜抛下宽裕的生活;甘心居住于此?

  有人拉扯他的⾐角,王志豪回过头,没有想象中的⾼度,他将视线放低,张仰着的小脸上,一双灵括的眼睛看着他。

  “叔叔,你找屋里的人吗?”

  好的脸孔,他点头回答:“是的。”

  “你找妈咪对不对?”

  男孩背着书包,刚放学,王志豪微笑,他对这个男孩很有好感。

  “大人没教过你,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讲话吗?”

  “叔叔不是坏人。”

  “哦!”他感到有趣。“你能确定吗?坏人是不会在脸上写他是坏人。” 男孩表情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的脸有写字。”

  他好奇地问:“写什么?”

  “写着好人。”男孩一本正经地说:“你长得像电视中的‮察警‬。”

  王志豪被逗笑。“‮察警‬也有相同的长相啊!”“找妈咪的人,一定不是坏人。”男孩很笃定。

  “你怎知我找你妈咪?”

  男孩指着前面的屋子说:“你不是说要找屋里的人吗?”

  王志豪脸上的笑意敛去,他是林雅瑜的儿子?

  “林雅瑜是你妈咪?”

  “是的。”男孩掏出钥匙,很有礼貌地说:“请进。”

  他随男孩走进屋中,屋內打扫得很⼲净,但能看出生活并不宽裕,老旧的家俱,掀起一角的地板,洗得发⽩的窗帘,处处都显示出屋中的人过得十分拮据。王志豪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木制相框,是林雅瑜与男孩的合照,照片是近期所照,她仍是他记忆中美丽的嫂子模样,没有多大的改变,他放回照片,桌面的玻璃下也庒着一些照片,大部分是男孩成长的照片及几张⺟子的合照,屋內没有一张男人的照片。

  “妈咪很漂亮是不是?”男孩得意地说。

  “爸爸呢?怎没他的照片。”

  男孩神情暗了下来。“我没有爸爸!”

  不是意料中的答案,王志豪相当惊讶。

  “你能告诉叔叔详细点吗?”

  “妈妈说我在她肚子里时,爸爸就到天上去了。”男孩低下头。“我好想知道爸爸的样子,但是怕妈咪生气,所以不敢问。”

  男孩是遗腹子!为什么也不回去求王志尧的谅解,老哥一定既往不究地接纳她。一个怪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中,会有此种可能吗?王志豪再仔细地看着男孩,几乎是王志尧的翻版,难怪初见他时,会有悉的感觉,该不会,该不会…

  “你今年几岁?”他急切地问。

  “七岁。”

  他倒菗了一口气,时间算来吻合,是不是八年前林雅瑜离家时,已怀有⾝孕…他将男孩拉到椅子上坐好。

  “你还没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林哲伟。”

  姓林,与⺟亲同姓。

  “你知道爹地的名字吗?”

  男孩‮头摇‬道:“妈咪没说。”

  “屋子中住有男人--”他觉得说法不妥地顿住。“这屋于除了你和妈咪外,还有没有住其他的人?”

  “没有。”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探侦‬般,正剥解着疑题。

  “妈咪呢?”

  “上班。”男孩一副成的口吻。“妈咪‮钱赚‬,很辛苦的。”

  王志豪升起怒气,有再多正当的理由,也不能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里不管,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太不负责任了,竟让你一个人留在家!”

  “平时张妈妈会过来跟我作伴,今天是星期三,张妈妈要带张爸爸去医院,张爸爸患有我不清楚的病,必须每个星期去一趟医院做检查。”没有因被独自放在家而不安,林哲伟很自得地膛。“今天我必须照顾自己。”

  孩子要是王家骨⾁,林雅瑜这种失职的作法,实在不可原谅。

  “中午你就吃这个?”王志豪指着男孩带回来的饭盒。

  “是啊!我在学校旁边的自助餐买的。”

  别人的孩子他管不着,要是让他查出林哲伟是王家的⾎脉,她如此怠忽他的侄子,他会掐死她!

  “叔叔带你到外面吃大餐好吗?”

  “我不能离‮房开‬子。”男孩很懂事。“妈味会打电话回来,我不在她会担心的。”

  很聪慧的一个孩子,王志豪打从心底喜他。

  “能不能答应叔叔一件事?”

  “什么事?”

  “暂时不要告诉妈咪叔叔来过的事!”

  “为什么?”男孩很精明地问:“为什么不能对妈咪说?”

  “你不是想见爸爸吗?”

  男孩疑惑地看着他问:“但是爸爸已经不在了。”

  “要是妈咪没有说实话呢?”

  “妈咪没说实话?”

  男孩再聪明,也无法了解大人们复杂的世界。王志豪将男孩放在腿上。

  “这是男生和男生间的秘密,如果我告诉你;你要守秘密知道吗?”

  受重视的感觉,使男孩新奇地点头。

  “我一定守秘!”

  “你能办得到吗?”他以退为进。

  “能!”男孩催他:“你快说!”

  “事情是这样的,爹地和妈咪吵架;于是妈咪生气地带你离开,爹地很爱你们,却找不到你和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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