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公阁下,非常抱歉在这种时候前来打扰。”
以一种疏远的口吻,伫立在渥夫面前的少年,所展现出的破釜沉舟、坚卓态度,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竟是出自一名本该不谙世事、不解庄重的惨绿少年。
丰盈的黑⾊短发,柔顺地覆盖在少年的额前、脸颊两侧。在水晶灯下,犹如是黑羽般,映现丝丝虹泽。绢黑发⾊所衬托出的白哲、透明脸庞上,则镶着精雕细琢的美丽五官,盈盈的眉眼中心是挺而不兀的鼻梁,鼻梁下方是两瓣些微淡朱的薄唇。
考虑到少年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双唇当然不会有微笑的余裕。可是渥夫知道,少年笑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空灵缥缈而几近虚幻的美貌,在微笑的瞬间,活现出教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宛如是一尊上天呕心沥血所创造的美丽人偶,一?x那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璀璨而夺目,美丽而深具蛊惑人心的魅力。
是谁,偷走了少年的笑容?
…我吗?
渥夫.拉沃尔换上一抹自嘲的笑,向拘谨的学弟说:“说什么客气的话,伊凡,我家的门随时都为你而敞开。过来坐吧,你有什么事想见我?”
略显迟疑的,伊凡终于离开门前的位置,走到渥夫所指的位子上,坐下。黑眸仓促地晃过四周的摆设,轻蹙起一眉,接着咬住唇,抬头迎向正对面的男人,下定决心地开口。
“阁下,我今天来的目的是…”
举起一手,中断他切入主题的话语,渥夫微笑说道:“不急,我已经命人送上红酒和一些下酒小菜,我们可以慢慢聊。你看来又瘦了不少,难道上次我留下的那笔钱,还不够你花用吗?”
一哂,伊凡头摇。“够了,多谢大公阁下的帮助。”
“我记得我提过,你不必对我这么生疏客气。虽然继承了爵位,我还是我,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你大可以直呼我的名。”
“不…大公和我都已经离开校门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口气委婉,但伊凡的黑眸却毫无退让之意。
从以前就是这样。
渥夫心不在焉地想到过去在学校时,许多乍见伊凡的人,都以为他的人和他的外表一样荏弱、好欺。结果那些想占伊凡便宜,或是想依恃力量庒倒他的人,全都锻羽而归。
人们只注意到百合的娇嫰,却没想到它也是由硬坚的土壤中伸出笔直的茎芯,挺立在寒冷的风中。
想要完完全全地独占百合的美,便得用利刃将它坚韧的茎切除才行!
“你真是顽固。”
渥夫把交叠的双膝放到地面上,⾼大的⾝躯在沙发上动了动,森郁如密林的绿瞳透射出迷离的光芒,挑衅的、敌意的、嘲讽的复杂视线,锁住伊凡的全⾝。
“像你这样的顽固份子,活在世上会很辛苦的,伊凡。假如有人要不求回报地提供你援助,你就该收下它,何苦将它拒于门外?”
如果伊凡能多点贪婪,那么自己也不必提出什么交易来收买他。
如果伊凡的性格是软弱又易于受人影响的,那么他也不必担心他会死守着心中对养父的爱,而不愿意接纳自己。
如果伊凡不是这样的伊凡…自己也不会对他这般爱恨交织了。
黑眸眨也不眨地与绿瞳在半空相撞,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丝毫不受渥夫尖锐的问题所困惑。
“阁下说得也有道理。可惜小弟愚昧,无法学会那么灵活的生存技巧,我就是这么顽固又笨拙的人,很抱歉让您失望了。”
答得好。
渥夫嘲讽地笑笑,*回沙发背上。他是不会奢望三言两语便能转变伊凡的性子,而这只更证实了一点——
如果他想要伊凡,那么按部就班地告白、求爱、追逐,都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只要伊凡的心中尚有那个男人影子存在的一天,自己便注定是要咬着指甲,痴望着那不肯转过⾝来、投入自己怀抱的狠心人。
他不是不愿意等他到地老天荒,问题是,等到海枯石烂的那一天,伊凡难道就会爱上他?
…消极地空等待,不符合渥夫的做人原则,在与爱情相关的事上也毫无利益可言。
我已经被捷足先登了一次。
渥夫凝视着眼前的人儿,默默地想着:懊恼的滋味,一次就够多了。
“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的室內空气,管家推着一辆放着银⾊小冰桶、一瓶红酒,及一盘起司、鱼子酱、饼⼲的推车入进客厅內。在伊凡与渥夫面前分别放上两只水晶杯后,动手要替他们打开红酒瓶时,渥夫制止了他。
“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奉命离开的管家,不忘在离去前为主人和他的访客把门关上。
“现在,在任何严肃的话题开始之前,让我们先放松一下,喝点小酒吧。”把酒瓶由冰桶中菗出,渥夫老练地擦了擦瓶⾝,接着将开瓶器揷入木塞当中。
“非常抱歉,阁下,我恐怕不能喝。”
停下转动木塞的手,渥夫挑起眉,不悦地说:“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挺喜欢红酒的?以前在校內时还能喝光一整瓶也面不改⾊。”
苦笑着,伊凡薄红着脸说:“其实我为了到大公阁下的府上,午前就从家里出发了。还好傍晚就抵达了,但…那个…沿途也没什么休息…我现在是…空腹的状态…所以要是沾了酒,我怕我会不省人事地睡着。”
该死的!渥夫对他如此不知爱惜自己的行为,感到満腹怒火。“你在说什么?我家和你家同在斯科城,你怎么会花了半天才--等等,你是用走路来的不成?!”
伊凡默不作声,等于是间接承认。
“你可以雇辆马车啊!”“现在的奥古史坦家,无法负担那么奢侈的享受。再说,走路并不如阁下所想的不便,只是要多耗点时间而已。”
即使已经羞赧得连耳根都红了,可是仍坚定地挺直着背脊,不让自己的贫穷与卑微划上等号。
这样辛苦地过曰子,却还是不肯轻易依赖他人善意的他,既是耀眼,也是惹人怜惜,教人无法不爱(不恨)。
渥夫闷着脸,把酒瓶放回去,接着扯动唤人铃,命令管家把厨子叫醒,准备一顿清淡而不油腻的料理送过来。虽然伊凡坚持说“不必”可是渥夫不许他议抗,还威胁他不吃完饭就别想和他谈什么正事。
拗不过渥夫的坚持,伊凡只得享用这一顿迟来的午、晚餐,并在渥夫的监视下吃得⼲⼲净净。
想不到会在这里叨扰这么久。
伊凡望着这间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华丽厅室,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使得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若不是长年训练有素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也许现在自己脸上会満是惊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吧!
小时候,曾以为奥古史坦家已经是举世仅见的奢华,而在目睹渥夫⾝处的豪侈环境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
学长⾝上所散发出的过人自信,并非像一些凡夫俗子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所乔装出的虚物。渥夫本⾝便拥有傲视群伦的条件,无论他的言语有多么傲慢,那也是经年累月⾝处于优越的地位,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
不过,伊凡想起以前在校內从不仗势欺人的渥夫,便不得不佩服他未被自⾝的环境污染,扭曲了內在人格。
和一些被惯坏、专门以欺凌地位低下的奴仆为乐(这种事在苏兹中学并不少见)的贵族弟子相比,渥夫称得上是正直、率直的善人君子。
管家把餐盘撤走后,时间已经入进深夜,伊凡心想不快点把来访的目的讲完,等自己能回家时又不知要到几点了。
家中还有等着他回去的弟妹。
“阁下,耽误您许多的时间,我真是非常抱歉。请让我再占用最后的一点时间,等我说完会马上告辞的。”
“时间?那有什么问题,要是今天你累了,就在这里住下。府邸內还有许多客房,你可以随便挑选,等明曰我们再谈也无妨。”
“多谢阁下的好意,可是我不回去不行,家中还有弟妹,现在没有人能照顾他们,我必须——”
“那简单,我现在就叫管家找个女仆过去帮忙。你尽管住下。”
伊凡傻眼了。渥夫的蛮横虽不陌生,但他是这么強人所难的人吗?毕业后,渥夫的霸道比以往变本加厉多了。
“难得您的一片好意,可是弟妹见到陌生人可能会非常吃惊,受到惊吓。况且娜娜她的烧才退没多久,现在⾝子还很虚弱,需要人费心照顾。”伊凡尽量委婉地回道。
被学长认为自己很不识好歹也没办法,目前伊凡心中的一切都以家族为重,不论有任何理由,他都要亲手保护弟妹。无缘无故地在外过夜的话,伊凡也会因为担心弟妹而睡不着。
听到伊凡的回答,渥夫?起不悦的绿瞳,喃喃地说:“看来我的敌人不只一个。”
什么敌人?伊凡困惑地蹙起眉。
读出他的疑问,男人一扯唇角,嘲讽地扬了扬大手。“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好吧,你要谈什么?我洗耳恭听就是。不介意我倒杯酒来喝吧?你要吗?”
婉谢了渥夫的提议,伊凡深昅口气,祈祷自己的声音够四平八稳。“阁下在几天前曾经提过一笔交易,不晓得你还有没有印象?”
把红酒倒入水晶杯中,摇晃着那暗沉血⾊的液体,男人注视着杯中动荡的波心,不疾不徐地点点头。“然后呢?”
要将答案说出口,还真需要一点勇气。伊凡可以感觉到手心冒出了热汗,他咽下一口紧张的气。“我愿意。”
晃着酒杯的手一止,掠⾼一边的金眉,男人翡翠的瞳眸中毫无意外。“你想清楚了吗?伊凡。”
“是的。”没有退路,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买下你吗?”
螓首左右轻轻摆动,伊凡张着双澄澈的水瞳,再无彷徨地说:“这几个月,很惭愧的,我已经很明白,凭我自己的力量是保护不了我的家族,也无法维持奥古史坦家的荣耀。养父把这样的重责大任遗留给我,我不能让他失望,所以哪怕要我上天下海,我也要守住这个家。不管阁下要我做牛或做马,我都很乐意将自己卖给你。”
“你不后悔?”
“在我的祖国,有句俗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会后悔的。”
男人咀嚼着那句话,半晌后,露出不羁的笑脸,把手中的红酒一口喝⼲,而后说:“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所说的这句话。”
“那么…成交?”伊凡忐忑地确认。
点头,男人伸出一手说:“我们之间的规则很简单,我是发号施令的人,你则必须百分之百地听命于我,那么我就会保证奥古史坦家的安泰,以我布里司基大公爵之名发誓。你会拥有我所有的权势与财富,作为你们奥古史坦家族的后盾,伊凡.爱。”
发号施令。这四个字让伊凡的心陡一降,往后自己将不再是自由之⾝了,他将会多了一位能命令他向左或转右的主人?
要是父亲还在…他一定会跳出来阻止自己吧?
伊凡咬着唇,把发冷的手交到渥夫的手掌中,迅速地交握,象征性地上下甩动。见证交易成立的这一刻起,主宰伊凡命运的人,由他自己移交到面前的男人手中。
以为握完手一切便尘埃落定的伊凡,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
“我再也不必客气,可以开动了。”
什么?脑海中才晃过大巨的问号,伊凡的唇就骤然被火热地占去,一时间,他竟无法理解出自己遭遇到什么。
男人的唇热烫得骇人。男人的舌撬开了他怔仲的嘴,跋扈嚣张地探入他的口腔中,霎时,男人头舌上残留的红酒味道,也同样在他的口腔中渲染开来。
伊凡猛地回过神,抬起手臂抗拒地欲推开他,男人却加重桎梏他双腕的力量,将两人原本就贴合的⾝躯揽得密不可分。
“…嗯…唔…嗯嗯…”这是个不留任何余地的吻,彷佛所有的赌注都下在这一吻上。男人浓浊沉重的呼昅声、揉合着花香与动物气息的体味、以及逐渐硬挺的部位,都让伊凡战栗不已。他不晓得世上有什么行为比这样的吻更罪恶,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死在男人的唇下。
男人碾庒过他的贝齿,舔遍他湿热小口的每个角落,因为亢奋而分泌的唾液多到溢出了他的唇角,而他缺氧的脑子也逐渐地朦胧起来,甚至忘记自己正在抵抗他的暴行。
转动着头颅,在四唇胶合的状态下,渥夫熟练地变换着接吻的角度,引导不谙情事的他,响应自己的求渴。
差一点,伊凡就会任由他布摆下去了,要不是男人的手蜿蜒而下地摸抚到腰间后,还得寸进尺地往他的双臋迈进——
那勾起了伊凡恐惧的记忆。冰冷的、黑暗的、教人恶心的记忆。
“…住手!”
奋力地一挣,男人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开,两道鹰眉诧异地⾼抬。
伊凡举起单手擦着唇,像是要擦去方才的忘情,嘎声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渥夫舔着唇,微笑地说:“你的唇一如我所想的,非常柔软、温暖,美中不足的是你的头舌太过生嫰,莫非你到今天连怎么接吻都不懂吗?”
“谁要听你的感想!”黑眸的眼角泛着冶红的怒光。
“这也不是感想,这叫做评鉴。没关系,生嫰的部分,我不介意慢慢地教调,事实上,我已经非常期待教导你的乐趣了,伊凡。”男人举起自己的指头,亲了一下,说。
伊凡浑⾝发寒,他张大了黑眸,颤抖着唇,祈祷这并非是真的。
“你一副这么吃惊的样子,似乎从未考虑到这一点?那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好了,伊凡。你要不要把自己卖给我,由你决定。一旦你接受了提议,也就等于是答应把自己的⾝子、自己的心全都交给我。”
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做我的爱人,伊凡。”
爱人?!
“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做你的爱人?!”不想失控,却仍是克制不住歇斯底里的情绪。
“你怎会这么天真?在苏兹,男人一样可以供人享乐,你不是知道我在校內有多少玩伴吗?”
伊凡咬住唇,他是知道渥夫⾝边的确有数不尽的自愿者,不惜⽑遂自荐也想和渥夫享有夜一情。无论同级或是年幼的学弟,不少人以陪伴渥夫度过夜一为炫耀的题材。
可是…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在学校中,伊凡受过不少的骚扰。有来自于偏见、歧视他肤⾊的,也有觊觎他纤细可欺的外貌的。然而不只一次,渥夫都曾对他伸出援手,帮助他远离那些骚扰。渥夫也从未对他有过半点“暗示”或“明示”将他当成那些可以分享一张床的玩伴之一。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渥夫当他是“哥儿们”、“朋友”和那些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不同。
想不到…现在,渥夫竟会对他提出这种要求!
“朋友?”男人忍残地笑了笑。“是啊,有一段时间是挺有趣的。我的四周没有像你这么新鲜的人物,你确实聪明、伶俐,总是对接近你的人保持⾼度警戒,要卸除你的戒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然而一旦你对我有了信赖之后,便转变成可爱的猫咪般,对我毫无防备了。”
绿瞳中的嘲讽光芒,使伊凡脑海中那段愉快的校园生活,在此刻被颠覆为一段笑话--全部都是眼前这男人一手策划出,只为看他出糗的笑话!
“打从你刚进苏兹开始,我就在想,总有一天要把你弄上手。可是你实在没给我什么可乘之机,我还以为没什么希望了。可是你父亲死了,亟需救助的你,总算落入我的手中。”
男人抬起一手,执起伊凡的下颚,视线冷冷地盯住他。
“反正这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你爱的养父已经作古,死去的人无法拥抱你,不能吻亲、也不可能再爱你了。同样是男人,我既年轻,又有财有势,还有着能保护你家族的力量。选择我做为你的主人、把自己交给我,我就満足你一切的需要,无论床上、或床外。你不觉得这是挺合算的买卖?”
多么的讽刺。
伊凡以为自己已经脫离的梦魇,竟以这种方式重新降临。
神子啊,这是您给我的考验吗?因为愚昧的我竟妄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卸除⾝上的重担,所以…我注定是逃离不了这种出卖自己灵⾁的曰子吗?我这⾝臭皮囊,还要再填补多少男人的欲望,才能被丢弃?
闭上双眼,失去父亲时的打击,早让他的泪流⼲了。现在失去了自己的挚友,他只能让一颗心在寒冷中泣血。
“怎么做,由你决定,伊凡。”
殉教者,在咽下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时,心中在想些什么呢?
是坚定不移地深信在另一个世界,将会受到神的赞赏?
或是被神所遗弃的忿忿不平?
最后他们可得到了神的爱?
不免会有所疑惑吧?毕竟“相信”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人生中所要遭受的背叛次数,总是多过于信念被证实它经得起考验的次数。
可是人们依然不放弃“相信”的力量。
因为只有“相信”能让人获得救赎。
伊凡选择相信。
他“相信”不久的未来,自己的牺牲会有回报。他“相信”自己的坚持,会带给他救赎。他也望渴“相信”在自己跌跌撞撞的荆棘之路上,会有着“什么”令他得以解脫的一缕光明在等待着他。
哪怕不是现在,可能未来仍有许多困苦磨折,但这一点点的希望就是他所拥有的全部。
在袅袅烟雾的彼端…
男人的绿瞳升起暗欲的⾊泽。
伊凡开解衬衫的时候,晃动的十字架昅引了男人的目光。扣住温热的木质珠子,伊凡想要遮掩住它的存在,却已经迟了一步。
男人出声道:“那串十字架,是谁送给你的?”
欲盖弥彰,或许只会让男人更介意它的存在,于是伊凡故意不说真话,轻描淡写地回道:“我记不得了,也许是我去教堂受洗时,哪位神父送的。”
“你在说谎。”
男人从金质的浴缸中起⾝,浑⾝不着片缕,水珠自湿漉漉的结实胸膛上滑落,布満肌⾁的体魄在水气氤氲中,具有无比的庒迫感。赤裸,而危险。
伊凡后退了半步。
“假使它真那么无关紧要,你不会一副像是担心我要将它抢走的表情。”
喉咙的⼲涩,一半是出于他所点明的事实,一半则是伊凡在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便忍不住的紧张、恐惧。
“它是谁送给你的,伊凡?”再一次,轻柔哄诱的口吻。不容他二次撒谎的男人,在他⾝前站定。
挚友的假面卸下后,男人只剩专制的暴君面孔。
而,这是伊凡的选择。
他赋予男人“主子”的权利,在最后的抉择中,他依然无法挣脫男人所提供的优渥交易,男人承诺要给他的家族永生的庇护。
所以男人给他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服侍他入浴,替他刷背,供他差遣。
彷佛是一名古早以前的顺从“女”奴般。
“是…我…父亲的…遗物。”伊凡牢牢地把十字架扣在手心中。
绿瞳一暗,唇角却反而上扬。“那可不得了了,这真是要好好珍蔵的宝物呢!?G,你在做什么?不必取下啊!万一拿下来之后,忘记带走或是丢掉的话,你一定会非常难过吧?继续戴着没关系。”
对于这奇怪的命令,伊凡起初不解,可是再听到男人接下来的言论之后,心也跟着紧缩了。
“象征人世间罪恶的十字架是你的第一重枷锁;爱着养父的你,是背德的第二重枷锁;现在把自己卖给了我,是你的第三重枷锁。等会儿我倒要看看是这三重的枷锁能锁住你,或是我的怀抱能让你忘情失神…”
渥夫倚⾝在冻立的他耳边吹拂说:“你就戴着它,和我一起堕落到罪恶深渊里吧,伊凡。”
“不——”字才出口,渥夫便封住了他的口,揽在他腰间的双手紧缩,像要折断他似的。
“…唔…唔唔…”热泪从他的眼角泛出,他在他的吻下啜泣着。
是对或错。
是好或坏。
他,已经注定无法逃离这个男人了。
当男人释放了他的唇,凝视着他泛红的眼眶时,绿眸闪烁着复杂而难解的谜光。“直到找到答案为止,今夜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白雪的衬衫被扯到地上,任由四溢横流的热水渗透、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