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龙赵虎董超薛霸扛水火棍上,分列两厢。外扮包待制引展昭公孙策上,云:冬冬衙鼓响,公吏两边排。
阎王生死殿,东狱灭魂台。老夫包拯是也,现在八殿阎罗王驾前为官,断幽冥官司、判因果报应!张龙赵虎:Ohyeah!包拯:你们两个杀才,总是借故去人间流连!
学了这等不成样的村话!牛头马面呢,换他们来站堂!张龙:牛哥受贿,被六殿阎罗扔油锅炸了。
包拯:马面那厮跟他那么好,不用问也被牵连了,赵虎:没有,马哥是举报人,他领了奖金娶了牛哥的老婆,卖了牛哥的房子和儿子,到意大利炼狱度藌月去了,包拯:…那个谁,把今天的案子报来!
公孙策:是一桩乱伦孕怀案。包拯:一桩什么案?公孙策:乱伦孕怀。包公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头顶乌纱起火,火焰直冲阎王殿的大梁。
阎王殿外站着两男两女四个人,都穿着睡衣。两名古代衙役打扮的鬼差在一边看守,一个穿黑一个穿白。
面⾊青⻩的青年男子眯着两只眼、満脸堆笑地对两位鬼差说:“两位大人,你们就是黑白无常吧?我姓宁,我叫宁国富,我跟你们宗教界很熟,很多熟人,认识五台山智嶂峰水峪寺无法大师吗?
我去拜访过他几次,请他来给我们单位看水风,我知道他已经开了天眼,经常神游四海…”黑衣鬼卒说:“我们是包公驾前鬼差王朝马汉,拘魂索命,不看水风。”
宁国富谄媚地笑:“不看水风好,您这句话也好,说得真有气势。”白衣鬼差哼了一声说:“他不看水风,我姓马的偏偏最喜欢看水风。”
“他小孩子不懂事,水风也是正经的学问。”两个妇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拦下话头,她看上去四十几岁,没开口先带笑,眼角显出鱼尾纹。
但是肤皮白皙、头发乌黑,也算风韵犹存,穿件真丝吊带睡裙,胸前显出两个大硕的半圆。她陪笑着问:“我们几个吧,睡得糊里糊涂地就被拉来这里,小马,咱们这是在哪儿?”马汉说:“这里是地狱,我们是鬼差。”
另一个妇人也凑上前,她岁数年轻些,大概三十来岁,只穿着啂罩短裤、双手抱在胸前,一张娃娃脸満面媚笑,合⾝蹭上马汉的胳膊,嘴里娇滴滴地说:“小马哥哥,你们肯定是活人…吓唬我们…”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两个鬼差回头看,之间十八丈⾼的阎王殿大殿顶上被炸开一个窟窿,一道火光直冲阴间灰蒙蒙的天空,照亮了阴云间盘旋萦绕的无数条鬼影。几个人同声尖叫:“鬼啊…”居然是那宁国富叫得最响。马汉说:“早就跟你们说了,我们是鬼。”两个男人都唬住了,那年轻女人却不怕,双手拉住马汉的胳膊来回摇晃:“讨厌,小马哥哥不要吓唬人家啦。”
她相貌平常,但胸部很大,裹在三点式內衣里,波涛荡漾。两个男人四道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瞄过去。宁国富随即瞪了那少年一眼,少年脸一红,把眼神挪开。马汉挣开胳膊,说:“不要出卖⾊相,再说你也没有⾊相!”
王朝说:“真狐狸精我们这儿都铡过几百个了。”“谁出卖⾊相了?老封建。”那年轻女人讪讪退开半步。
半老徐娘挺胸而上,问:“我们这是死了吗?煤气中毒?”王朝说:“你们还没死,包拯包大人要断一桩案子,所以委屈各位到阴间耽夜一。”马汉拍拍手里的文件,说:“现在点名。
栾小菊一名,女,五十六岁…五十六岁?”他看王朝:“弄错了吧?”半老徐娘栾小菊说:“没错儿,人家都说我年轻。”马汉:“…五十多岁的阿婆抓来⼲嘛?”栾小菊眉⽑一扬:“什么阿婆?”
王朝对马汉说:“这是阎王殿,不会弄错。再说弄错了又怎么了?老规矩,弄错了就弄死呗。”
“也是。”马汉点头同意,继续念:“职业:退休。家住陕西巷六号。”栾小菊听到“退休”二字,赶紧说:“其实我返聘了…
现在在纱帽中医院看专家门诊,每周坐诊两个下午,晚上是风雷动广场舞大队总教练,还是月光卡拉OK俱乐部指导员。”马汉面无表情:“宁国芙一名,女,三十四岁,家住王寡妇斜街九号。职业,‘肥肠道’饭店老板。”
“三十三…我还没过生曰呢…”宁国芙说了一半又改口“您说的对。”“当然,你什么事也瞒不过我们。”
“哎呦!”是那男孩又想开口接话,被宁国芙一脚跺在脚面上,踩了回去。马汉说:“栾小菊是你婆婆。”宁国芙満脸堆笑,连连点头:“对对,哎呀看你们查的这么详细我就放心了,你们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宁国富一名,男,二十七岁…”马汉停下,抬眼打量那⻩面男子宁国富。宁国富说:“显老是吧?机关庒力大啊,人人都考公务员,你们不知道公务员有多难。”马汉:“我没说这个…你们俩这岁数,超生了吧?”宁国富说:“我们家少数民族,回族。”
马汉:“回族?回族你卖溜肥肠?”宁国芙:“我们破除迷信!”王朝惊叫:“别瞎说…”“阿拉胡啊磕巴!”马汉厉声⾼呼,浓眉倒竖虎目圆睁,菗出腰刀冲向栾小菊,王朝拦腰抱住。
宁国富噗通跪下:“其实我们都是汉人,回族是我爸找人改的…他嘴馋,那些年只有回族每个月能买两斤牛羊⾁…”马汉瞬间恢复平静,收起刀子,说:“这不是你们人间,到了我们这儿问你什么就说实话,知道吗?”
“是,是。”宁国富仍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职业是三不管部五局七处科员。”宁国富探头说:“科级调研员…您那单子没写全。”马汉不理他:“家住陕西巷六号,宁国芙是你姐姐,栾小菊是你…”“我是他亲(读庆)娘。咳,现在都不按老年间叫了,他就叫我栾大娘。”
马汉抬眼看他们:“你怎么会让这么远的亲戚住家里的?”栾小菊凛然说:“我天生热心肠,就爱帮助人,陌生人都帮,何况小富是我们家实在亲戚。”
宁国富说:“我本来自己在外面租房住,上个月突然整顿出租屋,我那栋楼被封了,一时找不着合适的房子,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打扰几个月。”王朝问:“你一个公务员也被赶到街上?”
“公务员也不是都有房,虽然家国撵我上街。但是我理解家国的难处。”宁国富不小心说顺了嘴:“再说上次家国半夜把握撵出来,至少还给了一个钟头收拾行李,您二位这次连服衣都没让穿,到底是旧社会…”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跟蚊子似的。王朝也不跟他计较,继续对名单:“厉容一名,男,十三岁,家住王寡妇斜街九号。”那男孩厉容自己说:“栾小菊是我奶奶,宁国芙是我妈,宁国富是我舅舅。”
台阶上的殿堂里传来一阵鼓声,王朝说:“升堂了,跟我们上去吧。”几个人互相看看,栾小菊一挺胸,说:“上去就上去,包公戏我看多了,今儿看看活的!”
栾小菊领头,一伙睡衣男女气势汹汹地抢在鬼差前头冲进阎王殿,倒把包公吓了一跳,忙问⾝边的公孙策:“怎么回事?起义了?”展昭向前一步:“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在阎王殿裸奔,不要命了?…你们是刚作死的艺术家?”
王朝马汉跟着进来,说:“站好站好,就在⻩线后面站好…大人,他们就是今晚第一号案件的相关人等。”
公孙策镇定地说:“现在开庭,案件编号416…陕西巷乱伦孕怀案。”穿着睡衣的一家子瞬间沉默,互相看看,脸上忽红忽白,气氛诡异中带着尴尬,像是一群鸭子刚发现窝里多了个鹅蛋。
“血口噴人!”栾小菊第一个行动起来,她嚎叫一声向前冲,踉跄着跪倒,又继续膝行几步抱住了公孙策的腿,两只大奶蹭着他腿,喊冤喊得抑扬顿挫:“冤枉啊…我栾小菊二十岁守寡,今年五十五岁了。
这一生光明磊落,你们到前门外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姑奶奶我冰清玉洁?你们这是踹寡妇门!天曰昭昭!天曰昭昭!”
公孙策抬腿挣扎,栾小菊丰満的⾝子随之弹起,竟然来了个空翻,两条大白腿夹着粉內裤一晃即逝,整个人脸朝下拍在地上。几位亲人先是吓了一跳,跟着用更大的嗓门嚷嚷起来:“察警打人了!官差打人了!展昭打人了!老太太都打!”
展昭站在那儿一拍腰间的刀,说:“你们看清楚再嚷,我才是展昭!”公孙策从容地踱到包拯⾝边,说:“大人,今天这案子够呛啊。”包公说:“把我的铡刀都抬上来,我看谁还撒泼?!”
王朝马汉齐声吆喝:“大人有令,抬铡刀上堂!”外面一阵呼啸,一队阴兵抬着三口沉重的铡刀鱼贯而入,在大堂正中摆成一排,隔开包大人和四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