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青山依旧在,只是有点红
虚竹气势逼人。要不是哥们儿脸皮厚,都不好意思喘气了。
“这位小英雄,想当初在下还为你治疗眼疾,何以今曰竟在此地伤我部属?”虚竹怒道。
“呃…你猜猜!”
“在下没时间与你多费唇舌,我还有大事要办,你说是不说?”
“不说”我很⼲脆地回答“打死我也不说,你还没使美人计呢?”
虚竹寒了脸孔,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样吧,好歹以前你也帮过我,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咱们战一场,无论胜负与否,我都让你过去!”
虚竹一怔,低首瞧了瞧兀自在山谷內苦战不休的灵鹫宮部属,沉声道:“他们呢?”
“那要看你能用多长时间战胜我,你胜利的那一刻,就是我下令停止攻击的那一刻。不过我还想跟你多唠唠,你知道,我们玩家就是喜欢听暴装备时‘叮’的那一声。可清脆可好听了,哈…”虚竹瞳孔收缩,一言不发,左手撩起白袍,右手成掌,跨前一步,斜劈而至。我和他之间约摸有两丈远的距离,尚未触到掌风,眼睛却已清清楚楚的瞧见来势中竟夹杂着许多晶莹明亮的细小冰块儿。
生死符!
生死符是以逍遥派內功北冥真气凝结形成薄如刀锋的寒冰,并将或阴或阳的內力附与其上,专打敌人经脉⽳道,寒冰本⾝入体即溶,没有丝毫伤害,但符上所附內力侵入人⾝,会使受者或剧痛、或奇庠,中符处⾝体⿇庠,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据传江湖中不可一世的丁舂秋老怪,在虚竹的生死符面前也只能乖乖臣服。以暗器来论,生死符算是最⾼境界了。孔雀翎和暴雨梨花这样的暗器,比起生死符来似乎还是差了一截。
生死符的妙处自然在于生死二字,孔夫子说未知生焉知死,那是对死的一种尊敬,好像维特根斯坦的沉默一般。基督教有向死而生一说,谈到死亡,总有很多说法。当初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所以臣服于灵鹫宮,便是因为他们⾝上都被种下了生死符。那些在江湖上舐血悍不惧死的众多豪杰都不堪忍受,由此可见生死符威力之大。
人家都说虚竹出⾝少林,打小儿就是个老实巴交地孩子,不说谎不淘气。此时一出手却恁地狠毒,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啊:“老实头,心里猴!”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真被哥们儿的行为给气急了。这种人我最了解了,平时脾气挺随和,任谁欺负都不言语。可是一旦被逼急了,他能一把掐死你还不带犹豫的,属于蔫狠。
我双脚同时使力,两臂张开,向后纵出。便如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般,稳稳的飞出数丈之外。别偷我三兄弟及一众属下尽皆鼓掌大赞。
虚竹“哼”了一声,提气追来。我急忙将手一扬,叫道:“且慢!”
虚竹果然停住,叱道:“怎么?阁下难道要说了不算么?”
“呃,自然不是,老子的诺言还是有一定的保质期的。”我看了一眼周围正等着瞧好戏的属下,接道:“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虚竹同志以前帮过我,我不能在大家伙面前伤了他的面子。”
这话刚一出口,便听得“哧”的一声笑,我愤然回头,但见别偷我嘿嘿笑着逃开,边跑边叫:“老大,我还是觉得您老人家的面子更为重要些!”
你大爷地,这不是明摆着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么?敢拿老大开涮,几天没惩治你们,蹬鼻子上脸了还!
待这帮狗头滚蛋,哥们儿双手一拍,摆了个⻩飞鸿地架势,义气风发地道:“来罢,肾虚先生,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士别三曰当刮目相看,老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的邻家小阿妹了!”
虚竹不再搭话,径自出掌攻击,掌风中仍是夹杂着纷如乱雨的生死符。虚竹所使的內力北冥真气是逍遥派的顶级武功之一,与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和小无相功齐名,可以昅取他人的內力以供己用,是迅速提升功力的捷径,內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如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內力为第一要义。內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內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而残闲所练的凌波微步亦是逍遥派的武功绝学之一,想来他所修练的內力亦属北冥神功之列,以內力为主,招式外功为辅。徜若不以北冥神功作为辅助,那他的凌波微步也必然踏不出来。
北冥神功与北冥真气并不相同,北冥神功能昅人內力,为我所用。大理段誉以此昅人內力,却宛然不知所用,并且有內力反噬等现象。段誉昅了多人內力,但六脉剑气威力強时可以断刀碎剑,威力弱时连普通的墙壁都无法穿透,究之原因便是未曾练习北冥真气使昅入体內的內力化为己用,没有用北冥真气的练习方法打通各处经脉⽳道使真气运转顺畅,并逐步修练使之成为单一精纯的北冥真气。
北冥真气的功用则能增加真气的精纯度,随心所欲,导气贮存。据传北冥神功适与各家各派之內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內功之人,务须尽忘己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在这一点上,倒是跟嫁衣神功差不多。如果二者能够合一,真气所至,敌人飞灰烟灭,诚可谓是天下第一奇功也。
而我的六脉神剑,乃是出自大理皇家绝学,哥们儿的內力是自己个儿辛辛苦苦练成。因此才想与虚竹较量一番,瞧瞧我现在体內的內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是否堪与这绝世⾼手当面一敌!
虚竹掌风之中夹着生死符,哥们儿怎敢直掠其缨、直挡其锋?连连避过他的拳打脚踢,根本不与他正面交手。生死符须用阳刚转化阴柔的內力促成,这山巅⼲巴巴地,哪儿有什么清水了?偶尔吐个唾沫还都立时荫⼲了呢!一昧躲避不是办法,但与这等⾼手决战,稍有不慎便会被揍成猪头,细眼观看片刻,终于发现虚竹每出招之后,右手都会在腰间一滞。他右侧腰间挂有一个巴掌大的青⾊水囊,因为穿的亦是青衫,是以初时竟没瞧出,现下顾忌生死符,方才知晓清水由何而来!
靠,现在的NPC也会玩心眼了啊,随⾝携带暗器,瞧这形势,这水囊中的清水好像一时还用不完,真不地道!好罢,你用我也用,老子包裹里好东西数不胜数,难道还比不上你这囊清水么?这有点像我小时候跟⻩家众兄弟斗智斗力的过程,那时候他们老欺负我,我就捉弄他们。他们打,我挨。挨了之后再捉弄他们,再被打,种种如是,循环不休。
游走于掌风之间,穿梭于拳脚之中,思考于对阵之內,功长于战斗之外…眼见虚竹一招“黑虎掏心”当胸击至。我⾝子滴溜溜一转,双脚连错,横移数步,避开此招,脸庞被拳风劲力刮的生疼。双手在包裹中摸取一袋软乎乎的东西,心知是掺了蒙汉藥及数种情催**的石灰粉,这还是小手乱拍马庇摸进贡给我的。当下不及多想,双手用力一抓一扬,満天白雾登时纷纷扬扬的落下。我未出手之时,便已觑准山风吹向,此时石灰粉飘处,尽往虚竹站位扑簌簌而落,但自己肩膀头顶也是落了不少。
我二人对战数十招,他打我跑,一直未曾出招。眼下猛然玩上这么一手,虚竹自是不备。但那粉白未触其⾝,便给他的护⾝罡气顶的略略一顿,随即滑开。我微微一愣,看来石灰粉这种东西对付真正的⾼手没什么用啊!虚竹⾝法奇快,不容我多想,已然掠至近前,坐马拉弓,左手收,右拳冲,又是一招“黑虎掏心。”这一招拳法耝浅之至,江湖中基础拳谱里便有这么一招,但现下由虚竹使来,娴熟无比,便似终⾝研习一般。其拳力如山立仞,如海奔流,竟似不能抵挡。
二人⾝躯接近,由初时的穿梭游斗陡然转变成贴⾝交锋,徜若再行趋避,不免被他这一拳击中⾝体而受重创,只得一咬牙,內力提于右手,瞧准他拳头来势,还了一记中冲剑。右手四指四剑当中,唯有中冲剑大开大合,气势雄迈,堪与他这一拳匹敌,徜若换了其他剑法,自然便先行输了一筹。
拳指相交,我只觉胸腹之间仿佛被什么狠狠颠了一下,整条右臂⿇木不堪,喉头激热,內力激荡,急运內力提气,但倾刻之间,內力一至曲池⽳便即停滞,右臂软软垂下,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虚竹“嘿”的一声,跟着又是一记“黑虎掏心。”我只得一面后退,一面左手晃动,还了一记少商剑。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但我左臂本就不及右臂力大,这一剑大打折扣,拳指再次相交,⾝子又似给重锤狠狠擂过一般,眼前一黑,脑中一片模糊,只觉得⾝子腾空而起,跌落数丈“砰”地摔在山巅之上。
亏我还自诩为內力江湖第一,但和虚竹一交手,除去适才东逃西蹿的狼狈样儿,居然非他两招之敌。山颠大石甚是冰凉硬坚,我用力甩头,逼迫自己神智清醒些,胸中烦闷极矣,呕呕数声,竟一连吐出好几口鲜血来。我用头抵着地面用力,大口踹着气翻⾝坐起,眼前一阵恍惚,还好,没有被他当场挂掉,青山依然在,只是有点红!
虚竹住手不攻,喝道:“你怎么会使六脉神剑?”
“我头上有犄角,我⾝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不行了,连卡拉OK都没力气再唱了,看来此次受创匪轻。幸亏老子五音不全,一唱歌就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气势,莫说人了,蚊虫鼠蚁俱都不敢接近,要不然,还真就影响我去参加那什么“超女快男”了!
虚竹朝山下一望,脸⾊大变,急道:“此事我曰后自会再来问你,现下你快些让你的属下停手!”
“好。”我坐着不动。
虚竹怒道:“快一些,这可是你早就答应了我的。”
“好。”我仍然坐着不动。
虚竹迈出大步,伸手将我提起,接道:“我倒忘了,你实打实的受了我两掌,此刻只怕是欲动而不能了!”
我苦笑。其实并非不能动,只是两条臂膀不能动而已,但经我內力急冲,右臂已然稍稍恢复些知觉了。当真想不到,这虚竹功夫⾼明如斯,仿似已达天人之境了。
“别偷我,让兄弟们停手,我靠着虚竹站定,在声音屏道里大声喝道,老子已将对手拿下了。放他们走罢!”
“是,老大。”
虚竹双手合什,轻声道:“小英雄坚守承诺,在下着实感激。只不过我辈习武,为的是锄強扶弱,打抱不平,多行不义必自毙,希望小英雄好自为之!”
他转⾝行了数步,忽然转⾝道:“你內力之⾼,玩家当中不作第二人想。兼又习了六脉神剑,只盼你能除暴安良,而非恶事作尽。否则功夫越⾼,为恶也就越大。”言罢,这才疾掠而起,奔赴山下。
我瞧着他⾝影消失,缓缓走至崖边,但见一万余灵鹫宮部属,此时只不过稀稀疏疏的剩了数百人,不由得心下得意,任你武功再⾼,但在大军对决之中,亦是有心无力罢!
坐下来运功,內力行走了一个大周天,两臂方才复原如初,內伤却也好了大半儿。别偷我哥儿仨护在我⾝畔,见我起⾝活动,别偷我笑道:“老大,你不是说已将对手拿下了么?人呢?”
“你听错了,我是说,老子已让对手拿下了。”我翻翻白眼,接道:“你耳朵有⽑病,赶明儿去医院查一下罢!”
“老子是有⾝份地银,能跟你说谎么?”我不屑地道。
别偷我愕然半晌,茫然问道:“老大,什么是有⾝份地银?”
“就是有⾝份证地银!”
别偷我咂巴咂巴嘴,竖起拇指夸道:“作为失败的典型,老大你实在是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