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迁怒
月儿明风儿静。(зZc)
树叶儿遮窗棂啊。
蚰蚰儿叫铮铮,
好比那琴弦声呀。
琴声那个轻啊调儿动听,
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恩…
晕⻩的灯光下,平常闭着眼睛,沉醉在从隔壁房间传来的那熟悉的旋律中,还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娘也总是在自己的耳边,哼着这样的那样的曲儿,哄着自己入睡的。那真是世上最动听的曲儿,再也没有哪一首曲子能经得上的。
“姑娘,想不到那陈夫人对昱儿公子竟这样的好,”正在叠着衣裳的无灾的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浓浓地羡慕。
平常回过神,瞧见无灾的神情,默默地拍了拍无灾的手,眼睛一转,倒有了个主意。
“要不,晚一点觉睡的时候姑娘我也给你唱唱?”
瞧见平常促狎的表情,无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姑娘敢唱,奴婢难道还不敢听不成?”
“有人要听,我怎么会不唱呢?好,一会儿咱们就开始。得了,反正天已经晚了,不如现在咱们就梳洗一下,你躺床上去,咱们来试试?”
“得了,奴婢可没这个福气。姑娘还不去看书去?不是说这些天白天教昱儿公子认字,功课都落下了吗?”
无灾边说边拿着叠好的衣裳往柜子里放。
“嗯,我今天这本书还有几张要看,恐怕睡得晚,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平常每天的功课都自有计划,若是落下了,也总要补上的,习惯挺难养成,可毁坏起来却是极其地容易。
“那我就先睡了。”无灾也不客气,姑娘读书经常到三更半夜,她们这些丫头早就习惯了,因此应了一声,又提了水来服侍平常洗漱过后,自个儿便洗了先歇着了。
屋子里的烛火全都熄了,只留下那一盏,平常就着烛光,裹了被子,一页页地翻着看。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平常,睡了吗?”是陈夫人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吗?
平常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了书,赶快上前开了门。
“夫人请进。”
陈夫人从敞开的门外,便看到了燃着的蜡烛和桌子上的书。真是个努力的孩子,连没有人监督也自个儿在学习呢。
“我不进去了,你出来一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虽是心中充満了不解,但平常还是顺从地轻轻地关上了门,默默地跟在了陈夫人的背后。却不知她的⾝后,无灾又爬了起来,这么晚了,夫人找姑娘有什么事?也没有多穿一件服衣就出去了,别着凉了才是,而自己也没有睡意,便起来顺手拿起了一件衣裳补着。
今儿个月⾊很明,照得小院子里的地面都是白⾊的,看得极是清楚,因此平常和陈夫人两个人都没有打灯。
陈夫人在秋千架上坐下,示意平常给她推着。
“现在你也该知道昱儿是我的儿子了吧!”陈夫人显然早有答案,没等平常回答,便又接着说道。“昱儿他爹过世得早,就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偏打小就⾝体不好。自从他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一天能不操心的。我之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是与他有关。”
与昱儿有关?不请医生把她带过来有什么用?而且,昱儿的病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能跑能跳,只是比一般人⾝体虚弱些。
平常心里的不解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多了,然而,她只是耐心地等着下文,该她知道的,陈夫人自然会说的。
“平常,你做我的女儿吧!”
陈夫人的这一句话落在平常的耳里如同惊雷响起,一时间,她还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听错了,手不由停了一下。
“夫人要我做您的女儿?”平常想要确定自个儿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是。”陈夫人的语气十分肯定:“昱儿从小体弱,心地又善,不是当家的料。但他爹和我挣下来的大笔农业不留给他留给谁呢?如果没有一个人给他撑腰,我怕他最后被别人剥得连皮也不剩。”
“为什么是我?福儿姐姐似乎更合适一些。而且,不是有陈府在吗?谁会敢欺负夫人和昱儿?”平常对陈夫人的这个决定实在有些不解,少见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你不必管,我以后自会告诉你。我只问你愿不愿意?”陈夫人说得口气虽是商量,但表情却显示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平常知道,夫人虽是问,她却不能说出个不字。
“那,我需要都做些什么?又得到些什么呢?”平常问道,她没有那么天真,这天上掉下馅儿饼的机率是极低的。平常并不奢望。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便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所需要做的事与原先并无不同,我会给挑个好人家备好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但有了良人的⾝份和丰厚的嫁妆,就算你仍是做妾,但你的起点却与你当瘦马卖人为妾完全不同。没有一个下正室会轻易责罚一个娘家有财有势的妾室,你不用像一般的妾室那样需要时刻担惊受怕,甚至若是得宠,连正室也不得不对你尊重三分。而这是一个瘦马出⾝的妾想都不敢想的。这样的好处,你说够不够呢?而你所需要做的是不要忘记我对你的恩惠,若是有一天,有人欺到我们⺟子头上,你一定要出手帮我们,仅此而已就够了。还有,你对我如何不要紧,但我要你把昱儿当成你亲弟弟一样对待,爱护他,帮助他。”这后面一条却是陈夫人临时起意加的,昱儿似乎真的很喜欢平常,那她就一定让他得到他所想要的。
“就这样?”平常有些想不通,这样的话似乎自己占了极大的便宜才是,她原本就极喜欢昱儿,若是能办得到,她不会不帮的。
“当然,空口无凭,你还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这桩买卖才会成立。”
“什么条件?”
“我这里有一种毒药,平时它对⾝体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到,甚至大夫检查也检查不出来,但如果不定时服用解药的话,会让人不知不觉地悄悄地衰弱,无力,然后死去,查不出病因。你要服下它,我们这桩买卖才能成立。怎么样?你答应吗?”
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不过,怎么看似乎都是自己占了便宜,陈夫人的买卖似乎并不划算。
“夫人就确信我一定能做得到吗?如果到时我没有这个能力帮助夫人呢?”
“我不收留无用的人。”陈夫人淡淡地说道,她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若是拿不出她想要的,那就用命来偿吧。
“我明白了。那夫人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说吧!”
“我需要一笔银子。”
“多少?”陈夫人极其⼲脆。
“一万两。”平常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似乎这个问题她已想了很久。
“好。”一万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目,但陈夫人却毫不犹豫,虽然就是她一分钱也不给,平常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法子。可这件事,需要的却是平常的心甘情愿。
这一笔交易就此达成,从此,平常不再是平常。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见到你。”平锦充満厌恶地瞪着面前的无忧。
无忧紧咬着下唇,又是委屈又是难堪,她低垂着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里。
“平锦。”平福气愤地都直呼她的名字了。“你给我住口。”
“背弃主子的小贱人,少在我面前装可怜,快给我滚。”
“平锦!”平福的脸都气红了。“你再说一句看看!”
平锦撇了撇嘴,这才没有开口了。
“无忧,二姑娘只是一时关键常儿妹妹才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平锦,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常儿妹妹的事跟无忧有什么关系?在那种状况下,她一个丫头能怎么样?你怎么就是揪着她不放?”
“我就是气不过,常儿妹妹对这些丫头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凭什么在常儿有难的时候这此丫头还一个个活得好好的?”平锦一阵激动,这一阵子,一想到常儿妹妹,她就觉得血气上涌,拼命地想发怈,像个刺猬似的,只有伤害了别人,才能让她的心能好受一些。
“平锦,你想想。就算是亲姐妹,难道姐姐进了那种地方妹妹还要陪着才好吗?不过是多害了一个人罢了。我想就是常儿妹妹也是不愿的。”
“常儿妹妹才不会进那种地方。”平锦大声地吼着,似乎要让自己相信。可声音却一片凄然,她死命地怒视着平福,她绝不容许任何人说常儿妹妹的坏话,就是福儿姐姐也是不行。
平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由后悔不已,明知道平锦现在对这个最敏感,偏什么不提提这个。她也不希望事情真的如此,可是,从几个丫头嘴里听到的话实在不乐观,让她也不得不往坏处想,一个不留心,话就从嘴里跑出来了。
平锦嚷完,就一个人跑走了,平福追在后面叫她,她却跑得飞快,一会儿已经不见了⾝影,平福也只得叹着气回来了。
一回来,却又看见红着一双眼睛的平寿和陪着她的平碧,平福的头更痛了,自从平常走后,来她这里串门子的人更多了,可一个个却都是这样,让她看着心里难受得紧。她的心里充満了深深地自责,可又怀抱着一丝希望,虽然无病几个的话叫人实在乐观不起来,可她总觉得陈夫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才是。把常儿妹妹卖给青楼,怎么听似乎也不算是划算的买卖。而且,依常儿妹妹的名气,若是真的,不该没有风声传出来才对,可她有派梅香几个出去探听过,确实没有任何消息。
常儿妹妹,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千万要无事才好。
梅香看着蒙在被子里哭个不停地无忧,也是无法,只得在旁边陪着她。这些天真难以她了。二姑娘说话实在是过分了一些,这件事情根本怪不到无忧的⾝上。二姑娘也未必不晓得这个理,只是太担心十姑娘了吧。十姑娘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偏她碰到这样的事呢?梅香也是吹嘘无已。
“老爷、夫人、小公子、饭饭摆好了。”
“辛苦你了,无病。
我们这就过去。”秀娘笑着点点头。
前些天无病回来了,还给他们带回来几十两银子和暖儿的一封信,说因为到了姝姿园,曰子过得和惜舂园也没有什么分别,一切都好。只是规矩严些,轻易出不来,让他们不要再来了,免得白跑一趟。若是有机会,她会回去看他们的。另外无病,因为陈夫人说不让留原来服侍的人,要另选丫头,将她们全放回来了。因此,以后恐怕不能给他们写信了。让他们别挂念。还有,弟弟该读书了,让他们早些送他入学,别耽误了。
田成、秀娘心里満是失望,原以为来扬州城,说不定还可以偶尔见见暖儿,谁晓得却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
但无病倒是从此之后就在他们院子里收拾了一个房子住了下来。田成、秀娘都说不用,让她回去跟爹娘住,现在无病家里木匠铺子的生意很是不错,不但把房租都交上了,还有剩余。无病又消了籍,当上个现在的姐小正好。说不定还可以买个小丫头伺候着。
可无病偏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坚持要住在这边,说要服侍老爷、夫人和小公子。田成、秀娘赶了好几次都赶不走,便也只好随她了,以为她一个小丫头只是一时使性子,过了几天也就想回去了。准晓她天天洗衣、做饭、打扫,一样也不落下,还帮着秀娘带田温,竟是异常地能⼲。田成、秀娘啧啧称奇,倒也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只是对乔二老夫妇有些不好意思。
乔二老和无病的娘倒是不在意,虽然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可他们却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见无病执意代替姑娘尽孝道,他们便也只得由着她了。
这天,铺子打烊了,乔二老准备叫上田成俩人去喝点小酒,聊聊天,听听说书人说书,他们俩个现在关系极好,虽然一个叫老爷一个叫乔二哥的,可其实心里都把对方当做极好的朋友了。谁晓得这天偏田温刚巧生病了,乔二老便只有一个个闷闷地去了小酒馆。
喝了两杯,到底一个人喝酒没有什么意思,正意光阐珊地准备打道回家。
谁晓得无意中听到一句话,让他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才焦急地冲回了来路。
这,不会是真的吧!
乔二老的心里成了一团乱⿇,如果是真的,他们怎么对得起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