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人
平常骑马快跑了几步,又转了个弯,这才瞧见无愁正坐在一个全身黑衣,嘴角还有些血迹的男子背后,双手抵在他的身后,不晓得干些什么。(зZc)
这个样子对一个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家来说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但平常晓得无愁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倒也并不算太吃惊,这个样子跟无愁练功的样子倒是有些像。练功的时候,无愁也是双目紧闭,盘腿而坐的。
孙六这时也跟了上来,见此情景,却是有些吃惊了。
这个眼的架势他曾经见过,似乎武馆里有些弟子受了内伤时,便是这么治疗的,难不成,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还会武功?
一时孙六的嘴巴微张着,难得的有了些表情。要知道,这内功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他的一个儿子在那武馆里练了好几年,后来还被馆主收为亲传弟子,这才得到修习的机会。
而孙六也是一次到武馆看儿子时瞧见这样子,顺口问了一句,听儿子说的。没有想到这一个看来平平凡凡没有什么特殊的小小丫头竟然有这等本事。
平常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为无愁的大胆举动而吃惊。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会觉得伤风败俗吧。可不能坏了无愁的闺誉,若是传了出去,对她以后嫁人可不好。
平常赶紧解释道:“孙六叔,我这丫头却是曾经跟人学了些浅的武功,可能是在用什么法子给那人疗伤呢。这事急从权,她也是一片好心,为了救人而已,还望孙六不要跟别人提起才好。”
“是。”孙六见平常出言解释,心下自是明白这姑娘的顾虑。他也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也就干脆地应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见孙六应了,平常倒也放下了心。从这些时的相处来看,这孙六也不像是那种爱嚼舌的人。
见无愁似乎还有一会儿,平常便下了马,走到无愁的附近守着,却也不敢上前去打扰,怕扰了无愁,出了岔子。无愁以前曾经说过,她这个样子练功时,是最忌讳别人随便打扰的。搞得不好,就会受伤,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呢!走火入魔是什么平常倒也不太懂,但听起来似乎是很严重的事情。
因此,平常紧张地在旁边守着,不过见无愁的脸色还好,她倒也不自太担心就是。
过了好一会儿,无愁才呼出一口气,并慢慢地收回了双掌,放在了自个儿的双腿上,却仍是没有睁开眼睛。
而没有依靠的那个男子却自然地向前倒去,孙六见状赶紧伸手扶了。
平常也没有心情看那男子的情形,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无愁。
无愁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立马就看到平常关心的眼神,她的精神倒是十足,声音也还有力,嘴咧得开开的,似乎极是高兴。
“姑娘,没事儿。只是刚才看这人好像受了内伤,我就按师傅说的帮他治疗了一下。不过一回,没有什么经验,好像开始搞错了路线,所以花的时间也长些,后来找对了方法,一会儿也就好了。姑娘,前些日子在马车上天冷,用这种法子也可以给你取暖的,不过我没度过似功到别人身上,怕搞错了害你受伤就没有说。这回在他的身上试了试,都搞好清楚了,不会再有事了。下回姑娘冷的时候我给你取暖吧。”
无愁一脸兴奋地道,太好了。前些日子姑娘及几个姐姐都冷,就她一个人不冷,她心里很不舒服,又帮不上忙,这下好了。师傅传的东西果然很有效。
而对于刚才他救得那个人,无愁却瞧也不瞧,只顾着拉着平常的手,瞧她冷不冷,需不需要传功。
见无愁这个样子,平常有些心虚,这人嘴边的血迹,不会是无愁搞出来的吧。难怪衣服上的血都似乎已经干透了,而嘴边的似乎是刚出来的,颜色鲜得紧。这无愁也太来了。
“这人的伤势怎么样?不会出事吧!”平常在心里暗暗祈祷,无愁可千万别搞出人命来了,要不,她也只有装作不知道弃尸了。
无愁无在意地瞟了那人一眼:“喔,他啊。大概刚才我行错经脉,受了点伤,吐了点血。不过,我也把他的原来的伤给好了,再找个大夫看看,休养几天应该也就没事了吧。”无愁说话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太肯定,原来的伤似乎好了,不过,刚才好像又受了点新伤,应该不太严重吧。不过,管它的,反正刚才不救他,他也是死。
这些江湖上的事平常也不甚懂,见无愁这么说也就信了。于是便道:“孙六叔,麻烦你带这人一程吧。”
孙六却有些犹豫,难得地开了口多说了几句话道:“姑娘,倒不是我不愿意带他,只是这人受了这样的伤,怕是有仇家。咱们救了他,若是惹了麻烦却是不妥。”
平常晓得他是好心,只是总不能为了这个原因将这么一个受伤斩人丢在雪地里吧!这绝对是会要了他的命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孙六叔,您的顾虑我晓得。不过,咱们一路前来,并没有碰到什么别的人的,可能这人的仇家已经被他甩了吧,危险应该不大。而且到青州城骑马也不过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到时我们将他往医馆一送,付了药费也算是尽了心了。您看这样可好?”
孙六听平常这么一说,而且前后左右瞧了一瞧,确实也没有瞧见什么人影,便也同意了。说实在的,真把人扔在雪地里,他也有些不忍心。
当下几人也不耽搁,孙六见识广,还让无愁将雪地里的一些血迹消了,几个人上了马就一路朝青州城飞驰而去,心里还真的些担心会有人追来。不好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终于瞧见了青州城的城门,平常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一路颠簸倒是把本来晕睡着的黑衣人给醒了,他本来还想装作晕不醒,这,说起来真不好意思,自己这伤虽然已经好像好得差不多了,可还是得让大夫开些养气补血的药,不治的话怕是不行的,要不然留下后患那可不得了,他可不想以后武功再没有长进,还留下一身伤病。
可是,刚才本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随身拾携带的装银子的荷包,好像逃跑的时候不知掉到哪里去了。这一路见山穿山,见林穿林,好不容易甩了追兵。却发现这种尴尬事。于是打定了主意,这反正已经被人救了,而且,对方好像并不缺银子的样子,不如索装作昏了事。
他正打着这种如意算盘,那作丫环打扮的小姑娘却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的呼吸虽然只是一便立即又恢复了平静,无愁却马上发现了。她是个直线思考的子,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便对平常说道:“姑娘,那人醒了。”
黑衣人听到这话,却有些奇怪,这小姑娘明明内力修为并不高的样子,为何能发觉自己醒了。但事已至此,但还是不得不张开眼睛,微笑着挥了挥手:“多谢姑娘相救。”
他的笑容虽然灿烂,只是人挂职在马背上,这个样子,实在有些滑稽。于是平常、无愁都没有良心地笑了起来。只是平常笑得比较含蓄,无愁笑得比较大声罢了。
被两个这一笑,黑衣人显然也发现了自己的窘境,便撑着身子从背上跳了下来,刚才他就发觉,似乎那小姑娘用内功给自己疗伤了,别看她内力并不高,疗效却是不错。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这会儿却已经有些力气了。总算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了,晕倒在那鬼地方时,可真担心没人经过,一条小命给玩完了呢。
平常瞧这人虽然脸色苍白,仍有些虚弱,但跳下马的样子好像情形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看来无愁这下却是歪打正着,总算是救了人一命,不是害了人一命。于是便道:“这位公子,前方便是医馆了。如果公子能够走动的话,就请自便吧。”想到无愁刚才的作为,平常便忍不住有些心虚,对那黑衣人的诚心道谢,却是有些不敢当。
那黑衣人拱手为礼:“在下姓洪,请问姑娘贵姓大名,今相救之恩,他定当厚报。”
这人言语十分真挚,只是平常这时才发现,他的年纪竟似乎是十分年轻,又长得一副娃娃脸,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刚才治伤的时候却是没有留意到。只是这人明明很少,偏似乎爱故作一副老成样,别人看着却实在是有些不太协调。
“救你的却不是我,而是我这丫头,名唤无愁,你若是要报恩,得报给她才是。”话是如此说,平常的心里却暗自想,若是你晓得无愁刚才是怎么救你的,恐怕你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想到这里,平常就觉得还是赶紧离开得好,免得说漏嘴了,这救命之恩变成了害人未遂了。
“不用不用。”无愁连连挥手,她又不是为了要他报恩才救他的,不过是为了给姑娘取暖罢了。说完又转头催促平常道:“姑娘,我们走吧!这时候也不早了。”
平常便朝那洪公子点了点头,几人准备去寻客栈住下。
谁晓得后来又传来一个声音:“姑娘,等等。”
听得这话,平常回头一看,还是那洪公子,不由地看着他,都说清楚了,还有什么事?不会是真给这人发现了,要赔他银子吧?
却见那人一脸通红地道:“这,能不能麻烦姑娘借些银两与我。我的银子也掉了,不多,只需五两便好。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如数还给姑娘的。”
看这人样子,必是很少朝人开口借钱的。救人救到底,而且,瞧这人谈吐举止倒也不像是无赖之徒。平常便吩咐无愁:“留五两银子与这位公子吧!却也不必还了。我原本也不是这青州城的人,马上也要离开了。公子如是有心,以后若是碰到那落难的女子,也能够禀持善心,帮上一帮也就是了。”希望寿儿姐姐、平碧姐姐落难之时,也能有好心人帮她们一帮才好。
说完,平常几人便骑着马离去了。
只留下洪武拿着银子恨不得钻到地里去,长这么大,他就没这么丢过人。竟然向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姑娘借银子。还好这位姑娘心善,要不自己这次真是惨了。又没有令牌什么的,也没有办法向府衙里借银子,总不能去做贼吧。还好他的一世英名,总算是保住了。懊恼了一阵,他才拿着银子,进了医馆。还是赶快开点药吃了,赶回府里才是,这件儿,得赶快禀报上去才好。
这件事儿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曲,平常几人也没有放在心上。
就这样一路骑马急行,又过了六七天,几个人总算远远地瞧见了京城的城门。
不过,孙六却没有带着她们进城,而是将她们带到了城郊的一个庄院里。这里据说只是主人闲时前来度假的地方,但看其布置,却极为富丽堂皇,却又不俗气,大大的院子,四四方方,平顶,比起扬州的庭院来说,少了些精致,却多了些大气,总之很不一样。
平常这才有了些实感,果然是到了京城了啊,一切都不同了。
孙六叔将她们带到这里后,也再也没见过面了。
不过,在庄院里的人对平常便是服侍得非常周到,住的屋子也是极好的,被子、单,一应特事均十分精致,比起以往平常用的,却是有过之无不及。屋子里摆的画啊,花瓶什么的,一瞧就是名贵之物。平常对这些虽然没有特别的研究,不像福儿姐姐一瞧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看出个好坏的眼光还是有的。屋子里的家俱什么也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打造而成。只不过是一个庄院而已,都这样,主人的富贵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些现在与平常都没有什么关系,她拉着无愁两个见天儿地补眠,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管什么事儿,也得先有个好精神再说。
只是,这庄院里的下人不知是不是得了警告,虽然说对平常服侍得颇为用心,对于这庄院的主人是何等样人却是一句也不曾提起。派在平常身边服侍的丫头也有两个,年纪十五、六岁,一个名叫指晓,一个名叫晚儿,看着活泼娇俏,没什么心眼,嘴里却是一点口风也不漏。平常暗叹这有主人管教下人的厉害。既是如此,平常也就死了这份心,安安分分地等着,既然把人了来,总会有人要出来的,也不用着什么急。
果然,过了没几天。一午后,用过午膳,平常正在屋子里看书,无愁则倒立在墙边,不知道又在练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时。那与平常打过一些交道的马管事便前来相请了,说是夫人来了,请姑娘前去相见。
说到这里,还要顺便说一句,这边庄院吃得东西还是很不错的,不过几天功夫,平常都觉得自己似乎又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