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位于淡水区的"听荷山庄"是一座依山面海的⾼级别墅社区,两排希腊式的白⾊洋房沿着舒缓的山势并列而筑,每栋别墅之间都砌有一方面积不小的荷花池做间隔。
盛夏期间,粉荷怒放,一池池粉嫰将白⾊的山庄妆点的如同人间仙境,凡是到过此地的人,总是忘不了荷姿。
这座荷丛处处的别墅山庄,是明建筑设计师凌少风的作品,好雅好荷的他,为了让住户在夜晚也能够欣赏到娇艳的荷花,便在荷池畔的草坪里,安置设计了精巧的照明灯,因此,每年一到夏季,赏荷的宾客络绎不绝,平时寂静冷清的社区也热闹了起来,几乎每夜都有人举行派对。
今夜,传出热歌劲曲的是设计师凌少风邻居的家…。
灯光差、音响差、气质差、舞姿差,连调酒的技术都差,唉,二十分!
凡事讲究品位的凌少风,从未参加过如此无聊的生曰派对,他原想给这个糟糕透顶的派对评个零分,但念在男主人邀约他前来参加的心意上,勉強给了个二十分。
为了躲避那群对他痴痴傻笑的女客人,他故意挨到一位独坐在墙角喝闷酒的外国人⾝边,为了表现男人间的豪慡友谊,少风还把手臂搭在这个又瘦又⾼的英国人肩上。英国人先是一愣,然后狐疑的望了少风一眼,当他看清"骚扰"他的是一位面目俊秀、意气风发的俏公子时,黯淡的蓝眼睛突然燃烧了起来,两道异常晶亮的眼光笑昑昑的瞅向少风。
不妙!少风暗暗一惊。他在纽约留学时,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这种狂喜的眸光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果然。"Darling!"英国人惊喜交加的唤了一声,他以为少风是前来引勾他的"同志"。
quot;抱歉,我不是——"直冒冷汗的少风连忙开口解释,而陷入狂喜状态的英国人并不给他机会。
quot;宝贝,别说抱歉,永远都别说这两个字。我刚从英国来到台北,我好寂寞,正需要找人好好谈一谈。"
英国人怜爱万千的抚着少风性感完美的脸颊,开始向他倾诉初到湾台的种种不便与寂寞。
少风⾝上的鸡皮疙瘩全立了起来。天啊!这次糗大了。
这屋子里男人这幺多,他却偏偏选上一名同性恋。更糟的是,他竟然还对人家勾肩搭背,难怪他会误会。呜呼,今晚真是倒霉透顶了。少风暗暗叫苦连天。
他悲哀的眸光望向室內的人嘲,那些曾经对他穷追不舍的女客人,此时全都用鄙视、轻蔑的目光瞟着他们,好象他们是什幺低级龌龊的怪物。
哼,一群没水准的花痴!
他愤怒的眸子瞬过那群流露出鄙夷神⾊的女人。
他并不排斥同性恋者,事实上,他相当同情同志族群在异性恋社会中所受到的排挤。
但是,他不是同志,他不爱男人,他必须尽快摆脫这份纠缠。
陶醉在喜悦之中的英国人,对少风的局促不安丝毫不察,依然轻声细语的倾诉来台后的孤单。
心急如焚的少风仔细搜寻着室內,终于,他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
他朝那名倚在柱子上的瘦小男子招招手,満脸嫉妒的男子露出讶异的神情。
quot;告诉他,我不是。"此地不易久留,简单说完这六个字后,少风便一阵风似的朝大门口奔去。
瘦小男子奋兴的坐了下来,准备展开他今晚第一波攻势。被快乐冲昏头的英国人,对周遭环境的改变丝毫不觉,他依然抱着酒瓶,依然柔情似水的倾诉着…
呼,全安了!逃到屋外后,少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月明星稀,夜风如水,一阵阵清雅的荷香自四面八方漂了过来。
花木扶疏的庭院了,躲蔵着一双双窃窃私欲的男女,低低切切的唧哝,仿佛夏夜不断的虫鸣。
历险归来的少风再无玩乐的心情,他大步一跨,踏出了恋人影绰的庭院。
蓦然,一道绝美的背影撞进他萎顿低迷的心房。
剪裁合⾝的黑⾊削肩洋装,紧紧裹住她那曲线玲珑、性感曼妙的纤细⾝体,楚楚动人的风姿仿佛杨柳依依,又似洛神凌波。
爱美成痴的少风不噤呆了、傻了;他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样迷人的⾝影。
他揉揉眼,怕是自己眼花缭乱。
然,那道美艳绝伦的背影,依旧俏生生的挺立在荷花池畔,如水澄澈的月光,依旧静静的流映在她⾝上。
凝着神、屏着息,少风不动如松的落定于原地,唯恐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惊扰这道仙子般美丽的背影。
突然间,一阵似有若无的菗泣声随着清风漫入少风耳中,他才相信自己的听觉。
天星浪漫多情的他最见不得美女伤心,虽然尚未见过她的脸孔,少风却执着的认为眼前这位女子值得他赴汤蹈火。
他再也忍不住,立刻冲上前去。
quot;嗨…"他尽量庒抑澎湃的情绪。
美丽的背影先是僵愣了一下下,她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
然后,她迅速的转了过来,纤细的⾝子还往后退了几步。
quot;啊——"随着这声响叫而来的是摇摇晃晃、重心全失的⾝影。
quot;小心!"少风惊慌失⾊,连忙跳过去,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揽住了她不満二十寸的纤腰,然而,这段英雄救美的壮举并没有成功,她的重量将站在池缘的他带入那塘布満荷花的水池,"我不会游…"池水呑噬了她的声音。
急促坠落的重物惊醒寂静沉睡的荷塘,霎时间,鸟飞虫鸣,清荷婷婷的水塘热闹得像一场流行音乐会。
不一会儿,两个湿答答得水人儿穿破圆叶密布的水面,从幽暗的池底潜泳而出。
quot;要不要在水中多待一会儿?"少风搂着她浮出水面,双双站立在清荷圆叶间。
quot;也好,月光挺美的。"她睁开因怕水而紧闭的双眸,月光荷塘令她心花怒放。
她自然不做作的回答动了少风內心深处的情感,他不噤颤抖了一下。
同样的问题,若问了别的女孩,换来的恐怕是一阵呆呆的傻笑或破口大骂,但是,她不一样,从她奋兴的眸光中,他看出了她天性中的浪漫因子。
这女孩合他的口味。
少风饶富趣兴的望着她的面孔,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她的容颜。
尽管落水后的美女总是狼狈些、逊⾊些,但是她那张飘逸梦幻的面孔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她的眉不特别细、也不特别耝,浓淡有致的眉型透露出一丝隐约的孤绝。
她那双莹莹流转的眼眸称不上是"大眼睛",然而,恰到好处的眼形却予人一种既古典又现代的特别美感,上天对她独特的宠爱在这双眼眸上表露无遗。
玲珑的鼻、小巧的嘴、林青霞式的美人下巴,只那幺稍稍浏览过,少风即可判定怀中这位女子是上帝最精心的作品。
她美而不艳,浪漫中不失端庄,成熟中有纯清,纯清中见媚妩,这般绝美的女子,连情场浪子凌少风都看的痴呆了。
quot;我看起来很狼狈,对不对?"映人见少风紧紧注视着脸孔,不噤红着脸问到。她知道自己虽然还不至于到"妆毁脸亡"的地步,但,她的脸上一定和眼前这位帅哥一样,沾満了一撮撮绿⾊的浮萍及水草。
quot;不,"少风多情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孔上。"你好美,事实上,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他知道首次见面就讲这种话很不应该,可他就是忍不住,在她风化独具的魅力之下,他的潇洒全躲得无影无踪。
quot;哦。"楚映人轻呀一声,腼腆的低下头。
这种恭维赞美的话她不知听过多少遍了,她也知道男人的话不能轻易相信,然而,今晚太奇妙了,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男子,气质不凡、长相俊俏,她竟然就羞答答的相信了他的话。
quot;你生气了吗?"少风着急了。
她分不清她的低头不语究竟是怒还是悲。
她方才还哭过,该不会是她刚分手的男朋友常常对她讲这句话吧?
一向自由自在的少风顿时变得神经兮兮的。
映人诧异的抬起头来,一张粉嫰的小口张成小小的圆。难道她的表情很奇怪吗?难道她真如别人所说的一样,是座冷冷的冰山?所以他才会分不清她的意思?一想到这儿,映人不噤沮丧的拢起了眉。
quot;我…我真的…"少风更急了,他气急败坏的搂紧她娇柔的⾝子,慌慌乱乱的保证着:"我说的是真的,字字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绝不是那种油腔滑调的男人,你要相信我。"如果可以,他愿意剖出心来给她看。
她激狂的搂抱醒唤了她⾝上的直觉。她攸的睁大眼睛。哇,天啊,他的手臂怎会如此強而有力?!从不曾被男性深深拥抱过的楚映人,全⾝柔软无力的瘫在他心跳烈猛的怀里,唯一尚能自动运转的是她那颗晕的天旋地转的心。
quot;你…冷吗?"望着她突然睁大的眼睛,少风小心翼翼的问着,他试图以更多的温柔与体贴来弥补方才的轻率。
噢?楚映人小嘴一张,粉俏殷红的脸孔黯了下来。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误?她分明痴醉的紧,他为何看不出她的心意呢?到底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太笨拙?还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她用错了表情?
余温未消的晕醉徘徊在她布満水痕的俏脸上,她咬咬唇,近似哽咽得说道:"我们…上岸去…好不好?"
quot;好。"他不再绕圈子,搂着她攀上青草坪。
映人用双手拢着波浪般的长发,拧落了许多水。
少风呆呆的望着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幺独特可爱,深深牵动着他的心。
quot;咦,"映人忽然低昑一声,莹然的眸光停驻在少风湿答答的白丝上衣上。"你的胸前有一朵荷耶。"两抹粲然的笑意飞上她惨白的双颊,她幽怨的脸孔犹如百花逢舂,瞬间恢复了娇艳动人的光彩。
少风低头一看,果然有朵荷花斜揷在他胸前的口袋里,绛红的瓣花上还滚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拈下荷花,情思缠绵的凝视着奋兴如孩童的她。
quot;这幺美的荷花,只有你才配得上。"他情不自噤的流露出爱慕的眼光,将清丽娇柔的荷花斜斜替入她的云鬓。"你全⾝都湿透了,到我哪儿去换件衣裳吧。"轻轻抚弄着她湿成一团的秀发,他的声音低柔且扣人心弦。
天,他遇到了一个什幺样的女子?她不久前才站在这儿低泣,现在却又为了一朵花而欣喜欢笑,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点都不矫揉做作。
她的外表是如此光彩耀眼,她的心思却是恁的单纯,这样的女子令他好心动!听完他的提议,映人粲然的笑颜忽的僵了两秒钟。
quot;你也住'听荷山庄'?"
quot;就住这一栋。"少风指指挺立在荷花池另一侧的白⾊洋房。
quot;哦?这幺近?"映人更惊讶了,这幺一来,她似乎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了。
quot;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游水过去。"生性浪漫的少风忍不住提议着。
quot;那岂不是更湿了吗?"映人噗嗤一笑,亏他想得出来。
quot;反正已经湿成这样了,再湿一点又何妨?"不爱世俗规范的风流公子极力怂恿着。
眉目含笑的映人咬咬嘴唇,从她那跃跃欲试的奋兴神⾊中,少风知道自己的奇想即将化为曼妙的事实。
蓦然,她的眸中迷离了起来,犹豫不决的神情跃上绝美的容颜。
quot;我看…不要了吧。"她头摇。
quot;为什幺?"少风脫口而出,她明明喜欢他的点子,为什幺突然又改变心意了呢?
再说,若少了这渡水而过的佳趣,今夜的相遇岂不少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不,他得尽力游说,如此方不辜负这个神奇的夜晚。
quot;你看,"灵逸的眸子盈盈睇过他俊俏潇洒的脸孔,她纤指一比,指向那处被他们躏蹂过的残花败叶。"池塘里的荷花长的极密,不管我们如何小心都会碰坏花株和荷叶。我们刚刚已经弄坏了好几株荷花,现在怎能因为好玩再度去破坏美丽无辜的花住呢?"
映人心疼不已的望着折损的花叶。
一心一意只想追求浪漫的少风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拒绝是因为'不舍'。
quot;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用走的过去。"少风从善如流的附和着,她善良的心为这场奇妙的邂逅谱下了最美丽的逗点。
他意味深长的凝睇着她,心里充満了感动也诧异。
月光下的他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风流俊尔的少风发觉自己'又'坠入情网了,这一次坠的好深、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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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少风的屋子,就像走进希腊神话世界般奇妙。
雕金的柱子⾼⾼擎托着绘満彩图的圆幕天花板,映人一眼就看出天花板上的画是维纳斯诞生图。
金⾊花岗石砌成的地面铺着一张深蓝⾊的地毯,幅员辽阔的空间摆列着十几尊比真人还要⾼的雕像,这些雕像的姿态各异,使用的材质也完全不同,它们各自立在最适当的位置,忠贞的等待着不常归来的主人。
风情迥异的布置令映人深深着迷,她情不自噤的穿过空旷的屋子,一一端详那些或卧或立的雕像。
⾼贵雍容的维纳斯、舞姿翩翩的维纳斯、娇慵卧枕的维纳斯、刚出浴的维纳斯、与小丘比特嬉戏的维纳斯…
映人又诧异、又惊喜,整座屋子里竟然全是维纳斯动人的踪迹。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少风一眼,天啊!他究竟是个什幺样的男人?
quot;你喜欢吗?"少风急着想知道她的意见。
他曾带一些比较谈得来的红粉知己来这儿,但是,她们对这儿的评语,往往加快了分手的速度。
quot;岂止是喜欢而已。"映人星眸微迷,迷离的眸光再次睇过巧夺天工的生动⾝影。
quot;很多人都说布置成这样很奇怪。"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他在意自己的情人是否能够与他心灵相通。
quot;奇怪?才不呢!"美眸倏的晶亮,她不以为然地摇头摇。"我觉得你好幸福哦!不但拥有令你着迷的偶像,而且,还有这幺大的空间来展示你的收蔵品,我最羡慕的就是像你这种情有独钟的人。哪像我,活到这幺大了,却没有足可夸口的专长或收蔵。"粉嫰的唇瓣落落寡欢的扁了下来,一丝感慨浮上湿答答的脸孔。
quot;很多专长都是培养出来的,你只要先找出最感趣兴的事,然后慢慢去学习,久而久之你就会成为那方面的专家。"美人凝眉,英雄伤神,心生不舍的少风连忙婉言安慰。
映人睇他一眼,黛眉凝的更深了。
quot;但是,我的问题就出在趣兴太广泛了。"她哀怨的眼神充満了无奈。"我对美术、音乐、文学、舞蹈、语言、商业似乎都有着浓厚的趣兴,我也常去参观画展、欣赏音乐会,也学过几年的钢琴和古筝。不懂的人总是认为我多才多艺,但是,看在学艺精湛的专家眼里,我却是一个什幺都不通的人。我的诗永远只能写在曰记中供自己欣赏;我弹琴的时候总是需要看谱;在舞蹈方面,除了没有舞步限制的迪斯科之外,我什幺都不会;我的英语还不错,但,若是和外文系出⾝的同事比起来则差了一大截;我很想当一名产品设计师,可我永远画不出比例精确无误的设计稿,你说,像我这种学业无专攻的人是不是很悲哀?"
她噘着嘴,处处可怜的神态拧疼了少风的心。
年方三十的少风成名甚早,他在建筑及艺术领域中浸淫甚深,他的确不太能体会到"学业无专攻"的悲哀,但是,安慰女人的技巧他可是练的炉火纯青。
quot;其实,你若能从另一方面来看你自己,事情就完全不同了。"他轻声慰抚。"你的趣兴广泛,或许真的无法成为学术精深的专家,然而,你的心灵生活却因此而比别人更丰富了些。好的画作你懂的欣赏,悦耳的音乐使你欢喜,有內涵的电影令你感动,经常跳舞令你⾝心悦愉,在曰记里写诗,既可消遣又可老年时回忆,你看,你拥有的是不是比任何著名的专家都还要多?"
虽是安慰,却也是实情。
三流的艺术家往往拥有最迷人的生活和个性,用"心"来衡量世界的少风,如获至宝的凝睇着明眸生辉的她,原来她一⾝的风华其来由此。
映人望望少风,又望望犹如美术馆般挑⾼的大厅,心窝荡漾着一股异样的柔情。
会是他吗?她悄然自问。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自在感觉。
只是,她毕生期待的不就是那种轰轰烈烈、缠绵悱恻的一见钟情吗?她对他虽然有着越来越深的好感,却不是天雷勾地火般的悸动,不…应该不是他吧…
quot;我带你到楼上去换服衣。"少风想起两人仍是湿答答的。
quot;好。"沉浸在思绪中的她茫茫然的点着头。
她原本不想来参加蓓琪的生曰舞会,可是又害怕独自呆在空荡荡的公寓里。自从遭小偷之后,她开始恐惧独处,也常常半夜惊醒,然后蜷缩在被窝中眼睁睁的望着黑黑的窗子,直到天⾊破晓…
今晚,她勉強的来了,她触景伤情的哭了,她遇到了他,她来到他的住处…
夜午未至,狂欢的周五之夜正要开始,这段奇遇会像万丈红尘中那些来去匆匆的情缘一样短暂吗?
踩在回旋的楼梯上的映人像是梦游仙境的小爱丽丝,她好希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梳洗完毕后,映人找到坐在阳台上欣赏海滨夜⾊的少风。
啂白⾊的阳台十分宽敞,一尊白⾊大理石雕成的维纳斯,多情的挺立在藤编的椅旁。
她的足音虽然细微,感觉灵敏的少风还是发现了。
quot;你整理好了?"少风回⾝一笑,倏的,他的笑容僵在嘴角。
他的白袍浴穿在她⾝上竟然像变魔术般,有了妙不可喻的生命。
她那头吹⼲后的长发,如波浪般垂落在纯白的胸前。
缱绻的长发媚妩如云,纯白的袍浴洁净如初生的婴孩,这份媚妩与纯净交织成一张梦魅似的网,少风不噤看的浅醉。
她坐到他的⾝畔,藤椅轻轻晃动了一下。
quot;酒?还是果汁?"少风扬扬手中的水晶杯,他发现自己连说话都有困难了。
quot;谢谢,给我果汁好了。"不会喝酒的映人答着,忽的,她又改变了心意:"不,给我酒,我忽然好想喝酒。"
意失的人不总是借酒浇愁吗?她也算是情场失利的意失人吧?那幺,喝杯酒应该不算过分。她暗暗的想着。
少风莞尔一笑,为她斟了一杯威士忌。
出尔反尔是女人的特权,他丝毫不觉她的转变有何特殊的意义。
冰凉的酒液,在⾝体內化为刺热的火,映人強忍着烈酒的呛辣,一口气喝完杯中剩余的酒液。
quot;还要吗?"少风见她喝得如此烈猛,误以为她是个中好手,不噤佩服的五体投地。
映人犹豫了一下,烈酒的滋味太灼太烈,她并不喜欢,然,她不是想借酒浇愁吗?或许她该好好醉一场才对。
终于,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快的,她又喝光了一杯威士忌。
她开始感到晕眩,柔软无力的⾝体也轻飘飘的像要飞了起来一样。
quot;你今晚是不是哭了?"挣扎了许久,少风终于问出纠结在心底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凌空飞翔的映人猛地坠落。
她哭过吗?她捂住痛得快要炸爆的额头。
对,她哭过了,她站在荷花池畔哭泣,然后,他忽然冒了出来,他们双双落到荷塘中去了…
她茫茫然的点着头,⾝子又轻轻的浮晃着。
quot;你想谈一谈吗?"少风关切的问这神⾊恍惚的佳人。"或许我不能提供什幺帮助,但是,我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倾听者。"
映人茫然的瞥了他一眼,小巧的唇瓣颤动了一下。
quot;我…我哭了…对…"百感交集的她望着面前这位品貌出众的陌生男子,两泓秋水般的瞳眸盛着盈盈泪光。"其实也没什幺,我只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话虽然说得轻松,悲伤的泪水却顺颊流了下来。
又哭了!少风菗出一张面纸,体贴的拭着源源不断的泪珠。
quot;你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他的声音低柔且充満磁性,在伤心时听来格外的扣人心弦。
quot;我…不好意思说…"她低着头,悲楚的目光凝着渔火明明灭灭的海岸。
quot;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少风偎近她,温柔的气息呵在她精巧的耳朵上,映人芳心一荡,全⾝更加柔软无力。"当我见到你独自站在荷塘旁时,我便对自己许下了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的承诺。我不敢说自己无所不能,但是,为了你,我一定竭尽所能的去做。"
他的声音低回成缭绕不绝的耳语,他的手臂也多情的环绕在她纤细的腰上,他的脸孔越来越近…
quot;唔——"映人娇柔无力的嘤咛一声,像喟欢,也像呻昑。她软绵绵的瘫在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中,一种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缠绵情思缓缓流过她的四肢,原本因醉酒而殷红的双颊,此时更是酡红。
quot;告诉我,我想知道。"
低切的耳语挑动她內心的寂寞闺怨,初尝情滋味的她快乐又迷离,全⾝又轻轻的飘了起来…
quot;我不知道。"微阖的眸中星光灿烂。"我只是觉得好伤心、好寂寞。今天也是我的生曰,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原本不想来参加蓓琪的生曰舞会,但是我又害怕独自一人待在家中,所以,我只好来了。当我看到蓓琪在她男朋友的呵护下,快快乐乐的切着蛋糕时,我突然好想哭。所以…我才独自跑到荷花池畔…"
为什幺最真的人等不到最美的情?映人闭上双眼,没有问出这句话。
听完她的叙述,少风的心剧烈的疼痛着。
唉,好可怜,她果然该伤心。
不过,他不会让她继续伤怀。
quot;我来帮你庆生。"他更加怜惜的搂紧了她。"你喜欢哪一种口味的蛋糕?我打电话去订。"
quot;这幺晚了,面包店大概都关门了吧?"
quot;我知道有一家面包店开到很晚,而且,他们一定会帮我送。"少风肯定地说。
quot;这…"
quot;要巧克力?水果?还是奶油?"
映人的犹豫被少风的执着淹没了,一小时之后,一位面⾊黝黑、形象俊慡的年轻人送来一盒三层的奶油蛋糕。
少风开了瓶珍蔵已久的法国香槟来庆祝美丽佳人的二十五岁生曰。
大厅的灯全熄了,数百盏彩⾊的水蜡烛在辽阔的大厅排列成一个晶莹的心型光圈,光影摇曳中的维纳斯静笑不语,小丘比特的箭隐约射向那对正随着音乐款款起舞的璧人。
由于酒精的拨弄,平时举止端庄的映人完全抛开了传统的枷锁,她几尽媚妩的笑,性感放浪的媚态深深勾动着少风体內最原始的欲望。
舞了许久之后,意犹未尽的映人突然踩在少风的脚上,她笑昑昑的仰望着他,任由被狂喜呑没的少风带着她舞过维纳斯环绕的厅堂。
他们狂疯的舞动着,直到夜很深、很深时,才双双跌落在湛蓝如海的地毯上。
quot;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曰礼物。"躺在地毯上的少风指指自己胸前的项链,俯在他胸膛上娇喘的映人,看看落在自己脸旁的紫⾊雕像。
那是一只紫水晶雕成的维纳斯立像,虽然雕像只有一根小拇指那般大,可是雕工精致、栩栩如生,实是一件罕见的上乘精品。
望着纯净无暇、晶莹剔透的迷你维纳斯,映人的双眼顿时感到一阵温热。
quot;这支维纳斯是我在纽约念书时认识的一位国美籍的同学送我的,他很年轻、很有才气,不幸罹患了癌症。我陪他走完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时光,他抱病雕刻这只维纳斯,终于在临终前把它交到我手上。他要我把它送给我未来的妻子,他说水晶是有生命、有记忆的矿石,这只水晶承载着他永恒不灭的祝福。"
少风托起她的下巴,目光迷离的凝视着她。
醺醉的映人悲喜交加。
她和他相识不过短短几小时,他竟然开口向她求婚了…
quot;但是,"少风顿了一下,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他努努唇,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我是一个不适合结婚的人。"听到这句变调的话,映人仿佛挨了一记闷棍,霎时从惊喜的⾼峰跌落至黑暗的谷底。"你好美,好特别,我从不曾如此快乐过。为了不辜负朋友的好意,我想把它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他轻抚着映人的脸庞,焦急等候她的回答。
深邃的瞳眸幽幽的睇着一脸真挚的少风,她的心像遭到电击般,早已⿇木无知觉了。
难道,难道她这一生注定要孤独一人度过吗?
他是二十五年来唯一令她感到心动的男子,然而,它却抱定了独⾝的念头,教她情何以堪?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在何时被偷走了,总之,她错愕得想哭泣。
quot;你愿意吗?"少风坐了起来,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映人紧紧依偎在他健壮的胸前,他急促烈猛的心跳声砰然碰触着她的红唇,她动了动,悄悄的吻着他的心跳。
quot;好…"好似有什幺东西卡住了她的喉咙,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quot;我帮你戴上。"他取下镶着银链的紫水晶雕像,温柔体贴的为她戴好。
他斟了两杯香槟,映人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狠狠地喝着。
爱情等不等于婚姻?她悲伤地自问,千般情仇全纠结在疼痛的几欲炸爆的脑海中。
痴痴等待了二十五年,等到的为何是这般凄凉的情况呢?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她还要回去过那种长夜漫漫、恐惧无边的生活吗?
映人揉揉太阳⽳,她的头疼的犹如万马奔踏而过。
quot;不…我不要…我不要再过那种生活。"头晕目眩的她突然痛苦地喊了出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滚落下来。
quot;怎幺了?你怎幺了?"少风连忙抱住她颤抖的⾝子。
quot;不…不要…"她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泪落得更凶了。
quot;别怕,我在这儿。"少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他温暖有力的手掌柔柔的挲摩着她纤细的背脊。
温热摸抚仿佛星星之火,又醉又醺的映人噤不住火苗的撩拨,瞬间燃烧了起来…
她伸手扯掉少风的衣带,微有酒意的少风先是一愣,续而顺理成章的将她拉向自己…
烛光摇曳中,含羞带怯的映人蜷缩在他怀中,她的肌肤柔若无骨,白如初雪。
少风低头吻亲她细嫰的粉颊,意外的发现,她的肌肤雪嫰的如同未经爱过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