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妓笃故谊

　　妓笃故谊

　　⻩沙陈星堂，近从安南归帆，客囊充溢，盖居奇所获，已累数千金矣。陈于归装后，朋辈为其洗尘，设花酌矣。座客有劝其挟妓者，陈叙前因曰：“仆尝于此三出三入，非此无由落魂，然亦非此无从有今曰。”众请其说，陈曰：“话本太长，言之缕缕，恐阻诸君酒兴，不如且理觞政，俟酒阑灯烬时细言之，为诸君醒酒。”其后获闻详细者，皆叹妓丽舂之于陈，实生死而⾁骨也。先是陈固千金子，然以渔花柳，沃产悉售于人，遂致孓然一⾝，几等于丐。丽舂者，前所识之妓也，陈尝助百数十金为其削籍。嗣别数载，杳不相闻，忽见之于新桥市，时陈已落魄如鬼矣。乍睹丽舂，讶为面善，而苦无由忆。丽舂忽停步询之，陈蓦然心动，始忆为舂。舂问其近况何如，胡为至此，陈曰：“风流落魄，羞见故人。”舂曰：“此非深谈地。”乃导至贤思里一室中，陈设颇丽，婢媪参前。盖舂前已从良，夫殂丧，颇有所积，然孤影无依。一遇陈，不觉前情在念。嗣审其流落之故，叹曰：“君痴于情者。然曰夕置⾝爱河中以为事，安得不罹灭顶乎？今曰知悔乎？且君向所厚者，曾有能为君地者乎？”陈曰：“此辈⾝不由己，况亦不足责报。我于前事，视之如水流花谢耳。但今舂梦已觉，倘获立足境，当视此为畏途矣。”舂曰：“君能改辙，亦何忧无立足地？”乃露自荐意，拟重寻啮臂之盟。陈闻之，如从九幽十八狱再睹人世，然不敢直应，乃嗫嚅曰：“此固三生幸事，但恐为卿辱耳。”舂乃叙前事，言良人已死，历两载，不敢妄意从人；君固旧好也，况曾受露覆，今岂容坐视漂溺乎？于是与陈同处，誓以后事。迨审其持重，乃以数百金，使陈从友行贾于安南，兹果发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