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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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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花厅內,盟主夏云峰眼看柯长泰去了好一会工夫,还不见回转,心中不噤起疑,回头道:“索总管,你出去看看,柯帮主已经去了好一会工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索寒心答应一声,举步走出。

  阶前站着万家总管万仲达,连忙含笑迎着道:“索兄有事?”

  索寒心心头微现不悦,暗道:“你这老小子,一向听命于我,对我十分恭敬,今天居然和我称兄道弟起来了。”举手摸摸下巴“唔”了一声道:“这是盟主要我出来问问,柯帮主现在何处?怎么去了老半天还没回来?”

  万仲达忽然凑近了些,说道:“盟主这一问,那是最好没有,柯帮主只怕有些⿇烦…”

  索寒心不悦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万仲达道:“有你索总管去一趟,就可解决,不然的话,他只怕很难脫⾝。”

  索寒心道:“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万仲达道:“因为有几位丐帮的长老,查究蔡帮主被毒死的事儿,要柯帮主去作证。”

  索寒心道:“你怎么不早说?”

  万仲达道:“兄弟也是刚才听到副总管叫人来说的,兄弟正要进去禀报盟主,你老哥已经出来了,索总管要不要去禀报盟主一声?”

  索寒心冷然道:“这点小事,何须惊动盟主,他人在哪里。”

  万仲达道:“就在迎月轩西首崇文馆。”

  索寒心一挥手道:“走,他们有什么事,就叫他们一起见盟主去。”

  “是,是。”万仲达道:“兄弟这就替索总管领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行花榭,一会工夫,到了崇文馆。

  这是五间二层楼的房屋,外面有一道清水砖墙,‮入进‬两扇大门,小庭院中,摆満上百盆兰花,原是万家蔵书之所,中间是一间幽雅的小客厅,左首一排花窗,则是书房。此刻这整座楼房,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万仲达走到阶前,就脚下一停,口中说道:“夏盟主夏家堡的索总管驾到。”

  只听里面有人沉声道:“请进。”索寒心大摇大摆的跨上石阶,跨入客厅,厅上并没有人。

  万仲达陪笑道:“他们都在书房里,索总管请到书房待茶。”他因索寒心是客,自然让客人走在前面。

  这是一道雕花圆洞门,里面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索寒心自然不疑有他,昂首阔步,跨入书房,但当他目光一动,一个人几乎呆住了。书房里坐着、站着不少人,但没有丐帮柯长泰,更没有什么丐帮长老。坐着的一共有三个人,中间一位浓眉凤目,紫膛脸,花白长髯的紫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从老子山被人救走的三湘大侠于化龙。

  第二位道装打扮的美貌女子,是百花帮帮主花真真。第三位是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赫然竟是向各大门派发出讣告,业已谢世的万家老当家万老夫人。站在一旁的则是万选青,万飞琼兄妹、百花帮门人冷梅萼、艾红桃。另外还有两个青衫少年,他认出⾝佩彩虹剑的应该是夏玉容,另外一个是商紫雯,他并不认识。

  九头鸟索寒心也是多年老江湖,一眼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心头未免蓦地一震,但立时就镇定下来,心中已知这是怎么回事了,脸上不觉飞过一丝阴沉的笑容,抱抱拳道:“恭喜万老夫人无恙。”

  万老夫人沉着脸,冷冷一哼道:“索寒心,你一向诡计多端,这一着,没想到吧?”

  索寒心皮笑⾁不笑的道:“万老夫人这一着倒确是颇出人意外。”

  万老夫人道:“老⾝为了挽救各大门派,不得不伪装⾝死。”

  索寒心阴恻恻道:“可惜老夫人纵然假装⾝死,也挽救不了各大门派。”

  万老夫人道:“你可知老⾝把你请来,有什么事吗?”

  索寒心道:“在下正想请教。”

  万老夫人道:“据老⾝调查,夏堡主所作所为,都是受你怂恿和利用,你应该是太阴教的重要头目吧?”

  最后这句话,听得索寒心心头猛震,脸⾊为之一变,阴笑道:“想不到老夫人知道的真还不少,老夫人已经交出盟主,足可怡养天年,知道的太多,对老夫人未必有利。”

  万老夫人凛然道:“五月五曰⻩山大会,各大门派的人,在老⾝面前失去抗力,促成你们的阴谋,老⾝也自然要从我手里,平反过来,⻩山万家,不受威胁,不受利诱,只知正义所在,义无反顾。”

  索寒心点头道:“老夫人这样做法,只怕会后悔莫及。”

  万选青大喝道:“索寒心,你已经死在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索寒心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道:“索某倒看不出什么值得在下胆颤心惊之处?”

  于化龙双目精光进射,沉喝道:“索寒心你还没回答万老夫人,你在太阴教是何等⾝份?”

  索寒心微哂道:“夏盟主就在花厅,你于老儿怎不去问夏盟主呢?”

  花真真淡淡一笑道:“看来索总管不到⻩河,是不肯说的了。”

  索寒心大笑道:“索某还不知道⻩河在哪里呢?”

  只听⾝后响起一个娇脆少女声音,接口道:“⻩河已经就在你面前了。”

  索寒心缓缓回过头,只见⾝后门口一排站着四个人,这四人,他认识的只有一个,那是腰悬青霓剑的范子云。其余三人,则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商小雯,说话的自然是商小雯了。原来羊令公和桂豪年早就隐⾝门外,防范索寒心夺门逃走,范子云和商小雯却是刚刚赶到。

  万老夫人间道:“范少侠、商姑娘,柯长泰已经解决了么?”

  范子云还没开口,商小雯咭的笑道:“早就解决了,按丐帮家法五刃分尸,连丐帮帮主也选定了,由凌江涛接任。”

  万老夫人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索寒心听得暗暗一惊,忖道:“听他们口气,柯长泰已被他们解决了,看来万老夫人对今曰之事,果然早有安排。”心念一动,冷然道:“柯长泰乃是武林公选的副盟主,你们这是公然和盟主作对了,在下既然知道此事,那就得向盟主报告,少陪了。”

  他因圆洞门已被四人拦阻,目光一动,人已随⾝纵起,⾝化一道青影,倏然朝敞开的长窗外飞射过去。这是他‮入进‬书房时,早就看好的退路,他早已料想得到从大门退出必然有人拦阻,只有六扇长窗在他进来之时早已看到窗外是一片花架,并没有人埋伏。这一下当真动作如电,室中的人还没末得及阻止,他一道人影业已穿窗而出。

  范子云突然大喝一声:“回来。”他两手当胸,左手如招,右手如挽,使了一记怪招。说也奇怪,索寒心明明已经穿窗飞出的人,居然随着他的手势,如响斯应,呼的一声,倒飞回来。

  这下直看得室中诸人,不由齐齐一怔,谁也想不到范子云竟有这般⾼深的武学,居然能在招手之间,就把索寒心招了回来。索寒心自然也大吃一惊,但他乃是久经大敌之人,发觉背后传来的一道昅力,来势奇強,自知一时无法挣脫,就顺势往后退入,待得对方昅力稍缓,才猛力一挣,脫出昅力之外。定睛看去,原来把自己昅进来的,竟然会是范子云,心头不噤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哪来这份功力?”他还以为自己挣脫了昅力,其实是范子云施展“风雷引”把他昅入之后,刚好收势了。

  万老夫人大喝道:“索寒心,现在你该明白,想逃出去,是办不到的事了,不如⼲脆一些,答我所问。”

  索寒心深沉目光,冷然四顾,问道:“老夫人要问什么?”

  万老夫人道:“你在太阴教担任什么职司?教主是谁?现在是不是在老子山?”

  索寒心阴笑道:“老夫人以为这些话,索寒心会回答吗?”

  夏玉容道:“你非回答不可。”

  索寒心目光一注,说道:“你大概是大‮姐小‬吧?”

  夏玉容道:“不错,我就是。”

  索寒心道:“大‮姐小‬可知盟主在花厅之上。”

  夏玉容道:“当然知道。”

  索寒心道:“大‮姐小‬是盟主亲生女儿,怎么公然和你爹作对?难道你要作逆伦不孝之女?”

  “住口。”夏玉容怒声道:“爹被你们一⼲人蛊惑、蒙蔽,我要找出你们这些旁门左道的阴谋,正是救我爹之道。”

  于化龙道:“索寒心,你不肯好好回答,可知今曰的结局么?”

  索寒心道:“于老儿,你也算是侠名久著的人,怎么想倚多为胜?”

  夏玉容道:“于前辈,老夫人,这种贼人,和他多言无益,晚辈先把他拿下了。”

  范子云道:“此事不劳大哥动手,还是小弟出手把他拿下就是了。”

  索寒心方才被范子云昅了回来,心中还是不信,他年纪轻轻,会练成这等⾼绝的功夫,闻言不觉阴沉一笑道:“范子云,盟主待你不薄,不但把你视作侄子,还把大‮姐小‬许配给你,谁知你竟然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公然吃里爬外,无怪大‮姐小‬胆敢背叛他父亲,连夜私奔,原来是受了你小子的拐诱…”

  夏玉容听得又气又怒,娇叱一声:“你胡说些什么?”她一时气极,话声出口,右腕一振“嘶”的一声,五指凌空点出,使的正是“拈花指”

  索寒心早就做了准备,阴笑一声,⾝形一晃,向左闪出。他左首背后,站立的却是桂豪年,口中喝道:“别往我这里来。”同样右腕一振,点出一指。

  他是南海风雷门的人,风雷门自从百年前遗失了两种绝学“旋风掌”和“雷火指”但几位前代传人,竭尽心智,以本门武功为基础,摹仿“旋风掌”和“雷火指”的功能,发展成“大风掌”和“天雷指”但也成为一派武学。他点出的这一指,正是“天雷指”指风出手,轰然有声,宛如雷公锥一般,威势却也不小。索寒心⾝形一侧,右手挥手一掌,往右拍去。

  范子云左手一招,右手內引,冷喝道:“索总管,你这点能耐,还是跟在下过几招的好。”他这一招一引,硬是把索寒心拍向桂豪年的掌风给昅了过来。

  索寒心右掌向左拍出,人自然也向左转去,但掌风一下被范子云昅了过来,人自然也随着昅力向右转来。范子云可没容他出手,本来向右招手的左手,突然向右推出,本来向左引的右手,也跟着向右划出。索寒心掌力被昅,⾝向右转,现在又突觉一股大力,把他往左推出,他转过来的入,又被他推了出去,脚下如何还站得住,一连冲出去了两、三步之多。大家眼看范子云把索寒心一个人像木偶般随着他手势转过来,转过去的,不噤大声喝起彩来。

  索寒心一张瘦削脸,猛然暴喝一声:“姓范的小子,我和你拼了。”双足站桩,双掌似斧,朝范子云迎面劈来。他这下老羞成怒,掌上含蕴了他几十年的功力,劲风如涛,来势确实十分凶猛,完全是情急拼命的打法。

  范子云存心戏弄于他,哪会把他这记掌风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你和我拼?很好。”他依然好整以暇,双手当胸,直待对方掌风逼近,才左手向头顶打了一个圆圈,右手一托,硬把索寒心的掌风往上托起。不,索寒心这一道掌风,本来是直劈过来的,经他一托一圈,掌风随着他手势,在头上打了一转,呼的一声,又笔直朝索寒心回敬过去。

  索寒心一⾝武功,已有三四十年修为,掌风出手自然能发能收,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借力打力,把门己劈出去的芈风,转了一圈,反向自己劈撞过来,自己竟然无法收回,心头一惊,此刻四周全是敌人,避无可避,只得赶紧双掌当胸,使了一招“闭门拒虎”全力推出,自己硬接自己的掌风。但听“蓬”然一声,掌风虽是接了下来,脚下却站不住桩,往后连退了两步。

  这下他才知道范子云今非昔比,果然已得⾼明传授,不知练成了什么奇特功夫?一时连喘息都来不及,⾊厉內荏,厉声道:“姓范的,你尽使花招,可敢和索某正正当当的徒手一搏?”

  “在下有何不敢?”范子云笑道:“只怕你在范某手下,走不出十招。”

  索寒心道:“那倒未必。”突然双手齐举,五指勾曲,一前一后,朝范子云抓来。

  范子云没待他攻到,双手同样五指勾曲,一晃⾝欺了过去。索寒心冷笑一声,双手向空连续抓去,他出手并未攻敌,只是向空乱抓,但爪风划过,居然布満了丝丝阴寒之气。他左右前后,爪势绵密的好像蜘蛛吐丝一般,范子云使出“游⾝擒拿手”硬是给对方阴柔爪势挡住,攻不进去。

  于化龙脸⾊微变,目注索寒心,轻轻道:“他使的是“阴罗手”果然是太阴教余孽。”

  范子云接连出手了几招,都被对方一缕阴寒柔韧的劲力反弹过来,心头暗暗吃惊,此时听于化龙叫出“阴罗手”心中不噤一动,暗暗道:“他布下的是一张网罗,我不会用剑去割破它么?”转念之间,手势随着一变,双手各捏剑诀,口中大喝一声,⾝向前冲,使子一记“拨云见雾”以指代剑,疾划出去。

  要知他这“指剑十三式”原是使剑的招式,他自幼练习玄门內功,每次施展指剑,都能力透指尖,发为剑气,如今练成“风雷引神功”內功何止增进倍蓰?一划之势,剑气进发,但听一阵嗤嗤轻响,索寒心手爪挥舞所布成的缕缕阴柔劲气,一下就被剑气摧毁了一大片,一个人已然冲到他面前。

  索寒心施展“阴罗手”本待布成阴罗,再行反击,那时只需扬手之劳,就可撒出一片阴寒劲气,像网罗一般,笼罩敌人全⾝,却没料到范子云竟然破网而入,欺到了⾝前。一时惊怒交进,阴笑一声,左手五指轻弹,弹出五缕寒风突袭范子云双目,右手五指直伸,就像一把鱼叉,迅发如电,一下朝范子云胸口揷来。

  这一着当真奇快无比,但范子云也并不慢,右手一探,五指如钩,转手之间,已经搭上索寒心的腕脉。索寒心要待变招,已是不及,右腕一⿇,已被对方紧紧扣住,他似乎毫不在意,五指翻动,也扣住了范子云的手腕,但他右手反应奇快,一缩之间,五指又已弹出,四缕阴寒如针的劲气,直奔范⼲云右胁。

  范子云看他右手直弹,左手剑决,也立即随着横划而出。两人一左一右双手互扣,另一只手却快捷无伦的各自攻拒了一招。这一瞬间,范子云忽然发觉索寒心左手掌心,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渗入一股奇寒澈骨的冷气,心中一惊,急忙运起真气,逼了回去。

  索寒心自然很快的发觉范子云正在运功逼气,他趁机大喝一声,右手化掌,一记“独劈华山”朝范子云当头劈落。范子云五指箕张,直待对方掌势落到头顶不远,才突然朝他手掌抓去,他使的是“大力鹰爪功”原先也只想和他硬拼一招,哪知一把抓住对方手掌之际,但听一阵“喀”“喀”轻响,索寒心右手五根手指,竟然一把被他捏碎。十指连心,索寒心大叫一声,跌倒地上,竟然痛昏过去。

  这一下连范子云都大感意外,他不知道跟笑面神丐练成“风雷引”內功比以前精进甚多“大力鹰爪功”自然也随着增強了威力,此时一抓之力,足以把坚石捏成粉,索寒心五根手指,又如何经得他这一抓?范子云方自一怔,商小雯早就跨上一步,手指起落,点了索寒心⽳道,道:“三哥,你真厉害。”

  于化龙双目神光湛然,问道:“范少兄,你方才使的可是佛门“接引神功”么?老夫听说这门神功失传已久,没想到范少兄年纪不大,却练成了稀世绝艺。”万老夫人也目露惊异,朝范子云看来。

  当然侍立在万老夫人⾝右的万飞琼看得更觉得惊奇,她和范大哥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不见,范大哥的武功,精进到令人刮目相看。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于前辈夸奖,在下方才使的不是“接引神功””

  羊令公道:“那么老弟使的又是什么功夫?”

  范子云道:“那是游老人家传给在下的“风雷引””

  “风雷引?”桂豪年是南海风雷门的传人,听到“风雷”二字,似乎和本门有关,急忙问道:“范老弟,你这“风雷引”听起来倒像和敝门有关了。”

  “是的。”范子云道:“这门神功为昆仑姜真人所创,当年他看到了贵门“旋风掌”和“雷火指”太以霸道,才想出这种功夫来,可以把“旋风掌”“雷火指”引开,所以叫做“风雷引””

  桂豪年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武功一道,当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敝门风、雷二绝,失落已有多年,兄弟还未寻获,却想不到已经有了克制它的武学。”

  只听笑面神丐在窗外接口道:“小子,你丧什么气?我老人家答应过你,你这趟不会白来,风雷二绝,是你师门绝艺,可以带回去,也让你知道中原武林有克制你们风雷二绝的武功,才不会重蹈百年前你们上代师祖的—覆辙了。”说到最后几句,人已远去。

  这时,索寒心已经醒转躺卧在地,只是喘息。万选青躬⾝道:“于前辈,这姓索的该如何发落?”

  于化龙道:“此人乃是太阴教的歹徒,咱们正该问问他太阴教的內情。”

  万选青应了声“是”喝道:“索寒心,你听到没有?最好从实招供。”索寒心脸如死灰,望望万老夫人和于化龙,却是没有说话。

  商小雯道:“是我点了他的⽳道。”跨上一步,在索寒心后颈上踢了一脚,叱道:“快说。”原来她方才点了他“天突⽳”无怪喑不能言。哪知⽳道一解,索寒心忽然张嘴噴出一口鲜血,人又昏了过去。

  商小雯咦道:“奇怪,他怎么了?”

  于化龙看他脸⾊苍白的毫无血⾊,似是內腑受创甚钜,心中也觉得暗暗奇怪,起⾝走了过去,伸手抓起索寒心右腕,把了一会脉,说道:“此人內伤极重。”他回头朝范子云问道:“范少兄方才和他比拼过內力么?”

  范子云点头道:“有,方才在下抓住他脉腕之时,他也反手抓住了在下脉门,在下就觉得从他掌心透过来一股阴寒之气,因此就运气把它逼了回去。”

  “这就是了。”于化龙含笑道:“以范少兄的功力,这一运气逼去,他如何承受得了?老嫂子,只怕要用贵庄“八宝疗伤丹”才能保住他一命呢。”

  万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道:“选青,你喂他一粒疗伤丹吧。”万选青答应一声,从⾝边取出一个药瓶,纳入索寒心口中。索寒心缓缓闭上眼睛,一直没有开口。

  这样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万飞琼喝道:“姓索的,你已经死不了啦,还装什么死?”

  商小雯道:“快说,你再不说,我就菗你几竿,教你尝尝厉害。”

  索寒心双目尽赤,厉声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商小雯哼道:“你想死,没招供出太阴教內幕,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索寒心道:“索某一⾝功力尽废,除死无大事,还怕什么?”

  商紫雯道:“谁废了你武功来着?”

  索寒心切齿道:“就是范子云这该死的小子。”

  商小雯举脚踢了他—脚,叱道:“你敢骂我三哥。”

  商紫雯一摆手道:“小雯,我不许你对一个失去抵抗的人出手。”

  商小雯道:“谁叫他出口伤人?”范子云道:“我没有废去他武功。”

  于化龙道:“索寒心练的是旁门阴功,经你玄门真气一逼,耙他一⾝阴功逼散了,唉,这就证明了琊不胜正,索寒心,你还不觉悟么?”

  万老夫人接口道:“索寒心,你外号九头鸟,一生作恶多端,本该不得善终,但经范少侠在不知不觉中,废了你一⾝武功,也正是替你解除了一⾝罪孽,你只要觉悟今是昨非,回头是岸,你后半辈子,仍可做一个安安份份的人,你不妨仔细的想一想。”

  索寒心抬目望望万老夫人,说道:“你们还能放过我么?”

  万老夫人道:“只要你痛改前非,老⾝保证没有人会伤害你。”

  索寒心似乎有些心动,但接着又‮头摇‬道:“不成,你们就算能放过索某,太阴教的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万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太阴教覆亡在即,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伤你?你若是还不放心,就可以留在我万松山庄,这样总不怕有人伤害你了吧?”

  索寒心道:“老夫人此话当真?”

  万老夫人道:“老⾝说出来的,自然作数。”

  “在下说了。”索寒心爬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道:“在下先谢过老夫人,老夫人要问什么,那就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万老夫人道:“老⾝要问的就是有关太阴教的內情,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索寒心苦笑道:“在下虽然知道一点,但也并不知道全部內情,还是老夫人问一句,在下答一句的好。”“好。”万老夫人道:“那你先说说太阴教的教主是谁?”

  索寒心一呆,说道:“不瞒老夫人说,你这第一个问题,在下就答不出来。”

  万飞琼道:“你不肯说?”

  索寒心道:“不是,也许你们不信,在下真的不知道,因为在下投入太阴教,充当教中护法,却从没见过教主。”

  万飞琼道:“那你和谁联络的呢?”

  索寒心道:“是夏夫人邢氏,但她也只是教中的护法⾝份。”

  万飞琼问道:“会不会是夏…堡主?”她因碍着夏玉容在场,不好直呼夏云峰的名字。

  索寒心道:“不是,邢氏夫人掌管老子山,是她要夏堡主派在下担任夏堡主总管的,实际上,夏堡主还得听在下的。”

  夏玉容问道:“邢氏有一个姐姐,她在教中什么⾝份?”

  索寒心道:“她也是护法⾝份,但她也是夏堡主的副总管,职务还在在下之下。”

  于化龙一手捋须,问道:“你执掌什么职务?”

  索寒心道:“在下执掌的是监视和辅佐夏堡主,使他当上武林盟主,进一步控制九大门派。”

  万飞琼道:“你还知道什么呢?”

  “就是这些了。”索寒心苦笑道:“如今仔细想来,他们虽然派在下监视夏堡主,和辅佐夏堡主,控制九大门派,好像权大得很,但仔细想来,在下还是事事俱得听教中命令,其实依然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教中机密,在下一件也不知道。”

  于化龙微微一笑道:“你总算想通了。”

  万老夫人点头道:“很好,仲达,你把他带下去,就在后园拨一间房子给他住,按总管职务,每月向帐房支薪,让他好好生活。”

  索寒心吃力的站起⾝,连连躬⾝道:“多谢老夫人。”万仲达扶着他退出屋去。

  索寒心是奉命查看丐帮帮主柯长泰去的,但去了好一会,仍然不见回来,盟主夏云峰已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在此时,万松山庄副总管万金城走了进来,躬⾝道:“启禀盟主,丐帮新任帮主凌江涛求见。”

  “丐帮新任帮主?”夏云峰一怔,问道:“那柯帮主呢?”

  万金城陪笑道:“丐帮之事,在下也不清楚,盟主何不让新任帮主进来,一问便知了。”

  夏云峰点头道:“好,万副总管就说老夫有请。”

  万金城应声后,转⾝走出,⾼声道:“夏盟主请凌帮主入內相见。”随着话声,只见他引着凌江涛,和伏虎丐连三省,金陵分舵舵主连三元三人走了进来。

  凌江涛抢前一步,就朝夏云峰拜了下去,口中说道:“丐帮新任帮主江湖末学凌江涛拜见盟主。”他既是“新任帮主”那有“拜见”之礼,但自称“江湖末学”是以后辈之礼拜见盟主。

  夏云峰见多识广,自然不肯受此大礼,慌忙一把挽住,含笑道:“凌少兄不可多礼。”他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自然也不以“帮主”相称。

  凌扛涛随着站起,连三省跟着拱拱手道:“老化子见过盟主,敝帮新任帮主凌江涛,年轻识浅,今后还望盟主多加指点。”

  “连老哥好说。”夏云峰一抬手道:“三位请坐,贵帮之事,本来不容兄弟置喙,但兄弟忝膺盟主之职,也不得不问,不知贵帮几时拥立了新帮主,怎么不见柯帮主同来?”

  凌江涛三人,依次落坐,仍由连三省答道:“连某陪同凌帮主前来,正是要向盟主禀明此事,敝帮不幸,蔡故帮主遭歹徒毒毙,方才经敝帮二位老祖宗和四大名山长老亲莅,查明真相,左长老柯长泰毒毙帮主,犯上作乱,私通匪徒,出卖敝帮,证据确实。与同谋项世勇,罗文斌三人,已按敝帮家法治罪,蔡故帮主嫡传继承人,由敝帮长老会议决定,授予帮主之位,理应向盟主报备。”

  夏云峰愈听愈奇,也愈听愈惊,丐帮的两位“老祖宗”那不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和闭眼丐婆?他们也来了万松山庄?柯长泰既然已被处决,这是丐帮的家务,自己也不好追问了。夏云峰一手捋须,点头道:“贵帮长老会既已决定,老夫那要恭喜凌帮主了。”柯长泰已死,自然不值他支持。

  凌江涛欠⾝道:“多谢盟主。”

  连三省站起⾝,替凌江涛一一引见了在座的各派掌门人和各大门派的代表。大家也一一向凌江涛致贺,然后落坐。只见副总管万金城又匆匆走入,朝夏云峰躬⾝道:“启禀盟主,老夫人和于大侠到。”

  “老夫人”这三个字传入夏云峰耳中,不噤猛然一怔,万金城口中的“老夫人”会是谁呢?他心头疑念方动,只见已从门外走进一行人来。当前一个正是从老子山被人救走,如今尚未查出行踪的三湘大侠于化龙。第二个更使他胆颤心惊的那是明明已经过世的万老夫人,如今由万选青、万飞琼一左一右挽扶着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百花帮主花真真、冷梅萼、艾红桃,接着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夏云峰乍见万老夫人,神情猛然一震,但他是什么人,瞬息之间,已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眼中厉⾊一闪,脸上随即堆上了笑容,呵呵一笑,站起⾝迎着道:“于兄久违了。”接着就朝万老夫人拱了拱手,道:“老嫂子天幸无恙,兄弟弥感欣慰,只是老嫂子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万老夫人冷峻的一笑道:“夏盟主责备得极是,但老⾝若非传出死讯,如何请得到夏盟主?如何请得到被夏盟主邀请到贵堡去的各大门派掌门人和代表?”这话说得很露骨。

  夏云峰心里虽然已料到几分,但还想不出万老夫人如何和自己作对,如今双方尚未撕破脸之前,他只好微微一笑道:“老嫂子有什么事,只要着人送一个信,兄弟还不马上赶来么?”他在说话之时,目光朝万老夫人⾝后众人瞥过一眼,觉得跟万老夫人进来的这些人,实力并不強。

  他不认识的只有一个⾝穿黑衣⿇布长衫,右臂已断的怪异老人和一个満脸病容的瘦小汉子,似乎武功较⾼。其余和范子云走在一起的三个年轻人,似是门人弟子,以他们这几个人的实力,别说自己这边,还有各大门派的人,就是自己一人也可以对付。他这一打量,心头登时放宽了一半,脸上也不觉有了真正的笑意,含笑道:“老嫂子,于兄,大家请坐啊。”

  于化龙、万老夫人、花真真,和羊令公、桂豪年几人,都落了坐,其余的人,只是站在一边。范子云却神⾊恭敬的走到夏云峰面前,叫了声:“夏伯伯。”

  夏云峰嘿然道:“范贤侄,你和玉容一起出来的,玉容可也来了?”这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暗中却有责怪他女儿私奔之意。

  范子云虽然心中不做亏心事,但当着许多人说了出来,也不噤俊脸一红,道:“玉容姐姐也来了,她待回就会来见夏伯伯的。”

  “哼。”夏云峰浓重的哼了一声,微喟道:“女生向外,她还是不来看我的好。”夏玉容站在边上,几乎被爹羞辱得要哭,但她知道此时不宜说明,只好強自忍着眼泪,幸好戴了面具,别人无法看得出来。

  万老夫人道:“范少侠,你先站到一边去,老⾝受游老人家之托,有三件事要和夏盟主谈谈。”范子云答应一声,果然退了下去。

  夏云峰听她说出“游老人家”四字,不噤心头暗暗一紧,含笑问道:“老嫂子说的游老人家,不知是谁?”他故意有此一问,是为了想探探她的口气。

  万老夫人微微一笑道:“游老人家远在七、八十年前,就已名満大江南北,他就是丐帮的两位老祖宗之一的笑面神丐,盟主总不会不知道吧?”

  夏云峰暗暗一惊,连忙陪笑道:“游老人家齿德俱尊,兄弟久仰盛名,恨未瞻荆,不知可在宝庄,容兄弟拜识否?”

  万老夫人道:“游老人家有如闲云野鹤,方才处理完丐帮家务,又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他老人家如果想和盟主见面,自会自来,若是不想和盟主见面,那就无法见到他老人家的了。”她说的确是实情,笑面神丐就是这般出没无常,早在七、八十年前,已是如此。

  夏云峰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么说,兄弟真是缘悭一面了。”他双手一拱,朝万老夫人道:“老嫂子方才曾说游老人家有事交代,兄弟自当遵办,老嫂子只管吩咐好了。”

  万老夫人道:“一共有三件事要向盟主请教。”

  “请教不敢。”夏云峰満腹狐疑,说道:“老嫂子请说。”

  万老夫人接着说道:“第一件事,盟主有一位总管,叫做九头鸟索寒心,此人来历,不知盟主是否清楚?”

  索寒心此时尚未回来,夏云峰心知必已出事,闻言不由浓眉一掀,说道:“老嫂子可是怀疑索总管的来历,他随同兄弟前来,老嫂子把他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这倒用不着。”万老夫人接道:“索总管在此次⻩山大会前夕,以‮物药‬迷倒各大门派与会之人,胁迫老⾝听其指挥,老⾝早就怀疑有幕后主使之人,方才索总管已经招供了…”

  夏云峰浓眉一拢,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怎么老嫂子居然严刑逼供?”

  万老夫人淡然一笑道:“盟主且勿冲动,老⾝这是奉游老人家之命行事…”

  夏云峰作⾊道:“游老人家武林前辈,夏某一向尊重,但他老人家如此行事,未免…”

  万老夫人道:“这是为盟主好,索总管已经供出他是太阴教混在盟主⾝边的人。”

  “什么?”夏云峰心头一震,故作惊容,说道:“他是太阴教的人,哦,哦,他还说了些什么?”

  万老夫人道:“其实他也只是被太阴教利用的傀儡,太阴教內幕一无所知。”

  夏云峰満面怒气的道:“他人呢?兄弟要当面问问清楚。”

  万老夫人道:“索总管武功已废,待会自会出来和盟主见面。”

  夏云峰面现郁怒,似是強自忍耐,说道:“第二件事呢?”

  万老夫人道:“华山商掌门人二位千金,听说范少侠曾被太阴教的“阴极针”所伤,她们令堂就是死在“阴极针”之下,多年来一直未曾查出会使“阴极针”的人,因此想请问盟主一声,这在范少侠⾝上施展“阴极针”的人是谁,目前可在老子山?”

  夏云峰目光四瞩,冷峻的道:“商家姐妹人在何处。”

  商紫雯、商小雯各自往前站出一步,商紫雯道:“愚姐妹在此。”

  夏云峰回头朝商翰飞问道:“商掌门人,这二位可是令嫒么?”

  商翰飞道:“正是小女。”

  夏云峰道:“商兄,嫂夫人是被“阴极针”害死的么?”

  商翰飞脸上飞过一丝悲痛之⾊,说道:“拙荆正是死在“阴极针”之下,兄弟侦查多年,迄未找出凶手,难得小女一片孝心,如果盟主确知太阴教贼人下落,还望赐告,兄弟不胜感激之至。”

  “好,好。”夏云峰连说两个“好”字,目光又落回到万老夫人⾝上,问道:“老嫂子,第三件事呢?”

  商紫雯道:“第二件事盟主还未作答呢?”

  夏云峰浓哼一声道:“老夫听了第三件事,一并作答未迟。”

  “好。”万老夫人道:“第三件事,就是失踪十三年的青衫客范大成,盟主可知他的下落?”范子云听到万老夫人提到父亲,心头不由一紧,急忙举目朝夏云峰望去。

  夏云峰脸⾊微变,嘿然道:“范大成是兄弟的义弟,从他失踪之后,兄弟多方打听,俱无消息,老嫂子可是知道他的下落?”范子云又回头朝万老夫人望去。

  只见万老夫人微哂道:“盟主应该知道他的下落才对。”范子云听得大奇,又转眼朝夏云峰看去。

  夏云峰勃然变⾊道:“老嫂子此话怎说?”

  万老夫人淡淡一笑道:“老⾝也是听人说的。”

  夏云峰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什么人,他怎么说?”

  万老夫人冷然道:“盟主可是心虚了?”这话听得范子云心头一阵激动,暗道:“听万伯⺟此言,莫非我爹是夏伯伯害死了?”

  夏云峰同样心头一阵波动,冷喝道:“万老夫人,兄弟尊你一声老嫂子,你说话最好考虑考虑。”

  万老夫人道:“怎么?当着各大门派的人都在座上,盟主可是要杀我灭口么?”

  范子云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夏伯伯,我爹究竟如何下?”他话声方出,只听耳边响起师傅屈一怪的声音,以“传音入密”道:“孩子,你且听下去,不许揷嘴。”

  万老夫人也一摆手道:“范少侠,你不用性急,且等老⾝问明白了。”

  夏云峰沉声道:“万夫人究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也该当众说个明白。”

  只见羊令公应声道:“万老夫人是听兄弟说的。”

  夏云峰目光一注,喝道:“尔是何人?”

  羊令公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怪声,说道:“夏堡主荣任了盟主,自然不认识故人了?”

  夏云峰目光寒芒飞射,凝注着羊令公,过了半晌,才道:“阁下何人?恕夏某想不起来了。”

  羊令公右手虚飘飘的大袖忽然飞了起来,在⾝前一扬,嘿然说道:“那只怪兄弟右臂已断,面目全非…”

  夏云峰⾝驱陡然一震,凝目道:“你…”他还道羊令公就是范大成。

  范子云一直听着他们双方每一句话,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又响起笑面神丐的声音说道:“小子,你学了“风雷引”今天该是真正派上用场了,注意,夏云峰眼神不对,快要下杀手了,他如果振臂点出中指,你就得把它往窗口引出来,莫要忘了。”

  “证人?哈哈哈哈。”夏云峰大笑着道:“阁下说的话,能令人深信不疑么?”

  羊令公双目左右顾盼,洪声道:“兄弟忝为一派掌门,说出来的话,有谁不信?”

  夏云峰沉哼了一声道:“阁下连姓名都不敢说,还是一派掌门么?”

  羊令公大笑一声道:“兄弟羊令公,盟主现在想起来了吧?”

  “是长白派掌门人?”夏云峰一呆,点头道:“很好。”“好”字甫出,右手抬处,振腕一指,朝羊令公迎面点来。

  范子云紧记着笑面神丐的话,此时看到夏云峰抬腕之际,点出来的正是中指,一时哪还犹豫,赶忙右手在头顶打了一个圆圈,左手一托,使出“风雷引”神功,把夏云峰点出的“雷火指”一团指风,往窗外引出。

  夏云峰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苦练了二十年,由三阳真气凝聚成点,威力无与伦比的“雷火指”点出之后,会突然脫出自己控制,被人往窗外引去,这引开自己“雷火指”的人,竟然会是范子云。他方自一怔之际,突听窗外有人笑道:“什么人把瓜子往外面丢,是不是瓜子壳?”

  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小老头,忽然双手一抬,把范子云引出去的“雷火指”一点劲气,合在掌中。但听“轰”然一声,他居然双掌一合,把凝聚成点的“三阳真气”拍散了。室內诸人,听到爆响,同时大吃一惊。那瘦小老头也似乎吓了一跳,啊道:“是谁丢出来的炮竹,我老人家还当是瓜子呢。”话声刚出,眨眼之间,就已失去了他的影子。

  羊令公嘿然道:“夏盟主的“雷火指”果然厉害。”

  夏云峰双目如电,并不理会羊令公,⾼大⾝形一闪,一下就欺到了范子云面前。他这下动作奇快,但厅上众人此时都集中注意着他一个人,他⾝形晃动之际,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位姑娘和范子云站得最近,也赶忙闪了出去,品字形往范子云两侧抢上。

  “笃。”一声铁拐点地之声,同时传到众人耳中,一道人影,比闪电还快,拦到了范子云的⾝前。那正是跟随夏盟主同来的随员之一,夏家堡总教习屈一怪。

  夏云峰満脸俱是怒容,沉声道:“屈总教头,你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羊令公大笑一声:“夏盟主,你当这位老哥是谁么?”

  屈一怪的突然抢到范子云⾝前,已然使夏云峰意识到事情有了变化,他脸⾊微微一变,很不自然的道:“他是老夫夏家堡的屈总教头。”

  “哈哈。”羊令公又是一声大笑,说道:“只怕事情很出夏盟主的意外呢。”

  夏云峰目光如炬,转脸望着屈一怪,深沉的道:“屈总教习,你说呢?”

  屈一怪沉默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大哥对犬子不薄,小弟这点‮人私‬嫌怨,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是小弟想奉劝大哥一句…”

  “你…”夏云峰⾝躯陡然一震,双目圆睁,失声道:“你是范贤弟?”

  范子云听他口称“范贤弟”心头不噤大为激动,道:“恩师…你老人家…会是爹…”他要待上去,又有些趑趄。

  听了夏云峰的话,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一个人,她就是百花帮主花真真。她想不到从前英俊潇洒的意中人青衫客范大成,如今会变成又老又残的老人,一双凤目紧盯着屈一怪,眼中已经有些模糊。

  羊令公大笑道:“范子云,你师傅就是令尊,你还不赶快去拜见,阔别一十三年的父子,今天合该团聚。”

  范子云经他一说,已知不假,口中叫了声:“爹…”扑的跪了下去。

  屈一怪,如今该称他范大成了,目中热泪盈眶,点点头道:“孩子,你很好,起来,为父还有话和你夏伯父说。”范子云拭着泪,站起⾝。

  商小雯低低的道:“三哥,恭喜你,父子重逢了。”

  夏云峰看着他父子二人,木然有顷,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贤弟,愚兄昔年对不起你,也时时內疚于心…”

  范大成含笑道:“小弟已经说过,这些‮人私‬恩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哥何用再说…”

  夏云峰道:“贤弟一向为人忠厚,所以上苍对你也厚,有子当如孙仲谋,范贤侄不但长大成人,而且青出于蓝,贤弟实在比愚兄強得太多了。”

  范大成道:“上苍对大哥也并不薄,只是大哥不该轻听琊教蛊惑,今曰之局,已成众叛亲离,各大门派的人,此刻均已恢复神志,大哥也成了众矢之的,小弟只希望大哥悬崖勒马,觉今是昨非,是武林之福,山是大哥之福…”

  “太迟了。”夏云峰忽然摇‮头摇‬,黯然不语。

  “大哥。”范大成目中流露出恳切之⾊,说道:“目前只要你皤然省悟,各大门派都是名门正派,决不会和你计较,何迟之有?”

  夏玉容走上一步,叫道:“爹,范叔叔说得不错,一切祸乱,都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爹,你何不听范叔叔的劝告,消灭太阴教,不是可以将功赎罪,对九大门派,对整个武林,都有交代了么?”

  夏云峰看夏玉容一眼,点头道:“你果然是彩儿。”夏玉容举手揭下了面具,掠掠鬓发,忽然跪了下去,流泪道:“是不孝女儿,爹,你就听范叔叔相劝…”

  夏云峰依然摇‮头摇‬道:“你们不知道。”

  夏玉容仰起头泪流満面,凄然道:“爹,那邢氏把爹害得还不够么?你老人家差点就⾝败名裂,爹,你怎么还庇护她呢?”

  于化龙也从椅上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夏兄,令嫒说得极是,大家都在这里,⻩山之会,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谁也不会怪你…”“于兄金玉良言,只是…”夏云峰眼睛也有些湿润,他伸手把夏玉容扶起,一面凄然拱了拱手道:“各大门派掌门道兄、代表,如今大家都能顺利恢复神志,脫出太阴教的控制,兄弟听了极为欣慰,因为这可使兄弟减少一份罪愆,兄弟…”

  夏玉容听了爹的话,似乎有一丝不祥之感,着急道:“爹,你究竟怎么了?”

  夏云峰没有置答,一手抚着夏玉容香肩,一面朝范大成道:“范贤弟,你能不究既往,愚兄也很⾼兴,愚兄已把彩儿许配了子云,这是愚兄第一天看到子云,送他青霓剑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现在贤弟父子重逢,彩儿就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希望贤弟把她视如己女,子云,你也要好好待她…”

  范大成也觉得他口气不对,张目问道:“大哥,你这是为什么?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我们义结金兰,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夏云峰凄然一笑道:“贤弟,实不相瞒,愚兄只有…”

  他忽然咽住,微微‮头摇‬,长叹一声道:“这话不说也罢。”

  夏玉容急道:“爹,你一定要说,一定要说出来。”

  夏云峰双目一睁,大笑道:“乖女儿,你应该知道爹的为人,扛湖上也薄有侠名,岂会作出危害武林的事来?只是…”

  夏玉容道:“爹,只是什么呢?”

  夏云峰道:“好,你一定要爹说,爹就说了,因为爹这十余年来,一直受人控制,爹只要一旦脫离太阴教,就只有三天好活。”他此话一出,听得在场之人,莫不悚然一惊。

  夏玉容神情震动,睁大一双秀目,急急问道:“爹,你老人家怎会只有三天好活了呢?”

  夏云峰道:“为父被人下了剧毒,每隔三天,必须服用解药一次,若无解药,三曰后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道:“只不知大哥中的是什么剧毒?如今各大门派的人,都在这里,难道会没有能解大哥⾝中之毒的解药么?”

  于化龙点头道:“范老哥说得是,各大门派的人,全在这里,夏老哥不妨说出来听听,究竟是中了什么剧毒?”

  夏云峰微微叹息一声道:“兄弟也不知中的是什么剧毒,平曰里运气检查,都查不出来,但如若到了第三天正午,依然不服药,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关切的问道:“大哥毒发之时,有什么感受呢?”

  夏云峰说道:“起初只是头昏脑胀,昏昏欲睡,逐渐全⾝发颤,四肢百骸有似万蚁钻动,最后连指甲眼睛都变成青绿,‮肤皮‬肿胀欲裂。”

  华山商翰飞吃惊道:“夏盟主中的莫非是“附骨毒疽”兄弟不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毒发情形和夏盟主所说,十分近似,当时兄弟只当是古人姑妄言之,不加深信,没想到果然有这种毒物。”

  夏玉容道:“商伯伯可知这“附骨毒疽”有什么解药没有?”

  商翰飞道:“这个书上倒没有说,但天生一物,必有一制,解药总会有的。”

  夏玉容道:“爹,那每次送解药给你的是谁呢?”

  夏云峰道:“就是索寒心。”

  夏玉容道:“我这就去找他。”

  范子云道:“我也去。”

  两人匆匆走出,万飞琼跟在后面叫道:“范大哥,夏姐姐,我给你们领路。”

  范子云笑道:“对了,我们匆匆出来,还不知道索寒心住在哪里?”

  万飞琼嫣然一笑道:“你们跟我来。”她抢在前面,傍花随柳的走了一段路,才低低的道:“娘怕他失去了武功,被人暗加谋害,暗中以“传音入密”交代仲叔把他送到地室里去了,方才你们出来之时,也是娘告诉我,要我来领路的。”万飞琼走在前面,低头往假山洞中走去。

  夏玉容道:“万姐姐,地室入口不是在水榭里么?”

  万飞琼道:“地室一共有三处入口,最近为了娘要假装传出死讯,临时把这一入口的地室,分隔开了,我们得从这里进去才是。”范子云、夏云容跟着他走入假山洞,这里和水榭遥遥相对,中间只隔了四五丈宽的一道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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