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第410章 、京师大乱斗（上）
第一百零一章、京师大
斗（上）
自从崇祯皇帝的御驾逃出京师，北走昌平、宣府之后，京北城內就陷⼊了一片空前的混之中。
——在皇帝出奔之际新鲜出炉的京北留守何吾驺大学士，乃是清贵文士出⾝，素来鄙夷武夫、厌恶战事，更无半分领兵经验。而另一位被任命为京北留守的成国公朱纯臣，号称是国朝名将后人，其实乃是几代人未碰刀
的纨绔弟子，跟《红楼梦》之中的贾府上下一般，喝酒听戏最是拿手，行军布阵如何能行？
结果，待到帝驾出城去后，何吾驺大学士立刻缩回府中，闭门不出，从此不问世事。成国公朱纯臣最初倒是还有几分责任心，硬着头⽪坐镇五城兵马司衙门，跟一⼲京营武官商讨多时，总算是讨论出了一些章程，下令让京中兵马尽数上城，严密防守。又贴出告示，命京师各衙门的差役、杂工一并上城。还使更夫宣谕：东虏西贼并关宁叛逆皆已⼊京畿，守城十万火急，城破之⽇，百姓官宦必不可免，今命全城丁壮尽数上城，协同防守，不准迟误！各家门口悬挂灯笼，严防奷细；各人不准随意上街走动，违者立时拿问！
只是到得此时，随着天子弃城出奔，朝廷威仪在京师之中已是
然无存。京中诸军并各衙门的差役小吏，十停里起码有七八停，把成国公朱纯臣的命令当成了耳旁风，各自拖着军械甲仗四处逃散。另有一部分京中的百姓丁壮，倒是让差役给征发起来，哆哆嗦嗦地被驱赶上城守备，可是一无粮饷补帖，二无兵器可用，只是⾚手空拳，呼喝呐喊。而家中
儿嗷嗷待哺，无人看顾…结果才过了半⽇，也尽皆逃散一空。
看着局势已经完全失控，朱纯臣也是心灰若死，下令散去衙门內的官吏，各自回家听天由命不提。
又因天子遗令，京北各门终⽇大开，无人管理，城內无数缙绅小民见状，便纷纷拖儿带女，拉着箱笼行李，宛如决了堤的洪⽔一般，涌出京北城各自逃散。同时又有泼⽪无赖、溃兵贼人趁机打劫，弄得街巷间横尸藉狼，坊市內黑烟四起，妇孺哭声不绝。更要命的是，京北城里的监狱囚犯，也趁暴动，一口气逃出来近千人，在京城里四处作恶，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然而，对于京北城里的市井百姓而言，属于他们的各种悲剧和惨剧，还只是刚刚开始上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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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西山（石景山），陕西流寇大营
一个⾝披铠甲的陕西汉子，正静静地远望着京北的方向，他的面⾊冷峻，目光中却是略带着奋兴。
他便是眼下名声赫赫的闯王，⾼
祥。
虽然在前不久，⾼祥刚刚挨了一记闷
，在卢沟桥头被卢象升的天雄军打得一败涂地，追随的部众散去了大半，但他还是坚持继续钉在京郊的西山上，不肯放弃对京师这座天子之城的窥视。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时来运转的绝妙良机。
片刻后，一位部将匆匆赶来，拍打了几下⾝上的尘土，上前单膝跪倒，对⾼祥十分恭敬地说道：“…闯王，据探子回报，京北城门大开，那朱家狗皇帝当真是丢下京城，跟卢象升一起往昌平那边逃走了！”
听了部将的汇报，⾼祥的脸⾊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站在他⾝边的其余诸位头领却是一个个喜形于⾊——传说中金银遍地、富户満街的京北城，就如同一个脫光⾐服的美女，叉开腿大躺在他们面前了！
“…闯王！真是大喜啊！”此时还只是“闯将”的李自成，立刻上前抱拳恭贺道“…请问闯王，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是去昌平追击那崇祯狗皇帝？还是去见识一下京城里的花花世界？”
“…当然是进京北去见见世面了！那崇祯小儿有什么可追的？”一位流寇首领连忙呛声道。
“…是啊！崇祯小儿这回是落荒而逃，⾝边能带着多少金银财宝？如何比得上京城，那里头遍地都是金银粮米！只要随便打开一家皇亲国戚的宅院，那收获就抵得上咱们之前打下陕西的一座县城！”
“…听说昌平那里有朱家皇帝的祖坟，应该多少也有点儿油⽔…”
“…想拿皇陵里头陪葬的财宝，还得先挖坟，那有多辛苦？再说那点儿油⽔怎么比得上京北城里？”
“…而且在崇祯小儿的⾝边，还有卢象升这个煞星，这些⽇子咱们可是和他打过好几回
道，没讨到一次便宜…哪有放着眼前的肥⾁不吃，却专门跑到大老远去啃硬骨头的道理？”
对于下一步的行动方向，诸位头领一时间议论纷纷，大多都一心想着冲进京北城里发财，不太愿意去昌平追人。⾼祥自然也是从善如流“…既然如此，咱们就暂且放过那崇祯小儿，先去京师见见世面！”
“…遵闯王令！”诸位头领齐声唱诺，恭⾝退下，却抑制不住內心的奋兴，刚走出没几步，就纷纷对各自的部众吆喝起来“…小子们！打起精神来，今个儿咱们一起去京城里，抢钱抢粮抢娘们喽！”
——崇祯五年十月二十四⽇，帝驾弃京师北走，京中大，各门尽皆洞开，无人把守。闯王⾼祥正率贼众五万屯驻于西山，闻讯遂拔营下山，于二十六⽇午后率陕西诸寇长驱直⼊京师，旋即纵兵大掠…
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就没有被外敌攻破过的京北城，这一次终于沦陷在了⾎⾊的兵火狼烟之中。
于是，到了十月二十六⽇的夜晚，京北全城已经宛如炼狱，城中到处都有浓烟升腾，凄厉的哭喊声一时间満街响起。一扇扇⾼大气派的朱漆大门，被陕西流寇们耝暴地踹开和撞开，然后便在仆人侍女的凄厉哭喊声中，扯出这些宅邸里的老少爷们，当即就是砍头或打杀，让粘稠的⾎⽔流淌得石阶上到处都是。
如果这些豪门人家的太太姐小有些姿⾊，又没能及时躲起来的话，那么她们以后的生活便只会离不开两件事物：上吊的⽩绫或者众人的⽩眼——前提是她们的体质够健壮，没有被当场活活奷死…
可以说，陕西流寇大兵一过，便如蝗灾过境，让这四九城当即就端得是“⽩茫茫一片真⼲净”而京中的无赖泼⽪，也借着
悉地头的优势，纷纷⼊伙帮着抢劫，下手比流寇还要狠辣百倍，毫无人
可言。就连那些住在茅棚破庙里的贫民乞丐，也被陕西流寇抓了起来，充当苦力夫子，帮诸位“大王”们搬运财货。
这一切令人发指的⾎腥和混，一直到深夜时分也未曾平息。肆
在街巷之中的冲天大火，把尸横遍野的路面和庭院映照得亮如⽩昼。而零星的喊杀声和哀求声，更是持续到了天亮。不少猴急的流寇们甚至没顾得上把尸体拖走，就在刺鼻的⾎腥气之中，纷纷住进了那些雕梁画栋的深宅大院，睡上了绸缎刺绣的软
香衾。有的人抱着金银珠宝在梦里偷笑，有的人抱着抢来的贵妇姐小，奋兴得终夜动耸不已…
在那红墙⻩瓦的紫噤城內，⾼祥也和诸位流寇头领，也都聚集在崇祯皇帝的金銮殿上，搂着泪痕未⼲的宮女嫔妃和官家姐小，端着从宮里搜出来的各⾊名贵贡酒，喝得畅快无比、酩酊大醉…只有“闯将”李自成的为人稍微谨慎一些，在烧杀劫掠了大半天之后，就退出京北城內，于西直门外立寨宿营。
然而，这些流寇头领未曾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纵兵大掠之时，另一支军队也正在向京师星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