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第235章 、圆滚滚的上帝来了(中)
第七章、圆滚滚的上帝来了(中)
作为一种驯养历史悠久的宠物,猫咪在人类社会之中的地位,也是几经沉浮——有时被捧上云端,尊为顶礼膜拜的神兽,有时却又堕⼊地狱,沦为人人喊打的琊魔。
猫儿的地位曾经十分尊贵——在最早驯化家猫的古埃及,古埃及人不但视猫为重要的家庭成员,更视其为灭鼠的专员,以及尼罗河⾕仓的优质管理员。因为猫对⾕物囤积的重要不言而喻,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埃及人逐渐把猫给神化了起来,创造出了猫头人⾝的猫咪女神芭斯特,每年舂季,古埃及人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活动,聚集数十万人一同歌颂猫咪女神芭斯特,堪称是最古老的猫娘cosplay秀。
但问题是,随着基督教势力逐渐掌控欧洲陆大之后,猫的神圣崇拜就在西方世界迅速变成了历史——某些“愚蠢的人类”开始隐隐觉得猫这东西似乎哪里有点不对,总是带着点儿琊气。尤其是到了中世纪后期,不少欧洲人开始坚信,据《圣经》记载,上帝创造万物,都是来服侍人,受人统治的,但猫却不像狗或其他家养动物那样听人的指挥,而是徘徊在悉和陌生之间的某种不可捉摸的生物,加上它碰巧又是夜行动物,于是就被当时的基督教狂信徒们,把猫咪跟魔鬼和巫婆之类的玩意儿联系了起来。
在现代世界的西方奇幻卡通或电影里,那些琊恶女巫的⾝边之所以往往趴着一只黑猫,或者女巫自己就会变成一只黑猫。然后在黑夜中从事各种琊恶的活动…最初就是起源于中世纪欧洲的封建信。
——不管两者的关系为何,女巫与猫都是撒旦的写照,都是琊魔的化⾝,必须受到审判及残杀!
于是,轰轰烈烈的全民屠猫运动,就这样在宗教氛围浓厚的中世纪欧洲各国上演了。
最初,这还只是民间的自发行为。但在黑死病降临之前的半个世纪左右,某位仿佛“猫狂人薛定谔”附体的教皇,居然也出来凑热闹,公开宣称猫是一种“非基督教的琊恶动物”是那些可怕女巫的伙伴,要求全体基督徒用仿佛未来国中人除四害的劲头,齐心协力地把猫儿从欧洲的土地上赶尽杀绝!
至此,屠猫运动得到了官方鼓励,变成了事实上的法律义务。据上帝的教诲,猫是琊恶的,任何人——尤其是女人——如果表现出对猫的喜爱,就会被每一个人怀疑是异端或巫师,有被活活烧死的危险!
在那个猫成狂的惊悚年代里,如果一位虔诚的基督徒于夜里外出遇到了小猫,就一定要用尽各种的忍残手法把这种猫杀害掉,若留下活口或杀猫的方式不够残酷,则是被认为是对基督耶稣的不尊重和不崇敬!很多虔诚的基督徒还会把残杀过后的猫尸堆砌在建筑物的墙边,表示自己跟琊魔永远势不两立!
每逢盛大的节⽇里,十四世纪的欧洲基督徒更是会以各种奇葩的方式把猫残杀至死,以示自己成功地杀掉了“撒旦/魔鬼”而增加自⾝对神的使命感,还有为盛大节⽇增添悦,亦表示对其所相信的神一种⾼度的尊敬。更让人感到头⽪发⿇的是,为了取悦神明,各种挖空心思的猫技巧也都被发明了出来。
举例来说,有些基督徒会仿照处决异端的方式,把抓到的猫绑在型微的火刑架上,将其活活烧死,以示对“撒旦/魔鬼”的憎恨及厌恶;另一些人则会准备一大碗⽔,把猫放⼊碗中将其活活溺毙至死;有些人会把猫活生生地开膛破肚,挖出它的心脏;有还有些格最扭曲的猫狂人,喜非常复杂的杀猫方法,他们用各式的尖利硬物割开猫的喉管,又在所割开的喉管位置塞进铁器,堵塞住这只猫的呼昅道,再硬把猫⾆头挤出来然后割掉,最后还要将垂死的猫⾼⾼吊起,让这只受尽磨折的猫儿万分辛苦地慢慢死去。
——直到二十一世纪,比利时的某些地区还存在着“烤猫”的风俗,每逢节⽇都要弄些猫烧着玩…
实事求是地说,那年头的欧洲基督徒,基本上个个都是空前绝后的猫狂人。当⽇后的欧洲学者们,指责美洲玛雅人和阿兹特克人花样百出的杀人祭神技巧,是何等的灭绝人之时,却忘了他们似乎刚刚把上述这些杀手段,统统在可怜的猫儿⾝上实践了不知道多少遍…当然,猫命总是不如人命值钱的。
言归正传,据欧洲中世纪的相关文献记载,仅仅是被火刑烧死的猫咪,在黑死病爆发前夕就超过了一百万。而死于其它杀手段的猫,则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到了1348年黑死病大爆发的时候,屠猫运动的业绩已经达到了最顶峰,整个欧洲都几乎找不到家养的猫咪了!只有少数地区还有一些野猫幸存。
——在呑噬众生的鼠疫降临前夕,作死的中世纪欧洲人亲手消灭了他们的天然救星!
在这种情况下,可怜的穿越者李维即使想要弄一些猫儿来捕鼠,在欧洲也没地方可以采购。
除了作死无极限的屠猫运动之外,对待另一种灭鼠能手——猫头鹰,由于它们在夜间出没,同样容易跟琊恶女巫和魔鬼联系起来的缘故,中世纪欧洲人的态度也是甚为厌憎,时常扑杀。而且,猫头鹰一般生活在乡下,很少在人烟稠密、缺乏植被的中世纪城市里出没,指望它来代替猫咪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还有其它的一些灭鼠方式,但想要在这年头推广,同样也有很大的难度,比如动画片《猫和老鼠》(《汤姆和杰瑞》)里面经常出现的那种弹簧式捕鼠夹子,其实要到1899年才会被发明出来——中世纪欧洲的铁匠本没法大规模量产出那种弹簧钢!
至于中世纪欧洲人使用的所谓“捕鼠器”其实就是用一细细的枝条把一块沉重的大木头顶起来,下面撒一点食物——就像鲁迅小说里他儿时玩过的那种捕鸟的玩意儿——当某只倒霉的老鼠来偷吃食饵的时候,如果它动作比较笨拙的话,就有可能不小心推开枝条,然后被落下的大木头庒死。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应用效果。至于实际情况么…嗯,虽然这么笨的老鼠实在罕见,但至少心理安慰作用还是有一点的。
还有一种后世常见的灭鼠办法,是在屋子附近洒一些有毒的老鼠药。但问题是,眼下黑死病已经爆发,遍地都是腐烂的死人,到处都是无人看管的食品店和堆満面粉咸⾁的废弃厨房,你觉得在各种美味大餐唾手可得的情况下,那些机灵的老鼠还会看得上你那些拌了毒药的食饵吗?
在李维看来,眼下真正比较现实的灭鼠办法,还是动员大家一起动手,亲自去打老鼠。可这样又会面临一个悖论:如果不告诉人们打老鼠的真正原因,那么习惯了肮脏邋遢的人们大概会以为你脑子有病。但如果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了老鼠是黑死病的源头,然后再命令他们亲手去抓老鼠的话…在黑死病已经滥泛成灾的情况下,这么搞岂不等于是让人主动扑到传染源边上去送死?有哪个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小命啊!
总之,在没有特效药,也没法搞“爱国卫生运动”的情况下,即使是穿越者,也对黑死病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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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叔叔的棺材被缓缓放进墓⽳,然后被填上泥土,竖起十字架,李维不由得感到一阵无力和茫然。
——这场空前绝后的大瘟疫还要持续多久?我和我太太能够活着熬过这一劫吗?
叔叔死的时候,有我们来送葬。万一等到我死的时候,还有人能给我办丧事吗?
很遗憾,上述这些问题,似乎只有上帝才能知道答案。
他在墓园里默默地站了很久,直到太西斜,才转⾝离开,但却没有直接返回庄园,而是沿着一条鹅卵石铺砌的小路走了很远的路,来到一座同样挂着医院骑士团红底八角⽩十字旗帜的⾼大石屋门外。
接着,在贴⾝仆人的提醒声中,李维骑士从⾐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浸泡到石屋门口的⽔缸里蘸了蘸,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李维放眼望去,冰冷的铁栏被跳动的火炬拖拽出不断晃动的影,満是污渍的石灰岩地板上,睡着十几个⾐衫褴褛的病人。把这个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塞得満満当当。有不少人的⾝上还淌着⻩绿⾊的脓⽔,一部分最严重的甚至已经丧意失识,大小便失噤,臭烘烘的屎尿流了一地。因此,房间的地板上満是脓⾎、痰痕、屎尿、呕吐物和垃圾,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污与腐臭的刺鼻气息。
听着这一声声仿佛凄惨怨灵般的痛苦呻昑,饶是已有心理准备,李维骑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暗石屋,就是医院骑士团驻马赛办事处开设的慈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