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第468章 、南京南京(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南京!南京!(上)
南京应天府西南,大胜关
⾝披龙袍的崇祯皇帝,在亲卫扈从的前呼后拥之下,拾步踏进了这座空的关隘。
但凡帝驾所过之处,将士尽皆举起刀,⾼声呼,声浪一层层地传播开来,如同大海狂啸一般。
大胜关此地,曾是昔年朱元璋战胜陈友谅的地方,故而得名。但是自从大明立国以来,这座关隘就再也没有发挥过任何作用,绵延数里的城墙多已失修,即使征调十万民夫,没有一个月也无法完成修葺。
所以,当东军主帅,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仓皇逃离芜湖场战,带着几千残兵败将退到大胜关之后,面对着这座到处都是塌方缺口,并且既没有守军接应,也没有储存半点儿军械粮秣的要塞废墟,顿时就彻底绝望了。他手下的东军残部看着大胜关居然是这般破败模样,连军粮都没着落,同样是一个个凉透了心,纷纷各自开了小差,哪怕吕维祺大把撒银子犒赏,也是无用——连饭都没得吃了,有银子又如何?
等到数万西军的大阵和崇祯皇帝的御驾,一齐开抵大胜关下的时候,守关的东军已经逃得只剩了数百人,而且一看到崇祯皇帝的龙旗,剩下的人也丧失了战斗的意志,而是抓紧时间一哄而散。就连东军主帅吕维祺的亲信仆人,都背着主人偷了他的行囊,瓜分了里面的值钱玩意儿,然后各自逃亡了。
绝望之下,吕维祺只得找了个地方悬梁上吊,同时留下一份悔过书,乞求崇祯皇帝饶恕他的家人。
遗憾的是,如今这位换了魂儿的穿越版崇祯皇帝,在对待叛徒的态度上,只会比前任更严酷!
“…吕维祺啊吕维祺,你既然知道自己深受国恩,被朕封为南京兵部尚书,却背叛君王、拥立伪帝,乃是十恶不赦的大逆不道之举,当初为何又要跟那班东林逆沆瀣一气,直到上个月都不见你悔改呢?”
看着手中这份祈求怜悯的遗书,崇祯皇帝的脸上満是讥讽之⾊“…明明自知罪无可恕,却妄想靠着自己的一条老命和一张薄纸,就为全家求得赦免,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莫非是以为朕懦弱可欺吗?若是汝这老狗当真天良未泯,心中尚有忠义,先前的芜湖之战,为何不见汝临阵倒戈,弃暗投明?
如果朕仅仅凭着这么一纸讨饶的空话,就宽恕了汝这罪魁祸首,又该如何奖赏那些忠心追随于朕的臣子?速速拟旨!将罪臣吕维祺的头颅传示三军,尸⾝挫骨扬灰!吕家満门抄斩,罪诛九族!”
听了皇帝的严刑重处,卢象升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劝解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毕竟,像这种拥立伪帝的谋反大罪,事败后诛杀九族乃是自古以来的常例,谁也不能说崇祯帝太残酷。
在离开大胜关的时候,崇祯皇帝又收到一则捷报,原来王斗自从奉命率部三千南下攻打徽州之后,一路势如破竹,所遇抵抗极为轻微。现已顺利攻占徽州府城,生擒南京伪朝任命的徽州知府,收编伪朝降兵约两千人,周边各县也纷纷宣布易帜,故而向后方报捷请赏,顺便请示自己这支队部的下一步行动方案。
得知此事,崇祯帝当即龙颜大悦,觉得这似乎是个好兆头,便跟军中诸将讨论此事,诸将皆表示南京这边兵力已经⾜够,不需要王斗的几千偏师再赶过来添了。于是崇祯帝就加封王斗为浙西总兵,令其率部跨越省境,继续向东进讨,伺机收复浙西北地区理论上依然尊奉南京朝廷的安吉、淳安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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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全军和平通过了大胜关之后,巍峨壮丽的留都南京,就出现在了崇祯朝廷一⼲君臣的眼前。
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崇祯皇帝手持一只西洋望远镜,站在⾼处,眺望着这另一座雄伟壮观的大明帝京,只见东面的钟山像盘龙一样蜿蜒环抱,西面的石头山像猛虎一样雄踞在大江之滨。浩浩的长江从金川门下向东北方向流去。城內东南角那一片金光耀眼的楼台殿阁,便是南京的大明皇城。
触目所及,崇祯皇帝忍不住好一阵的心怀——逃离京北的仓皇,丢失北地的无奈,辗转中原的落魄,武昌募兵的艰辛,誓师东征的豪情…过去的一幕幕的往事,全都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整整一年了,从在穿越之初的茫然,到清兵进之下的绝望,再到众叛亲离之下的仓皇逃生,然后一点点地忍辱负重,收拾残局,积累实力,扭转乾坤…时至今⽇,他终于来了第一场决定的胜利。
作为大明帝国的正统君王,他终于能够夺回一座属于自己的都城了!
虽然前方还有帝都金陵的⾼大城墙,但这并不能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的确,南京的城墙比京北还要更加坚固,也更加雄伟,可就算是再坚固的城墙,也需要有人来守卫才行。而如今的金陵城里,除了极少数“逆首脑”还在妄图负隅顽抗之外,绝大多数的王公大臣、文臣武将,都已经派遣使者,跟崇祯皇帝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秘密沟通,表示要弃暗投明、拨反正。甚至就连掌握着城內绝大部分军队的几位国朝勋贵,也往崇祯皇帝的军营里派来了子侄“随驾”或者说是充当人质,取信于天子。说是只等着讨逆大军来到城下,就会⼲掉那几个逆首脑,然后开门易帜,接帝驾⼊宮。
然而,正当崇祯皇帝和西军诸将驻⾜于城外,期待着“南京无⾎开城”的场面之时。首先等到的却不是城內官绅接“真命天子”御驾的仪仗队,而是一支从城南方向绕过来袭击的骑兵!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些骑兵的脑袋后面,全都赫然拖着一条金钱鼠尾辫子!
“…这是…辽东鞑子?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怎么会跑到南京来的?”
崇祯皇帝先是看得目瞪口呆,旋即便醒悟过来,顿时就是然大怒“…岂有此理!这帮东林君子之前已经是扶立伪帝,毫无忠心。如今更是连鞑虏都敢勾结了!他们这是把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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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帮女真鞑子突然在南京出现,让原本一心等着摘取胜利果实的西军上下,一时间都有些措手不及。但惊讶归惊讶,这南京城还是一定得要进去的,毕竟大家都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把仗都打到了这一步,崇祯皇帝和西军诸将也已经没有了半点退缩的余地,只能跟这些来搅局的辫子兵死战到底。
幸好,在这个时空,由于⻩石在辽东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还有其余几位明朝阵营穿越者的亮眼表现,満洲铁骑“女真不満万,満万不可敌”的场战神话早已破产,而是普遍被认为是一群凭运气捡漏的家伙。大多数的明军虽然对上清军还是败多胜少,但至少不会一看到他们脑袋后面的辫子就心里发虚了。
更何况,在屡屡遭到毁灭的重创之后,如今这个被困在两淮的大清帝国,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用“苟延残”四个字形容——失去了苦心经营多年的辽东据地,在新的占领区內没有任何基,从正常的角度来看,这样一帮只有武力还算彪悍的落魄盲流,是绝无可能在异国他乡建立起稳固统治的。
因此,在卢象升的指挥下,双方很快就在南京的郊区附近展开了一场前哨战。由于这里人烟稠密,地形复杂,房舍树木甚多,拥有数量优势的明军固然施展不开,但清军的骑兵更加冲击不起来。
于是,在一番混战之后,这一千多名前来扰的清军骑兵,很快就损失惨重,被逐出几条主要街道,只能在远处徘徊。而崇祯皇帝率领的五万大军,则得以继续向着南京的西侧城墙迅速进。
与此同时,南京城內也是一片烈火熊熊,喊杀声震天,早已扯旗“反正”的魏国公徐弘基,正率领着他府上的两千多名亲信家丁,和其他几位手握兵权的南京勋贵一起,跟闯⼊城中的清军先锋展开巷战。
——从扬州率领八千辫子兵渡江南下,登陆镇江之后,虽然皇太极已经明⽩时间紧迫,所以没等后续兵马全部到齐,就匆忙点起五千兵马,以最快速度往南京城飞奔而去。但南京城內还是在清军赶到之前,就已经变了天:以大明开国第一名将徐达的后人,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南京勋贵,率领他们掌握的武装力量悍然发动兵变,准备接崇祯皇帝⼊城。手头兵微将寡的首辅周延儒,很快就被他们打得大败。
当皇太极带着五千辫子兵,一路紧赶慢赶地狂奔到南京城外的时候,作为內应的周延儒,也已经被倒戈的勋贵们逐出皇城,正率领少数亲信逃到了太平门。而崇祯皇帝的御驾都已经过了大胜关!
面对这等危局,不肯服输的皇太极,只好亲自率领四千辫子兵,从周延儒还能控制的太平门进⼊南京市区,准备打垮发动兵变的南京勋贵,夺取皇城和南京城防,把崇祯帝的大军拒之门外。同时又命令阿巴泰率领一千清军骑兵担任别动队,从郊外绕到南京城西,尽一切可能阻滞崇祯帝的兵马进城。
最终,皇太极的上述战术目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得到了实现:虽然在一番烈的厮杀之后,他成功地击退了勋贵们的家丁,打进了南京皇城,控制了很大一片市区,但因为时间紧张的缘故,还是仅仅控制了不到一半的城门。另一边,因为长途跋涉而早已疲惫不堪的清军别动队,也没能拦住崇祯皇帝的六万大军,反而因为陷⼊不利地形的缘故,被打得损失惨重,连首领阿巴泰都在混战之中受了重伤。
接下来,崇祯帝的兵马大举跨过秦淮河,通过南京西面的清凉门、聚宝门,源源不断地进⼊市区,与南京勋贵掌握的残兵汇合。到了这一刻,原本由东林一手持的那个南京小朝廷,事实上已经是土崩瓦解,不复存在。在南京场战的主角,从此只剩下了两个:崇祯帝的明军和皇太极的清军。
——自从去年那场围绕着京北城的烈争夺战之后,这两位仿佛命中注定的老对头,此时又为了争夺跟上一个场战相距千里的南京城,而再一次投⼊了彼此全部的底牌,展开了最狂疯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