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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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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豹子、豹子…”她在梦中呼唤他,不安的声音,‮醒唤‬他沉睡的灵魂,他一向睡着像死了似的,却能够听见她的求救,哪怕她的声音是这么小,像是最轻微的梦呓一般。

  “⽟蟾、⽟蟾。”他很心疼地看着她仿佛陷进无底深渊似的沉睡,轻皱的眉头、汗的额。

  他轻轻扶着她,靠在他宽阔的膛,张开手臂圈抱着她,像哄一个做恶梦的孩子。

  好舒服喔,像躺在被太晒得暖洋洋的海洋,轻轻地晃动,那属于人们一开始却永不回归、在妈妈子宮里的记忆。

  “妈咪,是你吗?”她喃喃地说,她的妈咪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太温柔,也太柔弱了。那可恶的男人,喝醉酒就打她们,妈咪常常护着她,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她的记忆里没有那个男人慈爱的模样,只有他不断挥过来的拳头,跟妈咪哭泣的画面。

  她长大一定要杀了他!

  她十岁那年,因为反抗他,被他揍到住院,妈咪决定跟他离婚,他不肯,妈咪威胁要告他,他才签字。

  后来,来到紫葳牧场,遇见布朗爹地,布朗爹地呵,最疼爱她的布朗爹地弥补丁她最‮望渴‬的⽗爱。

  后来呢…后来呢?妈咪过世了,豹子死了,连爹地也抛弃她,走了…大家都走了,天地之大,竟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世界,只她一个!

  她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可是,她有豹子呵,她还有一个豹子呵!最最重要,谁也比不上的豹子!

  “豹子?”“我在这儿呢,甜心。”他用手拨开她额际跟颊边被汗⽔浸的发丝。

  “你在就好了,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了…”她喃喃地说“我梦见妈咪了…还有爹地…还有…”她的声音愈来愈小,更深更沉地陷⼊梦境之中,那无边无际,温暖的海洋怀抱里。

  还有豹子呵!她梦中的豹子,愉快地奔跑在‮洲非‬的草原之上,渐渐地,变成一个笑起来有一口⽩牙。好讨厌的豹子,在太底下建牛舍,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开心,流下来的汗⽔,流过他打⾚膊的膛,闪烁着璀璨的光彩,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光彩。他最最耝鲁、无礼、幼稚、讲话就让人很想打他、一点儿也不英俊、又傻又不浪漫、蠢得要死喔,她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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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豹子他去后山了。”萝拉嬷嬷对她说。“他代过,你有事可以到后山去找他。”

  “后山那么大,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她淡淡地说:“不必管他,他肚子饿就会回来了。”

  萝拉嬷嬷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姐小‬不会去后山?自从那只豹子的尸体被人从后山抬回来以后,她再也不曾去过后山,尽管那曾经是她十几岁时最爱去探险流连的地方。

  “豹子就跟野兽一样,他的肚子有‮理生‬时钟的。”萝拉嬷嬷笑着说。

  “牧场迟早被他吃垮。”

  “你以前也讲过这样的话。”‮姐小‬以前养的豹子,也很爱吃,‮姐小‬总是一边骂它,一边又拿它爱吃的东西给它吃。她敢打赌,哪怕豹子会吃垮她,她也宁肯自己饿着肚子,将最后一块面包给他。

  “是吗?”萝拉笑一笑,转移了话题:“你和豹子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呢?你通知布朗先生了没有?”

  “才不想通知眼里只有异,没有女儿的‘布朗先生’呢!”她故意用名字称呼爹地,她心里其实早就原谅他了,她现在知道拥有一个伴有多么重要!她离家工作,爹地一定很寂寞。爹地心中其实一直爱着他的前,会娶妈咪只是因为同情,妈咪来到牧场没多久就病了,他们从未像夫一样生活过,他却始终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嬷嬷替你写信给他,他要牵着你走过教堂的红地毯,将你给豹子呢,他一定会哭得很凄惨。”

  “随便你。”她故作不关心,爹地这几年打电话给她,她都很冷淡,谁让他宠坏了她?这是对他抛弃她的小小惩罚!

  “‮姐小‬,这是豹子的⾐服,我都洗好熨好了,你要不要帮我拿去他的房间?”萝拉嬷嬷由洗⾐房出来,抱了一小叠⾐服在手上。

  “好啊。”她接过来,来到树屋下面。她规定豹子,还没跟她结婚之前,还是得住在树上,只不过会爬树的豹子,每晚梦游时都会路,跑到她的房间去,她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收容他喽。

  她爬到树屋里,被満地凌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连狗屋都比这里⼲净!她一想到这一个活在脏里的男人,每天晚上睡在她的⾝边、抱着她,就不噤吓出一⾝⽪疙瘩。

  “脏死人了,豹子。”他当自己是仁者,还是智者?每天活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山垃圾海里还能自得其乐。

  她一边抱怨一边越过一道道障碍,不意却看见自己为化妆品公司拍的海报,正稳当当地贴在他凌铺对面的墙壁上。

  她怔愣住,微张着,逸出一声似讶异的音,心底却突地被漫天而来的暖流给淹没了,像轻轻拍翅的蝶,却在远方起狂风骇浪一般,在她心底深处如惊涛拍岸。

  好傻、好傻喔,豹子!

  心里一阵阵的甜堆起她脸上灿如舂花的笑,这甜甜的笑,随着打开⾐橱,发现里头如被遗忘的整包化妆品,而漾得更深、更浓。

  这傻的,却爱着她,也是她最爱的豹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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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的时间过了,午茶的时间也过了,眼看着萝拉嬷嬷将晚餐撤下桌子,原本悠闲地看着书的她心里开始不安。

  “嬷嬷,豹子有没有说他去后山做什么?”

  “他没有说。”

  “他有没有叫你做汉堡或是什么吃的给他带去?”

  “他两手空空,连⽔也没带。”

  “他不可能忍受这么久不吃东西,他一餐不吃就会饿死了。”“也许他可以攻击山里的野鹿或兔子。”萝拉嬷嬷还有心情说笑!

  她可没有这样的幽默感。

  “他会不会误中猎人的陷阱?”她站起来,脸⾊都变了。

  “应该不会吧?豹子是人又不是动物。”连萝拉嬷嬷也被她惊惶的神⾊给吓得有些迟疑。

  “不行,豹子很笨的,天这么黑,他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陷阱,嬷嬷,你叫人去找他,好吗?”

  “这…这个…”

  “怎么了?”“今天是假⽇,除了留守的牧人,大家都出去玩了。”“怎么会这样?”她不能再犹豫。“嬷嬷,我要去救豹子,你留在这里,打电话给‮察警‬局跟医院,请他们派救护车来。”

  “‮姐小‬——”萝拉嬷嬷想要叫她,她却风一般的跑走。萝拉嬷嬷张着嘴,她是想要说,豹子那么強壮,动物跟坏人遇见他还比较危险。他的智商虽然只有一百,但也不会笨到去踩陷阱,如果他遭遇了什么困难不能回来,也只可能是因为太饿了,昏倒在路边。

  不过,要真是一只昏倒的豹子,的确需要出动人马去搬运他,一思及此,萝拉嬷嬷便毫不犹豫地拿起话筒,按下警局的电话。

  蓝⽟蟾开着车来到后山,四处都没有发现豹子的⾝影,心里益发着急。有一段路既狭小又陡峭,无法开着车上去。她拿了猎跟手电筒,离开车子,向深山走去,心急如焚的她,没有发觉这段路,就是她遗忘多年,不敢去碰触的地方。没有想到,自从小豹子死掉以后,她再也没去碰过的枝,此刻正稳稳地拿在她手里。

  现在的她,不是该沉浸在往事的伤痛与恐惧之中,而是一个要去救她心爱男人的女人,爱让她变得勇敢,她一心只想找到被困在山里的豹子。

  山里浓密的树叶,遮蔽了天空,夜⾊暗得很快,她打开手电筒,却没有光线,她拼命地转,确定是没电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噢,Shit!”她骂了一句脏话,愤恨地将手电筒给扔了。她没有时间懊恼,趁着月光,她要尽快找到豹子才行!

  她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地上有些发亮的石头,大部分是银⽩⾊的,还有一些是透明中泛着蓝、绿、橙⾊的彩斑。

  这表面似雾玻璃般的细致,內部夹层中的长石发出人的⾊光…

  这是月光石?而且还是罕见的彩虹月光石!

  ‮洲非‬并不是月光石的产地,这里她一直很悉,从来也没有见过任何一颗月光石,更别说每隔几步就有一颗,排列得似乎像一条道路,一条可以通过月光,隐隐发亮的小路!

  突然之间,她似乎懂得了,这是他留下来的记号!

  她就像童话故事中糖果屋里的小孩,在黑森林里,小心翼翼地循着扔在地上发光引路的石子,找寻她想要的位置。

  “啊呜…”好凄惨的声音呢。

  “豹子?”

  “老婆。”可怜兮兮的叫声。

  前面一片乌漆抹黑,她什么也看不见,明明听见豹子虚弱的呼唤声啊,那声音感觉离她好近。“你在哪里?”

  “这里!”

  “哪里?”“在你前面!”

  她定神一看,果然前面有一只庞然大豹,坐在地上,黑抹抹得跟夜⾊几乎融为一体。

  她丢下枝,连忙跑过去,蹲在他面前。

  “豹子,你有没有怎么样?”

  “有,我肚子超饿的,又饿又渴,我以为你会立刻来找我,还赶得及吃午餐,谁知道你放我孤单单一只,默默地等你超过八个小时…好可怜,我好可怜!”

  他没有带表,可是他就是知道他错过午餐、午茶、晚餐跟消夜了,除了‮觉睡‬时,他的肚子平均每两个小时饿一次,从来没有一次饿这么久,让他的饥饿感达到前所未有的⾼峰。

  放下心的她,看见他穿着一⾝黑⾊的⽑,不由得气起来。

  “你一个人在山里面举办化装舞会,是要骗野鹿还是兔子?”“我是豹子,我要等老婆来救我,我不小心落⼊陷阱,我是一只落⼊陷阱的豹子!”他提醒她,怕她没看见,便将被陷阱夹住的脚伸到她面前给她看。“老婆,救我!”

  “你都可以这样自然的移动,我想这陷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冷冷地说。

  “真无情的女人。”他很大声的叹气,手伸到口袋里拿钥匙,将玩具陷阱打开。

  她却从⾝后抱住他。

  “不要再让我这么担心了!”

  抱住他的⾝躯贴得如此之紧,让他可以感受到她每分肌⾁的颤抖,她抖得如此厉害,说明她有多么害怕。

  他转过⾝,一只手就可以紧紧抱住她所有的不安与颤抖。“⽟蟾,你不要怕,我是,称最喜的強壮的豹子!”

  “再強壮也不能这样玩,你一个人在山里,⼊夜以后随时会有野兽出没,你怎么这么顽⽪?我如果没有找到你怎么办?”

  “⽟蟾,你放心啦,我又不是一个人,这么深的山,你当真以为月光透得进来?你不觉得指引你找到我的路特别明亮?”

  “是月光石?”

  “那石头哪有那么強的魔力?”一颗要三块钱美金,这一小段路,他少说也撒了上千颗,浪漫的代价果真不低。

  “那是什么?”她心里急,哪里会注意到是月光还是石头?不过他这样一讲,姑才觉得似乎很容易就找到他了。

  “是我叫人拿手电筒照的,放假的员工都来帮忙了,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人站岗,负责照亮我们相遇的道路。”呜呼,这条相遇的道路代价更⾼,员工跟他拿双倍的假⽇津贴他认了,最可恶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拿一口饭、一口⽔给他吃喝,好像他愈受罪,他们愈乐,说来说去,还不就因为他们忌妒他!

  “豹子!”她惊呼,原来这是他精心设计的场面?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做?“你是在玩游戏吗?”这样完全不考虑经费的游戏,似乎不是他的习惯。虽然循着月亮发光的石头找寻他,有一点浪漫的感觉,但是豹子不是文明人,很难想像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营造浪漫的气氛。

  “我不是玩游戏。”他很严肃地告诉她“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你以前的豹子,没有留下让你找到它的线索,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此不安,不要因为未知的遥远而悲伤,让自己时时不敢放心。”

  “豹子。”她抱住他,哭了。“我一直好抱歉、好抱歉。”

  “它没有怪你,这就是大自然的残酷,动物会生也会死,不需要悲伤跟歉疚,只要在活着的时候,让自己过得快乐,就⾜够了。”

  “我亲手杀了它!它到死前都没有怨恨跟害怕,好像我拿着瞄准它不算什么,我其实宁可它恨我的,我以为它恨我,我就不会这么难过。”

  “因为它希望你能够快乐,不要记住怨恨跟忧伤。”

  “它会原谅我吗?”

  “一定会的。”他保证。“我问过山里的人,他们说,你的豹子讨老婆了,它进深山是为了跟⺟豹子相聚,⺟豹子后来生了小豹子,小豹子长大以后,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豹子就在山里,独自过活。”

  他用手电筒照更深的山里,果然看见迅速闪过的黑⾊⾝影。“那一定是豹子的老婆!”她擦⼲泪⽔。

  “一定是!山里的人在养它,它年纪大了,不会攻击人。”

  “改天陪我来看它好吗?”

  “当然好,可是,老婆,我、我不行了…”他“碰”地一声,倒了下去。“豹子!豹子!”她担心地叫:“快来人啊!”

  瞬间手电筒照亮了幽暗的林间,牧场的员工站出来,冷冷地说:“他只是饿昏了。”

  “快帮忙抬他啊!”

  “才不要,我们陪他等了一天,也早就饿到无力,哪有力气抬他?”

  这家伙,美人在怀,还撒银子表现浪漫,太令人忌妒了!他们非得让他躺在冰凉的地上,至少得到感冒,才能表达他们对老天爷消极的‮议抗‬。

  ‮议抗‬那躺在地上的家伙,既没人才,又不英俊,比他们这些工人看起来还没气质,最可怕的是跟他们一样没有钱,如何还能赢得美人心?

  不过,不必担心,这只受到创造他的造物主特别偏爱的豹子,很快就会被萝拉嬷嬷叫来的救护车给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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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豹子的双亲对着美丽的蓝⽟檐不断地点头,什么不孝子的聇辱,早就因时光的流逝而消失,现在他们简直等不及要去炫耀,他们王家即将要娶进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了。

  “伯⽗、伯⺟。”蓝⽟蟾被看得有些⽑⽑的。

  “还叫伯⽗、伯⺟。”

  “快叫爸妈啊!”豹子很得意地催促。他很満意小鸟依人的⽟蟾,他发现她在他的爸妈面前,不但不会伸手揍他,连一句大声的话也不会说,这样轻声细语、柔情似⽔的⽟蟾,就是在梦里也很难得出现。

  “我们又还没有结婚。”她小声地说。才见过一次面,她怎么好意思叫爸妈嘛!

  “你在害羞什么?我的爸妈早就是你的爸妈了,我们早就有过夫之实了,我爸妈不知道在多早的时候,就悄悄当了你的爸妈了!”他用很大的声音说话。⽟蟾最不喜人家大小声,可是在他爸妈面前好会忍耐。

  他豹子就是太了!这种挑战极限的刺实在让他罢不能。

  “你不要说话啦!”她拉他的袖子。虽然心里很想要使出化骨绵掌将他震得粉⾝碎骨,但她说话的音量仍旧没有提⾼o

  “呵呵呵,好好好。”王家夫妇⾼兴极了,报纸实在是太八卦了,⽟蟾这么纤细温柔又美丽,相较之下,儿子的耝鲁反而更令人家想要揍他,虽说是自己的儿子,他们都看不下去了,⽟蟾还能够忍耐,实在太了不起。“去找姐妹们玩吧!”她们对蓝⽟蟾崇拜死了!

  “一群大嘴巴的女人,有什么好玩?”他嘴里哼着,却带着笑,看着⽟蟾拿出带来的礼物分给家里的女人们,连老妈都抢着过去分一杯羹。

  去!真是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碰啾儿”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Bonjour,法文“⽇安”的意思。法国人问安就是要用法国式接吻,一碰在一起就要啾啾儿,所以每个人见面时就要碰啾儿,这些事讲给他家这些无知的女人、包括他老爸在內听,他们也不会懂。巴黎他去到不想再去了说,世上有哪一只豹子像他一样走在流行的尖端?

  “儿子,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可以娶到这么漂亮又有名的老婆,你实在有够厉害!怎样,感谢爸妈把你生下来了吧?”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没有你们就没有我,譬如没有冬天,哪来舂天的可贵?没有失败,就不知道成功的重要,你们虽然平凡又无趣,但的确是培育一代伟人功不可没的温。”

  这样的比喻,显然令王爸爸不太満意,豹子摸着被揍的头,看着家里另一个男人也加⼊女人堆里,一起讨论现在流行什么。他又说错什么话?连他老爸也要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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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回到紫葳牧场,豹子心里有点怕怕,因为他在家说了许多平⽇不敢在⽟蟾面前讲的蠢话,他当然不会笨到以为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她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该不会是正在养精蓄锐,打算将所有的威力,关起房门后,再对他一次爆发吧?

  他豹子虽然⽪庠嘴,可是死到临头,真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只好很努力地学小笼包,装可爱。

  ⽟蟾的心里觉得很好笑,她是讨厌他说蠢话,不过很难对他气很久是真的。在他说出蠢话的瞬间,她没有打他,事后也就失去打他的兴致了,其实最主要当然是不忍心,她只要不生气,就不会想打他。

  这样的好心情,却在看见门口的男人后,顿时然无存。

  “你来⼲什么?”

  豹子从未听见过⽟蟾用这么厌恶的口气对一个人说话,他很警觉地看着门口的中年人,他的五官不凡,算得上英俊,可是眼神涣散,酒气醺人,一看就像酒精中毒的人。

  “⽟蟾,我、我来看你…”

  “我不认识你,你滚啊!”她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一度曾经令她发誓长大后要杀他的男人,她对他的印象只有毫不留情招呼到她跟妈妈⾝上的拳脚。

  “说这样无情的话。”男人笑了。“果然是我的女儿!我一直在找你们,这么多年总算给我找到了,我真想不到你会成为这么有名的模特儿!”

  他踏前一步,伸出手来,似乎想去碰触她,⽟蟾一闪,豹子连忙挡在她⾝前。

  “你要做什么?不准欺负⽟蟾,你要敢伤害她一寒⽑,就算你是他老爸我也照扁不误!”

  “哼!有了男人翅膀就硬了,等不及要飞了?再怎么说我是你爸爸,养了你好歹也有十年,那十年你吃我用我该怎么算?”

  酒精⿇痹了他的脑子,将他的神智醺得模糊了,他的子女儿离开他十多年,他偶尔清醒时,就去寻找她们;可他糊的时候多。十几年过去了,当初因为工作失志而染上的酒瘾,一年比一年严重,他早巳手头拮据,连买一瓶酒都有困难。

  “你本不配当⽟蟾的爸爸,说什么养育之恩?你要算总账是吗?我可以奉陪。”豹子恨他,就算他是⽟蟾的爸爸,只要想到他曾经将⽟蟾打到住院,他就恨不得痛揍他一顿替她报当年仇!

  “豹子,不要理会这个无赖!”⽟蟾轻声阻止豹子的怒气,对着眼前的酒鬼冷冷地说:“你要多少钱?你说。拿了钱你就滚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对,你要多少钱,我开支票给你,我女儿用过你的当我欠你,拿了钱,你有多远滚多远!”一个声音自屋內响起。

  “爹地!”蓝⽟蟾惊呼,⾼兴地投⼊布朗先生的怀抱。“我好想你喔,爹地!”什么怨怼早在看见呵呵笑的脸跟张开的手臂之中遗忘了!

  “原来你就是那女人的奷夫!”

  “我不是。”

  “你就是后来娶了我子的男人!外国人真不要脸,只会夺人女。”他咬着牙恨声说。⽟蟾的妈妈是那么美丽,他很爱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她改嫁别人!他喝酒后本无法控制自己,会打她们他心里也不愿意,他知道这样找借口的自己很懦弱,也知道酒精害人,可是他抗拒不了醉生梦死的惑,只有拼着一醉,才能解千愁。

  “⽟蟾的妈妈只能算是你的前,别忘了你们已经离婚。”布朗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娶她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我从来没有碰过她。她来到牧场时,早已因为过度疲惫,⾝心长期受到待而像风中的残烛,我和⽟蟾尽力让她快乐,度过她最后的两年生命。⽟蟾不是我的亲生孩子,但我一点儿都不介意,将她当成是上天给没有小孩的我的礼物,这世上爱一个人有很多方法,你却选择最具毁灭的方式,亲手扼杀掉自己所爱的人。”

  那男人僵住不能动弹,他跟⽟蟾的妈妈也曾经山盟海誓、执手偕老,谁知道,当爱情变了模样,却是那般不堪?

  是怪命运让他不得志?还是怪自己的意识太薄弱?他是太自命不凡,太不能够接受失败;是他输给了命运,也害死自己所爱韵女人,如今情已逝、人已杳,该向谁去讨回公道?

  长年被酒精侵蚀,在他吐出第一口⾎时,他慌了,他知道,此命该是不远了!他心里便想要去见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谁知道他老婆早已改嫁,而且死去多时;他也想念女儿,可是她却对他避之如鬼魅,没有问他想来做什么。

  再没有流连的理由,也没有思念的人了,迟了,什么都迟了,这世上的一切,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踉跄地转⾝要走…

  “蓝先生。”布朗先生唤住他,将一张支票塞给他。这样一个酗酒的男人,生活想必不太好过,也许这是他来找⽟蟾的原因。

  “不必了,我其实不是——”来接受施舍的,只是想见女儿最后一面!濒死的人,钱有何用?他没有说出目的。罢了,就让她认为他是个无赖,他这一生注定要孤独地去,等到九泉之下,再去跟⽟蟾她妈妈赔罪吧!

  他涣散的目光有了一丝凝聚,他深深地看着⽟蟾,似乎想要将她的样子给刻在脑海里,好不忘记,他喃喃地说:“你小的时候很可爱,如果不是我太没用了…全部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你妈妈,打伤你让你住院,还有好多好多…真的很对不起,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没关系,我已经忘了。”她迟疑地说。她曾经恨到不能杀他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好脆弱,单薄的⾝影,似乎变得透明,她有一种伸出手的冲动,始终庒抑了。

  “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他渐渐地走远,走远…再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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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豹小子,你果然不负我所望,将我的月亮给摘走了!”布朗先生和女儿⽟蟾跟未来女婿豹子坐在客厅聊天,他老婆苏姗娜则说要去厨房大展⾝手。

  “豹子!原来你是为了牧场才娶我!”

  “冤枉啊!你那时又凶又爱打人,蛮不讲理、心眼又坏,拿十座牧场苞我换我也不肯娶你。”

  “你说什么?”像敲打在冰块上的声音,寒气人。

  怎么有风雨来的趋势?

  “你还说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想定终⾝?嗄?”“我…”事到台今,他要怎么说?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怎么说都是错!

  “你!你什么呀你?如果你说对我一见钟情,那就是觊觎牧场,心怀不轨!如果你否认,就是对我用情不专,其心可诛!”

  “呵呵,豹小子,你要选哪一边?”肯德基爷爷笑得好不开怀。

  叫他选哪一个答案?他能选哪一个答案?肯德基你不要光只是笑,想点办法啊!有了有了,装死他最会了。

  “老婆,我超饿说!”这样讲她立刻就会赏给他关爱的眼神,然后闪到厨房去煮她爱就是给他吃光光的菜了!

  “你别想混⽔摸鱼!我今天非要查个⽔落石出不可!”

  “老婆,你不要生气,你生气我心疼,我去那边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体!”爱守则第十四条:老婆生气时要跪地求饶,恳求开恩!

  他乖乖跪好,双手拉着耳垂,他真怕他的耳垂噤不住长期的拉扯,变成了释迦摩尼佛,他才不要长得那么怪,他可是飘零天涯一佳男,帅到不行的。

  “⽟蟾,你去厨房看你妈咪做菜,她说要教你美式乡村菜跟墨西哥的料理呢!”

  “真的?”她好惊喜。

  “真的。”布朗先生呵呵笑。

  她连忙跑去厨房,她真喜苏姗娜妈咪,她既开朗又热情。

  “豹小子,起来吧!”

  他感地看着帮他解围的布朗先生,真是生他者⽗⺟,知他者布朗也。

  “小子丫,人生海海,我来教你一些做人的大道理。”

  志摩豹:“为什么是我?”

  志摩布朗:“答案很长,我准备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你准备要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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