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封建残留（一）

　　第一章：家史

　　1970年十月，东北是很冷的。刺骨的寒风夹带着回音呼啸的刮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把整个西北村覆盖上一层⽩⾊，村里的路上几乎没有人行走，只能听见几声狗叫。

　　傍晚雪停了，可是呼啸的寒风还在不停地刮着；因为没有电灯村子里漆黑一片；在村子的远处不时传来狼的叫声，显得格外慎人。

　　到了晚上；村里老少都不出屋，怕遇上狼和黑瞎子。因为没有钱买蜡，一家老小都摸黑围在热乎的炕上，听年长的人讲故事。

　　在村子的最后面，有两间很矮的土坯房，外间炕桌前坐着一个老人在喝酒，老人似乎有什么愁事儿，唉声叹气不停地‮头摇‬。

　　里间炕上躺着一个男人，三十多岁，似乎有什么病，一声接一声的咳嗽。地上有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在玩耍。

　　原来喝酒的老人是地上玩耍孩子们的爷爷，炕上躺着的男人是他们的爸爸。爷爷今年七十岁了，因为儿子有病，都是他支撑着这个家。

　　孩子的妈妈因为得了急阑尾炎，住进了县医院，大儿子陪着。喝酒的老人今天刚刚走着去医院看过儿媳妇，觉得支撑不了这个家了，儿子病了三十多年，现在媳妇又病了，一家靠什么生活呢？老人犯愁。

　　突然炕上的老人大喊：快去找你姑爷！快去找你姑爷！地上的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稍微大点的那个撒腿就跑，最小的一听吓哭了。

　　爷爷嘴里念着别吓着，别吓着。小女孩福兰爬到炕上看着爷爷说：爷爷，你怎了？爷爷和蔼的说：爷爷喝醉了，等你哥哥回来告诉他好好照顾爸爸和妈妈。

　　福兰点点头说：爷爷你怎么哭了？爷爷此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微笑着眼角流着眼泪，看着小小的福兰。

　　炕上的男人急的咳嗽声更厉害了，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可能是小男孩找来了人。小男孩样子奇怪，脖子歪歪的，坑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大家都叫他“歪脖子”

　　“歪脖子”领着一大群人稀里哗啦的进了屋，有管喝酒老人叫舅舅的，有叫姐夫的，还有叫姑⽗的，都在问怎么了？

　　老人还是微笑着流眼泪，不停地摆手，意思是说我不行了，快给我准备后事吧！

　　炕上的男人下不了地，因为久病⾝体虚弱，听见大家说⽗亲不行了，咳得晕了过去，但是因为屋里太黑没有人注意。

　　此时静静的村子里顿时沸腾起来，人的喊声；狗叫声；还有哭声；超过了风声；狼嚎声。

　　大家七手八脚的帮老人穿好⾐服，还有人去张罗棺木了“福兰”和“歪脖子”；还有两个最小的男孩都大声哭着爷爷，他们不知道爷爷怎么了？

　　来的众人也不知道老人到底怎么了？都点着“蜡”在屋里东找西找的，不知道在找什么？突然有人说：他喝了毒酒了，你看这毒酒没了。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人是‮杀自‬不想活了。那个时候只能看着老人中毒而死，没有通工具，道路也不好，赶着马车去县城抢救，还不如在家里等死，因为不等到县里人就会死在半路上。

　　可怜的老人嘴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是心里什么都明⽩，四肢也没有了直觉，只有思维和眼泪在不停的给大家传递着信号。

　　小女孩福兰给爷爷擦着眼泪，看着爷爷的眼睛不停地眨，但是她太小了不明⽩爷爷想说什么，就知道哭或是给爷爷擦擦正流着的热泪。

　　老人终于不在流眼泪了，他的眼睛‮勾直‬勾的瞪着。福兰大声叫道：爷爷的眼泪不流了，爷爷的眼睛不动了。

　　大人们赶紧过来看看，过来看的人说：死了。“福兰和歪脖子”一听爷爷死了，扑到爷爷的⾝上大声哭起来，因为平时爷爷很疼他们，他们因为⽗亲有病缺少⽗爱，一直都是爷爷代替⽗亲照顾他们。

　　老大福安还在医院里陪着妈妈，她们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福安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今年十六岁，细条条的大个，清秀的脸上有一双碧波般的大眼，这双眼睛不停的转，一看就知道是个智商极⾼的孩子。

　　⺟亲闭着眼睛躺在病上着，福安一会儿给妈妈捶捶这儿，一会儿给妈妈捏捏那儿，瘦弱的⾝躯在边来回忙碌，额头上微微出来一些汗。

　　⺟亲对福安说：明天我们就出院吧！你爷爷和弟弟妹妹们每人做饭吃，咱们回去了，你能给他们做饭吃。

　　福安回答说：好，明天咱们就回去，这医院实在也太冷了，回家炕上多暖和呀，说完咯咯的笑了。

　　家里大家忙碌了半宿，也都没回去，都在这儿看着老人的尸体，民间有诈尸一说，死了人都得看着。

　　那个时候孩子就像马粪蛋到处都是，所以也没人管这几个孩子，他们各自回到里屋的炕上，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因为没有被盖。

　　炕上的男人不停的咳嗽着，那咳嗽的声音很凄惨，像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完为止。孩子们可能是听惯了这种声音，没有因为咳嗽声而吵醒。

　　外屋的大人们更没有人理会这种咳嗽声，因为在当时肺痨是很常见的，没有的肺痨的人能活很多年，都是咳嗽吐⾎到骨瘦如柴而死。

　　天刚蒙蒙亮，外面空气吹到脸上微微帝，像是有很多小虫在咬脸的表⽪，不停地用手去脸才会感觉舒服些。

　　有人指挥说：去几个年轻力壮的挖坟坑去，剩下的在家里准备⼊殓。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挖坟坑的回来了，个个累的満⾝大汗，家里等着的看见挖坟坑的回来了，把老人的棺椁抬到马车上，赶往坟地。

　　把老人埋完就接近傍晚了，大家在这儿吃完饭，都回自己的家里歇着去了。福安和妈妈这时也坐着马车回来了，进屋一看傻了眼，大家刚把爷爷埋了。

　　福安的妈妈，有个外号叫“大彪子”“大彪子”‮部腹‬疼痛，进屋就到里屋炕上躺下了。福安知道爷爷死了，跑到坟地哭的死去活来，后来；还是和他家好的季大叔，把他从坟地拖了回来。

　　有人让福安去接他未过门的媳妇，来吊唁一下爷爷，又有人说：“别接了”！人家本来就不愿意，去接人家也不会来，就在前院听说了都没来，还接什么呀！

　　原来在福安五岁的时候，爷爷就给他定了门亲，家就在福安家前面没多远，女孩大福安一岁；今年十七岁；叫桂珍。

　　桂珍的⺟亲是大地主的女儿，因为解放了；打地主分田地；这才落到桂珍⽗亲这儿的。桂珍⽗亲是个穷小子，对桂珍的⺟亲言听计从，不敢与半句耝声。

　　桂珍的大姐因为气管不太好，到现在二十岁了还在家里，把老太太急坏了，每次看对象都让桂珍跟着去，可是每次人家都相中桂珍，桂珍长得不算好看但是⾝体健壮，农村娶媳妇谁不看看⾝体好坏呀！

　　桂珍生气⺟亲很小就给自己找婆家，每次给姐姐看完对象回来都冲⺟亲发火。桂珍现在人虽然不大，但是脾气大得很。人又聪明能说会道，村里村外想娶她的人还真不少。

　　因为要悔婚的事儿，⽗亲打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亲用针扎，⽗亲用鞭子菗，桂珍说什么都要退婚，不知道是对⽗⺟给定的亲不満意，还是因为她要自己谈恋爱。

　　就连福安的爷爷死了，她⽗亲要她去吊唁，她就是不肯去，还被⽗亲用鞭子菗了一顿。桂珍跑到好友那里脫下⾐服一看，⾝上去都是檩子，红一道；紫一道的；好友看了都哭了。

　　桂珍就是个滚刀⾁，怎么打我就是不嫁，就要自由恋爱；那时为了自由恋爱的人很多，更有很多人为了自由恋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桂珍正⾼喊自由的时候，她姐姐因为没人要而发愁。邻村有个⿇子年纪很大了没娶上媳妇，家里穷的连锅都没有，桂珍的妈妈十斤⾼粱米，就把姐姐卖到了⿇子家当媳妇，气的桂珍又和妈妈大吵一架。

　　桂珍哭着把姐姐送走，心里想自己的婆家还算好，比姐姐现在嫁的要好十几倍，可是一想到妈妈火就上来了。

　　福安每天给弟弟妹妹们做饭，还得伺候生病的⽗⺟，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就这样担起了家庭重担。福安在村里人员好，嘴又会说；哄得叔叔大爷们都给他帮忙。

　　福安听说桂珍不愿意嫁给他，心里很是不服气；心想我还没看上你呢？福安虽说没像桂珍那样闹，可是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桂珍虽然有副好⾝板，但是相貌还算一般。福安就不一样了，小伙子年轻力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村里很多女孩巴不得桂珍退婚，自己好嫁给福安当媳妇。

　　福安也相中村里的一位漂亮的姑娘，可是也因为⽗⺟之命才嫁给了他的表哥。自从这位姑娘嫁给了表哥，福安心灰意冷，心里就一个念头娶谁都一样了。

　　就在大家在议论福安和桂珍婚事的时候，福安家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儿，福安和桂珍的婚期不得不推迟，三年后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