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城购物

　　齐弈一到陈府做卫尉，陈星小姐就想着怎么能过见他一面，但是她是个大家闺秀，这种话实在说不出口。而深宅内院的也根本见不到外面的人。家中的夫人盯得又紧。贴身的丫鬟倒是都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主意，冰儿最是想他们能见上面，有了牵连的，于是就跟小姐道：“要不干脆就传他进来，随便找些事问问他…”

　　小姐急忙摇头：“万万不可，本来请到这里做卫尉，已经够对人不敬了，在随便传他，更显得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岂不是反而更惹公子厌恶？”

　　“要不小姐出趟门，让他护卫？正好今天要和夫人去寺庙！”冰儿又出主意。

　　“不是说公子只当晚上的值吗？出门他也不会跟着。”

　　“对呀，我怎么忘了？”冰儿绞尽脑汁：“要不小姐晚上到院子哪里的假装碰上他？”

　　陈星还是摇头：“天一黑院门就关上了，我四处转成何体统？岂不是惹人怀疑？现在府里夫人盯得又紧！”

　　冰儿就有些技穷了：“那…可真没办法了…”

　　陈星叹口气，柔肠百转的想着。

　　这边齐弈却已经酣然入睡了。缳萝见他睡着了，便嘱咐嫣宝在家照看母亲，自己带了些夜羽给的钱币，想出城到邻村采买些东西。

　　出了门经过玉扇楼，缳萝不由自主的就投目望去。夜羽已经跟她说了齐弈杀掉老鸨的事，缳萝看现在玉扇楼里面黑的，墙面上全是脏泥，大门也歪倒在路边，整个破落凄凉的情景，缳萝撇撇嘴，继续往前走。突然眼角被什么活动的东西吸引，定睛望去，玉扇楼门口角落坐着一个乞丐，浑身是泥，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缳萝并不在意，自从遭灾后，临潼关的乞丐特别多，街角上到处都是。正准备继续走，觉得不对，转眼又去看那个乞丐。那个乞丐见她眼光转回来，急忙转身躲避，缳萝却已经认了出来，惊叫一声：“今儿姐姐！”

　　那人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缳萝跑到跟前蹲在她的面前，果然是今儿，蓬头垢面，凄惨无比。缳萝惊讶的问：“今儿姐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今儿看着她，眼泪‘哗哗’的下来，悲凉的叫了一声：“萝儿…”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缳萝自己也要过饭，知道她现在最要紧就是饿，说了一声：“你等我一会儿！”就返身急急忙忙跑回家，从厨房拿了两个窝窝，又飞也似的跑回来，刚递给出去，今儿几乎是抢过去就狼虎咽的往嘴里。

　　缳萝一直看着她吃完了，才问道：“今儿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今儿吃了，端起旁边的破瓦罐喝了些剩水，抹抹嘴才道：“萝儿…谢谢你…亏你还惦记我…我是一言难尽哪…”

　　缳萝安慰道：“这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全城都糟了灾。你没去咸么？”

　　今儿抹抹眼泪，看着她道：“大水一来，我和姐妹们倒是及时出了城，出城就结伙去了咸了，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只能找院、舞坊栖身…咸的馨园馆倒是都要了我们，可是…我们人太多，那里的妈妈说不能都收了，给我们十天时间，谁的客人少就不要谁…安心…安蝎坏了，和翠银合起伙要把我到绝路上！只要我有客人就抢…整整十天，我一个客人都没有，妈妈就把我赶走了，我没地方去，仍就回来想投奔玉扇楼的妈妈，可是回来才知道妈妈死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要不是碰上你…我就饿死在这里了…”说着掩面痛哭。

　　缳萝叹着气，也不劝她，任由她哭着，今儿于是把这些日子的委屈痛苦全都发出来，放声痛哭了半天。过了良久才渐渐的收声，

　　缳萝看她哭够了，才问道：“今儿姐姐，你…没什么亲戚投奔么？”

　　今儿摇摇头：“我是在册的莺娘，就算是有亲戚也没人敢收留…”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今儿抬起头看着她：“萝儿，你能给我顿饭吃已经感激不尽了…你就别管我了，是死是活也认命了。”

　　缳萝也无语，想了想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今儿看着她：“你回去吧！”

　　缳萝站起身，也不出城了，转回家，进门看嫣宝在做饭，于是来到齐弈的屋子，齐弈还睡着，缳萝坐在他的塌边等着。

　　等齐弈醒来，已经近午时了，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缳萝坐在塌边发愣，坐起身问道：“萝儿，什么时辰了？”

　　“午时。”缳萝一直等着他醒来，他醒来了却又吐吐的说不出口。齐弈拿起放在旁边的外衫穿上，看她这样就问道：“什么事？”

　　缳萝咬着嘴道：“我今天出门碰上那个今儿姐姐了…”

　　“哦。”齐弈随口问：“她怎么样？”

　　“她…她坐在玉扇楼门口讨饭…都快饿死了。”

　　齐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你想接济她？”

　　缳萝吐道：“我知道…我不该跟她们来往…咱们还是靠着吴秦哥哥他们的接济…可是今儿姐姐太可怜了，我也讨过饭，知道挨饿的滋味，看着她这样实在不忍心。我就想给她一点粮食…就一点点，够她几天吃的…”

　　齐弈点头：“你问问娘，只要娘同意就给她吧。”

　　缳萝红着脸：“我不敢跟娘说，怕娘说我…”

　　齐蘧着气拉起她：“那我去跟娘说。”

　　“嗯！”缳萝被他拉的站起身，紧跟在他后面来到母亲的屋子，齐母正摸索着被子，听见齐弈说了，倒没什么反对，立刻就道：“萝儿看着给她些吧。”

　　缳萝急忙谢过母亲，齐母叹口气：“现在还讲究什么身份合不合适…都是遭灾的人，能帮的就帮帮吧。”

　　齐弈、缳萝出来，缳萝到厨房拿了小布袋装了半袋子，出来给齐弈看，齐弈摸摸她的头：“不用给我看，你看着给行了！”

　　缳萝点点头：“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跑了出去，来到玉扇楼，看今儿仍旧坐在角落里发呆，缳萝上前叫了一声：“今儿姐姐！”

　　今儿看她去而复返，有些惊讶：“萝儿…怎么了？”

　　缳萝将粮食袋递过去：“今儿姐姐，这些粮食你拿去吧…够你吃几天的，然后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今儿吃惊的站起来：“这怎么行…如今谁家还有多余的粮食…”

　　缳萝在她的怀里：“你收着吧…我看你也别到处跑了，不如就把这玉扇楼收拾收拾住在里头，再想谋生的法子。”

　　今儿抱着粮食袋，眼泪汪汪的看着缳萝：“萝儿…”

　　缳萝摇摇手：“趁着这会儿还有力气，快进去收拾吧。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跑了。今儿看着她的背影直抹眼泪。

　　缳萝跑回家，嫣宝已经把饭做好端上桌了。众人吃过饭，缳萝问齐弈还要不要在睡会儿，齐弈说不用了，下午就陪缳萝出城。缳萝自然高兴，收拾收拾就跟齐弈一起出门了。

　　两人出来，再经过玉扇楼的时候，就看见今儿已经不在门口了，缳萝向里面张望了一下，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收拾呢。”

　　齐弈拉拉她：“别张望了，走吧！”

　　缳萝边走边问：“哥哥，我这样做对不对？咱们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我却自顾的拿粮食送人。”

　　齐弈看着她，脸上难得出笑容：“你这么聪明怎么问我？”

　　“你是夸奖我还是嘲讽我？”缳萝撅起了嘴。

　　齐弈拉起她的手：“我怎么会嘲讽你，我是真心夸你，你真的聪明，又孝顺…”

　　缳萝被他夸得有点脸红，挣脱了手，低着头跟在后面。街上人来人往，齐弈也不好在抓她的手，便任她挣脱了：“萝儿，我背着你吧。”

　　缳萝摇头：“不用了。”

　　齐弈拉住她：“我背你吧！你这样打扮没事！”

　　缳萝看他坚持，便不违拗，齐弈蹲下身便爬上去。齐弈背起她，才道：“现在都是在患难中，能帮就帮吧。咱们毕竟人多法子多，她一个人没有谋生的法子，也不能眼看着她饿死。”

　　缳萝道：“嗯…”两人沉默走了一会儿，缳萝又问道：“哥哥，昨天当值没什么事吧？”

　　“没有。”

　　“没见着那家小姐？”

　　“人家在内宅，根本见不着！”齐弈嗤道。

　　“也不知道长的怎么样。”

　　“我见过，不怎么样。”

　　“你见过？！”缳萝吃了一惊。

　　齐弈把以前在他家查案，听见尖叫声误闯闺房的事跟缳萝说了。缳萝立刻就拍他：“笨哥哥！真是笨死了！”

　　“怎么了？”齐弈很莫名其妙。

　　“这不明摆着吗！自己院子里有人那么叫小姐怎么会听不见？还装的很惊讶的看着你…肯定就是她叫人在里面叫，好引你进去！”

　　“她为什么要引我进去？一个大家闺秀还希望叫男子闯进去？”

　　缳萝又酸起来了：“哼，肯定是小姐想看看你长什么样…说不准已经看好你了…不是，是肯定已经看好你了！臭哥哥，到处拈花惹草！”

　　齐弈冤枉无比，有口难辩：“谁拈花惹草了？我又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有心眼？！”

　　缳萝哼哼着，不再说话，齐弈看不见她的表情，又担心起来：“萝儿…”

　　缳萝急忙答应：“我没生气，是那个小姐一厢情愿…唉，哥哥你太单纯了，老是被人算计…还老是女的算计你。”

　　齐弈道：“以后我多长几个心眼，谁也算计不了我！再说，谁算计也没用，我谁也不要，就要你！”

　　缳萝心中欢喜，害羞的把头埋在他的背上。齐弈感觉到了，心里也甜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