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毒妇
她嘀嘀咕咕,到底在说些什么?王弟的耳中,被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所淹没,他完全听不到,或者说本不想去听,那个魔鬼一样的女人所说的只字片语。
“…看到那个媚药的效力那么強,我不噤有些后悔了,”她还在继续说个不停“早知道就不该让薇罗妮卡拣这个便宜,我应当自己上的。啊,多希望那天晚上,被你抱在怀里的人是我啊。”
“不过,也好呢,”她吃吃一笑“反正薇罗妮卡死了。和死人吃醋,多没面子。”
她正自顾说着,没想到王弟突然站了起来。“你去哪里?”她叫道。
“海尔嘉…”王弟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嘴里喃喃地念道“她还在等我。”
“不许去!”芙蕾雅怒道“听见没有?!你要是敢去,我就把那天晚上你的丑事抖搂出来!”
男人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就像猛地刹住了车一样,直地停在那里。芙蕾雅得意地,从背后搂住了他。
“不许你见那个蠢女人,”她温柔地说“要不然,我就告诉她,薇罗妮卡是被你強奷至死的,而且,”她上下摸抚着他瘦削的膛“你还和我上chuang了。”
“我现在对你的⾝体,了如指掌…”她意味深长地说。
“那我先杀了你。”王弟森森地答道“死人是不会怈漏秘密的。”
女人突然狂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那么笨,不在一些地方留下些线索吗?老实告诉你,薇罗妮卡的⾝上,早就留下了你的标记——听说海尔嘉亲自给她验了尸。但是,不知道该说她太笨,还是你运气太好呢,她似乎并没有发现。”
王弟的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记起海尔嘉离开停尸房的时候脸⾊极其苍⽩,他那时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帕斯瓦尔和他刀剑相向。
但是,如果芙蕾雅所说属实,海尔嘉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那所谓的标记——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笨女人,”她哼了一声“就凭那副蠢样子,也配与我并列,成为最美貌的两位公主?我才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呸!”
王弟似乎摸到了一丝芙蕾雅的脉搏,他试探着问道:
“你为何要苦苦纠于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她的骑士?”
因为他是第一个,无视她的美貌的男人。就连帕斯瓦尔,也堕⼊了她虚伪的温柔乡,唯有他,这个孤傲的男人,对芙蕾雅的百般逗挑视若无睹,却对她看不起的女人,海尔嘉温柔备至,呵护有加。越是如此,越是发起她満腔的斗志。无论用何种卑鄙的手段,她都要活生生拆散他们俩,将那个黑发黑眸的骑士拉⼊自己的怀抱。
为此,她不惜牺牲他人的命。
“如果她知道,当她在等你的时候,你却和她的侍女上chuang,她还会那样爱你吗?”
“那不是我的错,”他回答“我会恳求她的原谅。”
“如果她知道,你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把薇罗妮卡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上了绝路,她还会原谅你吗?”
“那不是我的责任,”他回答“她是被谋杀的。”
“是被你杀死的,”他那锐利的视线勾直勾地盯着喋喋不休的女人“我说的没错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女人竟异常轻松地笑了。“你可别随随便便诬陷人家哦,”她说“谋杀她的人,明明就是你自己嘛!”
在雪宮巍巍的城墙下,⾝披⽑⽪大氅的海尔嘉正焦急地等候着她所爱的男人。他已经进去好久了,但仍不见他出来。她不噤有些焦心。
“凯泽,”她试着轻轻唤道“你还在吗?”
神秘的黑⾐骑士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的⾝后,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行动证明之。他低头,雪地上留下了一行行纵横错、清晰可见的脚印。那是海尔嘉踌躇不安的表示。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呢?为什么让我一个人留在宮外等呢?虽然我的剑术不算太⾼明,但好歹也是拿自己的东西,亲自动手比较方便嘛。她心里如是这般,嘀咕个不停。
难道…他是害怕我遇见什么人吗?她的心中不噤掠过一丝疑问,莫非是害怕克拉丽丝姐姐再次加害于我?不,如果可能,她倒真的想和姐姐碰面,当面问个明⽩。
那就是,为什么,姐姐竟忍心把亲妹妹推下雪橇,任她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海尔嘉虽然生得美貌,却很愚蠢,”芙蕾雅如是对王弟解释道“她庒儿就没有注意到,我那个可亲可敬的叔⽗大人,是用何等琊的目光看待她;而她那个一本正经的王后姐姐,又是用何等憎恶的眼神看待她。”
克拉丽丝嫁过来十年了。她个沉,相貌也只属中上之姿,很快便失去了国王的心。然而,由于她奈奎斯特国公主的尊贵⾝份,切比雪夫二世倒也没打算将她废掉,只是⽇复一⽇与妇情狂度⽇罢了。
这本也是极为平常之事。基于政治的婚姻本就难以圆満,国王、王后同异梦更是司空见惯。换作一般的王后,恐怕仅仅更迭情夫,与国王相安无事便可了事。可是克拉丽丝并不是一般人。
她恪守妇道,守⾝如⽟,从不与其他男子稍加辞⾊,更不用说情夫了。她的洁⾝自好固然赢得了众多臣民的口称赞,却无法博得国王的心。她终⽇坐在寝宮的窗前,终⽇绣她那永远也绣不完的绢帕。那方绢帕她早在十年前就开始绣了,据说是献给国王寿辰的礼物。但十年的光都已经过去了,她的绢帕依然没有完工。
就在老实本分的王后,开始坐在她的窗前,一针一线制绢帕时,一个噩耗传来了。国王的妇情之一,一位伯爵夫人在宅邸遇到強盗,不幸被害。国王伤痛之余,也没有太大的表示了。毕竟,那位伯爵夫人,早已经因年老⾊衰而失宠,国王将其厚葬,也就罢了。
…此后的十年中“意外”总是与国王的妇情如影随形,失⾜落⽔、跌落山崖、乘坐的马匹受惊,乃至误食毒草,等等等等,那些不幸的妇情感到惶惶不可终⽇。但奇怪的是,所谓的意外,总是等到妇情们失宠了才发生——正得宠的妇情,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意外事故的影响。切比雪夫认为是自己的鸿运保佑了他宠爱的女人们,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
然而,芙蕾雅公主并不这么想。
她曾收买了王后⾝边的一名贴⾝侍女,想出报情来。那个侍女在瞎眼睛之前,曾瞄到一眼那绢帕的內容。
那上面绣着的是,所有国王妇情的名字。有些是红⾊的,鲜滴;有些则是金⾊。
之后,她的双眼,就被一脸平静的王后,用针刺瞎了。
在无人的夜里,王后将国王妇情的名字,用金线一一绣上,然后,嘴角噙着冷的笑,把那些已然死亡的名字,再一针一线描成红⾊。
那方绢帕,便是国王切比雪夫一生的追忆了。想必当他临终的时候,王后会将这绢帕翩然献上,然后对他说:
“陛下,这是你所有心爱的女人哦。”
“请收下吧。”
然而,克拉丽丝王后的好运气到头了。奈奎斯特国被王弟所灭,她所依靠的靠山顿时消弭于无形。已经影影绰绰听说她的恶行的人们,或许会群起而攻之,她兴许会被废黜,打⼊冷宮,甚至赐死——就在这危急存亡之刻,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她的妹妹,以美貌闻名遐尔的海尔嘉公主,忽然来到了她的⾝边。
“所以,海尔嘉成为了王后换宝座的筹码?”王弟如是猜想着。
但是,就算把海尔嘉献给国王,也难保国王不会喜新厌旧,改立海尔嘉为王后——她们既然是姐妹,都拥有着“奈奎斯特公主”的⾝份,国王的考虑,自然会选择年轻美貌又单纯的海尔嘉。
因此,对于克拉丽丝来说,如何在这两者之间寻求微妙的平衡,便成了她最关心的事。她既要让国王尝到甜头,但又不可令他会海尔嘉太満意,否则妹妹取代自己成为王后,而她自己则落得悲惨的下场。国王早就向她提出过临幸海尔嘉的要求,但她总是一味拖延,直到国王耐不住子,独自前去窥偷海尔嘉澡洗。还有,Z与海尔嘉的暧mei关系,他们之间的私会,拥抱,乃至于国王出动铁臂军以剿灭情敌…这一切,她都心知肚明,却刻意不点破。
她希望海尔嘉shi⾝于Z,所以当芙蕾雅公主布局设计Z的时候,那些侍女受到两位贵妇,王后和公主的指示,将整件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只是有一点出乎王后的意料,那就是,芙蕾雅本⾝也欺骗了她,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海尔嘉,而是薇罗妮卡。侍女们固然害怕王后陛下,可比起欺骗王后,违抗芙蕾雅公主的命令则更为可怕得多。
“你应该也知道,国王并不是我的亲⾝⽗亲,”芙蕾雅答道“他其实是我的叔⽗,或者还是说——”
她的目光猛地变得凶狠无比“篡位者比较好呢?”
“没错,我是先王唯一的女儿,⽗王驾崩之后,本应当由我的王兄,继承王位。王兄他当年刚刚満十七岁,便由叔⽗摄政。⽗王的遗命,王兄大婚后便可亲自主政。然而,当奈奎斯特国的克拉丽丝公主还未到达的时候,王兄他竟然…”
王弟默然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固然心如蛇蝎,然而,在讲到往事的时候,她仍不免露出了真情。她的声音在微微,当她平静了下来,她又俨然是个⾼贵不可犯侵的公主了。
“总而言之,王兄不幸薨逝,在一⼲大臣的吹捧下,叔⽗他便坐上了王位,还娶了克拉丽丝公主,我本来的王嫂。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盘算如何为王兄复仇,所幸我遇上了你。”
“哦?”王弟冷漠地回了一句。
“或许是民风的缘故,我⾝边的男人,个个柔有余,魄力不⾜。也难怪,整个宮廷就是这样,蜚短流长,争风吃醋,那些贵族弟子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追女人,无大志,更受不了的是,别看他们举止优雅,好多人甚至目不识丁!”
“我想要的是,一个兼具才⼲与野心的男人,”她媚妩地瞥了王弟一眼“我觉得你行。”
“在下?”王弟故作诧异地反问了一句“在下何德何能,堪得公主垂青?”
“真人面前,就不用说假话了,提坦国的王弟殿下。”她冷不丁喊了他一句,这个称呼,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使用过了,以至于他甚至差点就忘了,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名字。
“你攻陷奈奎斯特国的英雄事迹,我很是欣赏,”她自鸣得意地夸奖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不瞒你,从那时起,你的形象就常驻在我的脑海里,我常常拿你和围绕在我⾝边的男人作比较,结果就是,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王弟冷然地看着她,眼眸里不带一丝神采。
“可没想到,当我亲眼目睹你本人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她说“那个围着一个笨女人团团转的人,一心沉溺于花前月下,儿女情长的骑士,真的是你吗?”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王弟答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芙蕾雅焦急地答道“你生来便注定要做大事的——”
“而且,和我一起,”她淡紫⾊的眼眸里燃烧着热情的野心“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怎么样?”她征询地问道“你⾝边那些个愚蠢的小人物,我稍一出手,便可将他们全部赶走…和我联手吧,当我们结合的时候,”她妖娆地搭住了王弟的脖子“让整个旧陆大在我们的脚下吧!”
王弟凝视着她漂亮的双眸,她很美,很魅惑,很人,论起美貌与海尔嘉简直不相上下,但是为什么个的差异竟如此之大?芙蕾雅利用自己的美貌蛊惑男人,而海尔嘉只要稍微向她学习哪怕一点,她便也可呼风唤雨。
“怎么样?我的王弟殿下?”她充満期待地问。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抱歉,如果你说完了,请不要妨碍我离开。”他甩掉了她纠的手。
芙蕾雅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你疯了?”她感到受到了羞辱“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我的确如你所想象的那样聪明,”王弟头也不回地答道“但我不喜你做事的方式。”
他仰起了头“如果你主动*,我不反对,不拒绝,也不负责。但是,你居然让别人…”他的脑中,不噤浮现出薇罗妮卡冰冷僵直的⾝体,以及她还未看出起凸的腹小,他的眼神一下子收紧了。
“我们不可能成为伙伴,决不。”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