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去,醉乡深处,莫管流年度(二)
萧寻啼笑皆非,心情却莫名地轻松许多。
他撮起嘴打了个唿哨。
猎鹰看他一眼,大约想起它到底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鹰,没必要和一条脑肠肥的胖狗摆谱,便不敢再维持它不可一世的倨傲姿态,拍拍翅膀径自飞走了。
阿黄终于闭嘴,得意向萧寻甩了两下尾巴。
萧寻拍拍它快长成椭圆形的脑袋,说道:“知道你想减肥,不过不用这么卖力吧?回头让小白狐给你开两贴药吃一吃,把肠子脑子里的肥油清一清,不但跑得快,还会聪明许多。”
阿黄一声悲鸣,夹了尾巴便跑开去了。
小白猿便坐在地上警惕地看着萧寻,嘴里还在咀嚼着花生。
萧寻指着地上一大堆的花生壳道:“小白,吃那么多,晚上非拉肚子不可。要不要先叫人替你把治腹泻的药煎好?”
小白猿耸起发凶形恶状地盯着他,忽尖叫一声,将爪子里的花生狠狠掷在萧寻身上,连蹦带跳跑远了。
萧寻拾过跌在前襟的一枚花生,剥开扔在嘴里,香甜地咀嚼着,笑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犬,有其主必有其猿。看看这德行,怎么就和你一模一样呢?”
亭子里,颜躺在石椅上,将手枕在脑后,正出神地盯着上方的天花彩绘,像根本没听到萧寻的话。
萧寻向周围一扫,已看到地上的酒壶,提过来晃了晃,居然还有大半壶。
他笑道:“还好,我本来以为又要看到一个小醉鬼了!”
颜回眸瞪他。
萧寻便干咳一声,说道:“嗯,说错了,是小醉仙,嗯,小醉仙!”
颜没和他争,依旧转过头静静地盯着上方。
良久,她轻声道:“我不敢喝醉。我怕我喝醉了,会错过他来接我回去。”
萧寻倚着亭边的汉白玉栏杆,正喝着颜没喝完的酒,闻言怔了怔,望着她没说话。
颜继续道:“即便他没能来接我,即便我真的成了你的妾,我还是相信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话,我还是相信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萧寻凝视着她,半天才一笑,低声道:“我也相信。你虽然有时候不开窍,总不至于喜欢错了一个,又喜欢错了一个!”
颜气恼,转头瞪她时,他正微赤着脸看向她,眸光晶亮,并无揶揄之意。
萧寻继续道:“如今我不怕告诉你,皇上当时是铁了心要杀你,我至今没清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锦王殿下又在其中起了怎样的作用。但我敢肯定,这事绝对与他有关。他对你应该是真心的。”
颜脸色便缓和下来,许久才轻轻叹道:“其实他还是骗过我一次的。”
“骗你什么?”
“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
他答应过她,如果他把她另嫁他人,便拿他自己做陪嫁。
有血有的许知言,可以陪他品茶下棋,聊天晒太阳…
她别过脸,没有说下去。
眼前残薄辉,断霞散彩,湖光碧,淡烟氤氲。
曾经浅桃深杏,如今意阑珊。
萧寻想安慰她几句,又觉无从安慰。
何况,明天将成为他爱妾的女子在思念别的男子,让他怎么安慰…
谁又来安慰他…
他终究叹道:“小白狐呀…”
颜转头看向他。
“你别怨他,也别怨我。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我们都是在江海飘行的一叶扁舟,再好的舵手,再明确的目标,抵不过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惊涛骇扑面卷至,灭顶之灾近在眼前,唯一自救的方法,就是找到最近的地方,着陆。”
“你是在劝我认命吗?”
“不是我在劝你认命,而是许知言想让你认命。你应该看得出,他在努力为你未来提供更多的保障。也许我也该感谢他的信任。他应该是相信我有能力护住你,才会把你送到我身边。”
颜轻轻地笑起来“如果我不认命呢?”
“那么,你一定要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对手都很残忍。十几年前害死他母亲,害瞎他双眼,十几年后再次毁了他复明的可能,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他足够清醒,现在应该不只想救你,还想自救。”
“自救?”
“他把你推向了岸边,自己还在海里。如果你执意冲回去,他也许会留住你。可盛载他的那叶扁舟本已岌岌可危,还经得起另一个人的重量吗?”
>然后,在风里,两人一起承受覆亡的命运?
颜坐起身,夺过萧寻手中的酒壶,将余沥一饮而尽。
酒入口,如火,烧灼着喉咙。
可暮风越过湖面吹来,带着水的凉意,已将肌肤寸寸噬冷。
有人匆匆奔来,禀道:“少主,锦王遣人过来传话,希望少主有空时能去锦王府一次。”
“今天吗?”
“这个…来人没说,只说请少主有空时去一次。”
萧寻仰头想了想,向颜笑道:“你的知言,考我来了!”
明就要和公主成亲的驸马爷,在前一晚会有空吗?
可所谓的有空没空,不过是看一个人的心里,哪件事重要到必须提前,哪些事忽略到可以靠后。
他摆手道:“备马,我即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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