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阑珊到汝,更休寻满枝琼坠(一)
欢颜本就受伤,強撑着为夏轻凰疗毒,委实已⾝心俱疲,精神比前晚更觉委顿,傍晚和萧寻说了几句话,便觉烧得更厉害了,只得自己开了药来让人煎了服下,继续卧床休养。
宝珠明知她伤病不轻,亲自将晚饭捧到了欢颜床头。
欢颜端过刚炖的鸡汤来先喝了两口,舌尖觉出几分鲜香,神智便清醒些,问道:“宝珠,你怎么不去服侍殿下?他吃过了吗?”
宝珠道:“我正纳闷来着,殿下说他困得很,不想吃饭。我猜着是因为昨晚的事没能睡好,所以精神不济吧?可他没吃饭,却叫我去请赵十年过来。”
“请太医了?”
欢颜端着汤的手顿住,抬眼看向宝珠。
“殿下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宝珠有些不安“殿下的神⾊不大好,不时按庒着太阳⽳。我问他,他又不肯说,还让别惊动你,说你⾝子弱,噤不起腾折…”
欢颜再也坐不住,急丢开碗勺披衣下床,说道:“怎么会呢?便是夜间没睡好,午睡一两个时辰也该够了!难道是病了?说我⾝子弱,难道他⾝体又好到哪里去?”
宝珠本就不放心,方才故意露了口风,好让欢颜去看下,见状急忙过去为欢颜收拾。
好在天气渐渐和暖,欢颜披了外袍便能趿上鞋去隔壁看望许知言,宝珠自会捧了她的医箱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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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言房里的美人捧莲铜烛盏上,六瓣莲花边缘各揷一支烛火,将屋內照得亮如白昼,可以轻易察看到许知言的神情。
宽大的白布条蒙着他的双眼,他的脸⾊已白得快和那布条一样了。
他的双手仍在按庒着太阳⽳,指尖却微微地发抖。
“知言!”
欢颜忍不住唤道。
许知言顿了顿,放下手慢慢弯出一抹笑,柔声道:“不是让你好好地静卧休养吗?怎么又跑来了?”
欢颜已奔过去,问道:“我只是受点皮外伤,根本不碍事。你…你哪里不舒服?”
许知言吃力地笑了笑,说道:“我好端端的,哪里有不舒服?”
欢颜再看他一眼,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像好端端的模样,抓过他的手便搭上了脉。
许知言兀自说道:“大约昨晚着了凉,今曰又被那萧寻气着了,才有些头疼。我已唤了赵十年过来开药,大约两剂下去,散散寒气便好了…”
“知…知言…”
欢颜忽打断了他,仿佛上下牙关在叩着,连声音都哆嗦了。
她的手将他的脉门按得更紧,仿佛遇到了不可置信的事,连指尖都在瞬间冷了。
许知言不觉住口,凝神对着欢颜的方向。
他头部的疼痛和晕眩感越来越強烈,一阵阵地昏黑着,——他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但至少他脑中还能描摹着种种⾊彩。
如碧蓝的天空,如洁白的云朵,如飘零的杏花,如⺟亲柔婉的微笑,如欢颜娇俏的容颜。
可如今,一阵接一阵,他仿佛连思维都开始昏黑。
从突如其来的圣旨,到欢颜大闹萧府,到夏轻凰中毒,到萧寻的闯楼,走马灯似的在脑中转动。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抓住。
“欢颜,别怕…”
他居然这样说。
却连他自己都没细想,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欢颜已松开了他的手腕,纤细的手指颤动着,却开解他眼上蒙的白布条。
他眨了两眨,感觉中午敷的物药正簌簌往下掉落。
记得,中午开解白布条时,他的眼前白蒙蒙的,甚至能看到些微的影像。
敷药的是沉修的两名药僮,欢颜已经疲累得坐都坐不住,卧在软榻上枕着他的腿。
他依稀辨得出她窈窕的人形,顺着那朦胧的黑⾊轻轻抚过,掌上果然是柔软如丝的长发。
欢颜的长发。
必定乌黑如墨,柔滑如缎。
他想,如果他眼睛复明后再学绘画,不知道一年內能不能绘出一幅完全描摹出她神态情致的画像来。
他这样想着,在包扎完后也就这样和欢颜说了。
欢颜已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欢喜地笑着,说他当然能。
他那样聪明,五岁稚龄就学会那么多的字词,用神童来形容并不为过。等他双眼复明,以那样真挚柔软的心境,学绘画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听到她笑声里満満的信任和骄傲。
她在为他骄傲,骄傲他的学识和他的天分。
他也在等待他下一刻的复明,以证明他值得她的骄傲。
可他此刻,他连那片白蒙蒙都看不到了,更别说那若隐若现的黑发。
一切都是漆黑的。
他熟悉却始终害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揉了揉眼睛,低低问:“是不是没点灯?”
放下手时,他忽觉欢颜握紧他臂腕的手僵硬,同时宝珠发出一声惊叫。
拖着庒抑不住的哭音。
外面有侍女匆匆地禀道:“宝珠姐姐,赵太医来了!”
有人跨步进屋,接着“砰”地一声,分明是赵十年的医箱失手掉落。
几乎同时,传来欢颜变了调的尖细嗓音:“快拿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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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嘛那么多童鞋认为最近情节平淡,我真心觉得不算平淡呀!还平淡么还平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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