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说媒
窦世英有片刻心动,但他很就抑制住了这种感觉。7k7k1
这陶器重谈吐儒雅,相貌周正,看似谦谦如玉读书人,却不时出几分谄媚之态,可见人品不怎么样。
此时他分明是为了巴结自己才提出要给女儿做媒,谁知道他看中人家是怎样德?
总不能因为寿姑年纪大了,就随随便便地把她给嫁了吧?
他呵呵地笑了几声,把这件事给搪过去了。
陶器重见状也没有多说,和徐志骥一起告辞。
窦世英回书房里看了会书,小厮却跑进来道:“七爷,刚才和徐大人一起来拜访您陶先生又折了回来,说是有要紧事见您,请您无论如何也见他一面。”
他心中虽然不悦,但他情温和,还是见了陶器重。
陶器重一见到窦世英就长揖到底,脸羞愧地道:“窦大人,人要脸树要皮,当着徐大人面,我实是说不出口。我那内侄,并不是偷了别人东西,而是因保定府开银楼,和常叫了铺里师傅去打首饰保定知府家一个小妾有染,那保定知府有所察觉却寻不到证据,就胡乱找了个理由把他投了大狱。我英国公府做幕僚,和英国公也算得上是宾主了,这件事,也曾求过国公爷,当时以为不过是场误会,国公爷还特意派人给保定知府送了张名帖过去,我们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那保定知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国公爷也不好出面说情了。我没有办法,这才求到窦大人名下。”
“他犯下了这等龌龊之事,我们也无颜给他求情。只是他上有六旬老母,下有几个嗷嗷待哺孩子,若他出事,这老母幼子只怕就没了生路,这才斗胆请窦大人出面,留他一条性命…”说完,陶器重再次一揖到底。
这还差不多!
窦世英思忖着。
只要能留下一条命,这陶器重再从中周旋,三、两年也就放出来了。
既然知道这是私怨,他就慎重了,斟酌道:“我帮你问问再说。”
陶器重感激涕零,忙道:“我说要给贵府大小姐保媒,却是真。男方就是我主翁英国公府世子爷,今年十六岁,长得一表人才不说,骑六艺,样样精通生下来刚刚足月就承皇恩,封了世袭四品佥事,五岁承世子爵位,如今金吾卫前卫任指挥使,正经三品武官。家中又只有一个胞弟,几房远亲,清静得很。若不是定国公府出了事,蒋夫人又去世,世子婚事怎么会拖到现…”
定国公事,人人皆知。
士林中多认为定国公死得很冤枉,不仅不认为他是个罪人,反而把定国公和关公相提并论,觉得他是曾贻芬和叶世培博弈牺牲品。
宋墨是定国公嫡亲外甥,无疑出身显赫。
窦世英立刻就动心了,窦昭若是能嫁出去自然比留家里好。
他忍不住道:“此事当真?”
“怎敢骗窦大人!”陶器重端容,严肃地道,“我英国公府十几年,国公爷面前也是说得上话人,断然不敢这种事上口出妄语。”
虽说很多大户人家公子小姐都是由家中信赖仆妇牵媒,可陶器重一副十拿九稳样子,好像只要他一提这件事就准成似,反让窦世英生出狐疑来。
既然那英国公世子这么好,怎么会相中寿姑?
倒不是他枉自菲薄。而是勋贵和文官,本就是两个不同圈子。英国公府名声煊赫,就连他这样不怎么出去际应酬人都知道,而他不过是个从四品翰林堂兄虽然贵为内阁,却根基尚浅,两家又没有可以互相帮衬地方,像英国公府这种屹立百年簪缨之家,未必就看眼里。
陶器重像是看出了窦世英心思似,笑道:“实不相瞒,英国公府自蒋夫人病逝后,就一直没有主持中馈人,国公爷无意续弦,就想为世子找个能当家理事人,好是能大世子爷几岁,持重大方,贤淑明理,温柔敦厚。谁知道选来选去,都没有合适人家。我听说贵府未出阁是长女,是您准备留家中防老女儿,想必十分精明能干,这才起了保媒之心。若贵府未出阁是次女,我还未必敢说这样话…”
窦世英释然,情不自地道:“不是我这个做父亲自夸,我这个女儿,确是十分能干。家里大大小小事,没有她拿不住…”
陶器重表面上十分认真,心里却不以为然地听着。
既然如此能干,怎么被妹妹换了亲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就算是能干,想必也是那种只会低头做声,寡言木讷之辈。
他好不容易等到窦世英把女儿夸奖完了,这才笑道:“刚才徐大人此,我不好说是给贵府小姐保是哪家媒,英国公那里,我也要去吹吹风,过两天再来听窦大人音讯。”
窦世英满意地点头。
这才是保媒样子嘛!
两家都是有头有脸,婚事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婚事不成,岂不是让人笑?特别是窦昭,姐妹易嫁事瞒不了多久,如果与宋家婚事再不成,那可就真成了京都笑柄了。成笑柄还好说,忍一忍,过些日子也就过去了,如果传出窦昭有什么暗疾或缺陷之类流言,那可就糟糕了。
他亲自送了陶器重出门,并道:“令侄事,陶先生不必担心。那保定知府和我二堂兄是同科,年前到京都述职,还曾我五堂兄家里落脚。不过是个小妾罢了,说起来也是他治家不严,想必他心里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寻了个由头将令侄投狱。”
言下之意,你如果能帮我女儿保了这门亲事,你侄儿事,包我身上了。
陶器重再三揖,这才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却兴奋得有些坐不住。
如果寿姑能嫁给英国公世子爷,就不用留家里招婿了。
上次委屈了寿姑,这次寿姑出嫁,得多帮她准备多点嫁妆才是。
想必明姐儿心里也明白,不会和她姐姐争这些。
他高声叫了高升进来,吩咐他:“你再给大小姐准备一份嫁妆,照着原来翻一番。”话一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喜欢窦昭不喜欢明姐儿,让明姐儿脸上不好看,忙道,“算了,你还是照着两万两银子给大小姐置办嫁妆,其他,我悄悄地给她。”
高升愕然。
这才几天,怎么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可别是老爷为了赌一口气,随便把四小姐给嫁了吧?
他不道:“老爷,大姑爷是谁家公子?您可派了体己人去打听过大姑爷底细?那媒人话通常都是不可信!”
窦世英一愣,道:“是啊!怎么把这桩事给忘了?!”
或者是因为他太急于补偿窦昭了吧!
窦世英失笑,把陶器重要为窦昭保媒事告诉了高升,并问他:“…你觉得怎样?”
高升觉得这门亲事来得太突兀了,可看着窦世英正兴头上,他却不好泼冷水;又怕这门亲事真是千载难逢良缘,若是因他一句话搅黄了,他可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若是能成,还有什么比这好亲事了!”他含蓄道,“不过,还是应该去打听打听,以后四小姐嫁过去了,也不至于摸瞎,什么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窦世英连连点头,想到自己信任人就是高升了,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复地叮嘱他,“一定得打听清楚了。”还道,“这件事你办好了,我赏你们家小子一个出身。”
高升素来敬重窦昭,就算是窦世英不吩咐,他也会去打听一番,何况窦世英还赏了他儿子一个出身!高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跪下来给窦世英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了下去。
窦世英心情十分矛盾。
既怕高升打听到消息对英国公世子不利,从而让窦昭婚事没有了着落,又怕高升打听到消息正如陶器重所说那样好,英国公却又看不上窦昭…
他书房里练着字,忐忑不安地等着高升消息。
没想到高升掌灯时分就赶了回来。
“老爷,我打听到一件事。”他脸色苍白,让窦世英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我听人说,英国公世子脾气十分暴戾。因为和国公爷发生口角,竟然就把听命于国公爷护卫全都杀了。不仅如此,还将那些被杀护卫尸体整整齐齐地码放了院子中间,等国公爷回府,京都勋贵之家提起此事,都会胆战心寒…”
“你说什么?”窦世英跳了起来。
难怪那陶器重会给寿姑保媒,原来那英国公世子情不好,没有人敢和他们家结亲!
这不是把寿姑往火坑里推吗?
好你个陶持,竟然敢唬我!
他气得浑身发抖,见屋里小厮都被他打发走了,脸色铁青地朝高升吼道:“那个陶持拜帖呢?他那个内侄叫什么名字来着?你帮我磨墨,我要给保定知府写封信,他还想保他内侄一条性命?!我要让他内侄放三千里…不,放到九边,说不定正中了他下怀,到时候请了英国公府出面,三年刑期说不定过得比外面还舒服,我要让他把狱底坐穿…”
高升从来没有看见过窦世英这样愤怒,唯唯诺诺地不敢作声,偏偏有小厮不灵光,也许是太灵光了——跑进来禀道:“七老爷,槐树胡同五太太过来了,说有事和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