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心思

　　此时纪咏，正何煜家做客。

　　何煜子陈氏已经怀孕七个月，着个大肚子指挥着丫鬟端茶倒水。

　　纪咏起身朝着陈氏揖了揖，道了声“弟妹辛苦了”十分客气。

　　陈氏抿了嘴笑，一双妙目不时地打量着纪咏，目光中有着掩饰不住好奇。

　　纪咏从小被人看到大，不以为意，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卑不亢，大方有礼，一派世家子弟风光霁月。

　　陈氏不由暗暗点头。

　　何煜呵呵地笑。

　　陈氏领着丫鬟退了下去。

　　纪咏立刻原形毕，倚太师椅上，一张脸得像要下雨似：“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何煜反问，叉了块雪梨给他吃，“天天被关家里读书，只好把你叫到家里来说说话——我闷都要闷死了！”

　　纪咏心里正烦着，说起话来也就特别尖锐：“你要闷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这两天正忙着呢！”

　　“你有什么好忙？”何煜不以为然地道，“那本破书不是要编完了吗？余老头不会要你把它抄一遍吧？”他说着，面错愕，“难道他真要你把书誊一遍不成？我听他夸你字写得好…”余励和何文道是同年。

　　纪咏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慢慢这里胡思想吧…”

　　何煜拦了纪咏：“别介，别价，我找你有事。”

　　纪咏冷冷地望着何煜。

　　何煜忙拉了纪咏：“你跟我来！”朝外走动。

　　纪咏略一犹豫，跟了上去。

　　两一前一后出了厅堂，拐过一道花墙，来到个小小庭院。

　　庭院一角植了两株银杏树。树下青石垒成个花台，放着几盆颜色各异茶花。

　　纪咏一愣。

　　何煜已道：“这是我送给余大人，你们家不是善养茶花吗？你帮我看看，这几盆花品相如何？”

　　纪咏瞥了何煜一眼，道：“难道何大人想你拜余大人门下不成？”

　　何煜窘然地笑了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听说余大人喜欢种茶花…”

　　纪咏点了点头，仔细地打量着几盆茶花。

　　都是一般品种，但胜株叶秀丽，花开娇。让人赏心悦目。

　　“怎么样？”何煜见纪咏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笑道，“这茶花不错吧？是我姨妹，也就是陈泽西小胞妹所植，她情温柔。相貌出众，精通音律，而且还擅长养茶花…”

　　他话还没有说话，纪咏心中已生警，感觉好像有人窥视自己似。他猛地回头，顺着感觉望过去，看见不远处窗棂半开厢房。

　　纪目光顿地变得十分犀利。

　　厢房里隐约感觉到一阵动。

　　纪咏蹙着眉。望着何煜目光也冷了下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煜见纪咏已有所察查，索把话给挑明了：“见明，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舅兄陈泽西素来欣赏你才学。见你没有成家，想做个冰人…”

　　“所以什么茶花、拜师全是借口？”纪咏打断了何煜话，咄咄人地质问道，“你把我叫过来。就是给陈家人相看啰！”

　　说这话时候，他眼底寒光闪烁。

　　何煜不由得心头一跳。本能地感觉到纪咏对这件事不仅十分排斥，而且非常愤怒。

　　或许是因为猝不及防地被人相看，主动权被女方掌握，让他觉得受到了羞辱？

　　何煜念头闪过，笑道：“什么相看不相看？凭以见明兄人品学识，哪户有女儿待字阁中人家不把你当上宾款待？不过我仗着和你情不同一般，舅兄说起，想喝你一杯媒人酒罢了…”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话，纪咏已拂袖而去。

　　何煜不由懊恼，埋怨陈氏道：“我早跟你说过，纪见明为人十分高傲，你们要相看，不如请了他来相看小姨妹，反正到时候总会见明，现好了，巧成拙…”

　　陈氏闻言却踌躇道：“才学固然重要，这脾气重要…不知道多少才高八斗后都不这脾气上。我们主动相看他虽然让他颜面有损，可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拂袖而去，脾气也太坏了些。”说到这里，她望了眼身一个明眸皓齿豆蔻少女，“我看，这桩婚事不如就此作罢…”

　　那少女却不依地喊了声“姐姐”脸酡红。

　　陈氏不叹了口气，道：“那我去跟伯母说一声。”

　　少女点头，不胜娇羞。

　　纪咏却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想做他子，可以，先把他那幅挂纪家祖宅大门口对联对上了再说。

　　他直奔猫儿胡同。

　　窦世横正好家。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对于这个年轻博学侄儿，窦世横素来十分喜欢，“听说《文华大训》编完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纪咏却答非所问地道：“姑父，你和任顺天府尹黄祈和你吗？”

　　他印象里，窦家祖上是都察院御史上起家，之后窦世榜等人都曾都察院任职，窦家都察院有着深厚人脉。

　　窦世横奇道：“你有什么事要找顺天府？”

　　“也没什么！”纪咏道，“就是问问。”

　　“他有个族弟和我们是同年，关系还不错，”窦世横道，“大事不敢说，小事肯定会帮忙。”

　　纪咏就道：“那姑父您给我写个帖子吧！”

　　“你要干什么？”窦世横读圣人书，觉得为人要不愧于天地，若是有理，找什么，疏通什么关系，只管去击鼓鸣冤。凡是要这样写帖子，都是道义上站不住脚，而纪咏又是他看好小辈，他决不能让纪咏坏了手脚，因而问得格外仔细。

　　纪咏没有办法，只好道：“我想问问寿姑那事顺天府有没有什么进展。”

　　窦世横释怀，去给纪咏写帖子。

　　进来给他们送水果纪氏听着却吓了一大跳，借口送纪咏出门时候反复地叮嘱纪咏：“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若是闹得人皆知。亲戚都不好意思见面了。你从小和寿姑一起长大，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你就像她哥哥似，要维护她才是，可不能为难好。”

　　纪咏冷笑：“宋墨已经娶了寿姑。若是因此而怀疑寿姑，寿姑还不如和他和离好大归了。你们窦家要嫌弃她吃闲饭，我既然像她哥哥似，我养着她就是了。”

　　“你…”纪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纪咏却敷衍似地说了句“姑姑，你就放心好了，我不会来”然后跳上了马车，直奔顺天府而去。

　　熙熙攘攘长安大街，纪咏马车和顾玉马车错身而过。

　　顾玉急奔英国公府颐志堂。

　　没等马车停稳，他就跳了下来。问殷勤地上前服侍门子：“天赐哥可家？”

　　“，。”门子谄媚地笑道，“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刚刚回来，您老现过去。世子爷和夫人应该正好梳洗完。”

　　顾玉一愣，道：“世子爷和夫人去了哪里？”

　　“不知道。”门子躬着身子领着顾玉进了侧门，“带着丫鬟小厮，应该是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卯正来当值，那时候世子爷和夫人就已经出去了。”

　　顾玉无心听门子啰嗦，点了点头，进了颐志堂。

　　窦昭正准备换衣服，梳洗一番宋墨走了进来。窦昭提醒宋墨：“我正要衣。”

　　宋墨“嗯”了一声，坐了临窗大炕上。

　　窦昭没有办法，只好拿着衣裳躲进了尾屏风后面。

　　宋墨却跟了过去，道：“陈先生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这几天恐怕会要去趟沧州，你身边没有人护卫，我真是不放心。”

　　他斜依着柱，神色有些凝重。

　　了一半衣裳窦昭手见宋墨进来手不由得一顿，可听了他话，看了他表情又心里生出几分愧意来。

　　自己什么时候心变得这么狭隘，看见宋墨进来就以为他想和自己厮混。

　　他们已经是有肌肤之亲夫了，他这样不拘小节也是常理，就像自己以后也要服侍他衣沐浴一般。

　　管如此，可让窦昭当着男子前，她还是有些不自。

　　窦昭背过身去，悄悄地了口气，量地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约好是十月头，若是世子这边等着用人，我让段公义等人先来就是。只是他们来后住哪里，和颐志堂护卫如何一起轮值，却要世子拿个主意…”

　　微暗光线中，窦昭身子玲珑有致，白雪般无暇，让宋墨喉头一紧，忙别过脸去，那美玉般雕琢身姿却仿佛烙印般，深深地烙了他心田，让他回味不已。

　　说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回音窦昭回头，却看见宋墨望着屏风外面，脸色可疑地微微有些泛红。

　　“世子！”窦昭试着喊他。

　　“哦！”宋墨回过神来，道，“你还是喊我名吧！”说完，又觉得这样要求有些不太妥当——做子，有谁会喊丈夫名，“我不也喊你寿姑。”他忙补充道，“世子，世子，让我觉得好不习惯。”

　　窦昭失笑，想起从前事，她朝他眨着眼睛，嘻笑道：“要不，还唤你梅公子好了？”

　　这种有别于她飒和妩媚俏皮，让宋墨心，他不上前搂了窦昭，低头凝视着她眼睛，轻轻地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