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提醒

　　素心将温着茶水小木桶放了靠墙长几上，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带上了内室槅扇门。

　　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远处鼓声清晰可闻。

　　宋墨问窦昭：“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今天他们一个跟宋宜身后招待男宾，一个随着陆大招待女眷，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什么地方，却连续个说话机会也没有。

　　认亲女眷中，以宁德长公主为贵，陆老夫人为尊，如果窦昭能得到宁德长公主或是陆老夫人认同，对她以后和公勋之家打交道及亲戚之间走动有百利无一害。

　　“也没有说什么特别话。”窦昭笑着，“都是些家长里短。”她能察觉到宋墨对陆家重视，遂把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邀请她到家里做客事告诉了宋墨，“…说到时候会给我送帖子。”

　　宋墨心情舒畅。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是那种看上去和蔼可亲骨子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人，想到她们认同并不是件简单事，能被两位邀请到家里做客，那就不容易了。

　　“看来两位老人家很喜欢你啊！”宋墨笑着，想到了母亲世时候，也曾得到过两位老人家喜爱，不由黯然神伤。

　　如果母亲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想当初，母亲还夸奖过窦昭冰雪聪慧，若是母亲知道自己娶了窦昭，也会如宁德公主和陆老夫人一样喜欢窦昭吧？

　　他又想到那天葡萄架下。

　　母亲问他：“我真定遇到小姑娘有多大？”

　　他却口而出，道：“人家已经定了亲…”

　　之后很多个夜晚，他都曾悄悄地问自己，怎么会突如其来说出那样一句不合时宜话来？

　　可他还没有找到答应，三舅就去世了。

　　接下来，是一阵兵荒马。

　　他那点小心变得微不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想起来…难道那个时候。自己就窦昭有了异样心思不成？

　　念头闪过，宋墨吓了一大跳。

　　他情不自地打量窦昭。

　　窦昭穿了件月牙绫缎中衣，靠紫红色漳绒大枕上，漆黑青丝整整齐齐地绾着个纂儿，那纂儿却乌鸦鸦一大把，显得既浓密又丰厚，一看就知道她有把好头发。

　　如果散开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宋墨脑海里就浮出窦昭散着头乌黑亮泽长发躺上画面。

　　黑是她青丝。白是她脸庞，紫红她枕头…那丽到了极致，透着几分妖，直直地撞了心砍上，让他心绪像拍岸海涛般汹涌澎湃，不能自己。又突然间好像置身于火炉旁，脸滚烫滚烫，烧得慌，而窦昭，就是那火炉…

　　他忙转过头去。道：“严先生前天和我商量，准备我们成亲第二天带着颐志堂人拜见你。我想把颐志堂人好好介绍你认识认识，怕父亲一大早就派人来催我们去祠堂，就把时间改了回门之后——我请了五天假，后天下午才去宫中当值，正好后天上午有半天时间。这之前，我们去母亲坟上磕个头…”宋墨脑子里一片空白，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宋墨和宋宜关系肯定很紧张。但需要背着宋宜把自己麾下人介绍给自己，那就肯定不仅仅是颐志堂当差这些人了，甚至有可能是宋墨之所以能和宋宜抗衡暗中力量。

　　窦昭非常意外。又有些感动。

　　宋墨此举不仅仅是把她当成了他子，而且还把她当成了他志同道合伙伴。

　　但想刚才宋墨扭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又很地转过头去，一面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话，一面又有红晕从耳一直染到面颊，她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把属下介绍给她严肃刹那间消失无踪无踪。

　　自己衣饰整齐，就这样瞥了一眼也闹了个大红脸，以后可怎么得了！

　　她想到颐志堂虽然有七、八个丫鬟，可都是使丫鬟，宋墨近身服侍却全是些小厮，又有些释然，趁着他说话功夫，随手披了件夹衣身上，笑道：“来方长，也不用急着这一时。若是时间不够，以后再见你下属也不迟。反正我和严先生也不是一次两次打交道了，有严先生帮忙，日常*务想必不会有什么困难。”心里却想着今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宋宜就派了个称为“鲁嬷嬷”婆子来催她和宋墨去祠堂。

　　还好她跟着祖母养成了早睡早起好习惯，鲁嬷嬷来时候她已经起了，不然此时英国公府恐怕上上下下都传她怎么懒惰了吧？

　　看样子，宋宜并没有因为是个男子就把目光放庙堂之上，而是还停留内宅…

　　这件事虽然曝出了宋宜格局，也给窦昭提个醒。

　　她以后，得多个心眼才是！

　　“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她们喜欢我，肯定是因为你缘故。”窦昭笑道，“你是不是从小就很得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心？”说这话时候，她骤然间意识到，蒋家势微，陆家就成了道义上唯一能压制宋宜人！

　　她顿时眼睛一亮，着心中兴奋道：“世子，不知道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都喜欢些什么？我们去陆家做客，应该挑几件两位老人家喜欢东西做礼物才是！这次宁德长公主给我见面是一对宝钏，陆老夫人给我见面礼是一对镶宝项圈，都十分贵重。我们也不可轻怠了两位老人家才是！”宋墨从小受到教育和所处地位都让他明白，庙堂之争才会影响生死。对于父亲那些小动作，他并没有放眼中，偶尔觉得不胜其扰，却也懒得和他计较，因而从来不曾想过要和父亲过多地计较，不要说用宁德公主和孙老夫人去压制父亲——他若想压制父亲。也只会去请陆复礼出面。

　　他还以为窦昭是因为嫁入宋家，想和宋家亲戚们好。

　　宋墨不由如释重负。

　　窦昭应该没有注意到他异样才是！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让严先生帮你查一查。”他很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没有注意两位老夫人都喜欢些什么。特别是宁德长公主，从小生长内庭，很难知道其喜好。”

　　窦昭就问宋墨：“听说皇上吃饭时候，不管喜不喜欢吃。每样菜都只夹三筷子，为就是防止别人下毒，有这回事吗？”

　　她望着窦昭，眼睛亮晶晶，闪烁着好奇目光。

　　宋墨失笑，心里却又觉得无比温暖：“你听谁说？简直是胡八说道！皇上和内庭有份位贵妃们都有自己小厨房，大家平时都吃小厨房，御膳房那些菜，大家都只当摆设。”

　　“我本野史上看到。”窦昭像和素心她们说话一样，觉得惬意时候就趴大枕上。“也就是说，不全是杜撰了？因为书主说。皇上通常都吃不，就私下吃小厨房。”

　　歪着脑袋趴枕头上，一边脸被得红红，这样窦昭，少了几分平飒，却多了几分他从不曾见过俏皮，让宋墨觉得非常有意思。

　　他侧身枕臂。望着窦昭，笑道：“这是你说，我可没有说过。”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窦昭笑着和他打趣，“难道就没有失言时候？”

　　屋里气氛变得非常温馨。

　　宋墨心也跟着变得非常柔软。

　　“嗯…”他故作沉地道，“我不知道自己说不说梦话…”

　　窦昭忍俊不。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窦昭吓了一大跳。

　　宋墨已一跃而起，身手十分矫健。

　　两人都屏息倾听。

　　窗外呼啦啦一阵风声，伴随着哐当当风吹着窗户响动。

　　两人不相视而笑。

　　“是起风了！”宋墨披了外衣，“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窦昭道，“这么大风，明天恐怕要变天了，让他们注意一下，小心树断了塌了屋顶。”

　　英国公府遍植大树。

　　“好！”宋墨笑着，出门喊了当值素心过来陪着窦昭，自己叫了陈核，不知道去哪里了。

　　窦昭趴上，听着外面一阵紧似一阵狂风，觉得自己好躲结实大船，任它风吹雨打，都会有人沉船时候把自己叫醒，不用害怕随着船一起沉下去。

　　瞪瞪，她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好像有人她身边道：“…别把她吵醒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醒来，外面果然风狂雨骤。

　　宋墨已经醒了，正坐炕上看着什么，见她醒过来，笑道：“还好你昨天提醒，花厅那边一株百年梧桐树断了。”他啧啧道，“树中间全都空了。”

　　窦昭笑道：“怕这种百年大树了，看上去壮壮，中间却全都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来。”她说着，叹道，“可惜今天要回门，也不知道路上好不好走？”

　　“我已经让人去探路去了。”宋墨笑道，“你点梳洗，我们去给父亲问了，就去静安寺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