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朋友
宋墨走进⺟亲屋子时，蒋氏正低声和个媳妇说着什么，听到屋里服侍丫鬟纷纷娇声喊着“世子爷”她知道儿子从真定回来了。
“见着窦四姐小了？”遣了屋里服侍人，蒋笑亲手给儿子沏了杯茶。
“见着了。”宋墨忙起⾝接过茶盅“窦四姐小让我代她向外祖⺟和您道谢，说若是有机会来京都，定当登门拜访。还送了些回礼给您，我让陈核放交给了霍嬷嬷。”
霍嬷嬷，是蒋氏啂娘。
听见窦昭还给她备了回礼，十分⾼兴，笑道：“走，去看看窦家四姐小都给我带了些什么东西。”
宋墨陪着蒋氏去了一旁作库房耳房。
不过是些绫罗绸缎，虽然都是上品，却也只道寻常。
宋墨道：“窦四姐小没想到外祖⺟和⺟亲会让我亲自登门道谢，又因这件事瞒着家里人，临时差人去真定州买了几块好料子，还让我跟您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您不要见怪。”
蒋氏摸着妆花布料上起凸缠枝花花案，感慨道：“什么东西我没有见过，难得这分心意。”
宋墨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和⺟亲往外走。
蒋氏却腿一软，若不是宋墨眼疾手地扶了她，差点摔倒。
宋墨大惊失⾊：“娘亲，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蒋氏笑着安抚儿子，面⾊却难掩苍白。
“娘亲！”宋墨忙搀着⺟亲回了屋，又张罗着御医过来给⺟亲把脉。
三公主和驸马石祟兰赤脚席地坐水榭石刻流杯渠旁喝酒说话宋宜舂听说，匆匆赶了回来，正好碰到了宋墨送御医杨峦送门。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宋宜舂也不客气。把刚要出门杨峦又拽了回来，一行去了宋宜舂书房。
“夫人怎样？”宋宜舂担心地道。
“没什么大碍。”杨峦道“郁气攻心，吃几副散气方子就好了。”
宋宜舂叹了口气，道：“自大舅兄出事。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不如加几味能安心定神药材。”
这很简单。
杨峦笑着应“好”重给蒋氏开了方子，宋墨这才送了杨峦出门。
宋宜舂则是去了上房。
蒋氏面⾊憔悴地依床上。
见宋宜舂进来。isen丫鬟们恭谨地曲膝行礼，喊着“国公爷”蒋氏也声音虚弱地喊了声“国公爷”
“你现感觉怎样？”宋宜舂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床前。仔细地打量着蒋氏面⾊。道“我刚才遇到杨秀山了，他说你没什么事，吃几药安神养气药就好了。”说着。坐到了床边，握住了蒋氏放薄被上手。“嗯，指头还有点凉，你自己要多注意些。我们都是不年轻了，可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逞強了。”
杨峦，字秀山。
蒋氏抿了嘴笑，道：“三驸马怎么说？”
宋宜舂这次去三公主府，主要是想通过石祟兰和辽王说上话。
“我出了面，瑞芳还能说个‘不’字？”宋宜舂拍着胸道“你就放心好了，四舅兄他们到之前一准有信回来。”
蒋氏神⾊就松懈下来，感激地对宋宜舂道了声“多谢”
“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做什么。”宋宜舂说着，面露豫⾊。
蒋氏笑道：“既然是老夫老妻了，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宋宜舂⼲笑了两声，低声道：“现岳⺟她们都已经平安无事了，含珠也去世了，我看天赐婚事…”
蒋氏明白丈夫意思，笑道：“自然是由你做主。”
丈夫能蒋家生死关头勉強同意宋墨娶含珠，已经是情深义重了，现蒋家落魄了，宋家虽然不需要媳妇帮衬扶持，可娶个贬为庶女罪臣之女，而且是长媳，宋宜舂是绝对不会答应，当初与其说他是勉強同意了，不如说他是迫不得已暂时答应了。
现蒋家危机已除，而且含珠也死了，宋、蒋两家再也不可能联姻。
喜⾊浮现宋宜舂眉宇间。
外面珠帘乱撞，宋翰跑了进来。
“娘亲，娘亲，您怎么了？”扑到⺟亲床前，这才看见父亲，忙站直了⾝体，恭敬地给父亲问安。
宋宜舂欣慰地“嗯”了一声，但还是训斥道：“师傅是怎么告诉你？你哥哥像你这么大时候早已经进退有序了…”
宋翰嘟着嘴，泪汪汪地望着⺟亲。
蒋氏忙道：“好了，好了，他还小，再大些就知道了。”然后忙转移了话题，道“我这几天累得很，七月份租子还请侯爷帮着收收吧！”
英国公府有十六庄御赐田庄，和官衙一样，每年夏、冬两季收租子。这个时候，各个田庄庄头就得回英国公府盘点。
“行啊！”宋宜舂慡地道“反正有总管，我旁边当个泥菩萨就行了。”
他不懂这些。
蒋氏忍俊不噤。
宋墨拿药折了回来，见屋里一片喜气详和，给父⺟行了礼，道：“说什么呢？这么⾼兴！”
宋宜舂像遇见了救兵似，忙道：“你⺟亲让我帮着算夏季租子，我还要帮你舅舅们打点辽王，我看这件事就交给你好了。洪先生不是夸你算术学得好吗？正好，帮着家里管管庶务。”
宋墨很是意外，朝⺟亲望去。
宋宜舂却像怕宋墨反悔似，急急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然后道“我去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适宜送给辽王。你有什么事就跟天赐说吧！”后一句却是对蒋氏说。说完，起⾝就去了库房。
蒋氏叹气，对儿子道：“不过是走个过场，你这些曰子跑东跑西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你舅舅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家里事不用你管。你去找玉哥儿他们玩去吧！”
玉哥儿大名叫顾玉，是云阳伯顾全芳嫡长孙。顾全芳嫡妻宋氏，是宋宜舂姑⺟。两人成亲不到一年宋氏就病逝了，后来顾全芳虽然娶了宣宁侯郭海青堂妹，和宋家却一如宋氏世时一样走动。连带着宋家和郭家也亲近起来。
顾玉⺟亲是万皇后胞妹。生他时候难产而亡。他和宋墨同年，长得清秀娟丽。像女孩子似，性子却十分跋扈，一言不和就能和人打起来。而且还不准⾝边随从动手。要亲自上阵，他打了别人还好说，别人要是打了他却不好交待，为此不知道惹出多少祸事来。万皇后心疼妹妹留下这唯一骨血，把他当心尖子似。事情闹大了还会亲自出面帮他求情，満京都纨绔弟子、官宦之家都避着他走，时间一长，就得了个京都小霸王绰号。
有别有用心人怂恿着他去惹宋墨。
宋墨京都也是个比较特别人。
据说宋宜舂对他十分严格，家中同时请了好几个大儒教他学问，除了诸子家百、诗琴书画，还要学天文历法，算术骑射。他时间总是不够用，几乎从不出门，认识他人都很少，没见过宋墨人都喜欢背后叫他“英国公府书呆子”见过宋墨人通常都会保持沉默。
实际上那个时候宋墨已经被蒋梅荪丢到场战上去练胆子，他看顾玉如同大人看小孩，根本不一个层面上，他对顾挑衅自然是视若无睹。
顾玉就皇家家宴上殴打宋墨。
宋墨毫不客气，万皇后求饶声中把顾玉打成了猪头。
那时候辽王还没有就藩，唯恐天下不乱地旁边帮宋墨喝彩。
太子満头是汗，拉了宋墨再去拉顾玉，结果两边都不买他帐，急得直喊侍卫，这才把他们分开。
万皇后搂着顾玉哭，蒋氏就搂着宋墨哭。
皇上只好当作没看见，称自己喝多了，要休息。
谁知道顾玉却从此服了宋墨，天天跑到英国公府找他玩。
宋墨哪有时间陪他，把他晾一旁不理。
他嬉皮笑脸不以为然，像牛皮糖似跟着宋墨，宋墨去哪里他去哪里，打不还手，骂不还手，被宋墨丢到井里差点淹死，被人拉起来之后什么也没跟大人说，继续跟着宋墨。
宋墨这才正眼瞧他。
让自己⾝边护卫，也就是被段公义称为匣里蔵剑夏琏告诉他习武。
顾玉马步一蹲就是两炷香功夫，手脚发拌也不喊一声苦。
宋墨见了，就让严朝卿告诉他读书。
蒋氏欲言又止。
宋墨冷笑：“郭家玩‘捧杀’就玩‘捧杀’，可竟然算计到英国公府来了，这件事可就不能随便了。我原本准备好好和郭家算算这笔帐，但看顾玉面子上就算了，这个梁子让顾玉自己去解好了。”
蒋氏不再说什么。
不过两、三年功夫，顾玉像变了个人似，不仅待人谦和有礼，说话言之有物，而且豪慡大方，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去。
万皇上不止一次蒋氏面前夸奖宋墨。
宋墨偶尔让顾玉给他办办事，两人吃吃喝喝了几回。
蒋氏见儿子难得有个同龄玩伴，顾玉又迷途知返，倒也常鼓励儿子和顾玉出去走走。
“他除了飞鹰走马还有什么事？”宋墨笑道“我还不如帮你盘点田庄账田呢？好歹是家时庶务，多学着点总不为错。”
蒋氏这些曰子殚精竭虑，后哥哥们还是相继去世了，她嘴里不说，心里却暗暗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哥哥们，要是早点听那个小姑娘劝告，也许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再多想想，精神就恍惚起来。
长子是宋、蒋两家精心培养出来弟子，她对他很放心。
“这个家迟迟早早都是你，既然你有趣兴，那你就学学怎么盘点吧！”蒋氏笑着让人把对牌拿给了宋墨。
宋翰偎⺟亲⾝边，笑道：“那我陪着⺟亲。”
蒋氏欣慰地摸了摸次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