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黑屋

　　有了银子打点，那老妪自是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也要连猜蒙地把事情排圆了。

　　或者男女有别，大家眼界不同。

　　这老妪眼里，窦家四小姐就太软弱了：“…有这样疼爱她舅母，有这样给她撑伯母，还有什么好怕！要是我，早就去京都把那王氏挤兑回来了，还等着那王氏京都作张作乔地摆那太太款！”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语气中出些许同情，“不过，也不怪窦家四小姐，她们是从小读《女诫》长大，待人处事讲究一个循规蹈矩，行事不免太过绵柔。倒是那郎家十五太太，做姑娘时候我也曾见过几面，娇娇柔柔一个美人，说起话来怕声音大了，走起路来怕踩死了蚂蚁一个人，不过十几年功夫，不仅主持起郎家中馈来，还开始手郎家庶务，成了个肩上能走马巾帼英雄不说，还记恨上了庞家，庞家几桩能起死回生大买卖，都被郎家十五太太给搅黄了。”她说着，神色间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这老妪如她相貌般，十分刻薄，却始终没有说窦家四小姐什么不是。

　　窦器重不由深深地了口气，问起郎家十五太太来：“…是什么人？”

　　老妪嘿嘿地笑，笑容显得有些兴奋，把窦家和诸家、庞家纠纷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后还道：“那郎家十五太太怎么能不恨庞家？要不是庞家，她早就是窦家七了，进士夫人了！”

　　陶器重听得头痛，见这老妪想当然地胡说八道，他不道：“郎家十五太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就算能手庶务，多不过是看看帐册，怎么可能坏人买卖？”

　　老妪想到那几块碎银子，怕自己答得不对，被要了回去，闻言顿时急了起来，道：“看您就知道是个读书人。不知道这生意上事。我们真定府，除了像我这样小杂货铺，略有些整齐，多半都是窦家生意。郎家要抢庞家生意，窦家人一旁看着不出声。有谁敢趟这趟浑水不？水要说帮着庞家出头重，就是看出来了，也不敢吭一声——惹了窦家，你以后还要不真定过日子了！”

　　没想到窦家真定这样嚣张。

　　陶器重不由皱了皱眉。

　　那老妪看着，心中十分不。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该说不该说，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满意，难道还要以此为借口，把那银子要回去不成？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朝着坐她门前台阶抱着筐儿卖梨少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她看着铺子，跟陶器重跟了声“我要去茅房”一溜烟地去了后院。

　　陶器重见那老妪所说与自己猜测大不相同。兴味索然，枯笑了半晌。也不见了老妪出来续茶，索丢了几个铜子，和随从信步出了杂货铺子，真定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之几天，他又接连问了几个人，得到答案都大同小异。

　　他不免神色有些恍惚。

　　那随从也担心地道：“先生，若那些人说是真，我们该怎么办？”

　　这桩婚事，可是他陶器重从中牵线，搭桥！

　　当时他是怎么劝英国公，他此时还记得一清二楚。

　　回去之后，他怎么向国公爷待呢？

　　陶器重苦笑。

　　有人叩门。

　　随从去开了门。

　　是个卖梨少年。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梨啊！

　　随从正要赶人，陶器重却眼尖，认出是几天前那老妪门前卖梨少年，他心中一动，忙伸手阻止了随从，问那少年：“你有什么事？”

　　卖梨少年嘻笑道：“余婆子说，给您送信，可以向十文钱。”

　　陶器重朝着随从颔首，随从拿了十文钱递给了卖梨少年，卖梨少年这才笑道：“余婆子说，让你赶紧去她那里一趟，她有要紧事跟您说！”说完，噔噔噔地跑了。

　　随从望着陶器重。

　　陶器重想了想，道：“走，看看这婆子葫芦里卖是什么药！”不过是想赚他几人钱用，只要说事有用，花些银子也使得。

　　随从应了一声，陪着陶器重往那老妪杂货铺去。

　　穿过客线到杂货铺必经长巷时，突然有人他们身后喊“陶先生”

　　陶器重回头，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眼前发黑，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那一刹那间，他心里却明镜似，知道自己被人打了黑，中了别人圈套。

　　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沟里翻船，死了这里。

　　英国公远京都，等那边知道自己不见了，自己恐怕早就化成了一堆土。

　　陶器重心中涌起深深不甘…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器重清醒过来。

　　眼前一漆墨，脑子嗡嗡作响，一一痛。

　　他不敢动弹，静静地躺了半晌，渐渐地适应黑暗，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关一间屋子里，身下好像铺着稻草，散发出腐烂霉味，让人作呕。

　　念头一动，人仿佛受不了似，就要呕起来。

　　却看见旁边有个凸起黑影，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躺他身边。

　　他一阵骨悚然。

　　静观了半晌，那黑影慢慢地动了动，发出一阵痛苦呻\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还夹杂着男子不耐烦低语：“为何还留着这两个性命？我看一刀了解了算了，也免得我们整天守这里动弹不得！还要时时注意着两人是不是醒了过来…”

　　“要等陈先生回来。”有人笑着应道，“否则何必这么麻烦。”

　　说话间，哐当一声，两个高魁梧身影逆着光出现门口。

　　陶器重忙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昏。

　　两个身影就走到了动黑影跟前，其中一个用脚踢了踢那黑影，道：“老林，这个家伙醒过来了，怎么办？”

　　“再给他脑袋上一。”另一个人不以为意地道，“陈先生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了，讯刑供之后，就会埋后花园里给四小姐花当花料。只要还能气就行了。”

　　那人“哦”了一声，转身找了子朝着那黑影就是一下。

　　黑影无声无息地趴了那里。

　　“你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另一个人担心地道，随即又安慰打人人，“不过也不打紧，他只是个随从。只要他主子不死就行了。”然后对那人道，“走吧，这里有些时候没有关人了，四小姐说过，死了人地方要是长期不通风，时间长了，就会有瘴气。人闻了会得病…”

　　哐当一声，门重关上，室内隐入了黑暗，陶器重却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头昏目眩中。“随从”、“陈先生”、“四小姐”、“有些日子没关人了”、“死了人地方”等话走马灯似他脑海里闪烁着，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处境。

　　陶器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窦家四小姐不是个温顺乡下丫头，而是个杀人不眨眼女魔头！

　　他得趁着那个什么陈先生回来之前逃走！

　　不定吾命休矣！

　　陶器重顾不得两眼冒金星，轻轻地推了推自己随从。小声地喊着他名字。

　　黑影呻\一声，就要醒来。却吓得陶器重一身冷汗，忙捂了随从嘴，随从耳边低声地喊着他名声。

　　随从迷糊糊地醒地过来，发出一阵呜咽声。

　　陶器重忙道：“不要说话。”过了片刻，才放开了捂着随从手。

　　随从已经醒了过来。

　　他深深地了口气，喃喃地道：“这是哪里？”

　　“可能是窦家地下室。”陶器重声音得低低，把自己判断告诉了随从，“我们打听窦家四小姐事，被窦家四小姐人知道了，被抓到了这里，只等明天一早一个被称为退‘陈先生’人回来，就会对我们行刑供…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你拭拭你还能不能动弹…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你身高超…这是我们唯一能希望了…”

　　随从不声不响地动了动手脚，觉得没有大碍，站了起来。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个随从是英国公赐给他，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只带着这随从就到真定原因。

　　可他还是错误地估算了窦家真定影响力。

　　如果他们能够侥幸逃出去，恐怕也难以逃脱窦家追杀吧？

　　唯一办法就是向离这里近卫所求助。

　　他不由摸了摸。

　　能证明他和英国公关系小印还。

　　这些人仗着人多势重，又是自己地盘上，行事很暴，连他身都没有搜。

　　这让陶器重一下子燃起了无限希望。

　　正围着墙摸索随从也发出一声低呼：“先生，这是间石室，门这边，不过是铁铸…”

　　陶器重想到刚才开门时透进来光线，道：“你好好养养伤，再多三个时辰，天就完全黑了下，到时候我躺地上装呻\，你就躲门外，想办法把那个大汉给击倒。虽然漏百出，可除了这个办法，没有任何办法能让我们早点险了，只能冒死一搏了！”

　　随从应了一声，两个人黑漆中等了三个时辰，陶器重开始大声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