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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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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二月二,风吹身上就没有了寒意。

  花树冒出芽,青草从地上冒了出来,花蓬蓬地恣意怒放,开得漫枝漫坡,整个天空都跟着明亮起来。

  窦昭穿了月白色杭绸小袄,青色八幅湘裙,安静地坐后花园八角凉亭美人倚上,安宁如一泓山涧潺潺淌泉水。

  纪家老太爷亲自出面,以支持五伯父心腹——吏部验封清司使郎中方洲出任浙江布政司为条件,和五伯父达成了默契。

  只等和魏家退亲,就为她和纪咏订婚。

  纪家怎么会突然看中了她?

  而且还她罗敷有君之时。

  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纪家还怎么立足江南?

  也难怪知道这件事人都秘而不宣!

  窦昭从不妄自菲薄,也从不盲目自大。

  论人品,相比那些贤名远播孝女、烈女,她差远了;论出身,她生母早逝;论相貌,她离倾城倾国还差得远;论门第,窦家虽然借着五伯父入阁成为了北直隶数得上名门望族之一,可五伯父毕竟刚刚入阁,根基尚浅,江南百年世家林立,纪氏也是其中一家,纪老太爷不可能为了家族利益与窦家联姻,何况纪家和窦家已经是姻亲了,娶了纪家姑娘六伯父和五伯父是同胞兄弟,比起她这个出了五服堂侄女要亲多,纪家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纪家希望通过她来约束纪咏。

  窦昭思忖着,目光就落了不远处贴梗海棠上。

  大红花儿开了一树,丽如霞,灼灼如火。

  纪咏知道纪老太爷真正意图吗?

  他又是怎么想呢?

  窦昭觉得自己应该和纪咏见上一面。

  只是没等她吩咐素心,陈曲水拿了账册来见她。

  “世子想见您一面。”他一面拨着算盘,一面道,“听那口气,好像知道您不愿嫁给济宁侯事了。”

  窦昭头痛。

  魏家事还没有解决,纪咏搅和进来,现又冒出个宋墨…

  她道:“你跟世子说,我婚事自有长辈们做主,请他不要手。”

  陈曲水很是迟疑。

  窦昭把纪老太爷来访事告诉了他。4xs

  陈曲水大惊失:“怎么会这样?”

  相比魏家,纪家这门亲事可谓是门当户对了。

  “我要退婚,默许宋墨出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窦昭道,“何况宋墨为人你也是清楚,他不出手则己,若是出手,一准成能。可之后呢?只怕我前脚和魏家退了亲,纪家后脚就会来提亲——纪家可不比魏家,他们能庙堂上助五伯父一臂之力,若这门亲事定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退了。我要是抵死不嫁,不要说二太夫人、五伯父了,就是父亲、崔姨和六伯母,只怕也不会由着我,再闹下去,大家说不定以为我疯魔了。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就是个死局了。难道我还真嫁给纪表哥不成?那还不如嫁给济宁侯,至少济宁侯好唬,纪表哥,那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我这辈子就想舒舒服服地过过小日子,寿终正寝地驾鹤西去,没打算辅佐丈夫封王拜相,名垂青史,做梁红玉之。”

  陈曲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把年纪了都没要死要活,小姐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不过,小姐话不无道理。纪见明虽然才高八斗,可也情倨傲,不好相处。而且纪家嫡支六房,旁支十三房,加上依附他们姻亲,加起来有百来户人家,嫁给纪见明,还就真不如嫁到济宁侯府去。”

  能理解她想独善其身人,只有陈曲水。

  得到了他肯定,窦昭心情大好。

  她道:“我看这件事还得从魏家入手——只要魏家不同意退婚,窦家就不可能和纪家议亲。到时候纪家肯定会引魏家退亲,只要我们抓住了魏纪两家把柄,我们就占了大义,五伯父就休想把我嫁到纪家去。”

  陈曲水沉道:“你意思是,指责纪家破坏您姻缘…这样一来,就算是五老爷想和纪家联姻,也背不起这狼狈为、迫害侄女名声!”

  “不错。”窦昭笑道,“魏家背信忘义,纪家恃强凌弱,我就能以此为借口,从此古佛青灯,再也不论婚嫁。看西窦一半财产份上,我相信二太夫人会说服五伯父把我留家里。”

  陈曲水却担心道:“如果纪家和魏家这样拖下去呢?济宁侯年纪不小了,家中又没有主持中馈人,魏家不可能这样耗下去,多今年秋天,这桩婚事就得有个着落了。”

  窦昭笑道:“那你觉得纪家会这样和魏家耗下去吗?”

  陈曲水不解:“拖着只可能对纪家有利,毕竟他们是没有道理一方。”

  “纪家人要是这么想,就不会做出这种夺人室事来了。”窦昭冷笑,“纪见明长成这样,你以为纪家人没有一点责任!”

  陈曲水苦笑。

  窦昭道:“你帮我邀请济宁侯到家里一见吧!”

  “是这里还是静安寺胡同。”

  “自然是静安寺胡同。”窦昭道,“这里毕竟是五伯母主持中馈,行事多有不便。”又道,“你顺便给宋墨透个口风,好让他觉得我虽然伤心绝,却还是希望能挽回自己婚事,免得他掺和进来,让事情变得复杂。”

  陈曲水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窦昭送他至垂花门,却碰见了纪咏。

  “纪表哥!”窦昭和他招呼。他脸色通红,支吾着应了一声,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地和她擦肩而过。

  窦昭又好气又好笑,问送纪咏小厮:“纪表哥来做什么?”

  小厮笑道:“五老爷今天难得沐休,纪编修特意过来给五老爷问安,说了些学问上事。”

  窦昭“嗯”了一声,回了正院。

  纪氏正和五太太说着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看见她进来,两人齐齐打住了话题,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笑道:“回来了!”

  窦昭笑盈盈地上前给两位伯母行了礼,挽了六伯母胳膊。

  六伯母身子一僵。

  五伯母却笑道:“你看,你们这样站着,就像一对亲母女。”

  六伯母没有做声。

  窦昭嘻嘻笑,待管事进来请五伯母示下,她拉着六伯母进了西厢房,端了自己做桃酥招待六伯母。

  六伯母表情显得有些晦涩,她拿着桃酥,轻轻地拍了拍窦昭手,低声道:“寿姑,若是六伯母有做得不对地方,你一定要原谅我。”

  窦昭明白。

  一边是她,一边是娘家长辈,她夹中间很为难。

  如果纪咏不堪还好说,至少六伯母有反对理由。偏偏纪咏少年中第,是世人眼中前途无量探花郎,六伯母那些理由,根本不是什么理由。

  她笑着靠了六伯母肩头,嘻笑道:“儿不嫌母丑。您放心好了,就算您把说好了留给我金项链给了十一嫂,我也不会怪您。”

  “你这孩子!”纪氏抚着窦昭头发,心中是酸楚,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若是纪咏敢有丝毫慢怠窦昭地方,她就是和嫂嫂撕破了脸,也不能让窦昭受委屈。

  她不由喃喃地道:“你别担心,你会过得很好。”

  窦昭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 ※ ※ ※ ※

  魏廷瑜知道窦昭要见他,忙赶着做了件京都时下流行青竹杭绸镶挖云纹直裰,去了静安寺胡同。

  这是重生后,窦昭第一次正眼打量魏廷瑜。

  年轻脸庞,边还可见细细绒,正襟地坐那里,显得十分拘谨,让她感觉熟悉又陌生。

  “喝茶!”窦昭指了指茶几上碧螺

  “多谢!”魏廷瑜红着脸喃喃地道,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

  或者是太紧张,或者是喝得太猛,他一下子被茶水呛着了,咳嗽起来。

  窦昭忙让素心递了个帕子给他。

  魏廷瑜窘然地道谢,神色到底比刚才轻松了些。

  窦昭就道:“你想退亲吗?”

  “没有,没有,”魏廷瑜闻言连连摆手,神色慌乱,“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窦昭道:“我也相信你和我妹妹没有什么…”

  “四小姐!”她话还没有说话,魏廷瑜已是脸震惊。

  自从被人发现他和窦明约了大相国寺见面,姐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啪”地就给了他一耳光,母亲是哭个不停,就是向来待他如手足姐夫,也目失望之,汪清海就过分了,幸灾乐祸地问他:“是姐姐长得好看还是妹妹长得好看些?”

  只有窦昭,相信他和窦明没有私情。

  “我和令妹,真没什么!”他激动地道,“当初是令妹让人带话给我,说有急事找我,是关于我和你婚事,让我悄悄去大相国寺,她丫鬟那里等我…”

  窦昭是真相信。

  窦明又不是傻瓜。

  “你不用辩解。”窦昭道,“我相信你话。”

  “多谢四小姐。”魏廷瑜脸感激。

  “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身心俱疲,家里长辈们心中不虞,”窦昭道,“我们婚事,是不是过些日子再说?大家都口气,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以后事。”

  魏廷瑜愕然。

  窦昭是什么意思?

  说相信他,又要把婚期往后拖一拖…

  花厅窗扇四开,仲姹紫嫣红映入眼帘,魏廷瑜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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