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相、星相、新相
好一会,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他也不言不语地看着我,我们此刻的情形和初见时几乎一模一样。
雪,停了。风,也停了,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我只听见李世民的续声。不,也许是我自己的,那是一种相互撞击的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趴在他身上了,慌慌张张地想要站起身来。
李世民扣住我的手腕,一个翻滚,便反身将我制于下方。
瞬间,两人的位置倒置过来,我无措地倒一口凉气:“你…”下意识地就想挣扎,但他在我身上的力道,却是让我无法动弹半分。
李世民还是没有言语,他的脸就俯在我的上方,那双锐利的深眸静静地看着我,他离我很近很近,近得我可以感觉到他炽热的气息就在我畔。
“我…我以为你是元霸,所以我才会…我,我不知道是你…”意识到我们的身体几乎无间隙地叠在一起,我不面红耳热。他越发浓重的呼吸声影响了我,我的呼吸也随之失序,就连思绪都没办法再运转了,只能怯怯地开口,“你…你起来好不好?”
“我无法起身。我被你方才重重一摔,闪到了,如今是动弹不得。”李世民一翻手,搂住我的,面色一沉:“元霸?你一直都是这样与元霸打闹嬉戏的么?”
“你!”我的脸更热了,但却是被他气热的。他刚才明明能翻身把我在身下,现在居然还说什么闪到,动弹不得,这个混蛋,“我和元霸常在一起锻炼身手,打打闹闹是难免的。”在我心中,李元霸只是个小男孩,而李世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二公子,这里是庭院,不时有人经过,你这般搂着我,若是被人看到,对你我都不太好吧?”
“李府向来宅规森严,亥时过后,便不许在宅内随意走动,所以这个时辰是不会有人经过的。”李世民一本正经地说着,“且我们身处梅花丛中,即使有人路过,也是看不清的。”
“那我就只有得罪了。”他靠得太近了,根本没空间让我使出太极推手,我只能使出吃的劲拼命推拒着他坚硬如铁的膛,他却是不动如山。
李世民看我不断挣扎着,眼眸一暗,搂住我的手越收越紧。
好重!真的好重!我觉得肺里的空气几乎要被他光了。
我的身体,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重量。但是,更让我感受深刻的却是他的力道。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异么?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他的钳制。
不知何时,李世民的手移到我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
“我,我是男人,你不能…”我艰难地说着:“两个男人怎么可以…”
“男人?呵…你以为穿了男装就是男人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女子,你的破绽实在太多了。”他大笑起来,“你既没有喉结,也不长胡须,身子纤瘦,发如青丝,红齿白,肌肤幼,身上又散发着阵阵幽香,试问,天底下有你这样貌美细致的男人么?”
我顿时全身僵硬,他早就发现我是女儿身了?!难怪他一直用奇怪的眼光探视我,难怪他对我惮度总是如此的暧mei难测…
“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情景么?”李世民笑得一脸气,“你将紧紧在身下,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儿家。”
“我…”我彻底无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他。
李世民的眼眸更暗沉了,深幽如海,他伸手拂开我额前的几缕散发,薄落下,在我额上印下温润的一吻。
前额温的余触、他呼在我发上的气息都使我轻颤,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他的顺势一路轻吻下来,我的眉、眼睑、鼻尖、脸颊、耳垂…
身下是冰冷的雪地,身上却是火热的他,冰冷与火热两种感觉同时错在一起,我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地。身体不断地被一阵阵的冰冷与火热折磨着,我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好似被他光了,急促与无力感开始漫延遍布全身。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形?
这样的他,是让人恐惧的,让人打从心里害怕,却又忍受不住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沦陷”的感觉,仿佛他使我“陷落”是那样的简单,那样的不经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轻薄我,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让自己陷到那可怕的泥潭中去。
身体在,连心也一并开始。对他的恐惧,竟然是如此的不可抑止。
“不,不要…”我虚软地低叫出声,“不要…”
“唉…”他的,在我的嘴角停了下来,他埋首在我的颈窝处深深地叹息着。
我没敢动,此刻的情势对我极为不利,所以最好别再刺他。
良久,李世民翻身坐起,拉着我,两人一同站起身来,
一阵冷风吹来,那骤冷的温度让我浑身发抖,莫名地对他的怀抱有了依恋,甚至想像着如果一直不离开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他转身拾起我掉在地上的长袍,轻轻为我披上,抬手理了理我的发,“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他就转身走了。
我的目光随着他离去的身影飘了好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只留我一人怔怔地站在雪地上,我不怀疑,难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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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李渊果然开始观测星相,以卜卦起义的吉凶。
这黄昏,李渊领着他的三个儿子、女婿柴绍、还有刘文静、裴寂等一干人登上高台,观览星相。
我跟在他们身后,也上了高台。
李渊先观望了一会,才说道:“文静对观气望星最有研究,就请说说如今奠下运势吧。”
刘文静摇头,“我的观星之术远不如风明公子,不如请他来为李大人解惑。”
“哦?”李渊十分诧异,上下打量着我,“既然文静这样说了,那就有劳风公子了。”
“如此,我就献丑了。览天象、观气望星是圣贤之学,可识五行之消长、察国家之运数。”我早有准备,倒也不惶恐,出列先向众人施礼,才缓缓说道:“天可分三垣、二十八宿。三垣分别是紫薇垣、太薇垣、天市垣。如果这三星明清气朗,那天下就可太平。如果是晦暗不明,那这天下就必有变数,而如今这紫薇就有些摇曳不稳。二十八宿又分东、西、南、北四方。每一方分别有七宿,东方的七宿分别是角、亢、氏…张、翼、轸七宿是在南方的。二十八宿环绕天中,分管天下地方。只要五星犯到星宿,就知什么地方有灾难。或是兵变、或是水患、或是火灾、或是虫害、或是地震、或是海啸山崩,这些都可以用青、黄、赤、白、黑五来辨别。”
我稍停了下,一眼扫过去,不止李渊等人惊诧莫名,就是李世民和刘文静都是一脸惊奇之。
我心中暗自偷笑,我之所以懂得星像,是因为我很喜欢,尤其喜欢里面的诸葛孔明,所以有关他的书籍我大都读了,其中有本,那里头就记载了大量的古代占星术。
“想不到风公子小小年纪却懂得如此妙的观星学,人常说天有帝星、将星,”李渊连忙又问,“请问帝星在何处?”
“就在那里。”我微微一笑,手望夜空的北边一指,“紫薇垣中,一连五星。第一星主月,是太子之星,第二星主,便是帝王之星。”
众人都跟着我的手指望去,果然上面有一颗大星,但那光芒却是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李渊赶忙又问:“为何帝星如此动不堪?”
我躬身道:“请恕我大胆直言,帝星动摇、紫薇晦暗,说明当今皇上享国不久,只怕是要亡国了。”
李渊又惊又怒,“你,你说什么?”
我不慌不忙地说道,“炀帝弑父篡位,好大喜功,暴成,四海皆有不平之声,天下眼看就要大了,而世人都说隋杨将灭、李唐当兴,天意如此,民意亦如此。以我的拙见,他定天下、救民于水火者,非李大人莫属。”
李渊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一道赤气忽然划破夜空,直冲九霄。
我一看,机会来了,立刻躬身施礼,“恭喜李大人!”
“哦,喜从何来?”李渊一怔。
“李大人请看。”我手一指,众人赶忙看去。
只见西北夜空的那道赤气持久不熄,红光数缕,结成隐隐几条龙纹,照耀夜空。
“五彩成纹,状如龙凤,那是天子之气。”看多了那诸葛孔明装神鬼借东风,我妖言惑众起来也利索多了,“炀帝如今正在江都宫中,而天子之气却出现在西北方,此气起于参井两星之间,那这下个天子便是出现在太原一带。而李大人名“渊”正是那藏于“深渊”中的“潜龙”九霄龙惊天变,一朝风从云随,必将一飞冲天,四海皆惊!”
李渊听后半晌无语。
“如今已具天时、地利,人和,倘若大人仍然拘于小节,迟延举义兵,那各方割据之势将很快形成,天下分裂,难免重蹈汉末三国并分天下之辙。”刘文静趁势进言,“只怕那时大人不但失去平定天下的最好时机,恐怕天下百姓又要经战流离之苦,不知何年何月才可以见到安定统一的局面。”
李渊一声长叹,“我何德何能,怎能够登大宝称皇帝?”
我偏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心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李世民冲我轻松一笑,上前说道:“太原兵强马壮,民风彪悍,爹爹是太原总监察,手握重权,号令众军绝无问题。一朝举义,振臂一呼,四方勇士必定蜂拥而来。说起钱粮,晋宫府库充盈,而河东富庶,盛产粮食,黎民百姓感恩治理有方,必会全力相助。”
柴绍也接口道:“我家虽算不上十分富贵,但举义的钱还是拿得出几个的,所以,钱财方面不足为虑。”
“我们只要以太原为根本,领兵西进,直入关中,攻克长安,便可号令天下,则帝王之业,挥手立就。”李世民和柴绍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无,“倘若爹爹决心已下,我甘当帐前先锋,冲锋陷阵,义不容辞!”
“这…”李渊闭口不语。
“爹爹可曾听说过瓦岗寨大魔国的混世魔王程咬金?”李世民双眉一挑,“此人过去是个作犯科的市井之徒,他都能称皇称帝,莫非爹爹还不如他吗?”
我一听就明白了,李世民这用的是将法。
“我李渊怎会不如市井无赖?!”李渊听后果然大怒,“十八家反王多是乌合之众,我李家乃是皇族,收复江山理应由我们去做!”
柴绍笑道:“那么事不宜迟,明就请伯父召告天下,登殿称帝。”
李世民冲众人一使眼色,大家立刻心领神会,齐刷刷跪倒,“我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渊一开始面上还有些惊慌,后来神情就开始飘忽,似乎已经腾云驾雾了,很快便领受了众人的跪拜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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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退下去了,我还定定地站在高台上,只觉得中波涛澎湃,放眼望去,夜幕漆黑,暮色中的晋城一片宁静。
暴风雨来临之前竟是出奇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却往往使人骨悚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世民也走上来与我并排站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隐隐,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是即将对敌的兴奋之情。
我侧头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这个在不久的将来就掌握住整个天下的帝王,我知道,一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即将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