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铺天盖地的青绿色。她的表情很淡。

　　“我愿意替他痛苦，承受双倍的痛苦。”

　　稚音低声泣着，幼音的童声清脆，“今生的裴少勋，其实是因你而死，他因找你而落下山崖。千年以前的赤羽，也会因你遭险。千年以后的他，同样因你，他的路会很难走。你愿意替他承受，他并不见得会因你而好过一些，即便如此，也还愿意？”

　　“他这三生所受的苦难，会比我愿意替他承受的痛苦还多？”

　　“不。他所受的苦，比不上你为他承受的万分之一。”

　　“那么，我愿意。”

　　幼音站起来，“既然你愿意，我也无话可说。现在，我还要将你送回千年以前，继续你们这段姻缘。而你自然不会记得现在我与稚音对你讲过的话，亦不会记得曾经回来过。那一生你们会经历很多，务必保重。”

　　稚音幼音的小手齐齐在前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那片铺天盖地的青绿色消失，凉风面吹来，小牧的长发高高扬起。

　　绿色的草地，小草上还沾有晶莹的珠，一块裂痕布的大石立于草地上。

　　“幼音，我有一个请求。”她开口，双眼有所乞求地看向幼音。

　　“…？”

　　“我想跟我爸爸说说话，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

　　幼音低下头，沉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帮你你爸爸的梦境与他相见。”

　　“谢谢你！”

　　小牧在草地上盘膝而坐，双眼缓缓闭上。

　　耳边有女孩天真的笑声。小牧睁开眼，这里…好熟悉…

　　是小区的儿童公园。秋千得高高的，小女孩的蓝色连衣裙轻轻起，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还要不要再高些呀？”秋千后面黑色西装的男人，用力地将秋千推得高高的，嘴角的弧度扬得很大。

　　“爸爸，停下来，不要再高了！”小女孩大声求饶，边仿似还染着笑，淡淡青紫。

　　“哈哈！小牧害怕啦？爸爸再给你得高一些，让小牧摘下一朵白云来！”男人哈哈笑着，将秋千推得更用力。

　　“爸爸，我痛！”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

　　男人注意到不对劲，用力握住秋千绳使秋千停下。秋千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嘴青紫青紫的。

　　男人不见了。小女孩不见了。小牧的目中噙有泪，她记得，这是爸爸第一次陪她秋千，当时她高兴极了，要爸爸把秋千得高高的。可是，那该死的病却发作了，当她在医院醒过来时，爸爸浑身透，第一次在她面前落下泪，握着她的小手不停地说“对不起”

　　天黑了。儿童公园的路灯亮了起来，天空闪过一道光，“轰隆隆”下起暴雨来。

　　一抹疲惫的身形，在雨下久久地跪着。

　　“老天，小牧很乖，求求你不要带走她…”

　　小牧举步缓缓走到男人面前，面上雨泪混迹，她轻声唤出：“爸…”

　　男人仰起头望她，目光里是陌生，小牧缓缓跪下，“爸，我是小牧呀！我是你女儿阿…”

　　男人静静凝视她良久，着抬起手抚着她的面颊，“小牧啊，长大了…”

　　“爸…”她哽咽难言。

　　男人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小牧乖，不要离开爸爸…”

　　雨下得很大，雨点密集砸下。

　　“爸…我也想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好好陪着你，孝敬你…可是…我没有办法…”

　　“爸，请你好好照顾自己，万事保重…”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永远记挂你…”她的声音被雨幕了进去。

　　“爸…对不起…”她将男人用力推开，站起身，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决然地离去。泪水源源不绝地躺下，她的心被揪得很紧，紧得不过气来。

　　“只剩下爸爸一个人了呀…”她听到耳边隐约的喃喃，泪水得更凶。她不能回头，不能再回头。一步一步，雨水拍打在她脸上、身上，她紧咬着，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