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章 对不起
第一七九章对不起
红袍人在银霄的猛烈攻势下很快便招架不住。秘宅前后的闯入者已经被屠尽,加上正主已经醒来,无心恋战的他只想着速速退去。
似是在报复他先前对它的行,在宽敞的院中行动灵活的银霄,并不急着取他性命,而是不断在他身上制造出大大小小的伤口,在他每每纵身要逃走之时,又猛然从空中俯冲将他撞倒在地,似是在玩一只红色的大老鼠般。
天色渐熹微,血弥漫的小楼外只余这一人一鸟还在争斗,小楼东屋门内外横成着数条尸体,赵和半死不活地靠在门扉边。
北窗下的罗汉上,发髻散的纤细少女,姿态亲密地背靠在身后黑发披散的男子前,略显苍白的小脸被一双大手遮挡了大半,及地的鹅黄裙摆上绽放着大片的深红。
李泰感觉到怀中少女的放松,听到她浅浅又均匀的呼吸声后,才将遮在她眼前的双手放下,臂弯圈过她的双肩,缓缓下移,滑至那纤细的间时。半染血红的修长的十指错在一起,缓缓收紧双臂,线条人的下巴轻轻贴在她的头顶,呼吸之间,从屋的腥甜之中,嗅到一股淡淡的温暖气息。
那对静静地望着门外的碧绿色眼眸中,闪动着比以往复杂许多的情绪,因为替怀中少女挡去一剑,毁去他大半的计划,可他却并没有觉得懊悔,甚至对银霄下令,让它去杀赤炼君这样的活口。
为何他做出这种明显不理智的决定,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许是因为少女跌跌撞撞被赵和推进房间后隐约的哭泣声,许是因为她在边坚定地说出那句留下的话,许是因为她急中生智哄骗对方停手后,那猛然朝她来的软剑,让他在一瞬间对赤炼君动了杀意
他何时变得如此在乎起一条人命来?甚至不惜破坏了他筹谋近年的计划
就在院中的红袍人赤炼君已经被银霄玩的剩不了几口气时,自始至终隐藏在暗处的人影现出身形,立在墙角的阴影处,恭声道:“主子,赤炼君此人留着还有用。”
李泰圈着遗玉的双手没有松开,紧扣在她间的十指轻轻弹动,一语不发。
一声撕心的痛呼声响起,片刻之后,浑身白羽染红的银霄摇晃着身体走进屋中,在前立好后。仰头轻“哟”了一声,似是在邀功一般。
被李泰带着些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乖乖地闭上利喙,埋头在脖颈下整理着羽。
角落中的人无声一叹后,问道:“主子,可是要回王府?”
李泰沉默片刻,“不,把这里收拾下。”
语毕之后,他一手掀开盖在腿上的丝被,身体侧倾,右臂探入遗玉的腿弯,将沉睡中的少女横抱入怀中,从边站起身,着双足一步步走近屋外熹微的晨光中。
***
遗玉是在被一片温暖的包围中醒来的,张开犹带血丝的双眼,眼前淡淡的雾气让她恍惚了片刻,耳边是隐隐的水声。
“小姐,您醒了?”守在浴桶两侧伺候的清秀丫鬟一人正拿干布巾擦拭着遗玉润的长发,另一个则是手持水瓢,小心调整着浴桶中水温,见到她睁开双眼。一齐出声道。
遗玉低头看着深及锁骨处、洒花瓣的水面,这才发现自己正泡在浴桶里,扭头来回看了刚刚出声的两名丫鬟,随即惊讶地半张开小嘴,唤道:
“平彤、平卉?”
“是,是奴婢们。”这对丫鬟在杏园时曾经伺候过受伤的遗玉,又在魏王府再见过一次,算是她熟悉的人了。
虽然见着人,遗玉也只是勉强对她们笑笑,已经清醒过来的她,昨夜的种种回忆一下子重新充斥入脑海,那是一片血红色的记忆,每一幅画面、每一个片段,都让她感到闷,疑惑、怒气和委屈来回在她沾染着气的双眼中酝酿。
她从水面伸出一只漉漉的手臂,沾着些许花瓣的白小手捂在双眼上,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将近午时,小姐您饿了吗,奴婢伺候您出浴。”
原来她一觉昏睡了几个时辰,“嗯。”许是因为泡的有些久,遗玉从水中站起时候还有些头晕,待到换上干净的中衣被扶着躺到上后,只喝了杯温茶,半点也不想吃东西。
“我再睡会儿,你们先出去吧。”遗玉自己扯了扯被子,翻身对着里一侧,没有问她们怎么会出现在秘宅中。
平彤和平卉面面相觑之后,只能将手上的瓷盅连同茶点搁在边的案几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门掩好。
待她们出去后,遗玉裹在被子中的身体才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伴随着细微且压抑的哽咽声。
平彤和平卉走到小楼外,看见立在几步外窗下的蓝衣背影,躬身走上前去,平彤轻声禀报道:“殿下,小姐已经休息下了,似是不饿,没有吃东西。”
李泰的视线在紧闭的窗子上逗留了片刻,转身背负着白纱的双手朝着书房走去。
今早才赶回京城的阿生正垂头立在书房门外,待李泰走进屋后,他才跟在后面进去。
李泰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阿生闭着嘴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桌边上开始研磨。
“去把卢智找来。”
“呃,”阿生一愣之后,方才抬起头出半边脸上刚刚结痂的细长伤口,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泰,总觉得自家主子与往常一样却又有些不同的地方。
“是,属下现在就去。”
***
遗玉一觉睡醒已经过了中午,尽管她心理上不想吃东西,可腹中的饥饿感还是把她难受地醒了过来。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她了有些发的双眼,从上坐起身,捞过整齐叠放在侧的干净衣裳。一件件套上,下穿鞋子时无意间瞄到裙摆处粉的绣纹,眼睛一花,似是看见大片刺眼的血红色正渐渐浮现在上面…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一抖,鞋子便掉落下来。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遗玉抬起有些苍白的小脸,一脚已经踏进卧室门内的修长人影看向她,两人相视片刻之后。她咬着嘴将头轻轻偏到一旁。
“小玉?”见到她的脸色,卢智扶在门栏上的五指一紧,尽量放轻声音,唤了她一声。
“”十余未见的兄妹难得的碰面,她却没有半点回应,而是把双腿重新缩回上,朝里侧退了退。
卢智心中一紧,另一挑腿也迈进屋中,他反手将门阖上,迈着极轻地步子走过去,在边弯蹲下。
“小玉。”他伸手想要去碰她,在将要碰触到她的胳膊时,却又收回来,“刚才怎么了,突然听到你惊叫?”
遗玉抿着将头撇向里侧,看也不看他一眼。
见她这有些怄气的模样,卢智又道:“你是不是在生大哥的气,大哥向你道歉,对不起,不要气大哥了好么?”
遗玉的怒火彻底被他这一句话点燃,猛地扭过头,瞪着一双大眼,咬牙低吼道:
“向我道歉?死了那么多人,你一句道歉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吗!你知道昨夜我都遇到了什么事吗!我亲眼看见白还服侍我的丫鬟,被人一刀劈成两半!到处都是血,全是血,你知道么呜呜你知道吗呜呜你知道我也会害怕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哽咽,眼泪不争气地了下来,她用手背狠狠地蹭着早就红肿成一片的眼睛,断断续续地道:
“你、你早就料到你是,他也是在你们眼里,那些下人的命恐怕比蚂蚁还要不如,你们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我不行,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人血模糊的样子呜呜呜”
她积了一夜的恐惧,终于在亲人的面前爆发出来。卢智掩去脸上的懊恼和痛惜,直起身子在边坐下,一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大哥不好,都是大哥的错,小玉不要怕,不要怕”
从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亲人熟悉的味道让遗玉哭的更凶,她用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前襟,呜咽道:“大哥、大哥,我、我杀了人那个人说,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可是、可是我不想杀人”
卢智一手在她背脊上轻拍,一手按在她脑后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平能言善辩的他,在此刻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能不断地用干涩的声音重复着:
“对不起,都是大哥的错,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的哭声渐渐变小,一直坐在屋外客厅中的李泰,听着那阵阵哭泣声,一双白看来清澈又漂亮的眼睛中,出淡淡的疑惑之,绕着白色纱布的右手轻轻贴近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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