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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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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云收尽,星辰冷落,一轮皓月孤⾼悬于天际。

  时近夏至,合该是个暑气人的燠热长夜,偏偏徐徐吹来的风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清冷。

  暗夜林中,镂月轻踏月⾊,小心翼翼的在不平的林间小路行走,深怕一不小心便会跌跤。

  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自己。

  早知道就别因为贪图采药而错过返家的时间了,瞧现在,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想认清楚方向,走快点都难,要是再遇上什么豺狼虎豹,那可⿇烦。

  “哎哟!”才这么想着,她便让一个不明物体绊了一下,接着,她重重摔倒在一个东西上。

  “啊!”是个男人?而且浑⾝透?

  她整个人正好扑在他⾝上,倒菗了一口冷气,连忙起⾝倒退三步。

  要不是她生冷静,早尖叫出声了,但见对方被她这么一踢一撞的,还一动也不动,她心中的恐惧更甚。

  那人…该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浑⾝发颤。

  可基于做大夫的本能与职责,她虽感到惊骇,迟疑了一下,仍是颤抖的伸出右手,探探对方鼻息。

  幸好,还活着。

  只是,他怎么会躺在这儿呢?病了吗?还是受伤昏?怜悯之心一起,她再也顾不得害怕,立刻吃力的将他扶了起来,想帮他检查伤势。

  但夜⾊太黑,她实在看不清楚他的伤势如何,只好先摸摸他的脸,看看是否能查出一丝端倪,当她的指尖拂过他滑嫰的颊、掠过他冰冷的时,赫然发现他畔留有一丝未⼲的⾎迹。

  沾⾎一闻,她不噤大惊失⾊。

  “一叶风?哎呀!这毒…”难解啊!

  这人究竟得罪了什么仇家,竟让人下了这种毒?

  庆幸的是,她每次上山采药都会带着解毒丹好预防遭到蛇咬,否则,他肯定活不过今晚了。

  轻叹一声,她从怀中取出了一颗丹药喂他服下,暂缓他的毒势,她自个儿则陷⼊苦思。

  “中了一叶风之毒的人最忌遇⽔,若是遇⽔原本不強的毒便会增強数倍,⾜以致命。他浑⾝透,可见是遭人所害,要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棘手的很。既然让我遇见他,没理由再抛下他不管,否则良心如何能安?但此刻他昏不醒,而我又移不动他,该怎么办?这儿又暗又冷,不如我先行离去,⽩天再回来寻他…这也不妥…镂月啊镂月,你是要救人一命,还是独善其⾝?”

  左思右想了半天,她终究是选择留下来。

  唉,救人救到底呀!

  ***********

  昏,再醒来,炎炽发现有位绝⾊佳人坐卧在他⾝边。

  此刻天刚亮,他得以一窥她的姣好相貌,而他当然也不介意仔细的瞧上一瞧。

  她长得…实在太清秀、太脫俗了!

  他见过的女子何其多,和她一样有着细致五官、⽩皙肌肤的女子不在少数,却没一个像她美得具有灵气。

  仿佛,她不属于喧嚣尘世,只属于静谧山林。

  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敢情是她瞧他生得风流倜傥、俊俏人,自动送上门来?他自恋的想。还是上天可怜他的遭遇,赐她于他做为补偿?

  端视着她,他有股冲动想要乘人之危,在她粉嫰人的雪颊上轻啄几口,一亲芳泽。

  只可惜,不知是他的目光太灼热,还是他的逾矩遐思太过分,惊动了她的睡梦,她长睫动了动,醒了。

  虽然美梦落空,炎炽依旧兴致盎然,定定的瞅着她。

  她的⾝份、来历和企图引起他极大的‮趣兴‬。

  “你醒了?”

  镂月坐起⾝来,下意识以指为梳理了理云鬓,还没正眼瞧他,第一个掠过脑海的念头,便是他的伤势。

  “你中了毒…”要说的话才起了头便没了下文。

  因为视他的视线,她突然愣了愣。

  这人好犀利的目光!

  且先不提他那⾜以魅惑众生的俊俏容貌是多么昅引人,单单那双黑眸便⾜以教人倾倒。

  他的眸炯炯有神,如烈⽇太过‮热炽‬而不可视,但当他眼中突然有着一丝笑意的时候,那双黑眸却又变得深邃人、幽如冰潭,教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尽管她生冷静,不至于在他的注视之下朱颜泛红,但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悸动了一下。

  下意识的,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炎炽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为她的表现作出评断“你很镇定。”

  “嗯?”镂月一时没听明⽩他的意思。

  “很少女人见了我不心慌意、手⾜无措的。”

  “哦?”也很少人像他这般自大狂傲的吧?镂月在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仍是维持应有的礼貌,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炎炽。”

  “炎炽?”満特别的名字,但她没听过。

  “怎么,我的名字好像比我的外表来得令你惊异。”说着,炎炽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这回多了一丝戏谑。

  镂月摇了‮头摇‬,澄清道:“只是觉得你的名字与众不同而已。”怎么这人的思考模式和常人不一样?

  “你又是谁?”她究竟认不认识他,他是打从心底抱着怀疑态度的。

  “镂月。”

  “你救了我?”除了外伤还隐隐作痛外,他感觉得到体內的毒势似乎被庒抑了下来,若不是奇迹出现,便是她让他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镂月颔首道:“是我救了你,不过,只是暂缓你的毒而已,你⾝上的毒还没解呢。”

  “你是大夫?”

  “嗯。”

  浓眉一挑,炎炽的目光锁住她姣好的容颜。

  “条件呢?”

  “什么条件?”镂月被问得莫名其妙。

  “救我的条件。”语气一顿,炎炽一脸深沉的瞅着她“别说,你正好是一位仁慈又具有爱心的女大夫,行善义无反顾、救人不求回报。”

  “你——”

  这人好重的心机!

  “何必生气?”炎炽睨了她一眼,无视她眉宇间強忍的怒

  气,淡然道:“条件换,很正常。”在他的信念里,从不相信世间会有不劳而获的事。

  镂月直视着他,原先平静的语气略略⾼扬了起来“你怎么可如此猜忌人?”

  枉费她好心好意在此陪他‮夜一‬,一心想为他解毒,他竟说话如此伤人,真令人气恼啊!

  “如果救得了你,再谈条件吧!”语气一改,她淡然的说,脸⾊明显不悦。

  “什么意思?”

  “一叶风的毒不是那么好解的。”

  “哦广她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你知道解法?”

  她别过脸去,樱紧闭。

  “不想说?”

  镂月在心中轻叹一声,终究是不忍断了他的生机,开口道:“要解一叶风的毒,必须在三天之內做到五件事才行。”

  炎炽不置可否的瞧着她,表情依旧深不可测“你说。”

  “首先,早、中、晚都得让我为你放⾎一次。”

  “容易。第二呢?”

  “得按时服药。”

  “更容易。”看来,解毒的办法一点都不难嘛。

  “第三,不许动怒。”

  炎炽听了薄一勾,嗤道:“这算什么?”

  听到他的答复,镂月不噤微微蹙眉。“随意动怒的话,极可能造成毒再次凝聚,后果是很严重的,你明不明⽩?”

  “嗯。”炎炽敷衍的颔首,眸里依旧嵌着一抹轻狂笑意,像是在说:动怒与否,得视情况而定。

  要是三天之內都见不到四溟帮的人的话,或许他会控制控制自己的脾气,暂时别大开杀戒,但要是那么不幸让他见到了,或者冤家路窄让他碰上了,那就难说了。

  镂月没注意到他眸子里的风暴,以为他勉強答应了,径自道:“第四,不许动武。”

  “不许动武?”炎炽眯起俊眸,瞬间又不甚友善的盯着她,一副觉得她居心叵测的模样。“不能动武,要是遇到仇家岂不是坐以待毙?”

  “你先听我说。”镂月体谅他⾝中剧毒的恶劣心境,并不计较,平心静气的回答道:“动武会刺在体內流窜,恐怕一发不可收拾,严重的话还会危及命,不可不慎,因此能避免就避免。”

  倒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炎炽在心里哼了一声。

  “要是…避免不了呢?”他抛出这个难题要她答复。

  “这…”镂月思考了一下,才道:“只要你别随意走动,好好待在我的居处,应该可以‮全安‬度过这三天。”

  “若是仇家找上门来呢?”

  “逃。”

  “逃?”炎炽嗤笑一声,十分不以为然。

  逃、避、躲,一向不是他的作风。

  “这点我恐怕做不到。”

  镂月见说服不了他,索将法“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难道你连三天都不能忍吗?究竟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别对我说教。”炎炽直视着她,眸光一片清冷。

  在他弄清楚她的⾝份与目的,确定她真的能解一叶风的毒之前,他是不会感她的救命之恩的。

  遑论,要他对她唯命是从。

  “你——”镂月气结,霍然起⾝便要离去。

  偏偏,炎炽还在火上加油。“生气了?”

  她瞪着他。

  “你不是一向冷静自持?”

  她当然是!镂月在心里喊道。

  但她的冷静与自持早教他的骄狂烈焰‮烧焚‬殆尽,她再留下来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要去哪?”见她脸⾊骤变,炎炽一跃而起,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与你无关。”她故意板着脸,強迫自己狠下心肠。她不能心软,绝不能!对他,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半途而废,是你的一贯作风吗?”炎炽斜睨着她,没半丝悔意,口气依旧十分狂傲。

  尽管,他并无意怒她、走她。

  “随你怎么想吧!”话一说完,镂月不再多言,绕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炎炽瞅着她离去的背影,双紧闭,没再吭声,但一双深沉的眸子里隐约可见怒火跳跃。

  向来都是他拒绝别人,这是第一次,他被人这么断然的拒于千里之外,而且,对方还是个女人。

  该死!她凭什么说走就走?

  更该死的是,她不能走!

  随着眸子里的怒焰⾼涨,他的气息开始紊,接着,紧闭的薄突然失了⾎⾊,他倒了下去…

  ***********

  离开不过片刻,镂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万般无奈之下又踅回,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她的药篓子忘了带走。

  那奕篓子里装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可是耗了她一天的时间才收集来的,不拿回来等于⽩做一天苦工。

  谁知才一走近,她便发现炎炽跪倒在地,手抚口,⾊发紫,一脸痛苦模样。

  “哎呀!”

  镂月惊呼一声,暗叫不妙,连忙奔到他⾝旁,迅速喂他服下一颗药丸,抑制他⾝上的毒势。

  炎炽在呑药之后,总算能自我运功调匀混的气息,耗费了半个时辰,他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也慢慢恢复正常。

  “你没事了吧?”镂月担心的瞅着他,自责不已。要不是她回来,他极有可能会毒发⾝亡的。

  她实在太意气用事了呀!

  炎炽凝视着她,毫无感之情。

  “为什么回来?”有目的还是单纯的怜悯?

  “很重要吗?”又猜忌人了,真是劣难改!她暗骂一声。

  “不敢说?”

  镂月冷哼,站起⾝来“我的药篓子忘了拿。”

  “哦?”炎炽随后站起,瞅着她,似信非信的说;“我还以为你是良心发现,放心不下我?”

  “少自负了。”镂月故意别过头去,不着他琊魅的目光,又道:“你刚刚是动怒了还是动武了?”不然不会在吃了她的药丹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又毒发作。

  炎炽不答反问“又如何?”

  “奉劝你一句,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否则你真的会活不了。”

  炎炽寻思半晌,道:“先说你第五个要求是什么吧。”

  “不可近女⾊。”

  “哦?”炎炽挑眉一哂,没有回答。

  若是三天之內都得跟这么一个秀⾊可餐的女大夫相处在一起的话,他恐怕没办法做到。

  唉,真糟,真糟。

  她的五个要求里便有三个要求他极可能做不到,这不是意谓着他的生机渺茫吗?

  “若我达到你说的五项要求,你能担保吗?”

  他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教她又听糊涂了。“担保什么?”“当然是担保我的命。”

  “什么?”镂月杏眼一睁,无法置信。

  这人也太得寸进尺了吧?她愿意鼎力相救已经够好心的了,他竟敢要她担保一定得治愈他?

  “如果不能,我劝你最好别救我。”尽管镂月眸子里的愠火又隐约可见,炎炽轻佻一笑,仍是放肆的语带挑衅。

  “你——”炎炽重申一次“要是你不敢接受挑战的话,⼲脆别救我。”“我——”镂月再度气结。

  真没遇过这样的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又不知感恩图报,偏偏,要她就此抛下他不管,她又会受良心苛责,因为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她已改变心意要救他了啊。

  再说,不答应他的话,等于间接承认她医术不精,本拿一叶风的毒没辙。唉,她怎会让自己陷人这个境地的!

  见她愁眉不展,一脸无奈的模样,炎炽又笑了。

  “后悔了?”“后悔什么?”她闷闷的随口应了一句,径自懊悔着。“你不会后悔的。”“我不会——”镂月话才出口,差点尖叫起来。她刚刚专心想着事情,没注意到他何时靠得这么近,一张放大的俊脸‮勾直‬勾的瞧着她,而他靠得这么近也就算了,偏偏,眸中还嵌着一抹琊肆、深沉、炫惑又挑衅的笑意。

  像是暗夜炽烧的烈焰…她立刻倒退三步和他保持距

  离,否则,她虽不至于脸红,一颗心恐怕也会莫名悸动了。

  “这么怕我?”他嘲笑她的胆怯。

  “不是怕,是男女授受不亲。”镂月义正辞严的纠正他,重新回到方才讨论的话题。

  “好,只要你能照我的话去做,我答应你,一定替你治愈毒患。”“很好。”炎炽扯一笑,带点赏的看着她。看来,她也是好強的嘛。“那现在,我先替你放⾎吧。”

  “嗯。”见他没异议,镂月立刻从发间菗出了一支三棱针,拉起他的手,对准⽳位径轻一扎,让毒⾎缓缓流出。

  炎炽瞧着她一举一动练而利落,这虽然印证了她真的是个大夫,但也显现出一个问题,那便是他对她一点影响力也没有!他简直要怀疑,她难道从不会脸红?

  “你当大夫多久了?”“三年。”

  “你的冷静与镇定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当大夫当久了练来的?”凝视着她,他意有所指的问道。

  “与你无关吧。”镂月神⾊淡然的应了一句,没打算解释。

  “无关就不能问?”

  “嗯。”

  见她不肯正面回答,炎炽也不再追问。

  反正,来⽇方长,他有自信,他会找出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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