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惨⽩的灯光打在満园的火焰花上。红的花,妖得刺目。暗⾊的⾎,渗进这片土地。还有不变的背叛与命运,而爱情,注定只是火焰花成为传说的不幸诅咒。妖精在这片土地上长眠,没有死,妖精是不死的。
她躺在⽔晶的棺木中,以其独特的妖异形态魅惑着每个被其容颜服征的男人。⽩如雪的肌肤隐约有淡淡的玫瑰⾊,她没有死,只是躺在那儿,夜来寂静时似乎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息声。
“主子,您的晚饭已经送到,请用餐。”尤昂的步伐悄无声息,双眼无法视物,却依旧行动如常。
跪坐在棺木边的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他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妖精是不会死的,他坚信,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等着属于他的妖精睁开那双流溢轻浮、纯真光芒的美目。
“尤昂,我知道溪凝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可是不知道究竟会在哪一天,我好害怕我等不到哪一天…”
她不会醒来的,她已经死了。
尤昂没有说话,空洞的瞳孔像两个无底的黑洞。什么都看不见了,而曾经狂疯的情感也只剩下不变的忠诚。
轰!
似雷鸣,但棺材旁的两个男人纹丝不动,即使清楚如惊天响雷的声音是来自炸爆。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与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还有声,灯光也跟着混起来。
“这次会是谁呢?为什么他们不放弃?不放弃地要把溪凝带离我⾝边,就像你当年牺牲双目也要把她送进这口棺材。”跪坐的男人站起⾝,光是直匀称的脊背就令人感到一种不可犯侵的凛然气势。
被问及的贴⾝护卫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谁都不再说话,也没有朝哄哄的屋外张望一下。
不管是何种情况,叶南渡都不会离开沈溪凝,尤昂也决不会离开主子半步。就算这座叶南渡曾花费大笔天价与无数心力建成的山庄毁了,只要这口棺材里的妖精在,火焰妖庄就不会覆灭。
有笑声,妖异又清脆的嗓音,从打开的窗户外飘人。
尤昂钢铁般的坚毅表情随着飘⼊的声音一瞬间崩溃,恐惧与更复杂的情感让他的铁面具出现⻳裂而脫落成坠地的碎片。
“尤昂…你听到什么了吗?外面为何这么吵…我好像听到了溪凝…是幻觉…”
不…应该不是幻觉,如果他们都听到的话就决不可能是幻觉。尤昂无法看见叶南渡此刻会有怎样的表情,可那不成句的话语是最有力的见证。
“没…我…什么都没…”他第一次对他的主子撒谎,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那刻录在灵魂深处的悦耳嗓音打断——
“叶南渡,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是我吗?是我吗?”
⾜够让人联想到绝世美貌的媚然语音,以不经心又略带冷嘲的轻笑声吐出。除了那个妖精,谁都做不到。
“溪凝!”
两人同时奔向窗边,月光下略上扬的薄与说不出是何种情绪的表情构成陌生的妖。似是记忆中的妖精,要笑不笑地冷眼看着所有人为她掏出自己那颗⾎淋淋的心。
“溪凝…”
男人的手迅雷不及耳地穿过窗户,却仍无法抓住于窗玻璃上一晃而逝的倩影。
妖精在笑,不屑又怜悯的笑。她以轻快的步于朝开満火焰花的后山奔去,没有回首,毫无依恋。她是火焰花的妖精,死后,魂灵也应该归于那传说中的花泥中。一直都是这样呢,哪怕前方是毁灭的火海,哪怕后面有不懈追逐的痴情男子,她仍不愿选择幸福。她是妖精,传说中魔王用来覆灭天界的妖精。
“溪凝!”叶南渡跳上窗台,又犹疑地回首看⽇夜守候的棺木一眼。
“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是我吗?是我吗?”
回在耳边的媚语终于让叶南渡不顾一切地跳到屋外,急迫向前面快要隐没在夜⾊中的轻盈影。
“主子!”尤昂大叫着随同一起越过窗台,豹子一样完美的敏捷⾝手一点也瞧不出是个失明的残疾人。
屋主才离开,就有两个⾼矮胖瘦不一的⾝影以不比尤昂逊⾊的⾝法跃进房间。
“就是这口棺材了。”其中一人眯着一对招牌小眼睛,露出不逊于见到金钱时的奋兴目光。
⾝形比同伴肥胖数倍的另一人则点点头,取出早就备好的绳索利落地将棺木扎紧。而在此同时,刚才开口的同伴拿着绳索的另一端奔出门口,前后约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直升机的強光准确地照出奔出屋外者的位置,缓缓降落,在一人⾼的半空中悬着。把绳索固定安装于机架的一个特殊滑轮装置上,轻按电钮,绳索便快速收缩拖动屋里的棺木。屋里的男人边掌握棺木的移动方向边小跑出来与同伴会合。
有人从直升机里打开机门,将一个与棺木类似的物体推落在地,并抛下两个吊环形状的东西。下面接应的两人则以特殊的利器割断方才的绳索,取出一块分不清⾊彩与材料的布将棺木罩上,而后套进大小正合适的吊环物件。最后两人先后快捷地跳上直升机,飞向更⾼的夜空。
分明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到位的事情,这三人却仅用三分钟就分毫不差地完成。由于直升机的目标太大,立刻引来守庄的保卫。有持着机的人飞快地朝这儿奔过来,并毫不留情地朝空中的不明机体扫。若是侵袭者方才的动作慢一拍,恐怕此时一个都逃不了。显然,一切都是事先算准的。
“朝后山的方向逃了,我们要不要追?”
面对手下的询问,补命看一眼被⼊侵者遗弃在地上的长方体物品,摇摇首。
“追也追不上,而且后山有恶命的人守着,只要他们没带走棺木就行。你们快点把棺木送到屋內,重要的是马上找到主子和尤昂,如果主子在的话,棺木决不会被扔在外面。”
今天夜里的夺袭是谁策划的?补命边吩咐手下们行动边暗自斟酌。
不惜破坏火焰妖庄,以硬抢的方式,这本就等于同其他“十二命”对⼲。令他颇为不解的是,如此不在乎地与整个“绝命”组织宣战的非凡气势,对于他们这十三个历来效忠黑暗帝王的人来讲几乎是不可能具有的。
“真是不能小窥‘绝命’组织,要不是事先有生命把详细的防卫布局图与巡逻队伍的具体时间透露给我们,我们多半已经死了。”把驾驶直升机的任务让给老财务总管,军火半是赞叹半是庆幸。
“慢一秒就会完蛋,幸亏我们拿捏准了时间。不知道那三个察警能顶多长时间,要是顶不住被逮的话,我们也只能为他们焚香祷告了。”大肥一边因肥胖过度气,一边说着风凉话。
钱币皱着眉,纵是一生经过无数凶险,但现在还是异常严肃。
“他们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不就等于⽩⼲一场了?不要太轻松,大阵仗还在后面。”
“不知道大肥婆怎么样了?按事先约好,她现在也应该到后山与项尚礞他们会合了吧?希望她那边也能一切顺利。”毕竟军火是最年轻的,三人中只有他会把自己担心的事情直接说出来。
“她吗?应该没有问题的。”对于自己的子的能力,大肥似乎充満信心。
“不错,与其担心大肥婆,还不如先解决眼前的敌人现实些。”老总管的声音充満青年人才有的张力与奋兴度,因为直升机已经来到火焰妖庄的后山,双方最终的决战处。
从⾼空往下望,能看到火焰般的花海在火的闪烁中绽放出不是人间该有的魔魅。而项尚礞三人逐渐被越来越多的阻截者包围,如果再不施以握手,即刻就得投降。
“⼲得不错,就他们三个人竟然可以撑过十分钟,少说‘绝命’组织今出动的也有一两百人。”大肥给予地面上奋战的同伴肯定的评价,随后打开直升机门,扣动机扳机,朝地面的包围圈一阵扫。
“的确是不错,但若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杀光所有人。”军火不服气地接口,而双手并未闲着,也架起火力強大的机。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出了力。要不是有他们一直在后山坚持着,引开绝大部分的护卫,我们的行动就不可能会如此顺利。”财务总管总是特别务实。
“说的也是,在我们声东击西的计划中,他们是重要的饵呢。”
“小表,这种话让遗忘听到,你会很惨的。”
“哼,我说的是事实…不要再斗嘴了,还是多注意地面情况吧。”结束与大肥的口⾆试练,两人的注意力放在更值得关注的战斗上。
与此同时,他们等待的另一个同伴正不顾一切地赶来会合——
*——*——
“是谁?”拿着的男人喝问,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却不合时宜地呆在当场。
对方没有说话,让手中的开口。
男人才倒下,树林深处又冲出十数名同样装束的男子,弹子密集如夏⽇的暴雨。
见自己一生都放不开的影在淋弹雨中左躲右闪,叶南渡惊惧得几乎无法呼昅,他本已经忘了他的妖精是不会功夫的。
“谁都不准开!”眦红着眼,他发出狮吼,声随语音落下而静止。
抓着这千钩一发的机会,大肥婆闭上眼,扯下脖子上的挂件奋力扔向⾼空。空中无预兆地绽开比⽩昼太更耀眼的刺目強光,来不及准备的众人顿时如盲人般无法睹物,陷⼊一片混。
“溪凝!”即使有数分钟无法正常视物,但叶南渡仍不放弃,扯开喉咙嘶吼。
“跟我来,她往我们左手边的方向去了。”
尤昂扶住⾝边心急如焚的主子,但心慌意的不仅是主子一人。那个妖精若真的活着,他还能下得了手杀第三次吗?不可能的,他已经无法再杀她,就算是要他死,他也不可能再杀死那个把自己⼊地狱的妖精。
丢下眼睛发痛的手下们,一主一从继续追逐不可思议的女子。还没走出几步,暗处就显现一脸上带疤的矮个男人,神情诧异地阻拦在前方。
“主子,尤昂?!你们怎么在这里?请快回去,后山有⼊侵者,太危险了。”
“⼊侵者?什么⼊侵者?不是⼊侵者,是溪凝,是溪凝复活了,她刚才经过这里,你有没有看到她?”
沈溪凝?怎么可能?沈溪凝已经死了,决无可能活过来。
“恶命”皱眉,看向尤昂,庒低声音:“你也跟着胡来吗?请快送主子回去,的确是有⼊侵者,已经伤了我们不少弟兄。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听弟兄们的描述似乎是特警,与他们正在手的救命说其中一个是特别行动组组长狄亚威。另外补命那儿也有消息传来,另外的同伴已赶到后山会合了。”
“只是凑巧,我们是追着溪凝过来的,她出现前我们已经听到炸爆的声音,尤昂可以做证。是不是,尤昂?”
“的确,她现在正向前方打斗的地方跑去。你放心,有我在,主子就决不会有事,让我们过去。”尤昂也想追到那个妖精。是他杀死她的,是他亲自确定她的死亡。她不能再活过来,不可以再让他绝望的心陷⼊更深的地狱。
“既然你这么说,我相信你。”前方不断传来的炸爆声遁恶命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支援,也不得不放弃对主子的阻拦。
而被迫着的人飞也似的穿过树林,依据炸爆后的火光寻找同伴的⾝影。依着脑中记下的地图,她穿过树林。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脸部数下,一张精致的人⽪面具从脸上脫落。将自己的杰作塞进⾐袋,她又掏出蔵于⽪靴中的你手,左右手并用,朝包围着项尚礞三人的“绝命”组织成员们无情杀。包围圈一度因两面受敌出现混,但也只是瞬间的工夫便又恢复原来的密不透风。
从未参与过如此危险的大事件,大肥婆摸爬打滚地躲过不长眼的狂疯 弹子,不得空说一句抱怨的话。更令其大为恼火的是,竟有个不怕死的家伙冒着被杀的危险,冲向她摆出⾁搏战的阵式。亏得口袋中预先备有军火特制的型微炸弹,同时扔出五六个,使得对方一直没有机会接近。
迫于大肥婆精准的法以及手中在黑夜中看不真切的微小炸弹,向她围攻的组织人员非但不敢近,反而为她留出一道突破包围层的空隙。
见最后一名同伴的到来,狄亚威扔出两个炸弹以吓退敌人,得以空闲与背靠着背一样陷⼊苦战的两位搭档说话。
“大肥婆到了…快上直升机…”
“你和曲澜先上,我在下面掩护。”项尚礞向大肥婆奔来的方向扔一个超強威力的炸弹,里应外合地打出一个缺口。四人有默契地在包围层的缺口处顺利汇合,而直升机则在他们头顶盘旋,降低⾼度。
“快点,你们先上!”项尚礞大喝。
但只有大肥婆一个人抓住机门,踩着机架一跃而上,狄亚威与曲澜仍坚持与他并肩作战。“绝命”组织中赶来支援的人越来越多,同时更多的无情弹子与还未逃脫的⼊侵者们擦⾝而过。
“快上来!”
大肥的重型机使得攻击者一时无法移近距离,可是也快顾不了地面的情况,因为“绝命”组织的数架直升机正从不同方向包围而来。
“快上去!”项尚礞椎曲澜一把。
发现情况的危机,后者这才不甘地拉住大肥婆伸出的手,第二个跃上机舱。直升机已经做好脫逃的准备,逐渐升⾼。
等狄亚威沿着扔下的绳梯爬进舱內时,他们已被对方四架直升机包围。惟一值得庆幸的是,似乎对方因为时间紧迫,直升机上并未装有重军事武器,和夺棺者一样只有普通的重型机。
“人齐了没?再不走就逃不掉了。”充当驾驶角⾊的钱币冷静道,但被冷汗润的手心正说明他內心的焦躁。
“得等一等,尚礞还没上来。”心急如焚的狄亚威冲驾驶者大喊,而更糟糕的是他只能如此大喊一声,因为必须把更多的精力集中放在朝他们开火的敌方直升机。
“已经不能等了,催他快一点。”钱币大喝,就算他的驾驶⽔平以“超级”来形容,可是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也只有投降。最好的逃跑时机已错过,远远地又有直升机飞来,而且地面上的对手也已搬运来小型火箭炮,他们似乎快无路可逃。
了解到形势危急的不止老总管一个人,击中一架直升机的军火也急躁地朝仍没攀上绳梯的项尚礞叫唤:“快点!再慢我们都走不了!”
听到穿透过強风,在直升机轰鸣中冲破而出的大吼声,项尚礞朝围攻的组织人员一阵胡扫。瞧准时机,大胆地丢掉手中的,他双手并用,以最快的速度爬上绳梯。眼看就要触及机门,却不知哪架直升机上的手对准他一阵。
“见鬼!”向来克制的副总署长在半空中如秋千般晃的同时,发出与自己⾝份不附的咒骂。
而与直升机的围攻相配合,地面上的组织人员也开始新一轮的冷,他像是被猎人们不断瞄中的可怜小鸟。紧紧拽住在风里个不停的绳梯,他以⾼空杂技演员似的⾝手躲避不长眼的弹子。此刻在地面的人看来,他是摇摇坠,随时都会中弹掉落。
果然,终于有一颗弹子中他手边的绳梯。躲闪不及,双手一滑,他整个人向后倒地坠落。
完了…下意识地闭眼,项尚礞头脑中一片空⽩。可是瞬间又睁开眼,因为发觉自己的⾝子停顿在夜空中。
军火眼急手快地拉住了他。可以不救的,但事情发生的一瞬间却不经思考地及时伸出握手。不想让遗忘伤心,这是在八年前他陪在她⾝旁第夜一时就偷偷许下的誓言。这誓言已经成了他潜意识的一部分,只要是为了遗忘,他就一定要做到。
“组长!”曲澜惊呼。
“军火!”大肥婆尖叫。
“不要让他们逃了!”负责地面围攻的救命气急败坏地大吼。
如果有人⼊侵火焰妖庄却能全⾝而退的事传到外面,他们“十三命”连带着“绝命”组织都将蒙羞。
知道事情的严重,手们全都仰首紧盯着空中的夺棺者,毫不留情地织成一张“弹网”
恶命赶来现场支援同僚时,看到的就是上述混局面。料不到⼊侵者竟如此強劲,他止不住地惊叹:“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厉害,四国府政何时变得如此难了?而且他们来山庄的目的又是什么?”
“谁知道!快点帮忙…”救命朝晚来的同僚怒吼,可是还没说完就因见到长年不出屋的叶南渡而大吃一惊“主子!尤昂!”
叶南渡不理会手下,喃喃地问贴⾝侍从:“没有,尤昂,这里并没有溪凝,她去哪儿了?”似乎在天空的上方,在直升机上。难道…
尤昂举起握的手臂,口对准吊在半空中挣扎的项尚礞与军火,而以牺牲双目换来的第六感精确地指出击的目标。
“不是沈溪凝,我们被骗了,是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他低声愤怒道,扣动扳机。
陷阱…叶南渡恍然大悟,方才追逐的奋兴与动退去,换上強烈的愤怒与担忧“快点回去,溪凝…溪凝一个人在房间里…尤昂…我们快回去!”
没有余暇理会半空中的直升机,两人匆匆来又匆匆去。
尤昂知道自己出的弹子必定能中对方两人中的一人,但也知道因为叶南渡的催促弹子徽微偏了方向。可惜没有时间参与恶命与救命的阻击阵营,因为他的使命就是跟在叶南渡⾝侧,保护他不受分毫伤害。
“怎么回事?”救命问恶命,一脸“你快说”的凶相。
“对方好像是来夺棺的,但似乎没成功,补命说他赶到时候他们还没能把棺木运走。”
“抢棺木?四国府政要那个妖精的棺木做什么?”
“的确,劫棺的应该是我们‘十三命’中的一人,看来有叛徒和府政联手了。”
“十三命”中有叛徒?救命一愣,随后看向⾼空中蔵着此次⼊侵所有秘密的直升机,那架直升机上有“绝命”组织的标志。
由于在夜晚,又隔着一大段距离,他们谁也看不清机上人员的情况,因此也不知道⼊侵者中已有一人被尤昂的弹子中——
*——*——
⾎沿着军火的手臂蜿蜒流下,他痛得眦牙咧嘴,却依旧紧紧抓住项尚礞不放。而正忙着于另外几架直升机斗的大肥、大肥婆、狄亚威、曲澜四人本菗不出援手。
“见鬼!”军火耝声耝气地咒骂,如果再没有人帮他,他的手臂不但会废,项尚礞也会摔得粉⾝碎骨。
“放开我,我不会怪你的!”军火的鲜⾎滴进他的双眼,项尚礞看不下去。年轻充満朝气的脸庞,他不忍他们一起同归于尽。风都酒吧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他不该再让蒲筠失去重要的人。
“大叔…说什么傻话,我答应遗忘的就一定要做到!”受伤的人用尽力气回吼,并大声向同伴们求救:“谁来帮下忙!快点!”
“见鬼!”这次是其他人同声大骂,为四面不间歇的致命袭击。
不行!看出军火已到临界点,曲澜顾不得自己会被中,一只手抓住门沿,大胆地探出⾝子。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拉!”军火艰难地从牙中进出最后完整的话语“一、二、三!”
直升机产生瞬间的大巨震动,整个机⾝往下一沉后又平稳地上升。狼狈地趴着,军火发出⼲涩的笑声。
终于是把情敌救上来了,军火松一口气的同时,中弹的伤口越发疼痛。
“糟了,已经逃不掉了,弹药也用得差不多了。”感受不到项尚礞得救的喜心情,钱币陈述一项最严重的事实。
“不会吧?这么多人一起死那也太逊了,风都恶魔就这么毁在‘绝命’组织手里,翼的脸往哪儿搁!”大肥婆不服输地回一句。
大概他们的运气很好,才说完话,由她负责歼灭的直升机便发生炸爆。而另外三架围堵的直升机也都遭到了同样的下场,因为始料不及的背后偷袭。
一口气击毁四架直升机的,是另外一架同样印有“绝命”标志装有重军事设备的直升机。钱币从来没见过机上的驾驶者,更别提认识。正当他开始怀疑对方是否摘错攻击对象时,突然出现的不明直升机机舱內有两个脑袋探出,朝大难不死的风都人打手势。
“是酒精和遗忘!”大肥不敢置信地道。
“好极了!趁这个机会我们逃吧!”钱币势气十⾜,回以另一架直升机上同伴们一个手势,便以最快的速度逃跑。
是遗忘!
军火以未受伤的手臂勉強撑起上半⾝,看到在另一架机飞上的恋人。她也看到他了,两人眼神有片刻的会,有很明显的担忧以及瞬间的安心,但随即便错过,连微笑都没来得及给一个。
“好险!要不是遗忘他们突然赶到,我们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已经脫逃出火焰妖庄的范围,狄亚威放松地点燃一支烟。
无人响应,惊险脫逃后的沉寂。
“伤口要赶快包扎才行。”项尚礞转向大肥婆“应该有带救急箱吧?弹子得尽快取出。”
“啊,不过我对包扎疗伤一窍不通。”大肥婆把⾝后的救急箱递给他人。
“那就由我来。”经历了最危险的时刻,项尚礞的脸还是同以前一样严肃。他打开药箱,迅速地取出酒精、镊子、纱布等物品。
“取出弹子的话会很痛,你忍得住吗?”
“有酒的话或许可以。”风都的人从来都不喜逞英雄,军火全⾝虚脫道。
“酒…啊,想起来了,坐垫背后有蔵着两瓶“风流”大肥很热心地捐出私蔵的爱酒,一时⾼兴也就忘了正在驾驶座上的钱币。
“是吗?有酒真是太好了,每个人都来一杯吧。劫后余生可不容易,得庆祝一下。”狄亚威⾼兴地建议。
“那么酒账怎么算呢?”一个森不闻人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酒账当然是…痛…哈哈哈哈…”被爱踩一脚的大肥立刻住口,也顿时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当下补救。
“酒账当然是要算在四国府政⾝上,还有这次行动的军事费用,劳力费用…哈哈哈…就算我们是因为遗忘也不能倒贴。”
“反正只要不是用我的薪⽔支付,谁付都无所谓。”灌口酒,狄亚威无关痛庠,然后又同军火说话:“小表,真不能小看你,要不是你及时拉住尚礞,他就真的完了,下次你来东域,我请你喝酒。”
“不要叫我小表!我只是不想看遗忘难过才救…啊…”
“弹子取出来了,现在只要消毒与止⾎就行了。”项尚礞把取出的弹子用纱布包好,放进上装口袋,而接下去的包扎工作则给了曲澜。
惨叫一声后的军火満脸冷汗地斜倚着,不情愿地向三位特警道谢。因为刚才要不是狄亚威让他注意力有稍稍的分散,取弹子的疼痛绝对是他所无法忍受的。
“哼,要不是他们,我们才不会接手这么⿇烦的事。”大肥婆臭着脸。
“不错,所以并不需要同我们道谢。”项尚礞并不生气,因另一人说的完全是事实“倒是我们不知如何谢你们才好。”
“多付些钱就够了。”
“不要想把遗忘带走就行了。”
“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钱币、军火与大肥婆三人同时接口,而大肥的嘴正忙着喝酒所以没能赶上。
狄亚威豪迈地笑了,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起笑,包括以严肃出名的警署副署长以及警校的冰山校花——
*——*——
“他们那边好热闹。”另一架直升机上的两人听到笑声便开始感到不甘。
“早知道就不急着来救他们,等他们深陷‘绝命’组织的牢狱再说。”遗忘松口气地附和,他们谁都没有看到军火受伤,要不然决不会如此悠哉。
“可前天是谁在酒吧间里完全失控的?连多一秒也不愿等。”酒精打趣。
“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但心?你也知道魔神本不是⾝为人类的我们可以匹敌的啊。看看翼就知道,我可不想当寡妇。”
“咦?寡妇?这是什么意思?”
“啊,我没告诉过你们吗?军火临走前向我求婚了,而我答应了他。”理所当然的平静口气,一点也听不出说话者內心曾有过的疑虑与焦躁。
酒精举起手中酒瓶,露出亮眼的⽩牙“那么我们就先为你和军火的幸福生活⼲一杯吧。”
“的确得⼲一杯,为我们每个人都活着。”遗忘也举起另一瓶酒。
于是两架直升机上的众人都沉浸在胜利的乐酒中,可仍有惟一的不同点,人数少的那边会让空酒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顺利消失,这也意味着某个人的账薄上又将打上一个小小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