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案上的烛火燃到尽头，书房一片漆黑。

　　“你怎么停手了？”黑暗中传来一声娇语呢喃。

　　“君子不欺暗室，再这么下去，我怕今儿个就成了咱们的房花烛夜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却显得有些嘶哑。

　　“伪君子，明明是自己先拨人家的，现在又来说这些漂亮话。”

　　“这…”关云飞双指连弹，一道气劲自指间发出，点燃了另一盏烛□，房内登时亮了起来。

　　慕容巧巧噘着嘴，没好气地说：“功夫好啊？取火折子来点火就是了，干么要这些把戏！”

　　关云飞尴尬一笑，偶一低头，见怀中佳人钗横发、香腮带赤，一抹酥半，倒了一口凉气，连忙别过脸去。

　　慕容巧巧见了他这模样，心中恍然，又好气又好笑。“书呆子！为什么不敢看我？”

　　“孔、孔夫子说非礼勿视…”

　　“孔夫子还说非礼勿动呢！你刚才怎么又碰人家了？”

　　关云飞好不尴尬，讷讷地说：“这、这…悬崖勒马，孔夫子想必也会称许在下的。”

　　“大白痴！”慕容巧巧掩上衣襟，一双大眼睛瞅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书呆子既然这么喜欢做君子，刚才为什么不起身点蜡烛，还耍了一手高明功夫？”

　　关云飞这才敢转过头来。“一起身，就不好再抱着-了。”

　　“你还真是老实人呢！”慕容巧巧-了他一下，红着脸嗔道：“可惜只是嘴上老实，心里不老实，就连手也不老实。”

　　关云飞垂着头，小声地说：“我嘴上也不老实。”

　　“还说！”慕容巧巧白了他一眼。

　　“唉！如果今晚就是房花烛夜，真不知该有多好。”关云飞长叹一声，将她抱紧了些，缓缓地说：“现在真相未明，-心中恐怕也尚有疑虑，我若轻薄了姑娘，那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刚才又亲又摸，还不是轻薄？”

　　关云飞一愣，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堂堂正正地将我娶过门后，才…”接下来的话，慕容巧巧可不好意思说了；她仰起小脸，柔声问道：“你还不知道那个假『关笑天』是谁吗？”

　　“不知道。”关云飞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过几查访下来，这人应该和关家、慕容家皆无牵连。”

　　“那就好了。”慕容巧巧放心不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急道：“你有没有想过，凤凰剑是在皇宫掉的，既然皇上不可能调包，说不定是皇室其它成员调的包？”

　　关云飞眼睛亮了起来。“-这么一说，有一个人的确有可能。”

　　“谁？”

　　“当今皇叔，人称『贤王』的永昌王！”

　　慕容巧巧一愣。“我听我爹说过，永昌王爷曾佐先帝扫平关外边患，功劳极大，对当今圣上又忠心耿耿，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所以我才始终没想到这个人。”关云飞若有所思，定定地说。“永昌王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对他也是宠信有加，内廷的侍卫宦官有半数即是由他指挥调度…他若要暗中将凤凰剑调包，倒真不是件难事。”

　　“可是，永昌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慕容巧巧不解地问。

　　“在皇宫中将宝剑调包，明知我们不敢声张，如此一来，岂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拿着凤凰剑上神剑山庄求亲？”

　　“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慕容巧巧不懂。

　　关云飞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可以娶到-这么个千娇百媚的俏丫头做媳妇，好处可大着哩！”

　　“人家跟你说真的，你却净说些风话！”慕容巧巧这可不高兴了，噘起了嘴巴。

　　“好姑娘，我这可不是风话。”关云飞莞尔一笑，悠悠地说。“谁当了神剑山庄的女婿，谁就掌握了一半的江湖势力，不管要做什么事，也都会容易许多。”

　　“难不成永昌王爷想叛？”慕容巧巧摇了摇头，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当今皇上登基十余年，从来没听过永昌王有二心，怎么…”

　　“从前忠心耿耿，不代表一辈子都这样。”关云飞表情忽然有些凝重。“尤其在皇上杀了永昌王唯一的儿子之后！”

　　“皇上为什么要杀了永昌王的儿子？”

　　“永昌王文韬武略均属上乘，是皇室当中第一的人物，可惜他的儿子好贪杯、仗势欺人，实在不是个东西。”关云飞喟然长叹，神色惋惜。“永昌王老年得子，对这个儿子太过宠溺，却也因此毁了这唯一的儿子。”

　　“养不教、父之过，永昌王却因此迁怒到皇上身上了。”慕容巧巧懂了，心里难免感触良多。“可是今儿个娘告诉我说，爹三年前去过洛，曾经见过你一面，难道他们就不怕穿帮了？”

　　“所以庄主此刻才不在庄上啊！”关云飞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缓缓地说。“庄主关东之行，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关笑天』未必真的想做神剑山庄的女婿，极有可能是借口亲留在庄上，部署一切，乘机夺下神剑山庄。”

　　“所以跟着他来的百余名侍从，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了？”

　　关云飞点了点头。“等他夺下山庄后，以夫人和-为人质，庄主即使本领通天，也不得不俯首听命了。”

　　慕容巧巧也懂了，接口道：“到时他们再传下我爹的盟主令牌，遍邀武林同道，数万人马顷刻可成，是不是？”

　　“没错！正是如此。尤其永昌王还掌握三万军，内外呼应，何愁大事不成？”关云飞脸色变了，喃喃自语。“好密的计划，好毒辣的手段…”

　　“可是这个计划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慕容巧巧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真的关笑天若是来了，假的关笑天岂不就死定了？”

　　“所以我本来应该是个死人了。”关云飞解开前衣襟，赫然出现一道长约尺余的刀疤。“潍江头一场血战，我的八名侍从全部殉难，我也因为中了暗算，差点喂了漓江里头的王八。”

　　“难怪我爹等了你好几，始终不见你来，戚师兄在平安城驿馆也接不到你的人。”慕容巧巧看了好心痛，轻轻抚着那道伤疤，颤声说：“怎么会伤成这样…还、还会不会疼？”

　　“-这样轻轻柔柔地摸着，我伤口不疼，心里却了起来。”关云飞握住她的手，促狭说道。

　　慕容巧巧闻言大窘。“**！你怎么不干脆死掉算了？”

　　“我不敢，我怕姑娘伤心。”关云飞亲了亲她的手，莞尔一笑。

　　“臭美！”慕容巧巧白了他一眼，看着那道伤疤，却又心疼起来。“你功夫这么好，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要是死了，教人家怎么办？”

　　“-那时可还不认得我。”

　　“我现在认识你了，你就不许给我碰伤一点！”慕容巧巧气急败坏地说。

　　“是是是，是我不好，让-担心了。”这话虽然有些无理取闹，关云飞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款款深情，柔声说：“我以后会小心的。不过江湖险恶，鬼蜮伎俩实是难避难防，我若不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毒，又何至于让八名属下丧命江头？”

　　“那些暗算你们的人，是永昌王派来的？”

　　“我本来也不敢确定。”关云飞略一沉，缓缓地说：“我为官以来，和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多所周旋，很多人都很想要了我的命。”

　　“包括永昌王？”

　　“永昌王世子杀十三名民女，朝中大臣当中，只有我主张处以极刑，永昌王的确恨我入骨。”关云飞轻叹一声，淡淡地说：“不过我会认为埋伏暗算我的杀手是永昌王派遣的，倒不是这个原因。”

　　慕容巧巧侧着头想了想。“是因为见到了那个假的『关笑天』？”

　　“没错！”关云飞吻了下她的面颊，称赞道：“-肯定是诸葛亮转世投胎，才会这么聪明。”

　　“胡说八道，诸葛亮又不是女子。”被心上人如此称赞，慕容巧巧眼睛都亮了起来，开开心心地说：“这又没什么难猜的！假的『关笑天』敢有恃无恐地上神剑山庄来，一定是认为你这个正主儿已经死在漓江畔；而他会知道这件事，自然是在皇宫中将凤凰剑给调了包的人告诉他的。”

　　“跟-谈谈说说，数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都想通了。”关云飞点了点头，笑道：“尤其是眼前这个『关笑天』并不认得我，他敢上神剑山庄来，一定是有人将我『命丧』漓江畔的消息告诉了他。我虽然是微服南下，沿途驿馆还是会将我的行踪告知皇上，皇上知道了…”

　　“永昌王既得皇上信任，自然也知道了。”慕容巧巧笑着接口，悠悠地说：“既然知道了你的行踪，就可以沿途埋伏、拦截狙杀；一来可报杀子之仇，二来又可避免这『李代桃僵』之计败。是不是？”

　　“我真该早点跟-商量的。”关云飞大笑，偶一抬头，见窗边人数道晨曦，惊道：“没想到谈谈说说，竟然就过了一夜？”

　　“真的耶！”慕容巧巧自他怀中起身，伸了伸懒，走到窗旁推开窗户，回眸笑道：“清晨有雾，今儿个一定是个好天气。”

　　“是啊！”关云飞走到她身旁，揽着她的，柔声说：“-待在我这儿一夜未归，不碍事吧？”

　　“能有什么事？”慕容巧巧嫣然一笑，促狭地说：“难不成你这个正人君子要说小女子行为不检点，不想娶我了？”

　　关云飞闻言，为之失笑。“-这么一说，我还真像个大白痴。”

　　“你本来就是呆子嘛！”慕容巧巧倚偎着他，温柔一笑。

　　“我先送-回去吧！”关云飞心里实在舍不得身旁这个俏佳人，却又不得不当机立断，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总觉得今天会有很多事情发生，有些事情有必要早做绸缪…”

　　＊＊＊

　　清晨薄雾，为花园笼上了一层轻纱，园桃花在雾中含笑绽放，犹似美人含羞遮面，别具朦胧之美。

　　“玉筝阁”上，月牙儿斜靠着窗，双手支颐，却没心情欣赏这园，口中不住喃喃自语。“小姐怎么还不回来？万一给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挨打了…”

　　风吹树影动，桃花树后头忽然飞出一个石子，落在月牙儿跟前。

　　月牙儿吓了一跳，大着胆子开口。“小、小姐，是-吗？”

　　“是我。”桃花树后转出一个高大身影。

　　月牙儿定睛一瞧，不由得失声惊呼。“戚少爷！”

　　戚长风朗一笑。“怎么会把我当成-家小姐？该不会小师妹又偷溜出去了吧？”

　　月牙儿偷觑了他一眼，讷讷地说：“小姐、小姐肚子饿了，跑去厨房看温婶子今儿个做什么早点…”

　　“-这话可不老实了。”戚长风打断她的话，板着脸说。“我才刚从厨房过来，-家小姐可没出现在那里。”

　　月牙儿垂着头不说话了。

　　戚长风见了她这模样，轻叹一声，放缓了语气说：“小师妹是不是一直都待在关公子那里，根本没回房？”

　　月牙儿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丫头胆子还是这么大。”戚长风摇头苦笑，喃喃自语。“果然知女莫若母，师母还真是猜得一点都没错…”

　　“戚少爷你说什么啊？”月牙儿没听清楚，出声询问。

　　“没什么。”戚长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大声说：“小师妹的闺房我不方便进去，-可不可以出来一下？我有些事想跟-说。”

　　月牙儿闻言，一脸羞涩地点了点头。“戚少爷等我一会儿，牙、牙儿马上就下来。”

　　“别忙，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谢谢戚少爷，牙儿会小心的。”月牙儿闻言，心头一暖，转身下楼走到了花园里头。

　　“-见了我，怎么老是垂着头？”戚长风见她头低低垂着，两手不住拨衣角，忍不住笑道：“是不是我长得太丑了，-害怕看见我？”

　　“不是！戚少爷长得很好看的。”月牙儿连忙摇头，红着脸抬起头来。“戚少爷，牙儿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就是、就是小姐半夜去关公子那里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夫人？”月牙儿轻声央求道。“要是给夫人知道了，夫人一定会大发脾气的，小姐肯定又要挨打了。”

　　“师母不会生气的…”

　　“什么？”

　　“没、没事。”戚长风险些说溜了嘴，咳了两声，正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师母的。”

　　“戚少爷果然是个大好人。”月牙儿放下心头大石，展颜一笑。“戚少爷找牙儿有什么事？”

　　戚长风听见这话，脸颊忽然泛红，一个字也说下上来。

　　月牙儿等了一会儿，见他绐终没开口，脑中闪过一念头：“戚少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牙儿帮忙？戚少爷只管开口，牙儿只要帮得上忙，一定…”

　　“不是这一回事！”戚长风打断她的话，深深了一口气，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送给。”

　　“送给我？”月牙儿一愣，看着他手上东西，又惊又喜。“哇！好漂亮的布疋喔！戚少爷真的要送给牙儿？”

　　“当然是真的。”戚长风见她这么高兴，放心不少，大笑道：“这种布疋叫『月光绸』，不管做衣裳、裁裙子都很好看-叫月牙儿，月光绸穿在-身上，一定更漂亮了！”

　　月牙儿听见这话，心头小鹿撞，垂着头说：“戚、戚少爷真的觉得牙儿漂亮？”

　　戚长风又说不出话了。

　　月牙儿见他没反应，神色一黯，轻声说：“牙儿一定长得不漂亮…”

　　“谁说-不漂亮的？”戚长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红了脸大声说。“-要不漂亮，天底下就没美人了。”

　　“戚少爷真会哄牙儿开心。”月牙儿偷觑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羞涩笑意。“戚少爷怎么会突然想送牙儿东西？”

　　“我、我…”戚长风闻言，着手不知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我上次衣服破了，是-帮我补的，所以、所以…”

　　“可是戚少爷上次已经送我一条绣花锦帕了啊！”月牙儿看着他，掩嘴轻笑。“不只绣花锦帕，还有胭脂水粉啦！冰糖葫芦啦！搪瓷娃娃啦！前前后后戚少爷不知送了牙儿多少东西呢！”

　　“是吗？”戚长风尴尬一笑，讷讷地说：“-要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送了。”

　　“牙儿很喜欢呢！”月牙儿接过那疋月光绸，柔声说。“只是太让戚少爷破费了…”

　　“不破费，一点都不破费。”戚长风连连摇头，大声说。“我是光一条，有钱也没地方使。对了，-要是喜欢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我再买来给。”

　　月牙儿闻言，眼眶一红。“戚少爷对牙儿真好。”

　　戚长风见一滴泪珠滑过她的脸庞，落到了地上，不由得慌了手脚。“-、-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不开心了？-告诉我，我下次一定改。”

　　“没有，戚少爷别多心。”月牙儿见了他这模样，心中一阵感动，低声说：“牙儿伤心，是因为牙儿年纪还小，不能报答戚少爷…”

　　“我可以等。”戚长风心中一动，没等她说完，已紧紧握住她的手，定定地说：“如果-不嫌弃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三年之后，我一定要娶-进门！”

　　月牙儿闻言一震，抬头看着他，痴痴地说：“牙儿只担心自己配不上少爷，少爷肯要牙儿，牙儿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傻丫头，-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谁也比不上。”戚长风大喜，拉着她的手在一旁的青石上坐下。“过几天等小师妹出阁之后，我就跟师父、师娘说咱们的事，请他们为我们作主，-说好不好？”

　　“小姐要出嫁了？”月牙儿愣住了。

　　戚长风点了点头。“昨儿个师娘收到师父的信，信上说他老人家这几天就会回庄了；师父一回来，小师妹和关笑天的婚事自然就可以进行了。”

　　月牙儿这可急了，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小姐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关笑天，她喜欢的是关公子，庄主和庄主夫人若是硬要小姐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小姐一定会不开心的。”

　　“我知道，-真是个好姑娘。”戚长风替她拭去脸上泪水，柔声道。“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我跟-保证，小师妹出嫁的时候，一定是开开心心，笑到嘴巴都合不起来。”

　　“真的？你没骗我？”

　　“我不会骗-的。”戚长风一笑起身。“师母代了一些事情，要紧得很，我得赶着去办了。”

　　“等一会儿。”月牙儿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小小声地说。“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为什么好几天都没过来跟牙儿说说话？”

　　“这、这…”戚长风一愣，才刚说不骗她，马上就自打嘴巴了。“我、我是去采购小师妹婚礼上要用的东西。葫芦镇地方小，东西买不齐全，所以花了些时间到邻近的几个大城采办，昨儿个中午才得空回来。”

　　“一定很辛苦对不对？”月牙儿痴痴看着他，眼中是怜惜。“人都瘦了一圈，眼眶也陷下去了。你答应牙儿，忙完夫人代的事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知道了-别担心，我身体可是壮得跟牛似的。”戚长风怕她还有别的问题，自己回答不上可就糟了，快步走了出去。

　　月牙儿将那疋月光绸贴近面颊，痴痴看着戚长风身影消失处，眼中净是温柔…

　　“傻瓜，-在发什么呆？”

　　月牙儿肩上被拍了一下，吓了一跳，抚着心口回过身来。“小姐！-可回来了，牙儿快担心死了…”

　　“小丫头就是爱心。我人好好的，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慕容巧巧一双大眼睛直瞅着她，脸上似笑非笑。“-刚才在发什么呆？我们站在-身后老半天了，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月牙儿闻言，这才发现关云飞站在慕容巧巧身后两、三步的地方，小脸一红，小小声地说：“小姐真的在关公子那里待了一晚？”

　　慕容巧巧人虽朗，听了这话也不发窘，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关云飞已含笑走上前来。“昨夜月白风清、凉风在怀，我和-家小姐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了。在下心想牙儿姑娘可能挂心，因此特来请罪。”

　　这话说得云淡风清，却也没半句谎话，慕容巧巧忍不住噗哧一笑，红着脸低声说：“书呆子就会说这些场面话。”

　　月牙儿也不好意思再问，敛衽为礼，轻声说：“关公子别这么说，牙儿一个小小丫头，可承受不起了。”

　　“什么小小丫头？”慕容巧巧这可不开心了，板着脸说。“-是我的好妹妹，戚师兄更是把-当或了心肝宝贝。”

　　“小姐别说，别、别人听见会笑话的。”月牙儿闻言大窘，羞红了双颊。

　　慕容巧巧轻叹一声，柔声说：“要笑话什么？笑话戚师兄癞虾蟆想吃天鹅，配不上我的好妹妹？”

　　月牙儿连连摇头，急道：“不是这样子…”

　　“既然不是，那我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可笑的。”慕容巧巧捏了捏她鼻子，脸都是温暖笑意。

　　月牙儿垂着头不说话，愣愣看着手上的“月光绸”

　　慕容巧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夸赞道：“好漂亮的布疋，是戚师兄送-的？”

　　月牙儿脸上一红，手忙脚地将“月光绸”藏到身后去。“小、小姐怎么知道？”

　　“我们回来，刚好见到戚师兄离开。”慕容巧巧眨了眨眼睛，笑咪咪地说。“我还在奇怪戚师兄一早过来做什么？原来是专程跑来献殷勤，讨-这小丫头心了。”

　　月牙儿的脸更红了，讷讷地说：“戚少爷说这布叫作『月光绸』，是要给牙儿做衣裳、裁裙子的。”

　　“这种布疋叫『月光绸』？”关云飞听到“月光绸”三字，心中一动。“牙儿姑娘知不知道戚大哥是在哪里买到这布疋的？”

　　月牙儿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戚少爷这几天一直在附近城里采办小姐婚礼上头需要的东西，我想，说不定戚少爷是在城里买的。”

　　关云飞刚想再问，慕容巧巧已抢着开口。“我的婚礼？-这话是什么意思？”

　　月牙儿知道自己小姐和关公子情投意合，心里一直担心着这件婚事，吐吐地说：“戚少爷说庄主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庄主一回来，可能、可能就要开始筹办小姐的婚事了…”

　　“爹要回来了？”慕容巧巧大喜，偷觑了关云飞一眼，却见他默然不语，神色若有所思，不嗔道：“书呆子！你耳朵聋了啊？你是没听到我爹要回来了，要开始筹办人家的婚事了？”

　　“听到了。”关云飞回过神来，展颜一笑，喃喃自语。“今天果然会发生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