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易子而食

　　这帮人说起食物的问题来，都是愁眉苦脸的，巫显然不信，道“一点儿存粮都没有，怎么过日子？真像你们说的，打一顿吃几天，那些游民老弱，岂不是都饿死了？他们吃什么？也去打雪妖？”

　　那雪妖我们下午见过，身高体健，速度极快，长着利爪獠牙，一看就很凶悍，可不是老弱妇孺能够去狩猎的。

　　如果像丁华剑这样的壮年群体，都经常空手无功而返，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些老弱妇孺，在这冰天雪地的一个月里又是怎么过活的？

　　巫这么一反驳，丁华剑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神情讳莫如深，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咽了下去。

　　巫一看，顿时一拍桌子，道“别他妈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有快放。”

　　我觉得这小子实在太欠揍了一些，看这帮人缩手缩脚，一路上都被他骂的够惨了。再这么凶神恶煞，未免太过分。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万一真把他们惹火了，争斗起来，总归不好。

　　巫只买古蓉的账，我给古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管一下那小子，紧接着便问丁华剑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人就是吃软不吃硬，我这么一问，他反而一口说了，道“军队和几大势力都是‘团猎’，所以有物资储配，实在打不到猎，可以去任务榜那儿接任务。用任务换口粮。

　　“任务榜？”古蓉来了兴趣，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孟晓鸣在旁边生火，一边生火一边道“就是军队和各大势力发布的任务，也有一些小团体发布的任务，做完任务可以换食物；不过小团体容易赖账，一般都是去军队那儿领任务。不过。那些任务都是有一定难度的，我们这些人去做，都很困难，更别说老弱妇孺。那些老弱妇孺去接大任务，基本上是拿命在换。”

　　丁华剑道“明天你们去老人集中营，我们就得去领任务，空肚子打雪妖，失败几率太大。”

　　巫凉丝丝的说道“可就算能领任务，普通的老弱妇孺，靠任务还是吃不的，说到底，你还是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丁华剑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脸色不善的说了句你明天自己就知道了，便招呼众人休息。巫气的要发作，古蓉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就乖巧了。

　　这别墅里有空房，当晚我们终于可以一人一间房了，要知道，末世以来，空置出来的房屋虽然多，但只有安全区才能住人，因此反而显得很拥挤。

　　除了在贵第七区住了几天单人间，后来几乎一直都是一帮人，不分男女挤着住，这会儿躺在单独的房间里，那种感觉别提多舒坦了。到达成都的兴奋以及即将面临真相的紧张，让我一直到接近十二点，才辗转反侧的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别墅里的众人就醒了。

　　末世以后电脑、电视一类的都不能用，更别提娱乐节目，因此人们回到了出而作，落而息的自然规律中。外间的街道，浮动着一层蒙蒙的薄雾，雪气将玻璃窗糊的一片朦胧。

　　由于丁华剑等人要去接任务，所以便派了团体中那个叫孟晓鸣的年轻人给我们带路。

　　直到此时，我们才知道，昨晚丁华剑所说的让我们自己去看是什么意思。

　　在前往老人集中营时，我们路过一片广场，广场上人来人往，十分密集，甚至还有叫卖声。

　　末世一来，我可是第一次听见还有卖东西的，当即便忍不住朝那边看。

　　这一看我就惊呆了，居然做的是人口买卖！

　　孟晓鸣看见我们的目光，便叹了口气，道“易子而食，用孩子换物资。”

　　易子而食的现象，往往出现在极其贫困或者古时候出现大灾荒的年月，现代社会虽然有些父母卖孩子，但毕竟是少数。

　　而如今，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整个广场的人，我一一看过去后，猛地发现不对劲“怎么都是在卖小女孩儿？”

　　巫撇了撇嘴，厌恶的看着广场那边。对我说道“你是不是傻，就国人这个，卖娃也肯定是先卖女儿，撑不住了再卖儿子。”

　　孟晓鸣摸了下鼻子，道“是这样的，女娃在末世更不容易活，她们容易生病。长大了也不擅长打猎。而且虽然是末世，但一些重男轻女的封建陋习还是存在，再加上男娃长大了可以打猎，所以二选一的情况下，先牺牲女娃，保存男娃…现在就是这样。”

　　古蓉怒道“岂有此理，我这是回到大清朝了吗？居然还有这种事！”

　　巫双手在兜里。吊儿郎当的张望着，说“不过这些女娃买回去有什么用？啧，那个才三岁吧？谁会买这种小孩儿啊。”

　　孟晓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古蓉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个人口易市场，观察到他的脸色后，立刻道“你想说什么？”

　　孟晓鸣挠了挠头，神色很是古怪，片刻后才缓缓道“气温骤降以后，唯一能捕猎的对象就是雪妖，但那东西很厉害，你们也是看见过的，大部分普通人根本不到，所以…有很多人被买回去是、是当粮食的。”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粮食？

　　卧槽，难不成他的意思是，底层人民靠吃人过活？

　　我和古蓉的三观被刺的不轻，目瞪口呆的看着孟晓鸣，反倒是巫接受能力很强，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努努嘴道“怪不得，我就说嘛，你们成都安全区的储备物资这么少，打猎又那么困难，那些平民该怎么过活，原来是这样。”

　　古蓉吃惊的看着镇定的巫，道“你都不觉得可怕吗？”

　　巫耸了耸肩，道“人，说到底也是动物，生存是生物的本能，几十年前大饥荒的时候，不也出现过人吃人吗？易子而食还有另一个说法知道吗？就是自己的孩子终归下不去口，所以两拨人换孩子，你吃我家的，我吃你家的。一个词语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发生过这样的事。人吃人不是最可怕的，至少她们是被家人卖给别人吃…最可怕的是，你的家人，亲自拿着刀叉对着你。”

　　我清楚巫的来历，知道他为了自己活命，就曾经过活人的血，所以当他说出这些话时，我并没有太过受刺；而古蓉却被刺的不轻。仿佛重新认识巫一般，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一阵哭声从边缘处的广场传来了出来，一个大约六七岁，穿着破烂的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着“妈妈、哥哥！哥哥！哥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把她夹在腋下准备离开，小女孩脸很脏，看不清模样，不停挣扎哭闹着，脸朝着前方喊叫。

　　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个皮包骨的女人，带着一个同样瘦，大约九岁的男孩子。

　　女人不忍看，一边捂着嘴流泪，一边带着换来的物资，小心的揣在怀里，转身走。这时，那个男孩子突然大叫着朝男人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踢打着男人，大喊“放下我妹妹，不准带她走，放开她！”

　　“哥哥、哥哥！”这两个小孩儿哭叫的声音，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样的事情，每天发生的太多了。

　　男人将小女孩提高了一些，示意那个女人把自己的儿子走，女人连忙上前。一把抓住男孩儿，在他身上重重的打了一下，边哭边道“你做什么，快跟我走！”

　　男孩儿挣扎着，一边看着被带走的妹妹，一边嚎啕大哭“妈妈你卖我吧，你不要卖妹妹…我是哥哥，我要保护她，你不要卖妹妹，你卖我…”

　　女人流泪的更凶，又打了男孩儿一巴掌，道“作孽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啊！你以后长大了就懂了！走、走！”小孩儿力气不敌大人，很快，这个小男孩儿就被母亲拖走，掩盖在了来来往往的人中。

　　古蓉膛不停起伏着，气的就要朝那男人冲过去，却被孟晓鸣一把抓住了。

　　他大惊失，对古蓉道“我的天呐，姑，你要干什么！”

　　古蓉抿着。道“我要救她！”

　　孟晓鸣道“你现在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女人，你冲上去是打算做什么？”

　　古蓉一愣，整个人双肩一沉，重重的叹了口气。

　　孟晓鸣道“这样的事，太多了，就算真管，也管不过来的。”

　　整个广场全是小孩子的哭声。也有卖女人的，不过成年女人懂得反抗，所以那些成年女人和小孩儿不一样，她们往往是被捆绑起来卖的，瞪着恐惧又愤怒的眼睛，不知疲惫的挣扎着。

　　这是弱者的下场。

　　我缓缓了自己的脸，只觉得双腿发软，这一刻，我真的有种想要给老天爷烧香的想法，如果我不是在第一时间获得了空间能力，我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最终，我们迅速的绕开了这个广场，一边走，我一边问道“这样的事情，上面不管吗？”

　　孟晓鸣道“怎么管？有什么资格管？上面给不了民众好处，民众自然就不听话，更何况上面现在式微，只要安全区不崩溃、不暴，就要谢天谢地了，吃人这种事情。没人会放到明面上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