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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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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暮秋原本就还在气头上,现在看他这戏又做得这么足,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狠狠咬,低眉不语。

  朱景彦也看出她的不悦,便打发了众人回去,原本这所的探望就是一出戏而已,谁也没想着要多留,但见皇帝如此爱慕于苏家暮秋,众人的心思也就多有不同,但终归是谁也没说话,沉默着回到各自屋中。

  人一走,苏暮秋便忍不住絮叨开来,“什么叫起来倒水碰倒了东西,看看这地上,血迹都还没清干净,谁会相信皇上那说辞?”

  “呵,他们会信的。”朱景彦笑得清浅。

  苏暮秋凝眉不悦,却又听得朱景彦叙叙道,“他们来,不过是要看个结果,如今结果已经看到了,过程他们也能猜到,需要的不过是朕给个说辞罢了。”

  苏暮秋见朱景彦笑得淡然,心里的怒气却也悄然消散,是了,这些人能有几个是关心皇帝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来,不过是想看看这皇帝死了没死,且不论他们是希望他死或者没死,但追究起来,在意的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对于朱景彦本身,他们无半分关心。

  可饶是如此,苏暮秋却也依旧愤愤难平,只嘟囔道,“再怎么说也该让人去追查刺客啊,总不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一句起夜喝水给带过去了吧?”

  朱景彦脸上渐渐没了笑意,“祭天乃是关乎国运的大事,出再小的一点问题,也会引起百姓不安,何况北戍国一直对我靖安虎视眈眈,处心积虑伺机南下,国不安,民心不定,我靖安如何对抗其铁蹄?”

  所以,他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朱清渊也正是知道他这迫不得已,所以才会选在祭天下手,如果事成,为安民心,为稳国力,众人势必会奉他为新帝,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谁做皇帝根本没什么打紧,只要皇座上有人,只要他们家中有米。

  所以就算朱清渊此计失败,也至多就像今晚这样,找一个说辞推过去,反正没人会追究,也没人敢追究。

  苏暮秋听朱景彦说起民心北戍,心里也渐沉重起来,她不知,原来他有如此多的忧虑,如此的身不由己。终是软了声音,“还好皇上准备万全,如果不是有邵大人和那个蒙面侍卫,今个可能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朱景彦闻言再度浅笑出声,“是啊,你该庆幸,是他救了你。”

  苏暮秋微滞,却只了然一笑,“那侍卫是皇上安排的人,他会救我自然也是皇上的意思,说到底,还是得谢谢皇上你。”她没有想到,朱景彦在自己身临险境时,竟也还想着让人来保护她。

  朱景彦只是一笑,不置一词。今夜的这出戏虽是朱清渊一早安排下的,却是他有意让朱清渊提前了的,苏暮秋,前太子妃,拿她当替死鬼是再好不过的了,所以,那些刺客一开始才没有对苏暮秋下手,因为朱清渊还等着让她来背这黑锅。

  如果朱景彦死了,屋中只有苏暮秋活着,而苏暮秋又是前太子妃,为拒绝入宫甚至不惜投湖自尽,不肯委身于皇帝而痛下杀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有人怀疑到朱清渊头上,普天之下,除了他却也没人能接当皇帝,所以怀疑终究只会被掩盖过去。

  最终的结果,便是苏暮秋杀害皇帝,诛灭九族,连同苏太傅的势力一同除去,由此他朱清渊登基为帝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掌握朝政,而那双龙戏珠之中,一龙灭,一龙升,再成佳景。

  然而,朱景彦到底没死,他到底没有估错那人的心意,今夜若不是苏暮秋也在,那人怕是不会出手相助,他朱景彦也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一场由朱清渊编排的戏码中,他朱景彦只是小小的利用了一下苏暮秋,便得到了一颗足以逆局的,可见,苏暮秋还是有些用途的。

  朱景彦抬眸看向整理着屋中碎物的苏暮秋,鹰目微眯。而那厢苏暮秋全然不知自己一夜之间被两人利用,只一心为朱景彦看似荣耀实则艰辛的皇位担忧,也为他明一早要进行的祭天仪式担忧。

  朱清渊不是一次遇挫就会放弃的人,重要的祭天仪式已经成了朱景彦的软肋,为了安抚民心,为了稳住局势,他一切都会妥协。这让苏暮秋很是替朱景彦郁闷,那个容颜绝世的睿王,在她心中俨然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

  寂黑的夜终是过去,东方破晓,山雾缭绕,朱景彦和众位大臣启程爬山祭天,而苏暮秋随侍在朱景彦身侧,虽觉体力不支,却也强撑着不曾言累。只因她心知那身后跟着的一干人众,有不少等着朱景彦出错的,苏暮秋便是横着心,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跟在朱景彦身后,隔断他背后那些各有所思的目光。

  朱景彦不曾回眸看过她,是以也不曾目及她略见苍白的脸色,和那笃定决绝的眸光。然另一侧的邵华却也是和苏暮秋并排而行的,虽非故意,但余光所及也能看出苏暮秋的疲惫,侧首蹙眉,略见担忧。而苏暮秋却只是一味的看着朱景彦的背影,强打精神往上爬着。

  祭祀礼坛所设之处在西山山顶,从别院往上要走一个多时辰,期间朱景彦的背一直得很直,祭祀用的衣袍隆重很不透气,热得人汗水直落,山风一过,凉意惊起阵阵寒颤,而头冠更是沉甸甸的,得人脖子酸痛,却又不能取下来休息会儿,就连代步的软轿,也因祭天需虔诚一说而不能使用。

  苏暮秋于后看着朱景彦,真真觉得是在活受罪,好不容易坚持到山顶,众人这才能歇一口气,而山观中的巫师已然步上前,朱景彦来不及大口气,便要稳住气息,随巫师走上祭坛。

  苏暮秋不信什么吉时,只知累了就该歇会,便自个跑到后院找了处凉亭坐下歇息。这祭坛独居山顶,方圆不过数百步,后院凉亭下便是悬崖直壁,底下有山溪湍急,水声,回响在山林间连绵不绝。

  前院,朱景彦手持旌旗应着祭祀鼓乐缓缓登上祭台。而他身后紧随的便是大巫师,待得皇帝登上台后,大巫师舞动着手中赤红的祭旗,所有人连同朱景彦一起,躬身埋首,闭目祈福。

  台下,祭乐敬奏,几名带着面具的童巫应乐起舞,大巫师摇头晃脑绕着皇帝和祭台跳来跳去,两名年轻巫师则负责上香奠酒,敬献瓜果祭品。而后,由大巫师负责恭读祭文,其余人鞠躬行礼,虔诚垂眸,直至祭文念完,乐舞告祭,典礼告成。

  前院的祭鼓嗡鸣,使得后院苏暮秋休息也不得安宁,缓了口气打量起这周围景,却见亭子正设在峭壁边上,苏暮秋略有些畏高,此间一看却是心生怯意,左右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内殿走去。

  适才虽是沿着围墙到了后院,但眼下却见殿后设有石阶门扉,便想着从这门中直接穿到前院去。

  她是第一回来这儿,所以不知她此间迈入的,正是大巫师的寝屋。虽说不知自己进的是什么屋子,但祭祀殿一类的地方总是会让人无意识的放轻脚步,越是安静的环境,越是会让人敛声屏息不敢打扰。

  却是她正走至神像背后,便听得殿中有人言语,带着刻意低却又怕对方听不见的语气,“这一次切不可再出差错,否则你我都别想活命。”

  苏暮秋挑眉,想起朱景彦叮嘱王尚书莫犯去年之错,料想去年的祭祀一定并不顺利,现今见人如此郑重,微不可察的浅笑嗟在边,却尚未入眼,便又听到,“睿王殿下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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