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逼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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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月来到堂屋，见杨母端端正正地坐着，正美滋滋地品茶，便道：“婆婆好兴致，平里倒没见您品几回茶！”

　　“今儿心情不比往日，三光想必和你说了，那庙里的老和尚给我解的签，说你大伯命中该娶一房滁州城长大的姑娘，我这才想起娇，家里不正现放着一个吗，也是这丫头时来运转了！”

　　“婆婆！你凭什么说她时来运转？”

　　杨母怔了一怔：“怎么？你还不乐意？这可是在抬举她呢！”

　　“婆婆，实不相瞒，我早已替娇许了人家了！你这话，却说迟了！”

　　杨母将茶杯往桌上一顿：“你瞎说八道什么？许了人家？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分明是哄我呢！我活了几十岁的人了，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奔月眉毛一挑：“婆婆！大明律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呢！女子出嫁后的陪嫁，由自己全权处置，夫家的任何人不得手，娇是我的陪嫁丫头，除了我，谁也休想命令她怎样怎样！”

　　杨母冷笑：“大明律不大明律的，我老婆子不清楚，可是这三从四德，孝顺翁姑的道理，却是千年不变的道理，如今我要你的丫头，你就得给我，不然就是忤逆！”

　　“是吗？那我还就偏不给了，你能怎地！”奔月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便要回房。

　　杨母脸色一变，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金氏！你今儿是忤逆定了是不是！”奔月背对着她，语音清冷：“婆婆，你若不存心欺媳妇，媳妇也想对你恭恭敬敬，可惜，你实在不配得到我的孝顺！”

　　“你——你就不怕我开了祠堂，对你动家法么！”

　　奔月嘿嘿冷笑：“开祠堂？动家法？婆婆，你若是敢开祠堂动家法，媳妇就敢去县衙告官，看看是你杨家的家法大，还是大明朝的大明律法强！”

　　“啊呸！历朝历代，讲究的都是以孝治天下！当我老婆子不懂呢！这婆婆告媳妇忤逆的，一告一个准，我还怕你了不成！”

　　听了杨母这般无赖的话，奔月气往上冲，她缓缓回头，对婆母扯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婆婆！还有一句老古话，莫非您忘了？那就是衙门口自古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金家有的是钱，还愁县太爷不向着我说话？”

　　杨母气得瑟瑟发抖，指着奔月：“你——你拿钱来我，你这无赖的人！”

　　“婆婆此言差矣！这不叫无赖，这叫以毒攻毒！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婆婆您就算不识字，也该看过戏文的不是？”

　　看着奔月脸上胜利的笑容，杨母再也忍住不，敲桌打凳地破口大骂起来：“老天爷呦！我前世作得什么孽！娶了怎么个丧门星进门！大光他爹呀！你赶快将我带走吧！”

　　“婆婆说得好，您不但前世作孽，今生造的孽也不少呢！”奔月用手轻轻掠了掠鬓发。

　　杨母越发的暴跳如雷，狠狠骂道：“你这个有爹养无娘教的小狐媚子！”

　　奔月忙道：“我如今嫁到了杨家，您就是我娘了！”

　　“你娘个X！”杨母再也顾不得体面，将那些污言秽语的村话也骂了出来！

　　奔月忙叫：“娘！娘您接着骂！人人都有双重父母，您就是我正儿八经的娘！”

　　杨母双眼一翻，直往后仰了过去。

　　婆媳俩个这一番吵闹，又惊动了几个光，三兄弟齐齐进门，杨桃也从闺房里跑出来，见杨母气得倒仰，大光上前一把扶住：“娘！娘您怎么了？”

　　杨桃哭叫：“娘被三嫂气死了！娘被三嫂气死了！”

　　二光倒是沉着冷静，上前掐了掐母亲的人中，杨母缓过一口气来，慢腾腾坐在椅子上，半晌方道：“三光在哪里？”

　　三光低着头，上前跪下：“娘，儿子在这里，要打要骂，随您的便！”

　　杨母直愣愣看着三光：“我问你，你还是不是我我儿子？”

　　“娘！我当然是您儿子！”

　　“那好！你现在就写封休书，把这个小人给休了，中不？”

　　“娘！媳妇惹您生气，归到底是儿子的错，你打儿子骂儿子都可以，儿子给您叩头了！”三光低下头砰砰地冲母亲叩起头来。

　　“我叫你休了奔月，你没听见么？”

　　“杨三光！你娘叫你休我呢！你赶快给我休书，我好走路！早就不想在你杨家呆了！”奔月也开始爆发了！

　　三光见势不妙，冲他二哥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比划一下，二光会意，忙转身夺门而出。

　　“娘！你脸色很差，儿子这就去请郎中来给您看看！”三光避而不答。

　　“娘叫你休了金奔月，你倒是听见没有！”杨母锲而不舍。

　　三光无奈，只好哀求：“娘！奔月顶撞您，是她不好！儿子回去好好跟她说，只求娘别说休她的话！”

　　“怎么！你不是一向最孝顺娘吗？如今也开始不听话了？你看看你大哥，当娘说要休何氏，他二话不说，顿都不打，就答应了！你如今是怎么了？”杨母一叠声地质问起儿子来。

　　三光也不答话，只是求道：“求娘开恩，饶了奔月！”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你说，今儿你到底是休还是不休！”

　　“侄媳妇，你要休谁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老者威严的声音。

　　三光心中大喜，心想这下奔月又救了，面上却不敢出分毫来。

　　听到门外的声音，杨母心头一震，心头的怒气立刻消了不少，急忙出门去，对门前站

　　着的一个银白胡须，身材高大的老者恭恭敬敬地道：“八叔叔好！快请上座，你老人家身子还硬朗吧！”

　　“八叔叔正病着呢！听说大嫂你要三光休，就带病赶过来了！”杨二叔紧随在老者后面，也跟了进来。

　　几个光见了那老者，一齐叫道：“八叔公好！”八叔公轻轻点了点头，在三光的搀扶下坐到了上首，杨母忙道：“桃儿！快去给你八叔公泡茶，要最好的茶！”

　　“泡茶就不必了，我到你家来，原也不是为喝茶！”八叔公摆了摆手。

　　“那倒是，八叔叔是族长，平忙于族中事物，没有事物，等闲也不会来侄媳家，只不知八叔公来此为何事？”杨母赔笑道。

　　“莫要再提什么族长了！我这个族长当了几十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八叔公欠了欠身子，环视了一遍整个堂屋，缓缓道：“我还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就在这间屋子里，你那已经故去的婆婆，坐在这把椅子上，着大光他爹休掉你，那时的情形，侄媳妇，你还记得吗？”

　　杨母低了头，轻声道：“侄媳当然记得！那时候，三光还没有出世！”

　　八叔公接着道：“那时候，你们婆媳吵闹不休，大光的爹对你言听计从，很是爱重，你婆婆看着心中不畅快，就想休掉你，另外娶个老实听话的来！她想用三从四德，把你往死路上！对不对？”

　　想起往事，杨母的眼圈红了：“那次，多亏八叔公压制了婆婆，我才有今，不至于变成弃妇，八叔公的恩情，侄媳妇会记得一辈子。”

　　八叔公叹了口气：“那次，我跟你婆婆说，你们婆媳俩个，都不是能容人的心，侄媳妇你的确有错，也的确不孝顺，可再怎么吵闹，也不能把人往绝路上，我杨家是世代忠厚传家，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休这回事！这句话，可是把你婆媳俩个都得罪了吧！”

　　“八叔公哪里话！侄媳感激你还来不及！”

　　八叔公脸色一整：“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休掉大光媳妇？那可是个好孩子呀！”

　　杨母低了头，半晌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八叔公叹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木已成舟，也不去多说了，可今，你又要休三光媳妇，这才隔了多长时？你三天两头闹腾，休了大儿媳，又要休小儿媳，你是卖你媳妇多呢，还是当真的拿人命不当一回事！”

　　“八叔公，这事儿，好像也牵扯不到人命吧。”杨母低声嘀咕。

　　八叔公哼了一声：“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弃妇自尽的又何其多！你还说与人命无关！侄媳妇，做人要积德积福！”

　　听了八叔公一席话，奔月不暗暗称奇，这个穿着朴素，年纪老迈的老人，倒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确配得上一族之长的身份。

　　“今，你若认我这个族长，认我这个叔叔，就不要着三光休了！年轻夫恩恩爱爱，那是我杨门的福气，你若真看不过眼，可以请我给你主持分家，如何？”八叔公沉声道。

　　杨母忙道：“八叔公既然有命，侄媳不敢不从！”

　　八叔公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说着便要起身，三光忙上前扶住，八叔公站了起来，朝奔月看了一眼：“孙媳妇，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八叔公，您老人家有话请说，孙媳洗耳恭听！”奔月是打心底尊重这个老人，只为他刚才那一句“做人要积德积福！”

　　“女子家，还是以温柔为本等，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句话，叔公赠与你罢！”

　　奔月没有说话，只想，在这个社会，如果一定要温柔驯服才能获得的幸福，又哪里是真正的幸福？

　　嘴上却笑道：“叔公的好意，孙媳感激非常！”

　　八叔公笑道：“到底是个会说话的伶俐孩子，叔公的话，你今必然不服，后，你自能体会，好了！我这老不死的再多说，就要讨人嫌了，走了，走了！”

　　三个光急忙送了出去。

　　杨母被八叔公一番话打击得面目无光，晚饭也不吃，早早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