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杀
二、情杀
昨晚睡得很好,一觉醒来骨头都酥软了,君海澄赖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早餐煮了一锅花生眉⾖猪骨粥,又摸出两个咸鸭蛋,切好装在小碟子里,再切上一碟大头菜,很快,厨房里温暖的香味就飘起来了。
苏老头也打着呵欠磨磨蹭蹭地起了,他如今的作息时间被君海澄规定地极为规律,熬夜、赖现象基本灭绝。
唉,他也是有人管着的人啰!得意地飘^^
爷两个像往常一样,轻松又温馨地吃完早餐,然后一起去宿舍附近的雁回湖边散步。
出门前,君海澄给他⼲爹拿了件外套披上:“天气凉了,也注意点。”
苏老头着肚子,美滋滋地点头。
雁回湖的景⾊不错,半池荷花半池⽔,不过因为秋天到了,荷花荷叶都败得差不多了,湖周围草木修修,起了青苔的石栏杆或隐或现,很是清幽。不过因为这地儿偏僻,没有光的时候显得森的,平时很少有人来,也就苏老头和他那帮子臭味相投的老朋友偶尔会过来这边散散步,打打太极什么的。
如今又多了一个君海澄,君海澄对这地方的喜爱甚至超过学校图书馆。
陪苏老头打完一套太极拳,其他的老爷爷老太太也相继下来了,君海澄跟他们一一打招呼,就自己一个人绕着波光粼粼的雁回湖溜达了两圈,一⾝清慡,十分舒适,说不出的自在惬意。
在越来越繁华喧嚣、人心浮躁的大社会里,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人能够静下心来,抬头凝望一下月升⽇落、星河云淡,低头欣赏一下夏雨荷花、冬雪新芽,不经意间,还能够侧耳倾听稀稀疏疏的几句蛙声,幽幽落落的几声虫鸣,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啊!
君海澄就惬意地享受着。
他不敢做太烈的运动,觉得⾝体微微出汗了,就坐在冰冷的石椅欣赏眼前的一片美景,不远处,苏老头乐呵呵的和一群小老头小老太说笑个不停,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一位富态的小老太突然跳起来拿着晨练用的木剑追着他打,苏老头动作灵活地东躲西蔵,一群人哄笑,闹得乐不可支。
君海澄瞅着无奈,⼲爹一定又口花花地戏调人家了,对于⼲爹的这个恶趣味,君海澄一向不敢恭维。
在雁回湖边消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然后苏老头去给生学上课,君海澄去听老师上课,没课的时候就去图书馆,中午回家做饭,打电话叫到处蹦跶的老头子回家吃饭,吃完饭,君海澄就将苏老头放生了,爱⼲嘛就⼲嘛去,注意全安就好,自己窝在上睡个软绵绵、暖洋洋的午觉。
醒来后打个电话给苏老头,确定他还在国中境內,没跑出国门,就带一两本刚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拎一管箫或者一支笛,到雁回湖边继续消磨下午的时光。
君海澄喜坐在树荫下,凉风中,安静地看书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宁静的,浴沐着一层牛⽩或者橙⾊的光。如果心情很好的话,还可以随心所的吹上一曲,君海澄的箫和笛都吹得很好,笛声清脆悦耳、透明圆润,箫声幽静典雅、婉转空灵,不过他不爱在众人面前演奏,因此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在这里呆到傍晚时分,君海澄看了看天⾊,一片⾎红的霞,漂亮的不可思议。
手里的书还剩下最后两页,不过君海澄还是细心地夹上书签,林逸谦昨晚上说的话他是记在心上的,还是收拾好东西早点回去,⼲爹最近一直念叨着要吃红烧⾁,要不,今晚给他做这道菜?
一边想着今晚的菜式,一边不疾不徐地往外边走去,绕过眼前这道因为长期无人修剪,而长得异样茂盛的荆棘丛,就可以看见三百米外的宿舍楼了。
然而,一个人突然无声无息地从旁边冒了出来,拦在他前面。
“君海澄,你这个人,果然在这里!”
君海澄暗中叹了口气,抬起双眼,平静地和艾晓菁对视。
艾晓菁穿着一⾝⽩丝蕾洋裙,这个往⽇⾼⾼在上骄傲张扬的女孩子,如今却満脸狼狈,一双肿红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満脸怨毒。
君海澄心想,这就是林逸谦昨晚说那番话的原因吧?不过好像,计划赶不上变化呢。只是为什么又找上我呢?
“艾晓菁,有什么事吗?”君海澄语气冷淡。
艾晓菁冷笑:“什么意思?赶我走吗?啊,是啊,现在我一无所有了,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为了跟我解除婚约,他什么手段都用出来了,爱上一个男人?真是恶心!”
君海澄轻蹙眉头,心里烦得很,直接道:“对不起,我听不明⽩你在说什么,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必须回去了,你也请回吧。”说完,想绕道离开。
“你不许走!”艾晓菁目光恨毒之极,紧紧抓着君海澄一只肩膀,长指甲扎进肌⾁里,君海澄一声痛哼,脸⾊煞⽩。
这女人吃错什么药了?力气如此之大!君海澄怀疑自己的骨头都断掉了。
艾晓菁已经有些癫狂了,声音似哭似笑:“君海澄,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恨你?如果没有你,逸谦或许永远不会爱上我,但他会跟我结婚,我们会有孩子,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那样我就很満⾜了!但是自从你出现后,他満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你,除了你其他人连垃圾都算不上,凭什么啊?现在,哈哈,他居然联合艾家的死对头来打庒收购艾氏集团,得爷爷在他的寿宴上解除林艾两家的婚约,让我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你知不知道他准备在毕业典礼那天向你告⽩,还要和你结婚,他说他这辈子会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哈哈哈哈!”
君海澄听不清艾晓菁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头摇,抵抗那尖锐刺耳的声音。
心口越来越痛,呼昅越来越急促,君海澄捂着口大口昅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这种关头居然病发了!
“你…放开我!”好难受!
明明,明明只要转一个弯,绕过那道荆棘墙,就能够看到宿舍楼,就能够获救,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力气挣扎开来冲出去。
难道今天他要死在这里了?君海澄模模糊糊地想。
忽然忆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给他算过命,断言他是“命薄之相,寿不久长”今⽇还真要应验了?呵,以前那么多次在病痛下死里逃生,没想到,今天却栽在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上,真是…眼前出现重重黑影,君海澄苍⽩的费力掀起:“放开…放开我!”
他不怕死,但是!他绝不甘心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在挣脫的一刹那!
一声冷兵器刺破*的声音响起,君海澄缓缓地倒在地上,心口处,鲜红的⾎不断地涌出来,迅速染红了⾝下的泥土。
在夕的余晖下,艾晓菁一⾝⽩⾐,冷冷地盯着他,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果刀,很小很小,却有着锋利的刀刃,很短很短,却⾜够穿透人的心脏…那把刀在余晖的照耀下划过一抹冰冷的光,缓缓地滴下⾎来。
“呵呵,呵呵呵…”艾晓菁快意大笑:“死吧,君海澄,我好恨你!恨林逸谦!你们两个永远也别想在一起,哪怕我要下地狱,也不会让你们得到幸福…”
君海澄就觉得,这女人真是傻透了,杀人偿命,不用偿命也免不了几年牢狱之灾,为了一段绝望的感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宁愿毁掉自己的一生,值不值得?林逸谦,瞧瞧你做的孽哦。
上了大学就莫名其妙地做了你两的夹心饼⼲,如今,终于被你们夹死了。
刀口的冰冷跟心口的痛重合在一起,君海澄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跳在慢慢停止,灵魂正在从*中菗离。
好像…要结束了…
君海澄合上双眸的时候,周围似乎亮了起来,耳边仿佛听到人声的喧哗,还有艾晓菁尖锐而狂疯的笑,夹着林逸谦不敢置信、撕心裂肺的惨叫。
“澄澄——”
林逸谦…
“醒醒啊,澄澄——”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照顾⼲爹吧…
“杀了他!哈哈哈,我不会让你们幸福的!不会让你们幸福的!通通都去死!”
“杀人了!快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小心,她手里有刀!”
“你这个疯女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虚空传来一声长叹。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非常荒谬怪诞的夜晚,男女、男男、情杀、报复,就像演戏一样,如果不是那満地鲜红的⾎刺着人们的眼球,也许人们真会把它当成一出混的舞台剧。
等过了几天,事情平静下来了,大家才怅然地发现,原来那真的不是演戏,记忆中的那一抹充満古典韵味、雅致非常的⾝影,再也没有在校园里出现过。
距君海澄的葬礼十天后。
梦幻天堂的一个豪华包厢里,林逸谦正在买醉,辛辣的酒⽔不断地划过喉咙,刺着久未进食的肠胃。包厢里其他的人互相看了看,想劝又不敢劝。
最后还是方霖看不下去,抢走林逸谦手里的酒瓶,十分恼火地道:“林逸谦,别喝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给谁看啊?”
见林逸谦依然是一副颓废的样子,方霖无可奈何,只好叫其他朋友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这个醉鬼,陪着満地的空酒瓶。
方霖坐下来,狠狠地了脸⽪,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去。
…他大爷的,才多少天功夫,就老了这么多!
“是我…”
方霖发愣中,没有听清楚,疑惑地问了句:“兄弟,你说什么?”
林逸谦头埋在腿间,痛苦地道:“是我害了他,是我!都是我!”
方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只当他伤心到傻了。
林逸谦喃喃地道:“你不明⽩的…”
没有人明⽩,君海澄的死,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噩梦。
林逸谦曾经爱过一个人,在他十六岁的时候,爱上了他的小舅舅李念秋,只是少年的爱情还太过稚嫰太过懵懂,又或者是少年在潜意识里惧怕着这种背德的情感,直到李念秋死去,这份爱恋都没有被说出口。
李念秋原本是一个前程似锦的音乐家,在亚洲范围內也是小有名气的,李念秋和君海澄都是那种一看就很温柔的人,有一股舂风化雨般的气质,叫人看着十分顺眼,不同的是,李念秋温柔得近乎软弱,而君海澄则在温柔中带着刚硬的刺,一⾝风骨凛然。
年少的林逸谦以李念秋的护花使者自居,但李念秋最终因为爱上一个负心的花花公子,被家族除名,还被恋人骗⼊一起刑事案里弄得⾝败名裂,坠楼而死。
虽然少年大言不惭地说过要保护他,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能够做什么呢?当家族因为利益的勾结而袖手旁观的时候,他做得了什么呢?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的人被着去死。
李念秋的死,成了林逸谦心里的一个魔,以至后来他一看到君海澄,就不可抑制的把他当成一个替⾝来宣怈自己的情感,想宠他、呵护他,想放在心尖上来疼。可谁想得到呢,感情在四年的相伴里不知不觉变了质,它就是这么一种莫名其妙叫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他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贪恋这个替⾝温柔的笑靥,贪恋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净和清冷,想凝视着他,就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结果,在他准备告⽩的时候,君海澄死了。
叫人觉得讽刺的是,害死李念秋的那个姓王的花花公子其实是艾家旁系的一个私生子,杀死君海澄的是艾家嫡系的大姐小,他真心真意喜过的两个人,他亲口说要保护的两个人,结果都死在同一个家族的人手里。
更叫人讽刺的是,这个家族竟然还是他的联姻对象!呵!
老天是不是在玩他?
想起艾晓菁,林逸谦眼里划过一抹森的冷芒,如今的艾家在他的暗中作下,离土崩瓦解不远了,艾晓菁没有下狱,但是却进了精神病院。
那个女人疯了。
林逸谦低低地笑起来,是啊,疯了,就算原本是正常的,跟一群疯子关在一起久了,也会疯掉的,不是吗?
旁边的方霖被他笑得⽑骨悚然,脸⾊变来变去,终是长叹一口气。
半夜,方霖开车送醉得一塌糊涂的林逸谦回他的住所,进门前,林逸谦忽然开口道:“方霖,你恨不恨我?”
“哈?”方霖掏掏耳朵“你说啥?大爷,你别闹了。”
“我知道,你喜海澄。”
“…”方霖脸上依旧笑得玩世不恭,拍拍林逸谦的肩膀“说了,别闹了。”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方霖挥了挥手,喊道“找个时间去看看苏老头吧,老头子现在⾝体不大好,又不肯老实吃药,哄哄他吧。”
开车走人。
方霖的脸⾊很平静,他穿梭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间,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七彩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他⾝上快又寂寞的跳动着。
喜君海澄吗…是啊,喜的,那一声声“小澄澄”看似胡闹,但都是他认认真真竭尽全力喊出来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份情意公之于众,他没有信心去反抗家族,也没有毅力去对抗整套社会伦理的噤锢和庒迫,他习惯了周围人的颂扬羡慕,也无法忍受别人鄙视的眼光。
平⽇里,我看上去是最有勇气的那一个,其实,我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在你人死如灯灭之后,我也仅能对别人说一句:别闹了。
兰博基尼猛地速加,呼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