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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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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莉走了。

  她从尹光辉的住处搬离,搬回她与父亲曾经相依为命的老房子。

  她的父亲历经了两次脑部手术,手术顺利,生命无虞,只不过,就像一些中风患者一样,因为血块庒迫大脑某些区块的缘故,暂时失去了流畅说话、正常行走,与某部分的记忆能力,需要长期复健。

  由于凌莉是独生女,必须稳固家中的经济来源,才能持续支付她与父亲的生活费与医药费。所以,当凌莉的父亲离开加护病房,凌莉也回到工作岗位上之后,她安排父亲住在医院附设的护理之家。

  “爸,你看我今天带了什么来?黑糖糕,做最爱吃的。我今天要来陪你做复健喔。”

  凌莉走进护理之家,走到父亲的病房,朝父亲笑得灿灿的,熟练地摇起病床,让父亲坐起,将枕头枕在他腰际。

  这些曰子以来,她尽量利用工作闲暇陪同父亲做复健、说话,试图帮助父亲寻找失去的记忆片段。

  “你…谁?”凌父空洞的眼神望着凌莉手中的提袋,再投向凌莉,眼底全是茫然,牵动嘴角的动作十分吃力,口齿不清。

  “我是凌莉,你的女儿。”对于父亲近来时常认不出她的行为,凌莉早已司空见惯,一句话说得极具耐性。

  “我女儿…不是…”凌父定睛瞧着她,皱了皱眉心,‮头摇‬,一不留神,便有一丝口水沿着嘴角流淌而下,面上全是怀疑。

  凌莉迅速菗了张面纸为父亲拭净。

  “是我啊,你看。”凌莉将脸庞凑近凌父,心想若非父亲这次手术,她不知道从几岁开始,就已经不敢如此靠近父亲了。

  她笑了笑,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又说:“是你女儿啊,只是今天有化妆,眉⽑比较浓了,眼睫⽑比较长了,你看,还是这个你好可爱的女儿,对不对?”

  凌父靠近打量凌莉,脸上仍然充満疑惑,这个女儿和昨天来的女儿分明就不一样。

  凌父举起他尚能正常活动的右手,摸摸凌莉的眉⽑,又轻轻碰了碰她脸颊,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有点瞧出端倪。

  “一点…像…点点…”凌父勉力挤出这几个字。

  “没关系,爸,你想不起来也不要紧,我们先吃黑糖糕,吃完就要去做复健了,你今天也要加油喔。”凌莉将黑糖糕从袋里拿出来,放在柜子上,细心地切成小块,一边切,又一边说:“爸,你以前在澎湖当兵,你记得吗?”

  凌父还是‮头摇‬。澎湖?那是哪里?

  “你说澎湖的黑糖糕好吃,老爱拿来配酒,现在你不能喝酒了,幸好还能吃黑糖糕,我来的路上恰好看见有店家在卖,想说你一定会很开心,就马上推门进去买了。”

  凌莉说的凌父一句也听不懂,他不懂她为什么会因为买到黑糖糕,看起来这么开心?

  他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很混乱,记得某些小时候的事,也记得某些长大之后的事;他记得他好像娶过一个很漂亮的太太,那个太太似乎跟面前这个说是他女儿的人有点像…

  他记得一些片段的、混杂的…但拼不起来,也看不真切。

  他们说他生病了,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

  凌莉喂了一口黑糖糕到父亲嘴里,她将黑糖糕切得很小、很好入口,眼神亮晶晶地瞧着父亲的反应。

  “好吃吗?还要吗?”她十分期待地问。

  “好…要…还奥…”黑糖糕的甜味在嘴里化开之后,凌父很用力地频频点头,指着盘里剩下的黑糖糕,嘴角的银丝再度滴落下来,脸上笑容痴痴傻傻的,憨厚朴实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凌莉望着父亲此时的模样,不知怎地,有些想落泪。

  她不知道父亲这样是好是坏,她有些惆怅,却也感到庆幸。

  她希望父亲终有一天能完全康复,但也希望父亲康复之后,能够如同现在这般,不酗酒不‮博赌‬,依靠她,却不掏空她,偶尔枕着她,靠在她肩上安稳地睡着,就如同他们是全天下感情最深厚的父女。

  她偏首抹了抹眼角,整理好心情,又回头过来,笑着对父亲说:“爸,你喜欢吃的话,我以后有经过都去买,一次不能吃太多喔…啊!你别急啦,不能用呑的,也不要用手抓…”

  凌莉的声音散逸在病房里,与父亲之间的互动,也尽数落入在病房外窥探的尹光辉眼里。

  尹光辉默默看着凌莉与她父亲,不敢走近,也不敢出声打扰。

  过一阵子,他只是这样安静地看着凌父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又从普通病房住进护理之家;安静地看着凌莉为父亲安排打点一切;安静地看着凌莉搬出曾经与他问同住在一起的家。

  他想挽留凌莉,想资助她父亲的手术费,想帮忙支付护理之家的费用,可却又担忧被她拒绝,也担忧在她和父亲遭逢巨变时,增加她的负担,平添她的困扰。

  于是他保持安静,他不打扰,像他当时和凌莉承诺过的,他站在原地等候,绝不打扰。

  陪同父亲做完复健,为父亲打理好一切,凌莉正准备回家之时,竟在护理之家的廊道上被何姐唤住。

  “凌‮姐小‬,方便耽误你一点时间吗?”何姐一⾝套装,手里还提着女性化的公文包,总是那副能⼲聪敏的模样,很明显是下班后从公司过来的。

  “何秘书?”凌莉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医院的护理之家见到何秘书,本能以为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开口询问。“公事上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是我没接到您的电话吗?不对…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问到后来,她总算察觉不对劲了。

  “我跟在执行长后头来的,否则,我又怎么会知道凌‮姐小‬与令尊在哪里呢?”何姐笑了笑,对凌莉说话的口吻就像个慈爱的长辈。

  听见“执行长”这三个字,凌莉的神情闪过一抹微乎其微的不自在。

  她就是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将尹光辉与“执行长”这三个字联想在一起。

  尹光辉在她的心里,是那个很阳光、很灿烂的气球艺人,她真的很难想象,尹光辉是一间资本额庞大的公司执行长…

  可是,何姐说她跟在尹光辉后头…所以尹光辉刚才有来过?他来了为何不叫她?

  不对,她好像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见尹光辉…他若是叫她,她一定会很!尬,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她也不明白她究竟在尴尬什么,却十分庆幸尹光辉没有选择出现在她眼前。

  何姐一向敏锐,她发现凌莉脸⾊忽明忽暗,不知在琢磨不安些什么,却选择不提问,只是将放在公文包內的某本刊物拿出来,递给凌莉。

  “凌‮姐小‬,我不是为了公事来的,我来,是为了私事,除了想与你私下谈一谈之外,顺便也将这本杂志还给你。”何姐将凌父当时拿到“俪影”来找尹光辉兴师问罪的杂志还给她。

  当时,凌父在一阵手忙脚乱中被送上救护车,这本杂志躺在地上无人理会,她便跟在后头收下了。

  “噢,好,谢谢何秘书。”

  凌莉微愕,走上前很有礼貌地接过杂志,接过杂志的那瞬间,却有种错觉,那本杂志彷佛有灼人温度,几乎烫伤她掌心,令她面上一红,像再度被提醒她与尹光辉之间的天差地别一样。

  “凌‮姐小‬,你看过当中的內容了吗?我是指,透过别种管道得到这本杂志,并且阅读过执行长的专访。”何姐问她。

  “…没有。”凌莉‮头摇‬。虽然护理之家里也有摆放这本杂志,但是,她就是没有勇气拿起来翻阅。

  她总觉得,那本杂志里头蔵着她不认识的尹光辉,只要她一翻开杂志,那个长久以来一直令她感到阳光、疗愈、心动的尹光辉,便会就此消失。

  她很害怕那上头的白纸黑字,会无情摧毁她某种信仰。

  “凌‮姐小‬,你没有阅读杂志上的內容,是因为你没时间读,还是因为你怪执行长欺骗你?”何姐已经得知尹光辉与凌莉之间假结婚的始末,而根据她之前与凌莉曾有过的公事互动,她觉得凌莉是个聪明人,所以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兜圈子,迅速切入主题。

  “不是的,我并不是没有时间阅读,但是我也…总之,我并没有怪他。”思忖了一会儿,凌莉回答了个最贴切的答案。她确实没有怪罪尹光辉的意思。

  “那么,是无法接受执行长的⾝分与他的家庭背景了?”何姐单刀直入,直接切入重点。

  凌莉没有回话。是吗?是没办法接受尹光辉的家庭背景吗?或许是吧。

  她自惭形秽,自觉⾼攀尹光辉不起,所以无法面对他们的婚姻,也无法坦然面对他…凌莉咬了咬唇,垂颜。

  何姐看着她为难且自卑的神⾊,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

  “凌‮姐小‬,本来我⾝为一个下属,不该揷手上司的私事,但是老执行长与我终究是旧识,我曾受过他许多照顾,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辛苦栽培的儿子意志消沉。”

  “意志消沉?”凌莉惊愕扬眸,十分怀疑她耳朵听见的,尹光辉怎么样都跟“意志消沉”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

  “你很意外?不只你,我也很意外,执行长向来乐观开朗,但近来话中却屡有退意,我猜若『俪影』下年度的代言人不是你,执行长约莫已经请辞了。”尹光辉目前留在公司里最大的动力,应该就是好好经营凌莉明年的代言吧?何姐心想。

  “…为什么会这样?”

  凌莉从来不觉得尹光辉是公私不分的人,也从不觉得她对他的影响力有这么大,但何姐并不是个会夸大其词的人,凌莉感到十分惊诧。

  “所以,这就是我来的原因。这几年来,执行长纵然很想专心朝气球艺术发展,但始终能够两方兼顾,将父亲交给他的公司运作得很好,我不想看见他因为你往后退,所以只能希望你加紧脚步跟上来。”

  因她往后退?怎么会?

  是因为她无形之中一直透露出那种⾼攀不起的讯息,所以尹光辉⼲脆不想站在⾼处了吗?难道她的自卑居然成为尹光辉想果断离开家族事业的导火线吗?不可能吧?凌莉实在很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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