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八章】
不到七点,羽萌就抵达关砚臣的公司。
他是外商行银的⾼阶主管,拥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和秘书。但她到的时候,不知秘书是恰好有事或先下班了,并不在位子上。羽萌悄悄走向他的办公室,正要轻叩门扉,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你,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也没任何人可以诉苦…”
羽萌胸口一紧,这声音…是丁毓妮?
她不安地将虚掩的门推开一道小细缝,果然看到丁毓妮満脸是泪地坐在沙发上,关砚臣忙着菗面纸给她。
她的眼泪滚滚坠下。“我真像个笨蛋,一厢情愿的笨蛋,特地飞到海上想给仕豪一个惊喜,得到的却是…其实,他早就跟我说过他不会只专情一个女人,但亲眼目睹他眼那女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还是令我痛不欲生…”
丁毓妮拼命头摇,更悲惨地哭着。“最令我伤心欲绝的…是仕豪一点愧疚都没有,很不在乎地对我说…他没有欺骗我,他从一开始就把话讲明白了,如果我不能接受,可以立刻离开他,他祝福我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跟他就是…呜…好聚好散…”
哭得梨花带雨的她紧抓着关砚臣。“什么叫好聚好散?他说得很容易、很轻松,他以为我也能那么轻松吗?他看不到我的心好痛吗?他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忍残,他不知道我很爱他吗?他居然毫不留恋地叫我走,呜呜…他宁愿要那个女人也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
关砚臣轻拍她的背,想让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不是这样的,毓妮,你没有错,只能说邱仕豪不适合你。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永远都不会结婚,不可能定安下来,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我知道,但我一直认为我可以改变他。”丁毓妮満脸的泪水和不甘心。“我以为自己在他心目中应该是特别的,他终有一天会爱上我,他应该会挽留我,舍不得我走,会为我一点一滴地改变…为什么?他居然不要我?”
关砚臣语重心长地劝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毓妮,放手吧,改变别人很难,不如改变自己。我知道要你放下这一切很痛苦,但倘若他珍惜你,他不会舍得让你流这么多的泪水,他更不会在别的女人面前叫你走开,像他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伤心。”
“我不要,我不甘心!”丁毓妮哭喊着。“我那么爱他,为他去学做菜,找老师认真学油画,还去学骑马!只要他喜欢的东西我都立刻去学,我愿意为他从头到脚改变,他怎么能无动于衷?不——我不相信他这么绝情,他应该只是逢场作戏,他对那个女人不是认真的,他很快就会回到我⾝边。”
关砚臣眼底有着不忍,迟疑几秒后还是开口。“毓妮,不要傻了,这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你这么执着,放下吧!不要在他⾝上浪费自己的时间,未来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男人,他会懂得如何爱你。”
“不,我做不到…”丁毓妮的眼泪泉涌而出。“我爱他啊,砚臣,我究竟做错什么?我凡事都以他为重,什么都听他的,我把他所讨厌的坏脾气都改了,这还不够吗?为什么?他居然不顾我哭得死去活来,牵着那个女人的手径自离开,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他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
她越喊越激动。“我恨他,好恨——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自责?会不会后悔?他会为我掉一滴泪吗?”
“毓妮,你绝对不准做傻事。”闻言,关砚臣脸⾊凝重地说。“看着我,你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心永远漂泊不定,他是标准的情场浪子,只是你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罢了。这种男人你还要为他浪费眼泪吗?你如果为了他伤害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可是,我好想他,好想他啊…”她哀凄地流泪。“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我的爸妈都过世了,姊姊又那样…我举目无亲,没有人爱我…我是多余的,去哪里都不受欢迎…”
关砚臣用力地按住她的手。“胡说,你忘了自己还有个很爱你的儿子吗?无论如何,你永远是凯凯的⺟亲,他需要你。每一回见到你,他总是很开心。还有我,离婚之后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会一直把你当成家人一般关心,有什么委屈你都可以找我倾诉,你绝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虽然他这么说,她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泪眼婆娑地自怜着。
“我是孤单的,你不要安慰我了…如果我死了,没有人会真正为我哭泣,我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仕豪不会在乎我去了哪里,他甚至会忘了曾经有过一个叫做丁毓妮的女人爱着他…”
关砚臣头摇。“毓妮,别乱钻牛角尖了,不要再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别人可以伤害你,但你为何也要伤害自己?会过去的,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伤心欲绝,但时间会改变一切。”
“…”丁毓妮泪如雨下,伤心地啜泣。“抱着我,一下下就好,给我一点力量。”
关砚臣轻轻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亲妹妹一般,柔声安慰着“听我的劝,你应该多爱自己一些,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迎合任何人,也不要想改变别人,你要为自己而活。”
羽萌轻轻地往后挪动双脚,幽幽地,悄然无声地往后走,像是她不曾来过…
回到住处后,羽萌坐在地板上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明月,她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一声又一声的门铃声惊醒了她。
她起⾝想开门,才发现双脚居然因为久坐有些轻微发⿇,揉揉膝盖,她由门上猫眼看清来人后,打开大门。
“羽萌!”关砚臣表情很紧张。“你还没睡吧?屋里怎么这么黑?”
“先进来吧。”
羽萌这才发现自己回家之后一直没有开灯,事实上,从他的公司离开之后,她游魂般地在街上乱走很久,然后搭车回家,一回到家就直接坐在地板上发愣,看看手表,此刻居然已经晚上十点了。
走出他的公司时,她有传简讯给砚臣——“我知道毓妮心情不好,你先陪她,我回家了,别担心。”
关砚臣进屋,立刻把敞开的落地窗关上。“怎么连窗子都没关好?外面风很大呢。”转⾝轻触她的脸颊,瞬间恍然大悟。“你一直坐在这里发呆吗?很冷吧?脸颊都冰冰的。”
“我还好,不冷…”
“对不起。”他紧紧抱住她,叹息着。“对不起,谢谢你这么体谅我,我知道你看到毓妮了。”
“我没有怪你。”羽萌拉着他坐下。“你晚上有吃东西吗,要不要我去帮你煮碗面?”其实她也没吃晚餐,根本吃不下。
关砚臣摇头摇。“我没胃口。”他望着她的眼睛。“你不会生气吧?”
羽萌头摇。“我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毓妮此刻情绪很不稳定,她的确需要有人开导她。”
关砚臣眉头深锁。“这次的打击对毓妮非常大,她向来是个好胜要強的女人,我很少看她那样失态地大哭,可见她对邱仕豪用情很深。只可惜,爱错了人…只是,毓妮还不愿意看清这些,她菗不回感情。”
羽萌也很感慨。“感情易放难收,多给她一点时间吧,她会慢慢厘清一切的。”同是女人,看到毓妮如此痛苦,她也很不舍。
他轻抚她的脸颊,愧疚地道:“对不起,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我却慡约了。”
“我又没怪你。”羽萌故作开朗地笑着。
“萌,谢谢你。”他紧抱住她,感谢老天赐给他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女人。“这一阵子,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陪伴毓妮,先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她的父⺟都病逝了,唯一的姊姊定居阿根廷,原本感情很亲密,但这几年因为一次大吵就断了联系,几乎不来往。她哭着对我说她举目无亲,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连个可哭诉的朋友都没有…”
“我知道。”羽萌定定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她现在很脆弱,需要有人陪她多聊聊,你是她唯一信任的人,当然要多关心她一些。”
他轻抚她的秀发,満足地叹息。“谢谢你这么支持我,我会尽快处理好毓妮的事,也会试着联络她姊姊,问她能不能到台北来陪伴毓妮。我知道毓妮其实只是表面上说要和姊姊断交,但她內心深处依旧非常想见她,对她倾诉心事,毕竟,她是毓妮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更何况,她们姊妹的感情原本非常好,上一次的争吵应该只是误会,倘若能联络上她,她会比我更懂得如何开导毓妮。”
“我知道。”羽萌点点头,窗外明月当空,入冬的夜风已带着寒意,她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他暖暖的体温,可,心底的不安感却悄悄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