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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准提寺前逢二老 养静堂内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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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徐良跟着那人进了山门,早就看出他的破绽来了。头一件,不像当军的打扮。二者看他是两个人,因何过来一人说话?三者他求人救他的老爷。他却头前引路。山西雁将一进庙门,早就看见墙垛子后头隐着一个人,双手拿着一条木,兜着徐良脑后打来。徐良单臂把前面引路那人揪住,往回里一带,自己往旁边一闪“叭嚓”一,正打在那人的脑后,万朵桃花崩现,死尸栽倒在地。徐良一抬腿,就把那个打子的踢倒。那人将要喊叫,早被徐良把脖子捏住。往起一提,把他携往庙外,拐过墙角,解他的带,把他四马倒攒蹄捆将起来,亮出刀来威吓。那人哀告饶命:“我家有八十岁的‮娘老‬,无人侍奉,故此才在庙內佣工。和尚叫我办什么事情,我就得与他办去,这是实出无奈,只求你老人家⾼抬贵手。我若一死,我的‮娘老‬也得活活饿死。”徐良说:“不用害怕,你只要把庙內情由说明,这里是什么庙?庙內住的何等之人?如何劫囚车?如何抢人女子?一一从实说明,我就饶你不死。”那人说:“我绝不敢撤谎。这个山叫金凤岭,这个庙叫准提寺。里面有两个和尚。一个叫金箍头陀邓飞熊,一个叫粉面儒僧法都,手下有二十多个徒弟,天天教他们习学。”徐良问:“方才劫的这个囚车是什么人?”那人说:“这个囚车原由是,石门县九天庙有个僧人,叫自然和尚,內中又有个朱二秃子与吴月娘儿通奷之事,本地知县叫邓九如,没问出他们的亲供,将这案解往开封府,由此经过。我们法师傅有一个徒弟叫飞腿李宾,他得着此信,给庙中送信。囚车将到,我们二位师傅就下山去将囚车打碎,救了自然和尚、朱二秃子、吴月娘,拿了一个千总,一个守备,一个马快头儿,杀了一个马快。”徐良又问:“拿住这些人此时活着呢没有?”回说:“俱都没杀,幽囚后院。”徐良又问:“抢来那个姑娘如今怎样?”回说:“全在西跨院,有几个妇女在那里解劝于她,这姑娘执意不从。”徐良又问:“⽩‮花菊‬往这里来了没有?”回答:“不认得⽩‮花菊‬是谁?今天到来了一伙人,內中没听见说有个⽩‮花菊‬。”徐良问:“这伙人都是谁?”回说:“有柳旺、火判官周龙、小韩信张大连、房书安、⻩荣江、⻩荣海,后又单来了一个人,叫三尺短命丁⽪虎,与我们师傅前来送信。南府团城子有个伏地君王东方亮,定准于五月十五⽇在⽩沙滩立擂台,请他们前去打擂。”徐良一闻此言,果然庙中人不少,回手要结果那人命。那人说:“方才你老人家饶恕我了,我这一死,连我‮娘老‬就是两条命。”徐良说:“也罢,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将你捆在此处。”撕下他的⾐襟,把他口堵住,就把那人托将起来,放于树杈之上,说:“待等事毕之时,我再来放你。”

  徐良说毕转⾝进了庙门,把那死尸提将出来,扔在山涧內。复又进来,直奔里面,过了两层大殿,又看见单有个西院,蹿上东房后坡,跃脊又到前坡,只见五间上房,屋內灯光闪闪,人影摇摇。山西雁近前俯⾝一看,只见里面⾼⾼矮矮,一个个狰狞怪状。上首是火判官周龙,尚有金箍头陀邓飞熊,披散着发髻,箍着⽇月金箍。面似噴⾎,凶眉怪眼,狮子鼻,阔口重腮,大耳垂轮,⾚着背膊,穿一条青绉绢的中⾐,⾼袜子,开口僧鞋。膛厚,背膀宽,腹大圆,脸生横⾁,实在凶恶之极。原来邓飞熊从清境林逃跑,又到了准提寺,这庙中有一位净修老和尚,邓飞熊把老和尚杀死,连火工道人尽都丧命,他就做了庙主。法都由九天庙叫人追跑,也奔准提寺而来,这两人就在庙內相会,彼此全部说了自己来历。法都打发自己徒弟飞腿李宾打听自然和尚的官司,本要约会邓飞熊前去劫牢反狱,不料李宾回来说差使解往开封府,由庙前经过。他们下山,就把差使劫上山来。拿了千总郭长清,守备王秀,马快江樊,杀了班头秦保,追散护送的兵丁。来到山上,叫自然和尚重新更换⾐襟,朱二秃子也换了⾐裳。吴月娘有他本庙中妇女服侍,抹浓妆,穿戴起来,好伺候师傅们,又劝解翠姐顺从和尚。翠姐总想要寻拙志,反被那些妇女捆住了双手。

  法都、邓飞熊本要把郭长清、王秀、江樊带上来审问,可巧有火判官周龙等人来到,吩咐李宾暂且把他们押在后面,接大众进来,彼此相见。将他们的从人、马匹安顿在后院,方落座献茶。紧跟着三尺短命丁⽪虎到,与大家见礼,随即就把东方亮的请帖摸出来与法都、邓飞熊看了,然后摆酒。⽪虎问周龙:“你们几位,这是要上南府么?”周龙点头说:“正是。”⽪虎说:“你们的请帖是赫连齐、赫连方与你们送去的,是与不是?”周龙说:“我们没见着请帖。”⽪虎说:“怎么没见请帖?”周龙就将⽩‮花菊‬的事情学说了一遍。邓飞熊说:“怎么还有这样一件事情?”张大连说:“连柳大哥、周四哥,全都吃了晏寨主的挂误。晏贤弟上鹅峰堡去,大概一二⽇准来。”邓飞熊问说:“如今虽有东方大哥请帖来到,却连一面之也没有,久闻东方大哥实系好友之人。”细脖大头鬼王房书安说:“那老哥准准的是好朋友,普天之下并无第二。”小韩信张大连说:“全是你知道。”房书安说:“果然我知道,我比你年长几岁。”素⽇他二人本就不对,房书安好说大话,小韩信爱拦他,故此他二人不对。张大连听他说大几岁,就问:“你知道的事多,东方大哥他的先人叫什么名字?”房书安说:“叫你问不住,外号人称九头鸟,名字东方保⾚。”张大连说:“不错,你知道他先前做甚买卖?”房书安说:“先前亦做绿林,可与绿林不同,一二年不定出去做一号买卖不做,若要做一次,就奔京都公伯王侯、皇上大內、大府财主做这一次买卖,载而归。真有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东西,还有多少陈设。做这一次回来,三五年不用出门,⾜够用的了。再者他那品行不像咱们,在家內结官府,谁也不知他是绿林英雄,可称得出⼊接官长,往来无⽩丁。”张大连说:“你知道得了这些宝物都放在什么所在?”房书安晃着脖子哈哈大笑说:“你更问着了我了。所有值钱宝物,他家內有一个楼,叫蔵珍楼,俱都放在里面。”张大连问:“这第一宝物是什么东西?”房书安说:“就是那口鱼肠剑,由战国时专诸刺王僚,直到如今,叫他们上辈由土中得出。这座楼就为鱼肠剑所盖。”邓飞熊说:“怪不得房爷说的话大,真知道事多。”房书安听人一夸赞,话更说大了,说:“张贤弟,你别瞧我年虽小,普天下英雄我认识多一半。”张大连说:“你这话越发大了,绿林你认得一半,大概侠义也可认得。”房书安说:“七侠五义,南侠做官,北侠是辽东人,那时我在辽东地面,北侠小哪,有人带他到咱们店內,要给我磕头拜我为师。我瞧这孩子没有什么大起⾊,因此没收。五鼠五义更差多了。那几个耗子,不敢与咱们论哥们就是了。”张大连哈哈大笑,说:“有个穿山鼠徐庆,他的儿子如今可大大有名。”房书安却连连摆手,晃着脑袋说:“不行,不行,差的多。徐庆是我把侄,他的儿子不就是我孙子么?”

  此句话不要紧,徐良正在房上听着,实在忍不住了,蹿下房来,⾼声骂道:“你就叫细脖子大头鬼王,趁早滚出来罢!重孙子,孙磨子,我是你爷爷,老西是你祖宗,快出来!老西不把你剁成⾁酱,你也不知老西的利害。”群贼闻听是山西口音,就知是徐良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张大连说:“你说此大话,你出去见他罢。”房书安一听是徐良声音,就往桌子底下一钻,说:“你们告诉他,我不在这里。”张大连说:“你招的祸,你出去见去。”回答:“我不能,出去就得死。”徐良在外边叫骂,金箍头陀邓飞熊一看,俱都不敢出去,大叫一声:“什么人敢在我庙中撒野!”邓飞熊正要摘他护手钩,只见三尺短命丁⽪虎说:“割何用牛刀,待我前去会会此人。”抖⾝往外一蹿。徐良正叫房书安,忽见里面一矮子出来,类若猴形,由间‮子套‬一把短刀,对着山西雁大叫一声,说:“你是什么人?夜晚⼊庙,快快说来。”徐良一笑:“你问老爷,姓徐名良,外号人称多臂人熊。你叫什么名字?”⽪虎说:“要问寨主爷姓⽪,叫⽪虎,外号人称三尺短命丁便是。知你寨主爷的利害,让你快快逃生去罢。”徐良说:“你怎么叫⽪虎哪?这个名字不好,改了罢,依我说,你叫⽪孙子。”⽪虎一听此言,气冲两肋说:“好山西雁,看刀!”徐良把大环刀一亮,就见⽪虎往后一仰躺在地下。⽪虎他本是这一趟滚堂刀,前番见邢家兄弟时节,就是这一趟滚堂刀把他们杀了一个手忙脚,如今又是这趟刀,満地滚。看他这刀净往下三路,徐良一着急,想出招数来了,将大环刀刀尖冲地,刀刃冲外,净随着⽪虎转,他的刀若是碰在大环刀上,那是准折。⽪虎一看,破了他的滚堂刀,不敢久战,撒腿就跑。徐良并不迫赶,一低头,暗器正打在⽪虎腿上,要知⽪虎生死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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