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吓你玩

　　项宝贵走过穿廊，踱到了西侧边门，拿着匕首就准备割断门闩，刚把门推开一条隙，唰啦，那是形态，不是声音，一条白色的绢帕抖落下来，正落在他的手背。2

　　幽幽暗香浮动，冰凌凌如雪莲花般令人心神一。

　　半夜三更，从天而降，落下这样一条白绢帕，胆小的会以为见鬼了。

　　项宝贵拿一修长的指，起那条绢帕，秀的眉微蹙。

　　他点火折照了照，绢帕上写了两行细瘦的小楷，一眼便能分辨这些字样：“闻子大婚”、“愧疚万分”、“事急无奈”、“盼速来”

　　他懒得摊开来细读，就把绢帕点燃了，烧成灰烬，任它在指间随风飘散。

　　眸光转，门里有一丝微弱的烛光透出，不知是夜灯，还是冷知秋并未睡着？

　　“唉…”

　　项宝贵把玩着匕首，迟疑。

　　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本来他就过得不轻松，老娘又非进来这么个麻烦女人，光明正大地占了他的卧室，还要劳累他为她打点安排，这哪是媳妇儿上门？分明是来讨债的！

　　说到讨债，他又想起他那二百二十两银子，现在想着倒是没有痛的感觉了，脑子里浮现冷知秋的样子，还有那些听起来像黄莺鸟叫般的话语，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有心情莞尔一笑。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破门而入”2

　　本来是想进去拿点行李和盘，但这会儿破门容易，回头把里面那位娇滴滴的美人给吓坏了，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赔她。

　　正要转身离去，门却在他面前突然打开了。

　　他目瞪口呆。

　　里面的冷知秋也是目瞪口呆，目光落在项宝贵倒握手中的匕首。

　　她一袭藕荷便服勾勒纤柔身姿，头青丝随意披散，手里举着一支红烛，烛光映一脸迷茫和幽幽，颜色是最柔和温暖又淡雅。

　　他一身黑衣短打，蒙面的黑巾犹遮了左半边脸颊，手拿匕首，目“凶光”

　　她是睡不安稳，听到似乎有人叹息，就壮着胆子开门看看，开门就见持刀匪徒一枚！

　　他是万没想到小美人竟然如此胆大无畏，一开门，如同精灵仙子现身，惊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项宝贵在冷知秋开口喊“抓贼！”之前，先一步闪身，伸臂环住她的脖子，手捂着她的嘴，将一切响动消弭于无声无息。

　　气息随着身体的靠近而绕鼻尖，冷知秋镇定了一下心神。是项宝贵！

　　好吧，她早就不信所谓夫君是什么“项秀才”但，难道是个江湖大盗！？他这是要干嘛？自己家也偷？还是正准备进来对她意图不轨、谋财害命？

　　房间里有嫁妆不假，可她家穷，嫁妆不值几个钱呀。最值钱的恐怕就是母亲给的那对玉镯子，他要是敢抢，她就跟他拼命！

　　冷知秋在那里想得不着边际，同一时间，项宝贵也在思维发散…

　　她好香，不是什么雪莲花香，也不是脂粉薰香，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体香，幽幽的，暖暖的，闻着会醉人的。

　　她还好小，个头才到他口，不知过两年会不会长高些？

　　她好，脸颊的得像豆腐，那已经是极致了，可掌心微的却仿佛更，得让人心难挠…

　　过了好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硬挤出几分玩世不恭：“嘿嘿，我吓你玩来着，一看你就是个胆小鬼。”

　　冷知秋挑眉：吓我玩？

　　到底是谁吓到了谁？

　　项宝贵估计她不会尖叫了，便松开手，闪身退出了门外，飞快的把匕首和蒙面黑巾全收了起来。他始终垂着眼皮，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娘子你真是一点警觉都没有啊，下次听到外面有声音，千万别开门。我不陪你玩了，快去睡觉吧。”

　　说着，他就主动把门关上了。

　　从头到尾，冷知秋都没说一个字。

　　他转身，低头看看掌心，脸沉了下去，很快消失在夜中。

　　——

　　冷知秋定定的伫立在门口，看着关在眼前的门扉，默默无语。

　　胆小鬼？吓着玩？说她没有警觉？

　　难道他不知道一句话叫做“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太平世道休战多年，她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要有警觉？

　　可是，事实告诉她，老话也有说错的时候。

　　她没招谁惹谁，却有人散播流言；她好端端嫁个人家，却摆明了上当受骗；她这边想要偏安一隅、与他井水不犯河水，那不知是贼是匪的夫君却意图执刀闯门——吓她玩？她会相信吗？

　　看来，以后是应该留心防着鬼敲门。这项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若说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但都已经进了人家的门，做了人家的媳妇，怕有什么用？还是那句话，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仅此。

　　反正只要两年，两年后大家你情我愿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既符合律法，又无碍道德。

　　轻吐了口气，她便重新闩好门，回到上睡觉。

　　被项宝贵这么半路杀一回“惊梦游”的戏，她反倒定了心，再坏也不过如此，所以一觉睡到了天亮。

　　——

　　正月十六清晨，阴天，有风。

　　这是冷知秋嫁入项家的第一个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