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九零年代绿茶19
卓大嫂也是个要脸的,被人拒绝后，也不可能真要逼时玥帮忙拿东西,所以她只是拉下脸。
显然是不太高兴了。
况且时玥那话说得理所当然的,娇滴滴站在那儿，十指尖尖，皮肤雪白,一看就知道她平时压根儿没干过活。
——就像她说的那样，连手提包都是别人帮忙拿。
卓大嫂先将两个袋子放在地上,这里头都是一些特产干货，也不算轻的。
她又将车上那个粉色的袋子拿下，因为里面装的全是林海莲的书,重得很,把她的腰都压弯了。
看着自己狼狈的影子，卓大嫂心中的火气更大，冲着时玥的,冲着这袋书的,全都涌到她脑子里。
这弟妹还真的好意思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忙活啊？？
卓大嫂擦着额头的汗,阴阳怪气道，“这么大个人了，让你拿点东西还推三阻四的，真有意思啊。”
时玥瞟过去,语气无奈,有几分劝解的意思，“大嫂,阿莲这不是身体不好嘛？那也没办法的事啊……”
林海莲：“？”
卓大嫂也噎住了，“我……
我说的是阿莲吗，我说你！
可这大小姐弟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对她说，“大嫂，要不还是等大哥来拿吧，这些书太重，伤到你的腰就不好。”
听听，好像还怪关心人的咧！
这下，卓大嫂指责的话彻底被堵住。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这弟妹到底懂不懂人情世故！
你说她冷漠，不肯帮忙搬行李吧，可那行李不是她的啊，阿莲不也一动不动坐车里呢吗！
你说她高傲吧，她还知道关心你的腰呢！
此时车上的林海莲坐不住了，她面色闪过讪然，这会儿终于打开车门，宛若林黛玉一样小碎步走来，“姐姐，要不还是我来吧，都是我的书……”
卓大嫂见她唇色惨白，连忙道，“哪能啊，看你这脸白得，还是等你姐夫出来吧。”
林海莲听罢，抿着唇站在一边，像是十分内疚。
“咦，原来是阿莲的行李啊，带这么多是什么呀？”时玥好奇地问。
林海莲：“都是书，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没舍得扔。”
时玥点点头，“挺多的，怪不得这么重，不过幸好一路上有大哥扛着。”
林海莲听到这儿，嘴角的弧度更加僵硬了。
她不作声，卓大嫂看她一眼，这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这书和两袋干货，可是卓大嫂提来的。
卓大嫂力气大，从前干粗活，婚后也还包揽着家务，这三个袋子她使使劲儿也能搬进去，只是现在这不是正赌气嘛……不想搬罢了。
卓大嫂苦着脸，又伸手擦一把额头的汗，只道，“这一路上是我扛的。”
时玥一听，露出浮夸的表情，“哇，大嫂好厉害啊。”
那眼眸亮得跟夜空的明月一样，语气也真诚。
仿佛卓大嫂真的有多了不起一样。
卓大嫂本来还在气头上，这回有些不好意思，还给自己找补一句，“不算什么，只是现在有点累，搬不动。”
时玥开玩笑一般说，“我跟阿莲一样，基本上就是个废人，还是大嫂厉害。”
卓大嫂呵呵笑一声。
转念一想，她一路上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阿莲，某种程度上，阿莲的确和时玥一样，可不正是啥也干不成的废人嘛。
林海莲：“……”
卓海放下行李出来的时候，看到三人站在车旁，大眼瞪小眼的。
便问，“怎么了？”
时玥朝卓海说，“大哥，这搬东西什么的我帮不上忙，真的抱歉啊。”
卓海摆手，“嗐，说什么呢，老三千叮万嘱，你身体不好，得好好休息才行，这点行李不需要你们女人动手。”
卓海牛高马大，从小到大也是干重活的，一身腱子肉，只是近几年胡吃海喝，才有点发福的迹象，看起来倒是更加憨厚。
他一把拎起剩下的三个行李袋，朗声道，“你们先上车坐着吧，我放下行李就出来。”
卓大嫂没出声，推着林海莲重新回到车边。
时玥看向林海莲，好像忽然好奇，幽幽问她，“阿莲，你是什么病啊？严重吗？”
对面两人都怔住，怎么还有人这样聊天的？
不过她大概是误会什么了，毕竟卓大嫂刚才说林海莲身体不好。
林海莲如实说，“我没有什么病，就是身体比较弱。”
“这样啊，好吧……”
卓大嫂当即皱眉，不满地说，“玥玥，我听你这语气，怎么还遗憾上了呢？你这么希望阿莲生病啊？”
时玥摆手，“没有的事，我就以为阿莲跟我一样在生病呢。”
“……”卓大嫂惊住，“什么？你生病啊？”
“嗯。”时玥捂着心口叹息，“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啊，这，这……”卓大嫂呆呆看着她，这心头好像被锤了一下，脸皮也生疼，“那你现在没啥不舒服吧？”
时玥摇摇头，又扬起一丝笑，“现在还好，能正常生活，不过我跟阿莲差不多，平日里什么重活都干不了。”
卓大嫂神情局促，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看一眼林海莲，又看向时玥。
心里那个叫愧疚啊……
“你这得的什么病？”卓大嫂小心翼翼地问。
“先天性心脏病。”时玥照实说，“诶，抱歉啊，我还以为我和阿莲是同病相怜来着……”
你身娇体弱，我先天得病。
林海莲：“……”
卓大嫂一张脸都变了，“啊哟……”
天呐。
这还得了啊。
我真该死哦。
阿莲那是以前被父母虐待过，身上曾经有过伤，这几年治好后，倒没留下什么病根，不过阿莲平时安静又柔弱，卓大嫂不忍让她再干活，就一直娇宠着。
说她身体不好，那也是习惯性的说法。
其实阿莲健康着呢。
可心脏病诶，是随时会要人命的。
卓大嫂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刚才竟然还喊弟妹搬东西……
那要是弄出人命来，就不得了了。
林海莲垂着头，神情僵硬得不行。
卓大嫂也顾不上她，连忙小跑着跟上卓海的身影，“我还是看看卓海那边吧。”
一进客厅，卓大嫂甚至不去看这新房，而是抓着卓海的胳膊问，“卓海，玥玥她真有心脏病？”
卓海点头：“是啊，所以说老三特别心疼她嘛，今天她能过来接我们，也是真的用心了。”
卓大嫂面色更加不好了，用力在自己嘴角拍一下，“我这嘴啊！”
卓海看向她，“你又说错什么了？”
卓大嫂讪讪地说，“我、我刚才那不是想让她帮阿莲拿那袋书嘛……”
卓海一副犯难的模样，“你真是的，阿莲的书，你就算要叫也是叫阿莲自己拿，怎么还让玥玥拿呢？”
“这阿莲……我不是心疼她嘛。”
“心疼？你心疼她，她也不知道心疼一下你？”卓海抹一把汗，“再说了，阿莲都提不起的话，玥玥就能提得起啊？”
卓大嫂一噎，“我也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啊。”
卓海严肃地说，“我看你别老是将阿莲当成孩子一样，她都大学毕业了，有些事情她能做你别总揽着，你不累啊？”
说着，他看一眼门口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也别给老三添乱，人家夫妻关系好着呢。”
提起这茬，卓大嫂脸上更加愧疚，火辣辣的疼啊。
那大小姐弟妹的命，也挺苦的。
两夫妻再回到车边，卓海直接往驾驶座走，对时玥说，“玥玥，我开车吧，你指路就行，开了一路，辛苦你了。”
时玥半点不矫情，直接应下：“好嘞。”
卓大嫂拉着林海莲坐在后面，心情沉重。
时玥坐在副驾指路，又是一副好说话的态度，经过什么好玩的地方也会叨几句。
卓大嫂默默往自己手心掐一把，只觉得自己刚才太糊涂。
弟妹嘴快直率，但是对他们是真的挺耐心的。
卓大嫂挤出笑容来，一直怜爱地看着时玥，时不时应一句，绝对不让她冷场。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路上有很多自行车堵着，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天色都开始暗下来。
到订好的那家饭店时，时玥老远就看到卓陆的身影。
卓陆目光也是望着这边，微微抬手招呼一下。
车刚停好，他便已经走过来，给时玥拉开车门，“玥玥。”
时玥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给他一个抱抱，“卓陆，你来挺早啊。”
卓陆微微挑眉，任由她抱着，“也没等多久。”
不过她怎么忽然变得粘人了？
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她看都不带看他一眼。
卓陆眼里的疑惑，时玥当做没看到，她伸手在他腰间掐一把，神情莫测的。
卓大哥家的三角关系，她很感兴趣。
毕竟这年头，想听点八卦不容易。
卓陆只当她是在故意撩自己，手臂环在她腰上，亲昵地将她搂住。
虽然如今时代比较开放，但是两人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还是十分惹眼的。
更何况，这两人一个古板严肃，如钢铁般挺拔刚硬，一个娇柔雅致，是风中摇曳的菟丝花。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美好的画面。
卓大嫂下车后看到这样一幕，哪里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老三这是爱惨了啊。
说起来，当初的她家卓海也是这副痴情的死样子，一天不见就黏糊糊的。
诶，现在都老夫老妻了，没那个感觉了。
想着，她瞪一眼卓海的方向。
卓海没留意，已经快步走到卓陆身旁，朗声笑道，“老三，够了哈，大庭广众的。”
卓陆仿佛没听出他的调侃，只是低头对小妻子说，“累不累？”
“不累，是大哥开车。”时玥这才放开他，矜持地站在他身旁。
收放自如的模样，令卓陆心头痒痒。
“走吧，先进去。”卓陆去牵她的手，顺便将她捏着的包包接过去。
卓大嫂见着他这动作，心中讶异。
这玥玥不是说说而已啊，卓陆竟然真的连手提包都给她拿。
卓大嫂见此，将自己那正红色包包往卓海面前一塞，“看看人家老三。”
卓海一噎，默默拿着包，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最后他直接往腋下一夹，当成公文包一样夹起。
卓大嫂见他这憨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卓海也呵呵露出牙齿来，朝她伸出一条胳膊，反正老三都秀恩爱了，他也不能落后啊。
卓大嫂捂着嘴笑，伸手去挽住他的胳膊，忽然有种回到从前恋爱的感觉。
不过自从将阿莲接过来后，她和卓海就再也没有两人世界，不管去哪儿，她都会带着阿莲。
这时，车门被推开，林海莲才走下来。
卓大嫂猛然想起，车里还有林海莲，于是她又走到她身旁，算是给卓陆介绍，“老三啊，这是阿莲，我妹子。”
她也没再说其他，心中十分尴尬。
林海莲朝卓陆颔首，“三哥好。”
卓陆只是点点头，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林海莲自然地挽上卓大嫂的胳膊。
卓大嫂下意识看一眼卓海的方向。
卓海那货倒是自在，跟在卓陆和时玥身后，慢吞吞走着。
卓大嫂也不好推开林海莲，便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
得找个机会和卓海好好过个两人世界才行……
——
一行人坐在包厢，在卓海的带动下，气氛还不错。
卓大嫂了解卓海和林海莲的胃口，很快点好菜，这边卓陆再点两个。
菜上齐后，卓陆将两个清淡的菜调到时玥面前，低声对众人说，“玥玥一直要忌口，她吃得比较清淡。”
漂亮的女人马上露出痛苦面具，声音带着娇嗔，“卓陆，你还是人吗？这两个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卓陆低声安慰，“这饭店最清淡的就是这两个，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时玥白他一眼，“你做的我也快吃腻了。”
卓陆：“那我再去学几道。”
“你明天也没空啊。”
“那我做好让小罗给你送。”
“我不要，显得我有多任性似的。”
……
桌子上，卓陆哄人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卓海看得咋舌，老三这才叫做绕指柔啊。
卓大嫂也看得津津有味，在她看来，弟妹真够作的，但她出身好，身体又差，作一点也没问题。
关键是老三这态度，但凡是个女人都会心软的吧。
怪不得这两能走到以前，互补了。
只是看着那两道寡淡的菜，卓大嫂就提不起任何胃口。
不过心脏不好的话，的确不能吃太刺激性的食物。
惨，太惨了。
没多久，大小姐被哄好了，安安静静吃着那白灼的小白菜和水煮虾。
卓陆时不时给她剥一个，格外有耐心。
卓大嫂看一眼身旁大快朵颐的男人，颇为嫌弃，胳膊撞他：你瞅瞅老三！
卓海：“……”
“行行行，给你夹。”卓海粗鲁地给自家婆娘夹一筷子。
结果夹起来的全是辣椒。
卓大嫂气笑了。
卓海也跟着憨笑。
时玥注意到这一幕，捂着嘴笑，“哎呀，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这么恩爱呢。”
卓大嫂有些羞赧，“说什么呢，没你们恩爱。”
这边气氛欢快，旁边的林海莲悄然握紧筷子，垂眸看着碗里的白米饭。
往常卓大嫂满心满眼都是照顾她这个妹子，但是如今，她注意力不是在卓海身上，就是顾着跟时玥说话。
林海莲被忽视得彻底。
林海莲掀眸看一眼对面卓陆的方向，只看到他那棱角锋锐的侧脸。
因为他大多数时候关注着他身旁的妻子，对其他人，其他事，好像都一视同仁。
这样的男人，世间很少吧。
林海莲有些痴迷。
这样的宠爱，为什么不能是她的？
没想到对方那般敏锐，她只是看一眼，对方就倏地转眸看来。
林海莲下意识低头，避开他的眼神，难免紧张起来。
心脏在狂跳。
卓陆的视线很快回到时玥身上。
林海莲最先放下筷子，她只吃了半碗饭，菜更是基本上没动。
要是平时，卓大嫂得劝她好好吃饭了，只是这会儿她正跟卓海眉来眼去的，自然没有顾得上她。
时玥注意到后，心中兴奋，脸上却平静，“阿莲，你怎么不吃了，是身体不舒服嘛？”
林海莲扯了扯嘴角，“没有。”
卓大嫂也看过去，“阿莲，怎么了？”
林海莲摇头，没说话。
时玥愧疚地低头，“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对不起啊，我平时不吃湘菜，也不知道正不正宗。
林海莲咬着唇，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不是的，我只是胃口小，三嫂你别这样……”
眼泪在林海莲闪烁，随时会掉下来，看起来怪可怜怪委屈的。
就好像是被时玥逼急了一样。
绿茶系统炸了：【啊啊啊，玥玥你给我哭！往死里哭！】
时玥：……
第一次见被逼疯的系统。
时玥掀眸看着林海莲，直视着她那朦胧的泪眼，有些迟疑地说，“可你就吃这么一点，就被……辣哭了？”
当即林海莲的眼泪掉不是，不掉也不是。
她声音也微微变得沙哑，又是摇摇头。
卓大嫂当然能看出来林海莲这不是辣哭的，她连忙在桌底下拉住她的手，“阿莲，你咋了？”
主要今天是老三夫妻做东请客，这饭菜也挺好吃的，他们一家子都能吃辣，现在阿莲怎么还闹情绪，哭起来了呢？
这多尴尬啊。
太不懂事了。
林海莲看着卓大嫂，眼泪掉下来，“姐姐，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