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还是说不出口

　　即使她一点也不开心，衣角从手中落。“这么晚个时间，你一个小女孩回去很危险的，正好你叔叔在和医生谈事，我去和他说，正好一块儿走。”说着她拍拍吴的肩膀“快进去吧！”

　　“嗯。”她抿着缓慢地推开房门，那少年正背倚着枕头看着窗外，本就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绷带更显得纤弱，他似乎真的很专注，吴跟着一同看向窗外，城市的夜晚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黑加几个亮点，她走到边“哥哥。”对方没听见，继续看着窗外。

　　“哥哥！”她提高了声量，可对方还是看着窗外，只留给她苍白过头的侧脸，和依旧卷翘的眼睫，她想去触碰他的肩膀，告诉他，妹妹来了，他的来了。可指尖要碰到病服的一刻，她停滞了。

　　因为他看了过来，他的视线像浸入冬日的水底的棉线，将她的嘴住。随后他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垂头看着手中的书。

　　“哥…哥？”她拉扯着嘴上的冰线，又喊了一声，他不再回应，只是翻了一页，她没哭没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哥哥。

　　毕竟她早就习惯了。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本该哭的，可是她哭不出来，坏掉的水龙头是出不来水的，但她又不能不做表情，所以她只能笑。

　　即使她笑的模样比哭还难看，不过她知道不会有人瞧见她的丑态，因为这个屋内不再有人会看她。＊＊＊她的哥哥，在二人闹口角时跑了出去。都说越不幸的时候越容易发生更不幸的事情，这并非是随便说说的。

　　毕竟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哪还注意得到周边？那车子像被孩童抓起又甩开的玩具，直直地撞在了少年的身上。红的发黑的血从他的身下蔓延，被他的衣物干后继续蔓延，少年侧身在马路中央，好似睡着了。

　　仔细一看那对眼睛还留出一道隙，可不一会就被额头留下的血填。明明是白天，他的眼中却一片黑红，耳朵反而变得感起来。

　　耳通八方，孩子的尖叫，男男女女急促的呼救，车子的鸣笛…他似乎听到了妹妹的声音，那是担心、失望又为难的声音，明明生活在逐渐恢复正轨，却有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太把自己的尊严当回事了。做出的所有事情不仅无济于事还伤害了自己重要的人。

　　假如…假如…从一开始他就能清晰认识到，活着、和妹妹一起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就好了，他的眼皮是如此的沉重，眼中的血干涸了。将他的眼睛沾合，此刻，他再也看不见光了。

　　只是有一个身影，一个扎着糟糟麻花辫的身影，她在埋怨着。埋怨他第一次为她扎发的不熟练。嘿嘿，她看起来像个笨蛋一样，他笑了。也睡着了，她的哥哥。

　　就这样被送往了医院，等她被通知赶往医院时，他已经离了危险，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吵架，明明她是知道的，对方和自己一样…一样的感，要是…要是在一开始不的时候就将对方绑起来亲吻就好了。

　　拥抱永远是最好的粘合剂。眼泪啪嗒啪嗒的，像稀释过的胶水，不断从眼眶中淌，它们粘黏住她的双，只能从腔中发出骨头与血摩擦出的悲鸣。

　　医生说他上半身虽多多少少都有创伤但不严重，只是…只是他的腿，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比较渺茫。这无疑会成为脆弱感的哥哥又一大心灵创口，她走进病房的那刻。

　　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绕着绷带，很平静地直视天花板，像是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起波澜，她喊哥哥，没有回音，她喊吴慎，没有回音。

　　她不敢触碰他，生怕碰到哪个伤口，只能趴在边，看着他。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说话，医生说他的头伤的相对较轻，检查报告也没有出现喉咙创伤。

　　她知道了…她的哥哥只是不理她罢了，他要惩罚她，惩罚她这个不乖巧的女孩，可他又不能打她又不想骂她，只好以这种方式来折磨她。

　　可他又能坚持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快三个月了，他还是不理她，就像现在一样，只是偶尔瞥她一眼，她就很足了。反正他还活着不是吗？况且他只是不理她而已，他也没拒绝啊。

　　她咬了咬下，走到他跟前将书拿开，无视了他冰冷的眼神，轻轻抱住他。柔软的发丝贴在她的脖颈，她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她就是要靠过来，她才不管！

　　她才不管！她才不管！她紧紧的捏着哥哥的病服，感受着怀中半温的身躯“我才不管…我才不管…你讨厌我也好，恨我也好，你就算不和我说话，那又能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她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可是她的呼吸颤抖着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喉间甜腥，滚烫的眼泪最终还是低落在哥哥的发间。

　　“吴？”她抬起头，病房外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本来板着的脸看到她眼眶泛红着泪，表情稍微舒缓，他瞥了眼少年，毫无表情像一个精致的大型娃娃被少女拥在怀中“你哥哥还是病人，需要休息，出来吧。”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泣不从声的女孩，她垂着头像被雨水淋的百合，花瓣一颤一颤的引人想要为她扶正，可他那只大手在旁踌躇了已久，还是放弃了。

　　“回去吧，我送你。”…“小慎？”护士阿姨放下手中绷带，轻轻拍了一下那颤动着的白色小山“你埋在被子里做什么呢？”那座小山又安静了下来，吴慎缓慢的揭开被子，泛红的眼角让护士阿姨心生怜惜：“是哪边疼了吗？”

　　“没有。”少年沙哑的声音从口间吐出。＊＊＊她知道他的想法，正如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的想法，她更是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的想法，他们的想法与感情如同这绕口的话一般。

　　互相织，如同一对怨侣吵着吵着就在上撕打绵起来，他们的发丝以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绕在一块儿，怎么也解不开。

　　虽用点力就能扯开，可头皮一定会发疼，残留的发丝也不再顺直，而是弯弯绕绕的耷拉在一角，不会好的，他们不会好的，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去伤害，结果又怎么会完好？吴慎铁了心要让吴离他而去，他好不容易才把妹妹从鬼门关里拽出来。

　　又怎么能让她继续陪着自己走在生死桥上？那摇摇坠的铁链桥，只够他一人行走，他即使摔下去也和任何人无关。

　　他抿着，尽量保持表面的平静，可口腔内的甜腥味让他无法忽视，那双不再有神采的双眼，颓废的像淋了雨的小公猫，他卧在路上肮脏的水池里为自己舐一绺一绺的发。

　　每当那只与他拥有相似面孔的小牛颤颤巍巍跑过来他都想要撕心裂肺地发出警告的声音，可是双水淋淋的眼睛像从水中拾起的玻璃珠子，只要望着他，他就说不出话来。

　　只能咬着，撇开视线，可是他不是小猫，耳边有声音不可以操控耳朵堵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同胞小猫如同绒般的哭泣。别哭了，他嘴颤抖了一下，还是说不出口，只能用最残忍最冷漠的眼神她离去。